徐冉云也愣住了。伸手摸着两腮,好半晌才尖叫道:“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我凭什么不敢?”苏暖暖冷笑一声,讥诮道:“是因为你老了。记性大不如前呢?还是因为这一年多我在府中和善忍让,让你忘了我从前是什么性体?你看看你把这院子闹成了个什么乌烟瘴气的模样?竟然还对姜姨娘喊打喊杀,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该不该打?”

“我该打?我该打?”

徐冉云一手抓着心口。身子都气的颤抖了,尖声叫道:“就算我该打。那也该是老太太太太动手,你凭什么来打我?爷还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呢。”

“爷是顶天立地七尺男儿,他不打女人,那是他做男人的风度。却不是说凭着这个。他的妻妾们就可以无法无天。”

苏暖暖冷冷地道,话音未落,就听徐冉云一声尖笑。接着厉声叫道:“无法无天?哈哈哈……奶奶,你做过的无法无天的事还少了?今儿凭什么过来管我?碧婉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忘了?不就是因为她一时糊涂。去爬了爷的床吗?没到一个月就说是暴病而亡,你当你能瞒得过谁去?也是她运气不好,当日爷没搭理她,不然你以为那事儿能轻轻松松就让你过关?这会儿竟也有脸来管我了?”

这前身竟然还有这样的旧事?唉!虽然是那个丫头不争气,但就因为这个便害死了,也未免太拿人命不当回事儿。

苏暖暖心里想着,面上却没表现出一丝黯然慈悲,而是沉声道:“且不论碧婉是真的暴毙,就算她不是暴毙,是为我所害,可你刚才也说过,那是我的丫头,我想怎么样都行。可姜姨娘不同,她是爷的人,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爷的姨娘,川哥儿是她和爷的孩子。她早已经不是你的丫头,更不是你说打杀就能打杀的,你这会儿作天作地要她的命,究竟是何居心?”

这道理再明白不过,徐冉云愣了一下,竟不知该怎么辩驳,最后只好撒泼道:“我不管,她就算是爷的人,可是谁给她这份造化的?她不说好好谢我,反而吃里扒外,我凭什么不能打杀她?若我放了她去春风苑,让这府里人怎么看我?是不是都说我要害她?这样陷主子于不义的东西,不杀了难道还留着她?”

一边说着,徐冉云便大哭起来,指着姜姨娘道:“你说……你说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没有我,你就能做爷的房里人?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阿物儿?从你生了川哥儿,做了姨娘,你是要东西我给东西要人我给人,我让奶奶欺负着,却还护着你,如今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中山狼也比你强,你个恩将仇报的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如今看着我落魄了,想着去抱新主子的大腿,你……你做白日梦,我就是杀了你也不叫你去给我丢这个人……”

苏暖暖冷冷看着徐冉云,心中却有些疑惑,暗道徐冉云到底是为什么?宁愿装疯卖傻也要这样做?她难道不知这根本没用,只能给她自己丢人么?还是说?她难道真敢打杀了姜姨娘?我料着她没这么大胆子吧?就算到时候因为伯爵府的势力不用她偿命,段庭轩也完全可以将她遣送回娘家,或者软禁起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行这个险?难道真是疯了?我可不信。

“葱儿杏儿,你们两个扶着姨娘去春风苑。蓉儿,你们屋里的东西不是都收拾好了吗?去拿出来,跟着葱儿走吧。”苏暖暖看不透徐冉云的心机,索性就不再理会,而是转头沉声吩咐着。话音未落,就听徐冉云大叫一声道:“我看谁敢走?”

“走,我看谁敢拦着?”

苏暖暖怎可能容忍徐冉云挑战自己的威严,断喝一声。这里葱儿杏儿便上前扶起姜姨娘,蓉儿和杨氏以及两个小丫头也连忙进了厢房拿出几个大包袱,来到苏暖暖面前小声道:“奶奶,就是这些东西了。”

“行了,去春风苑吧。”

苏暖暖淡淡吩咐,于是几人便来到姜姨娘跟前,却见主子披头散发,额头上甚至流了几道血,只她的表情却十分麻木,只是死死盯着徐冉云,目光犹如一潭死水,那燃烧在其中的愤怒与恨意,除了杨氏蓉儿两个了解她性子的,竟是谁都没看出来。

“姨娘,快走吧。”

杨氏生怕姜姨娘受不了这份儿侮辱,再做出什么极端事来,徐冉云在位份上毕竟是奶奶,还曾经是她的主子,若她一时冲动要算账,就是以下犯上,不会有好下场。这也就是大奶奶,性情刚强又好打抱不平,方能打徐冉云两巴掌,为她讨回一点儿脸面,若换作别人,连这点脸面也讨不回来。

