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了眼?分明是故意的。”徐冉云冷笑,目光从姜姨娘苍白脸上掠过,忽然大声道:“凤仙,上来掌这包藏祸心的贱婢的嘴,直到她招供了为止。”

“云奶奶这话让人奇怪,招供什么?不过是走路偶尔撞了一下,怎么倒像是有幕后主使似的?只我却不明白,主使这种事情有什么用呢?难道撞一下就能把云奶奶撞出个好歹?奶奶也没有身孕,应该不至于就这样脆弱吧?”

即便再怎么惊怒怨恨,姜姨娘在徐冉云面前也注定是没有招架之力。就是静姨娘,她如今虽然管着一半的家,终究受身份所限,也只能提出异议,却不能说命令之语。

不能说命令的话,但静姨娘也实在被徐冉云这种仗势欺人的嘴脸恶心到了,所以忍不住就讽刺了两句。她握着姜姨娘的手,能够感觉到对方一直在颤抖着,想起这女人当日为了儿子,竟然不惜豁出性命跑去老太太面前污蔑苏暖暖,她真怕一个握不住,姜姨娘就会做出极端冲动的事。

徐冉云等的就是这一刻吧?不管是什么原因,一个当众欺主的姨娘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即便侯府不追究,伯爵府那边也要兴师问罪,而这诺大一个侯府中,除了苏暖暖外,大概没有任何人愿意因为姜姨娘而得罪伯爵府,哪怕是段庭轩。因为太不值得。也因为小侯爷并没有把姜姨娘放在心上。

“你一个青楼赎出来的,也敢对我冷嘲热讽?”

徐冉云豁然转身,死死盯着静姨娘,却见她面上故作惊恐,连连摆手分辩道:“云奶奶说哪里话?婢妾……婢妾只是说出事实而已,难道我说的不对?若不对,那婢妾向奶奶请罪了。”

“别以为有大奶奶撑腰。我就收拾不下你。”徐冉云眸中凶光闪动。却见静姨娘瞬间恢复平静,垂眼淡然道:“云奶奶说的没错,没有了大奶奶。您一根手指头都可以碾死婢妾,万幸,还有大奶奶为婢妾做主。”

“你……”

“姐姐,算了吧。和这些人一般见识做什么?”薛芝兰在旁边凉凉提醒了一句,却见徐冉云森然道:“不行。我必要将这个贱婢撵出去。看着我失势,便居心不良,却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阿物儿,以为我连你也收拾不下吗?”

“云奶奶……”

姜姨娘终于忍不住。就要上前开口,却被静姨娘伸手一拦,只见她清清淡淡笑道:“云奶奶。安平侯府虽是豪门勋贵,可上至老太太。下至我们这些姨娘小妾,却还从未有过残害奴才的行径。蓉儿跟了姜姨娘六年,没有个正经理由,您就要打她撵她,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怎么?叫你说的,我竟落魄到连一个丫头也不能处置了?”徐冉云暴怒,却见静姨娘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沉声道:“不是不能处置,只是这大宅门中,人事众多,总得有个规矩,俗语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要是打罚您的丫头,那外人管不着,却没有个越俎代庖罚别人丫头的。就算要罚,也要带到奶那里去,凭着奶处断。”

府中人事静姨娘也管着一部分,不过现在她当然知道自己得避嫌。这也无妨,别说奶如今也不敢得罪大奶奶,就算是敢得罪,她也不会为了徐冉云去驳大奶奶的面子。

蓉儿是姜姨娘的丫头,姜姨娘又是大奶奶院里的人,这蓉儿自然也是春风苑的,只是因为她身份比起徐冉云实在太过低微,苏暖暖不在,就凭静姨娘和姜姨娘,绝对扛不住徐冉云的施压,所以不得不拿规矩说话。

说来也巧,静姨娘的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传来史雨柔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堵在这园子里做什么?”