姜姨娘又深深看徐冉云一眼,终于麻木的转过身去,迈着步子往门外走,凤仙等人本要拦着,却见杏儿一抬头,小丫头凛凛目光盯着她们,于是两人心下一怯,便缩回了手。

那边徐冉云一看丫头们没用,就要亲自上阵,却被苏暖暖揪住脖领子就势一推,便跌倒在地上,接着她目光从凤仙翠屏脸上掠过,冷冷道:“看好了你们家主子,让她在屋里好好反省。真是的,多大点子事,闹成这样,也不怕下人们笑话。”

“哈哈哈……我怕什么笑话?这里有个娘家都倒了,却还硬要充大尾巴狼的世子夫人。苏梦暖,你都不怕人笑话,我怕谁笑话?连我身边这个贱人你都说夺走就夺走,你这是把我的脸往地里踩啊。你说,我还怕什么丢脸?反正已经丢光了。”

“简直不可理喻。”

苏暖暖恼怒非常,却也知此时和徐冉云纠缠自己的身份威严,那反而是降低了格调,因气哼哼说了一句,便转身而去。

门外站着的或远或近看热闹的下人们一见大奶奶转过身来,便呼啦啦做鸟兽散去。这里回春风苑的路上,苏暖暖就吩咐杨氏道:“你等下过去春风苑,赶紧梳洗了,好接川哥儿回来,他怕是还不知道今儿要搬过来呢。”

杨氏勉强笑道:“哥儿知道,昨晚上我们吃完饭收拾东西,他就兴奋地在地上跑来跑去,大半宿也没睡着,不知今儿去学里会不会打瞌睡。”

苏暖暖便故作轻松地笑道:“是啊,那小家伙惦记我这院里的厨房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听说能搬过来,那可不是遂了他的心意?这一点真是和爷一个模样,想当日在梅月楼中,爷每次来了也是直奔厨房的,我那会儿总叫他硕鼠,他也不在乎。”

她和杨氏说着话,姜姨娘在旁边听着,只是一言不发。直到进了春风苑,杨氏急忙忙去梳洗了,然后出门往学里接段茂川放学。蓉儿也在红莲香云的带领下去给她们的厢房安插收拾东西,这里苏暖暖便把姜姨娘叫到面前,沉声问道:“徐冉云是怎么回事?你要来这里,爷昨天都和她说了,回来还和我说她答应的挺好,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幅样子?莫非你去拜别她时说了什么刺激她的话?”

姜姨娘惨然一笑,喃喃道:“我刺激她?奶奶也太高看我了,我是什么?就如她所说,我不过是她的婢女,即便我有了孩子,抬做了姨娘,还是她的婢女,她要打就打要杀就杀,这都是正经道理。”

第二百六十一章:彻底决裂

说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摇头哽咽道:“若我是自己一个人,不怕奶奶生气,我便把命交给她,纵有一点怨恨,却也不会背叛。如今之所以要求奶奶庇护,不过是因为舍不得我的川哥儿,我不舍得和哥儿分离,可若是带着哥儿继续活在那屋檐下,只怕就仍是她眼中的猪狗,随时能拿去牺牲的,我死了不打紧,可川哥儿怎么办?上次已经让她害了一回,幸得哥儿命大,奶奶心慈,才逃过一劫,难道我还要等着再来一劫?哥儿怕是不会每次都那么好运气吧?所以因着这万般无奈,我才厚着脸皮带哥儿投奔了奶奶。却不料就因为这个,便惹怒了她,装疯卖傻要置我于死地。不是林姨娘和二姑娘过来,我和蓉儿怕就真死在她手里了。如此狠心无情,婢妾即便身份卑贱,也没办法容忍。从此后我和她是真的恩断义绝,但求奶奶照拂我们母子一二,婢妾来世给奶奶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不要说这样话了。”苏暖暖打断姜姨娘,心想这话听着真像是苦肉计,不过看之前情形却是不像。罢了,就看在川哥儿面子上吧,想必我不至于就让一个奴婢蒙骗了去。

一面想着,就见姜姨娘又擦了眼泪,沉声道:“先前去拜别时,云奶奶忽然提起当日川哥儿闹肚子的事,如今想来,怕就是试探婢妾,有可能婢妾当时心中恐惧,被云奶奶看穿了,虽然婢妾没有露出一丝儿口风,然而这次搬来奶奶这里毕竟是有些突然,云奶奶会起这样疑心也不奇怪。”

苏暖暖点头道:“若是这么说。她今儿装疯卖傻要杀你,便是有意灭口了。我说呢,她也是伯爵府的小姐,怎么今儿竟连脸面都不要?就这样喊打喊杀的丢人现眼,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理由能解释通了。”