静姨娘连忙让开道路,待史雨柔到了近前,便笑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想那史雨柔,在和徐冉云共同掌家的时候,两人也没少过明争暗斗,更何况如今她自然是要帮苏暖暖的。这不是因为她真心喜欢和苏暖暖亲近,而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没错,奶现在就是这样苦逼,不过有大笔银钱收入着,所以这种苦逼心情已经越来越淡了。

当下便拿出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看着徐冉云笑劝道:“多大点子事,也值得闹成这个样儿?云嫂子你是伯爵府的女儿,何苦为了一个奴婢失了身份尊贵?不值当。再者说了,大奶奶如今有了身孕,听说是之前劳累奔波的关系,虽然没害口,情绪却是喜怒无常,前些日子我去看她,因为一个小错儿,把我还训得灰头土脸呢,老太太听说了,还说她可怜见的,这么大岁数怀了孕,正辛苦的时候,不让我往心里去。今儿您非要认真处置了蓉儿,真惹得她怒了,跑去夏雨轩闹一场,您也就没办法呢。反而到时候人人都说您心胸不够宽阔,何苦这个时候惹大奶奶不高兴?你想想,这不是得不偿失吗?”

“蓉儿什么时候成了大奶奶的丫头?”徐冉云心中实在气不过,眼皮一翻,便冷笑一声道:“若是大奶奶的丫头,我哪里敢提处置二字啊?怕是要忙不迭的让道行礼呢,谁不知道大奶奶如今霸道,府里没一个人敢惹她?只是这蓉儿,凭她也配去伺候大奶奶?二弟妹可别欺我如今不管家,就想糊弄我啊。”

“哎呀,我怎么敢?”史雨柔笑得越发灿烂了,悠悠道:“虽然不是伺候大奶奶的,但也是春风苑的丫头啊。这几回我去春风苑,时常姜姨娘就在那里给大奶奶未出世的孩子做些小衣裳什么的,有时红莲香云没空儿,都是蓉儿端茶送水的。云嫂子您看,这名份上虽不是大奶奶的丫头,可大奶奶心里肯定有她啊,这要是看不见,焉能不问?一问之下,定然就要着恼的。若二位嫂子觉着我人微言轻不管用,不妨就去太太身边,求太太给你们做主,只要是太太下了命令,哪怕大奶奶不愿意,也要给太太面子的,如何?就莫要让我在这里为难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杀机

为这么件小事去烦杨夫人?对此徐冉云只有一句话:我日后还得在这府里混呢。

因眼看是罚不成蓉儿了,徐冉云只气得转身就走。薛芝兰含笑和众人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追上去,少不得又是一番暗藏挑拨的安慰,很快便让徐冉云升起了斗志。

心中升起斗志的可不仅仅是徐冉云,因为这件事一搅和,姜姨娘也没心思游园赏菊,就和蓉儿先回去了。

一进厢房,将小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后,姜姨娘便叫过蓉儿,沉声道:“我必不能再这么忍让下去了,这府里有云奶奶,我和川哥儿就迟早要死在她手上;若我想好好儿活着,便必要她死。”

一句话便如一个惊雷,唬得蓉儿瞬间就跪了下去,惶恐低叫道:“姨娘三思,奴才害主,这是凌迟之罪啊。云奶奶不过是行事张扬,以后咱们躲着她也就是了,有大奶奶庇护,姨娘不值得去冒险。”

“不要糊涂了。”

姜姨娘厉声低叱,她的胸脯不停起伏着,银牙紧咬双目圆睁,恨恨道:“我服侍了她十几年,可说是忠心耿耿,但最后我换来了什么?就换来她害川哥儿的狠辣无情?好,她是主子,她对我有提携之恩,所以这口气我忍了,大奶奶说得对,投鼠忌器,我不能为了害她,就置我的川哥儿于不顾。可你也看到了,我忍让的结果是什么?当初来春风苑,我去拜别她,她不说反思她自己对我的无情残忍,反而因为我让她失了面子,就装疯卖傻要置我于死地。我当时就有些忍不住你知道吗?可我还是咬了牙和血吞。只因为她是我曾经的主子。可今天呢?今天发生的一切,彻底让我醒悟了,她是不杀我不死心的。我虽忠心,却也不可能引颈就戮,更不用提有她在一日,我的川哥儿就危险一日。蓉儿,这事儿不能让我嫂子知道。她那个人心慈。是想不到云奶奶骨子里的阴狠的,所以我只有靠你,你放心。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个主意,务必不会将祸水引到咱们头上。”