说到这里,便又正色道:“不管如何,你刚才说了。她终究是主子。你心里恨她,这个可以有,却不可以做出冲动的事。还是那句话。不为别人,为了川哥儿着想。你不是还要看他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吗?如今来了这里,我自会护着你们母子过平静日子,只要你不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我想我护着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婢妾明白。”姜姨娘垂头敛目恭顺回答,然而眼中却有一丝刻骨怨毒闪过,不过苏暖暖并没有看到。

春风苑里很快便平静下来。夏雨轩中,徐冉云在地上坐着哭叫了一阵。便也爬起身回房去了,接着丫头们将大门关上,偷偷凑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个个都十分忧心。这也不怪她们,主子都变成这样了。显见得往后在府里不可能再讨爷的欢心,由此也就是一落千丈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能不人心惶惶吗?

卧房里,徐冉云半躺在床上,只有凤仙在她身边小心伺候着,好半晌,方看见主子平静下来,开口要水喝,凤仙连忙倒了杯茶递过去,一面小心道:“奶奶刚刚是怎么了?奴婢都吓得心肝儿乱颤。”

徐冉云喝了一杯水,眼中透出杀机,淡淡道:“这事儿来得突然,我料着是那贱人看透了上次川哥儿闹肚子的真相。你不见她从年后就和大奶奶开始走得近了?只那会儿我虽怀疑,却不敢确定,想着她服侍我一场,向来忠心耿耿,也许只是因为儿子,所以不得不讨好那女人,这都是无奈之举,事实上她对我也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但这一次却不一样,她竟要带着川哥儿搬去春风苑住,若她还对大奶奶有一丝怀疑,她都不可能做出这样冒险的决定。她这样做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识破了那场局,认定我是要害川哥儿的人,所以不惜以这种方式去寻大奶奶庇佑。果然,我今日试探了几句,就看出来了,她一定是认准了这件事……”

凤仙吓得掩住嘴唇,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若她真的识破了,她……她怎么没和爷说?奶奶……会不会是想多了?”

“她识破了,可她没有证据。不然你以为她会忍气吞声?”徐冉云冷笑一声,但紧接着就道:“可她是什么人?她是跟了我十多年的人,我的脾性,我的忌讳,甚至连我吃什么发疹子喘不上气,她都清清楚楚的。你说,我若还留她活着,岂非和自己过不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着了她的道儿。倒不如索性趁着这会子,只说我被她气的发狂了,所以失手打死了她,再找个机会让那小崽子跟着她下了黄泉,如此才能不留后患。却不料好好的筹划,竟让林姨娘和二姑娘赶上了,到底让她逃得性命。不过也罢了,如今她离了这里,固然我再也禁管不到她,但她也休想把爪子伸到我这里来,我倒能安心一些。”

凤仙万万没料到主子拼却了形象装疯卖傻,竟是藏着这般心机,因一时间就愣住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轻声道:“只是奶奶,这样一来,爷……怕是……”说到这里,却是不敢再说下去,唯恐惹怒了主子。

果然,就听徐冉云尖声叫道:“怕是什么?怕他再不肯理我?你以为我不这样,爷就会理我了?你难道还没看出来?爷的魂儿都被那女人勾去了。”说完又冷笑道:“呵呵,也没什么,又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受苦,这大房里多少美人,我算得什么?薛芝兰倾城容貌,静姨娘国色天香,不也都被撇了,夜夜守着空房吗?你说,这样情况,我疯不疯癫,爷理不理我,又有什么两样?”

凤仙怔怔出神,好半晌才叹气道:“奶奶不该这样灰心,无论如何,您也得为小少爷小小姐打算,大奶奶没有儿女,将来这份儿家业,谁继承还不好说呢。”

徐冉云吸了一口气,好半晌才慢慢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那个时候,也是许多年过去了,咱们且韬光养晦,就不信这么多年里,竟没有一次机会能让我如愿。”

第二百六十二章:中秋

凤仙松了口气,这才展颜勉强笑道:“奶奶能这么想,就还好……”

一语未完,忽听院子里传来用力拍门声,徐冉云和凤仙对视了一眼,都十分诧异,凤仙便连忙道:“奴婢出去看看。”说完转身而去,不一会儿领了段茂名进来,只见这位二少爷很是不满地叫道:“大白天的关什么门?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儿呢。”

徐冉云一愣,接着面上便有了怒色,拍着桌子叫道:“是哪个混账吩咐关的门?我还没死呢,大白天里关的什么门?去给我找出来,打二十板子撵出去,一群狼心狗肺的,就盼着我不得好儿。”

话音落,就见儿子皱了眉头,认真道:“娘最近火气大得很,到底您是怎么了?如今连姜姨娘和三弟都搬去了春风苑,我听人说,您上午的时候还想打死姜姨娘,娘……你到底是怎么了?儿子都快不认识您了。”

“你还说,我还不都是为了你?”