“姨娘,这事儿非同小可,您还是要三思啊。”

蓉儿害怕的都颤抖了。苦苦相劝,却听姜姨娘惨笑道:“三思?你当我没有过吗?不是她徐冉云步步紧逼。逼得我都到了悬崖边儿上,我又怎会行这样狠毒手段?蓉儿你也不用哭,从云奶奶对待我的态度上,你应该清醒了。她一时间收拾不下我。今儿要收拾你也被驳了,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往后除非你再不出这春风苑。不然一旦被她看到,你以为你还能活命?连我的性命她都不放在眼中。你又算得了什么?”

蓉儿在夏雨轩伺候姜姨娘多年,对徐冉云的性子也是有些了解,闻听此言深以为然,因垂头思忖了好一会儿,她也不抖了,只轻声道:“姨娘打算怎么做?”

“我说过,徐冉云她真的不该这么对我,因为我了解她太深,我连她吃什么喘不了气都知道。她以为我离了夏雨轩,就不可能再找到对她下手的机会……呵呵!她真是看轻了我。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别的我不会,就学会了几招构陷害人的本领。蓉儿你放心,这事待我再想一想周全,将来一旦行事,争取就把祸水引到兰奶奶头上,反正她们没一个好东西,徐冉云再狠毒,当日也未必就能够想到冲着川哥儿下手,若说这其中没有兰奶奶掺和,我还真不信。”

“姨娘,兰奶奶虽然表面温柔,其实并非善与之辈。姨娘如今竟然要同时害她们两个,这……这怎么可能?当心玩火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啊。”

蓉儿刚刚坚定起来的信心立刻又荡然无存,暗道主子这也玩得太大了,她把云奶奶和兰奶奶当做什么人?那两位可是在大奶奶这么些年的打压下都一直巍然不动的。

“没有兰奶奶,我们要如何把祸水东引?”姜姨娘微微笑,她心中此时只是有一个想法,还没有完善步骤,但她已经觉得这想法很完美了。

因心情舒畅了一些,便坐在榻上低声道:“大奶奶如今有了身孕,最着急生气的就是那两位奶奶,好几年的希望一旦落空,你以为她们会按兵不动?叫我说,她们未必有这样的心胸。今日你看到了,那两人竟好像亲姐妹似得有说有笑,她们什么时候竟这样要好了?事有反常即为妖。我决不能让她们害了大奶奶。从公里论,大奶奶对我和川哥儿多有照拂,我做这件事,就当是报答了她的恩情;从私心论,她就是为我遮风挡雨的大树,她要是倒了,我和川哥儿必定没有好下场。所以就是为了我自己,我也要先下手为强,替大奶奶除掉这两个祸根。”

蓉儿听得胆战心惊,想了想忍不住问道:“既如此说,那姨娘……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和大奶奶商量?”

“不行,绝对不行。”姜姨娘断喝一声,然后目光沉沉看着蓉儿,沉声道:“你记着,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连我嫂子那里都不许透露一个字出去。”

说完又缓和了面色,轻声道:“我知道你是心里害怕,想着大奶奶聪慧,咱们又是帮她的忙,找她讨个示下,将来也有些保障。只是你不了解大奶奶,那虽是个厉害刚强的,可自从她回后院后,反而多了几分妇人之仁。别人害她她会毫不留情的反击,可她却绝不肯行主动害人的事,我不敢冒险让她知晓此事,万一她不同意呢?我们便一下子没了退路,明白吗?”

蓉儿点点头,轻声道:“奴婢明白了,姨娘尽管放心,奴婢一定帮姨娘达成心愿,哪怕粉身碎骨。”

姜姨娘默然不语,只看着窗台上那几盆菊花,忽地惨笑一声道:“我如今真是后悔,为什么当日就没看清这大宅门的凶险呢?只想着衣食无忧,吃的好穿得好。若当日云奶奶安排我服侍爷的时候,我不肯,她也不会强迫于我,到时配个小子,虽然不能像现在一样吃着珍馐美味穿着绫罗绸缎,好歹日子单纯平安。你看大奶奶身旁的红莲,她是大奶奶的心腹,若是大奶奶要把她给爷做房里人,红莲也没什么可说的,偏偏她们主仆看的通透,那刘家的虽是奴才,在这府里却也有些地位,红莲去了他们家,他们难道还敢慢怠了?也是一世的好日子,不比我如今在这里苦心谋划害主子的强?”

蓉儿连忙道:“大奶奶是真心对红莲好,云奶奶当日却是要用姨娘帮她固宠,两个主子不一样。姨娘的命不好,偏偏是云奶奶的丫头,红莲虽然之前也被大奶奶牵累,但到底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也都是命,姨娘莫要伤心了。好在川少爷争气,爷和奶奶都喜欢他,将来若有了出息,姨娘岂不是就熬过来了?”

听到儿子,姜姨娘面上方露出一缕笑,喃喃道:“当日我不止一次和云奶奶说过,川哥儿就是我的性命,不,比我的命还重要。也幸亏还有这孩子,不然我在这大宅里消磨着时光,还有什么意思?没想到即便如此,也没让她对这孩子多一丝恻隐之心。”

说到此处,便转回头看向蓉儿,轻声道:“你我主仆一场,我不能也送你去火坑。如今你年岁也不小了,哪天我去求大奶奶,也给你配个人家,自然是比不上红莲的,但咱们府中小子不少,也有不错的,最重要是不敢行那对妻子朝打暮骂,还寻花问柳的混账事,有大奶奶镇着呢,所以你不用担心,哪怕成婚后贫苦些,只要平安就好,更何况咱们府里的下人,哪有真正贫苦的?”

蓉儿脸上添了几丝红晕,摇头道:“奴婢还不算大,还想再伺候姨娘几年,看着川哥儿长大成人……”

不等说完,就听姜姨娘笑道:“又不是离了这府里。你成婚难道就不能看川哥儿长大成人了?不过大概不能在我这里伺候了。这也好,我本来就是个没前途的,你人机灵聪敏,将来若能入大奶奶的眼,说不定还能做个管家娘子之类的,那时我还要靠你照拂呢。”

“姨娘莫说这样话……”蓉儿急忙安慰,却见姜姨娘摆手道:“这样话怎么了?大奶奶一直说人得面对现实,我如今恰恰是放弃了那些好高骛远的妄想,只想踏踏实实过一辈子。我说过,不会因为害徐冉云就连累了你。”

蓉儿还要再说,却见姜姨娘面上露出疲态,接着只见她挥手道:“好了,你且出去透透气,我也歪一会儿,许是这几日劳心的缘故,总是觉着困乏。”

说完果然靠着软枕半躺下去,蓉儿见她闭目养神,不敢打扰,便也轻轻退了出去,并顺手为姜姨娘关上房门。

“你看这肚子都显出来了,太太说五个月后就会显怀,论理孕期的症状就该消退了,可我怎么还是觉着乏得慌?”

花园里,段庭轩和苏暖暖在菊花丛中散着步,只有夫妻二人,丫头们一个也没跟过来,这自然是小侯爷和苏暖暖的授意,谁愿意每时每刻身后都跟着尾巴啊?尤其是这样难得的甜蜜二人世界。

第二百六十七章:产前抑郁

就如段庭轩所说,皇上好像是要弥补之前他去江南辽东“矿工”大半年的空白似得,最近安排了许多事给他做,小侯爷已经近两个月没休沐了,总算当牛做马这些日子,连皇后娘娘都看不下去,吹了一阵枕头风,这才让皇帝发慈悲,给了他两天假期,那自然是要好好陪一陪有了身孕的娇妻。