徐冉云气得扭头瞪着段茂名,却见他梗着脖子道:“娘若真是为了我,您就跟大娘学一学,心胸开阔些,莫要喜怒无常,动辄打人撵走的。爹爹说过……”

“你给我滚。”

小霸王难得按捺脾气想和母亲好好分说分说,毕竟再怎么不好,哪怕人人都说她失势了,那却也是自己的娘亲,对自己有生养之恩,看见她变成这样,弄得别人不开心她自己也不开心,段茂名也觉着不忍心。

谁知话还没说上一半,母亲就变了脸色让他滚。段茂名小孩子脾气,尤其看重面子。哪里受得了这话?“蹭”地一声站起身来,虎着脸道:“好,我滚,反正……儿子该说的都说了,母亲也请好自为之,莫要自取灭亡。”

到底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子,纵然学会了些词语。也未必能用得好。这自取灭亡岂能用在此处?偏偏徐冉云不想着自家儿子那么点小年岁,能懂什么?听了这话,只觉着天旋地转声堵气噎。竟险些昏死过去。待到恢复过来,她不反省自己所作所为,反而把怨气都撒到了苏暖暖和姜姨娘身上,只一个劲儿咬牙切齿道:“我不会放过你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会……”

“这桂花今年开得格外茂盛,香气也比往日里浓郁。去年让厨子们酿的桂花酒我极喜欢。今年让他们多酿一些。”

恰逢是中秋,安平侯府的人在房老太君处用了家宴月饼,看着老太太兴致浓,便陪着她来到后院水亭中赏月。此时听见这话,大家三三两两的附和着,附和的房老太君开心了。便转头去看着不远处的段庭轩和苏暖暖,笑着道:“你们两夫妻什么时候不能说体己话?这会儿还凑在一起咕咕唧唧的。有什么好话,快说来我们也听听。”

段庭轩连忙笑道:“老祖宗,孙儿这些日子让皇上抓了壮丁,天天早出晚归,您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说体己话?是暖暖说她身子有些乏了,所以孙儿关心了她几句而已。”

房老太君笑道:“了不得!这月亮刚刚露面儿,就有想脱逃的了。难道这些日子你还没歇够?连今儿晚宴我都没用你出力,不过做了几个月饼来孝敬,也好意思居功自傲?要回去歇着也行,你先得给我些好处,或是说个笑话,或是唱个曲儿,打发的我欢喜了,我才让你回去。”

苏暖暖笑道:“老祖宗这话说得,明明那么多馅儿的月饼,您老之前还说我,说是哪里来的这样巧夺天工的玲珑心思?结果今儿就成了‘不过做了几个月饼来孝敬,也好意思居功自傲’?合着我那些心血就全白费了?”

她们两个这一问一答,众人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段庭轩和段庭业段庭方彼此看了一眼,想起父亲先前嘱咐他们过去前院和几个清客相公做些诗词,便要起身告辞,忽听一旁姜姨娘笑道:“若说曲儿,大奶奶正经会一只好曲子,今儿婢妾还听她哼过呢,调子也好听,词儿也应景,只是从前都不曾听过这首歌,倒不知是哪里的调子。”

苏暖暖先是纳闷,接着方醒悟过来,原来今儿早上在廊下时,她想着今日是中秋,便忍不住哼唱了一首《问明月》,却不料竟被姜姨娘听在耳中,还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

静姨娘精通音律,听说有没听过的曲儿,眼睛就亮起来,对苏暖暖道:“既如此,奶奶何不把这曲儿也哼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这里都是自家人,又有老太太太太在这里,也不算是失了姐姐的身份,权当逗老太太开心了。”

苏暖暖倒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前世去ktv那也是麦霸一枚,只是顾虑着这是二十一世纪的歌曲,此时唱出来会不会有些惊世骇俗?正犹豫着,便看见丈夫一双眼睛正晶晶亮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期待和欢喜。

于是她便放下心来,暗道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歌儿又何妨?反正段庭轩是知道我身份的,真有了不妥,他一定会替我隐瞒。再者说了,大印朝这么大,这里又没有走南闯北的人物,我还怕他们听出破绽来不成?倒是我坚持不唱,驳了老太太的面子,反而更会引起人的疑心吧?

一念及此,便微微笑道:“那我就唱一曲,这是从小儿听家下人唱的歌谣,说是他家乡的曲子,究竟也不知是哪里的山歌小调儿,倒是朗朗上口,所以才记到今日。”说完清了清嗓子,便吐气开声唱道:“我读过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唱着唱着,待唱到“今夜又见月儿圆,又见桂花黄,为什么年年中秋夜,夜夜思故乡……”时,想到远隔不知多少时空外的二十一世纪家乡,苏暖暖的眼泪便如断线珠子般落下,她自己却全都没发觉,直到后来声音哽咽几不可闻,方回过神,强忍着心碎魂伤,勉力笑道:“唱着唱着就想到家父家母,倒是不应景了。”

房老太君就道:“这倒怪我了,明知道中秋是团聚思亲之日,怎么好好地倒要你唱这样歌曲,不过这歌儿真是好听得紧,也不知是哪一处的乡间小调。”

静姨娘见苏暖暖感伤,也连忙道:“说起来,婢妾早年学琴时,也曾经学过一曲中秋的歌谣,如今既有大奶奶珠玉在前,婢妾也就献丑应和一下了。”说完便也清唱了一曲,接着史雨柔等人也要么说笑话要么讲故事要么唱曲儿,一时间气氛热烈非凡,总算将苏暖暖起的伤感给减去了一些。

月上中天,夜色渐凉,一行人兴尽而归。回到春风苑,苏暖暖便一头倒在床上,只吓了红莲等人一跳,连忙上前道:“奶奶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着太累了。”苏暖暖闭上眼,喃喃道:“不洗澡了不洗澡了,我现在就要睡觉。”

香云犹豫了一下,小声道:“爷还没回来,奶奶好歹等一会儿。”

“不等了。”苏暖暖却任性起来,在床上微微踢蹬了两脚将鞋子踢掉,又以手掩口打了两个呵欠,喃喃道:“我实在太困了,若等他,回来又不知要说多少话,还是先睡吧,红莲你把我头发拆开,幸亏今儿只戴了两根珠钗,不然还要卸妆,忒的麻烦。”

红莲和香云对视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中的担忧,苏暖暖从来都是精力充沛,怎么往江南辽东走了一趟,回来后就形容懒怠了呢?且不是这一晚上,从她回来这些天,除了那一次教训徐冉云,就没再见她精神过。

两个丫头轻手轻脚将苏暖暖发髻拆完,任那满头青丝铺于枕上,再一看,苏暖暖已经睡得沉了。两人无奈,只好又帮她将外面衣服除下,就这样也没能惊醒主子。于是替苏暖暖盖了被子,放下床帐,悄悄儿退出去,正要说话,就见段庭轩走进来,看见她们也卸了钗环,便诧异道:“你们奶奶呢?已经睡了?”

“是。”红莲答应一声,接着就道:“爷,奶奶从回来,好像总没有精神似得,也不知是不是这次出去累得太狠伤了元气,您看看明儿找个好大夫过来给奶奶看看吧。”

“不至于吧?虽然有些累,但真没干什么体力活啊。”段庭轩也深深诧异,然而终究对妻子身体的担心占了上风,因也等不及,第二日就从太医院请了位院判过来。

苏暖暖刚刚梳洗完,就听说段庭轩把太医院院判请来了,不由咋舌道:“也用不着这么夸张吧?院判啊,我不过就是累得狠,好好休息些日子就行,他却这样小题大做,也不怕落人口实。”

不过请都请来了,那自然是要看一看的,不然罪过更大。于是苏暖暖穿戴整齐来到大厅,伸出纤纤素手给那老院判把脉,心里却想着今年桂花开得好,得多摘一些下来,不管是用糖腌制还是酿酒或是封存起将来做桂花糕,都是离不了这一味主料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有喜

正想着,就见院判大人站起身,满面笑容冲着段庭轩拱手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夫人有喜了。”

有喜?喜从何来?苏暖暖听见太医开口,才从桂花上回过神来,正要问个明白,就见段庭轩猛地站起身,喜动颜色道:“当真?崔大人,您……您不是诓我吧?”

“这话说得,下官又不是那爱开玩笑之人,再说这种事怎能拿来开玩笑?”崔大人哭笑不得,接着又向段庭轩拱拱手道:“目前看来倒还好,只是前些日子夫人奔波劳苦了些,所以还要开些药来安胎。脉象表明,这胎儿已经有三个多月了,随着母亲奔波往来,可见小家伙出世后,必定身体康健强壮。”

“是,承崔大人吉言,等孩子落地,我亲自上门感谢大人,现在请您老立刻给开两张安胎的好方子吧。”