当下听见苏暖暖这话,小侯爷便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你说你也是,既然乏得慌,怎么还非要来赏菊?真要喜欢看,我让下人们把菊花搬去春风苑不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啊?胎儿稳固后就得多运动,尤其我这身子,怎么吃都不胖,这固然于身材是极好的,却也从侧面说明它吸收不好,若还不多运动,到时生孩子哪来的力气?你这个当爹的不能进产房,难道要在外面听我嚎上一天一夜……”

不等说完,就被段庭轩捂住了嘴,只听他喃喃道:“莫要再说,光听这话我已经要打哆嗦了,什么一天一夜?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兰儿和云儿生丫头们的时候,都很顺利的。”

“丫头们又不是头一胎生的,自然顺利了。”苏暖暖叹了口气,轻声呢喃道:“其实我也盼着能多生几个宝宝,反正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而且孩子是爱情的结晶生命的延续不是?只可惜你们这个时代,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道鬼门关,多少人都倒在了这个关卡前……”

“不会的不会的,你福大命大,当日死了都能附身到梦暖身上,又怎会轻易……不会的。上天注定咱们在一起,要做一世幸福夫妻。”

小侯爷让妻子这一吓,手心都出汗了,想一想这些年听说的那些因为难产而死的贵妇,他心中就更加恐惧,握着苏暖暖的手喃喃道:“要不然……暖暖,这个孩子咱们不要了吧?现在还来得及。反正我的孩子也够多。名义上那也都是你的孩子。”

“不要瞎说好不好?”苏暖暖瞪大眼睛:“你也知道只是名义上的了。我也不和你矫情,虽然我喜欢他们,但确实不能待他们和亲生孩子一样。哎呀你也不用怕。我刚才不过是因为产前忧郁,所以才抱怨了几句,你不用往心里去,你看看我。多么强壮坚韧?生孩子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呢?不过是做一道佛跳墙得工夫。保准就生出来了,放宽心放宽心。”

“你越这么说,我越不放心。你和强壮坚韧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好吗?”

小侯爷这可不仅仅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是真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却听苏暖暖幽幽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应该安慰我才对。不然我心里也紧张,那孩子就更难生了。真是的,人家小说里的准爹爹对着怀孕老婆。要么是一脸蠢萌,要么是温柔款款。哪有你这样,一个劲儿吓唬自己老婆的?”

“我一开始也是温柔款款啊,贴着你肚子听小家伙抬腿挥拳时你也说我是一脸蠢萌啊,可今天你一说难产,我就想起来京城有很多贵妇因此……你说我能不害怕吗?到底咱们谁吓唬谁啊?”

段庭轩无奈摊手,却听苏暖暖道:“怕也没有用,算了,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命里注定的……”

不等说完,就听段庭轩道:“你刚刚说我们这个时代生孩子对女人来说是鬼门关,难道你那里……生孩子很容易吗?”

“也不是全都没有危险了,最起码我知道羊水栓赛的话就是很难救治的,不过这是极少数的情况。我们那里的产妇,绝大多数都可以平安诞下胎儿。”

苏暖暖为小侯爷解释,虽然羊水栓塞这个词让丈夫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因为后面的话眼睛亮起来,激动道:“真的吗?绝大多数都可以平安产子?这可太了不起了,咱们这里,就是宫中贵妃,那生孩子也是鬼门关。暖暖你快说说,你们那里可是有什么好药或者好办法?若真有的话,咱们也试着弄一下,这不但是你一个人受益,天下女子都将因此而受益啊。”

“夫君,对于你能为天下广大妇女考虑的胸怀,为妻我甚为欣慰欢喜。只可惜,我们那里的法子咱们这里用不了。”见小侯爷一脸不服气,苏暖暖便微笑道:“因为我们那里大多产妇都是剖腹产,成功率特别高,咱们这里行吗?”