小侯爷眉梢眼角无一处不在笑,只觉人生至此,当真是再顺遂如意没有了,原本还遗憾和暖暖至今没有一子半女,不成想今日就传来喜讯。

欢喜过后便是庆幸后怕,三个多月,那这个孩子该是在杭州时便有了,之后他们奔波神仙岭,又前往辽东赈灾,真正是颠沛流离,没想到这小家伙就安安稳稳在他娘亲的肚子里,一声不吭,直到这些日子把他娘亲累得厉害,害他娘亲身倦体乏,自己寻了太医过来,这才揭穿他真面目,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一念及此,越发喜不自禁,就让红莲去包赏封,红莲也欢喜不尽。一直在念佛,听见主子的话,这才赶紧跑去里屋,这会儿也顾不上心疼银子了,上等的细丝银锭,包了一百两,方拿着这大大的赏封出去。

崔太医不过出了一趟诊。便赚了大半年的月银。自然也是高兴,开了安胎方子后欢喜而去。这里小侯爷便回到内室,看着端坐在椅中的苏暖暖笑道:“你比我强。这个时候儿还沉得住气。不过胎儿三个月,却还不能放心,来来来,好好儿躺着。回头我还要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报喜,你就不用和我一起去了。”

话音落。却听香云在旁边疑惑道:“爷,您看看奶奶,这当真不是惊喜的傻了?而是沉得住气?从太医说过话后,她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奴婢看着她,又不似十分欢喜的模样,这……该不会是痴了吧?”

“不至于吧?”段庭轩也吓了一跳。想着以苏暖暖的性格,虽然有了身孕是件大喜事。她却也不该就乐痴了,因忙上前,正要试探试探,就见苏暖暖猛然摇了几下头,然后眸子便清明起来,看见他,神色便有些古怪,喃喃道:“刚刚太医说我有喜了,这是我做梦还是真事儿?”

“当然是真事儿了。”段庭轩哭笑不得:“你还做梦呢?”

“竟然是真的?有喜就是说……我有身孕了?”

苏暖暖摸摸肚子,不敢想象在这里面就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成型,却听丈夫笑道:“那还能有什么?不是我说你啊暖暖,素日里你都是很聪明的,怎么有了身孕三个月,你自己还茫然不知呢?别的不说,我可知道,女人有了身孕后,月事都会消失,也就是说,你三个月没来月事了,竟然还没有一点明悟?这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似这种常识,你该知道的啊。”

苏暖暖当然知道,只是这些日子一直就马不停蹄没有个消停,她早把大姨妈这事儿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听丈夫这样一说,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这么些日子月事没来,我只觉着舒畅的紧,做什么都是精力充沛,所以一不小心,便把它给忘了。唉!女人若是没有月事该多好?”

“没有月事,那不成了二尾子吗?”这里的尾读音做“以”,二尾子就是人妖的意思。苏暖暖前世也听过这种说法,所以明白意思,当下便也笑起来,点头道:“说的没错,多少女人烦它,可是一旦它真的不来了,大家可都要慌神抓瞎了。”

当下夫妻两个说笑了几句,段庭轩就连忙去北院和上房给房老太君以及杨夫人报喜,这里丫头们也齐齐来给苏暖暖贺喜,不一会儿,林姨娘段欣棋姜姨娘静姨娘等也到了,一时间春风苑中热闹非凡。

“中秋阖家团圆的情景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这桂花都已经落光了,倒是菊花开得热烈。去年重阳,普善寺一夜惊魂,成就了大奶奶在这府中的无上威严,今年九九重阳,却不知又要有什么事儿发生。”

安平侯府的花园中,薛芝兰和徐冉云坐在凉亭里,看着满眼秋色,随意说话聊天,听薛芝兰将话题引到了苏暖暖身上,徐冉云便冷笑一声道:“今年重阳节有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不过怕再没人敢让大奶奶劳累着了,你没看老太太?简直把她当做了宝贝一般,就差没让搬去北院由她老人家亲自照料了。就连太太,先前多讨厌大奶奶的人,如今不也是一天一趟春风苑?呵呵!不过是有了身孕,像是谁没怀过似得,爷这么多儿女,也没见有谁这么重视过,嫡子的地位名分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连礼法辈分都不顾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现在讨老太太太太的欢心呢。太太面前,连我都快没有说话的余地了。”薛芝兰叹了口气,忽然对徐冉云道:“姜姨娘那件事,你操之过急了。”

“我没办法不操之过急。”徐冉云眉头一挑,冷笑一声道:“以你的心机,难道还猜不出我为什么要装疯卖傻走那一步?不到万不得已,难道我愿意背负这样的疯癫名声?”

“难道竟被她看破了先前那个局?”薛芝兰果然十分惊讶,见徐冉云点头,她便理解道:“果然,若真是这样,你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可惜功亏一篑,到底叫她逃去了大奶奶那里。”

“罢了,我也不想管了,左右事过境迁,爷后来虽然训斥过我,又罚了我的月银,禁足十天,不过却没有下文,可见那贱人也没有证据,不敢就跑到爷面前去告状。”说到这里,便似笑非笑看着薛芝兰道:“你今日约我在这里见面,不是只为了教训我吧?”

第二百六十四章:联盟

“怎么会?”

薛芝兰苦笑一声,抬头看看,只见凤仙和笼烟在亭子外边远远走动着,此处不可能有人靠近,她便凝重道:“废话我不多说,现在咱们两个是什么局面,你心里清楚。再斗下去,没的都便宜了大奶奶。我的心思,先由咱们联手,等扳倒了大奶奶之后,咱们之间再分个高下。”

徐冉云一愣,接着摇头惨然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可想?你还不死心?你不看看这府里上到老太太,下到粗使婆子,哪有一个不是真心敬服喜爱她的?你还有什么想头?”

“再敬服喜爱,那也要想办法。别忘了,一旦她的孩子出世,如果是个男孩,你的名哥儿和我的繁哥儿森哥儿就得靠边站,辛苦这么些年,难道你甘心就让大奶奶摘了桃子?你该不会是被她对哥儿们的态度给迷惑了吧?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对那哥几个好……”

“我当然不会蠢到这个地步。”徐冉云立时激动了,但很快又不耐烦道:“算了,都到这个时候,一个劲儿你来我往的试探还有什么意思?你若有主意就快说。”

薛芝兰笑道:“这一次我真是没有什么主意。不过我听说,牛头山的平国公夫妇就要回来了,皇上赦免了平国公的苦役,却没有恢复他的国公之位。那天我和大奶奶说话,听她说等父母回来后要回娘家住些日子。”

“那又怎么样?”

徐冉云皱眉,却听薛芝兰淡淡道:“怎么样?你是真不知还是故作不知?那平国公夫妇回来,不过一介平民,还能住在国公府里吗?就算爷照拂,也终究不能坏了规矩。让他们去住那深宅大院,不过是找个寻常三进宅子住着,现招几个仆人过去服侍。大奶奶住在这样的地方,身边人哪里能照应那么周详?以为那里也能和咱们府中一样森严吗?”

“你……你要在那里动手脚?坏了……她的性命?”

徐冉云深吸一口气,却见薛芝兰垂下眼,淡淡道:“不行么?总是要尽力一试的。这么多年了,明面上大家都是言笑晏晏。暗中却早已成水火之势。如今她有着爷全部的情爱,我们两个若不除了她,这府中还会有咱们的立足之地吗?”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徐冉云被薛芝兰这胆大又霸气的话震住了。说起来从苏暖暖回归后院后。几次冲锋陷阵的都是她,最后吃亏的自然也是她,到现在,即便嘴上不说。她对苏暖暖也真是有了一份畏惧。所以一听见薛芝兰的话,她不但没有立刻就想到渔翁得利。反而是完全不认为薛芝兰会成功,这当中甚至有一点她没察觉到的劝告,大抵也是这么些日子被苏暖暖全面压制,因此对要上战场的薛芝兰产生了一丝兔死狐悲之感。在她心中,压根儿不认为薛芝兰有一分一毫的胜算。

“有什么不可能的?就是不能要她的命,也要她不能顺利生下孩子;就算孩子生下来。也要想办法让她坐立不安。你想一想,她若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还能保持素日里的镇定冷静吗?这样重重压力下,我不信她还能装模作样下去,只要她原形毕露,怎么知道爷就不会重新厌弃她?你当爷真是为了吃食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蠢货吗?”

不得不说,薛芝兰对徐冉云了解甚深,十分明白怎样才能打动对方。这话一出口,就见徐冉云眼中升起一丝光亮,她便明白自己又成功了。

心中得意之余,面上却越发郑重,沉声道:“刚刚我说你装疯卖傻错了,便是觉着你行事太莽撞,还没怎么着,怎能就破罐子破摔呢?我们还没有最后输掉,就不信以你我之能,联起手来还不能逼得她恢复刁蛮悍妇原形,所以我替你惋惜。如今既然知道你也有你的苦衷,这的确是万般无奈了,好在姜姨娘去了春风苑,这事儿摊在谁身上都难免生气,你素日也是个性子急的,所以只要以后谨言慎行,倒还可描补一二。”

“恐怕很难了,你没看见爷那天去我房里发的火,从此后我在他心中,怕是和大奶奶从前的悍妇形容没什么两样。我如今的心愿,不过是和名哥儿清清静静过日子罢了。”

徐冉云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面容瞬间恢复优雅光彩,就连说话都带了几分笑意。薛芝兰是什么人?一看她的神态,便知对方虽是振奋了精神,却又开始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

因便冷笑一声,悠悠道:“你莫要说这样话,心里也别想着这么多日子,也该让我冲锋陷阵一回。我和你说,此事缺了你我任何一个人都不行。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劝你?难道我愿意在扳倒大奶奶后还要和你分个胜负?实在是如今我可以依靠的,也只有你了。”

“这话我却有些不明白。”徐冉云皱眉,暗道这薛芝兰讨厌得很,行事必要利用别人,她自己干干净净的,当真再阴险不过。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别看我说的云淡风轻,可谋害大奶奶这事儿,却非一朝一夕之功。这么说吧,若是能趁着她回娘家的时候一下就将她剪除了,那后面倒也不用我们费心。怕就怕这一次功败垂成,甚至两次三次都无功而返,这种时候,就得你我联手,不时给大奶奶下点绊子,把她本性激发出来。你也不用想着我是诓你,你大可暗中准备着,看看我这次是不是只动嘴支使你。只是有一条,若我的主意不行,你须要从后面顶上,咱们务必要让大奶奶身边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发生,不给她喘息之机,如此才能达到让她原形毕露的目的。”

徐冉云听了这番话,半晌不语,忽听薛芝兰又冷笑道:“从前你有姜姨娘,我有静姨娘,咱们可以四人联手。可如今呢?那两个都被大奶奶用各种手段笼络了去,只剩下你我两个光杆的,若咱们还不能团结起来,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那女人爬到咱们头上,从此后在她的羞辱和冷笑下讨生活?”

徐冉云心中已经认同了薛芝兰的话,却不愿被她牵着鼻子走,因淡淡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怎么知道她日后一定对我们不好?爷之前不也露出意思了吗?说若觉着辜负青春,他可以想办法送咱们出去,重新活一个自在。”

“呵呵!那你答应了吗?”薛芝兰冷笑,见徐冉云摇头,她便笑道:“是啊,你不肯答应,我也不肯答应,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孩儿在这里,我虽心机深沉毒辣,却也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儿女去外面逍遥。你不也一样吗?只是爷既然说了这种话,你还不明白意思?那就是说,日后我们在安平侯府中,势必要守活寡了,难道你就愿意过这样日子?你还做梦呢,想着那女人会对你好,你怎么不想想?爷这番话是谁教他的?假惺惺的做出慈悲嘴脸,其实却是不给我们退路,这不正是她从前最爱干的事吗?”

话到此处,徐冉云终于被薛芝兰打动,叹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怎么做吧。你也知道,从我不管家了,我这手里可用的人就少了。”

薛芝兰笑道:“成,我也知道我不做出些事来,你是不会信我的,那你就等着看吧。至于人手,恰是这会儿还听你话的人,才好相信,难道你不知患难见人心的?从前在你管家时上前巴结的,你敢把这样要命的事情交给她们去做?就不怕她们转头把你卖个干净?”

两人说着话,慢慢徐冉云就觉着脑子里好像清亮了许多,如同阴沉的天空忽然照进一丝阳光来:原来她还是有希望扳倒苏暖暖的,她还有为儿子争取这份家业的机会。

两人亲切交流了一番,眼看太阳越发高了,便一起出园子,刚走到假山边拐角处,就听前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我想着这园子里的菊花这两日一定开得更好。果不其然,你看看,这才正是满园竟放呢,打理这园子的管事是个好样的,不然这园子怕也到不了这样干净秀丽,花繁似锦。”

薛芝兰和徐冉云对视一眼,薛芝兰便小声笑道:“这才真是冤家路窄呢。”说完只听徐冉云冷哼一声道:“贱人,她如今巴结了大奶奶,倒是开心快活,却让我在府中颜面尽失。”

话音落,只听静姨娘的声音响起道:“奶奶还懒怠动,不然她最喜欢赏菊的,去年在普善寺,可惜半途出了那样扫兴的事,不然真恨不能就在那里住下,好好看个两三天的菊花。”

一边说着,两人便转过了假山,正和这边的徐冉云和薛芝兰迎面撞在一起。

静姨娘看着徐冉云眼带恨意快步走过来,心中便是一凛,连忙一把将姜姨娘拖到自己身后。下一刻,就见徐冉云撞上了原本站在姜姨娘身旁的蓉儿,接着这女人便面上变色,厉声道:“贱婢,竟然敢来冲撞我,你不长眼睛么?还是故意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欺人太甚

蓉儿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身子抖颤着,情知徐冉云就是故意要找茬儿的,因也不敢分辩,只是一个劲儿求饶道:“奴婢瞎了眼,云奶奶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