“剖妇……产?”段庭轩结结巴巴念了两遍,然后脸色就蓦然一白,头摇的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果然不行,这把产妇都给剖开了,竟然还能活?天啊,简直不可思议。”

“你想什么啊?”苏暖暖囧囧有神看着丈夫:“是剖腹产,不是剖妇产,腹部的腹,肚子的意思,不是产妇啊,就算我们那里,把产妇一分为二剖开了也救不活好不好?生孩子嘛,剖个肚子就够了,干吗要劈人呢?真不知你这脑子怎么想的?”

“哦,把肚子剖开,取出胎儿?”段庭轩恍然大悟,但紧接着脸色就又难看起来,沉声道:“这样混账禽兽不如的做法,你竟然还十分向往?如今倭寇在咱们大印沿海已经消失多年,但从前几百年的时光里,他们可是时不时就会活跃一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旦百姓遭遇倭寇,便是惨不忍睹,他们甚至就有剖开产妇肚子……”

“停……”苏暖暖一抬手,阻止丈夫继续义愤填膺:“我说夫君,你妻子我这会儿正处于产前抑郁发作前期,你不说给我找点儿乐子,倒开始控诉起倭寇的暴行来了。是,我也知道那些杂碎儿不是人,抓着了就该五马分尸凌迟处死,但……但咱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对我进行……爱国教育?听了心里真的很难受,会有阴影好吗?”

“不是你先提起话头的吗?你说剖开肚子取出胎儿,还很容易就成功了……”小侯爷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就见身旁妻子深深垂下脑袋,喃喃道:“天啊,代沟太深完全无法沟通啊。”

说完她抬起头,四下里望着,忽听丈夫贴心道:“放心,方圆二里地内没有人,咱们尽可畅所欲言。”

第二百六十八章:探讨

“这可是你说的。”

苏暖暖哼了一声,然后猛地贴近段庭轩耳边吼道:“是剖腹产啊,你不要和东洋鬼子的暴行相提并论好不好?那些禽兽不如的残暴杂碎儿怎能和我们的白衣天使相比?我们的剖腹产是手术,手术前要经过严格消毒和术前准备的,手术过程大部分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取出胎儿后还要缝合啊,止血啊,用消炎药啊,整个过程无菌概念贯穿其中,这叫剖腹产,和那种人神共愤的暴行完全不一样的你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小侯爷点头如捣蒜,再不明白他的耳朵就要被妻子的河东狮吼给吼聋了。

苏暖暖这才觉着出了心中一口恶气,满意点点头,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道:“原来我们大印的沿海已经没有倭寇骚扰,这可真是太好了,在我们的时空,就是这些平时看着彬彬有礼的东洋鬼子,却带给我们无数苦难血泪……”

“唔!东洋人向来如此,最瞧不起跪在他们脚下的绵羊,却对能主宰他们生死的强大力量而顶礼膜拜。所以能够降服他们的办法不是施恩,而是示威。你如果是羊,他们就会变成狼,可你如果变成狼,他们就会变成羊。”

“咦?没想到你对他们的德性了解如此之深。”

苏暖暖眼睛亮了,却见丈夫嗤笑道:“什么了解如此之深?这是千年以来的历史告诉我的。罢了罢了,不谈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只问你,既然你是从你们那个时空过来的,焉知你们那里就没有别人会过来此处?若真的有一个大夫也过来了。是不是可以找她给你做那个什么……剖腹……”

“你以为这是时空穿梭旅行呢?坐着时空飞船就可以穿过来了?”

苏暖暖一头黑线,歪头想了想又轻声道:“不过也或许你可以查一查,看看民间有没有喜欢给别人开膛破腹治病的?不过也很难了,就算有大夫,条件也不行啊,没有无菌环境,没有消炎药物。没有输液管注射器……”

段庭轩听着妻子念得这一大串。脑袋又大了,深吸一口气道:“看来还真是很难啊。或许暖暖你将来闲暇无聊,连美食都不能让你开心时。可以慢慢回忆一下你们那个时代这个手术,我挑些医女来配合你,一旦能把这手术研究成功,哪怕因此多救活一对母子。那也是功德无量的事。”

苏暖暖听了这话,忍不住扭头看着丈夫。直到把小侯爷都看的发毛了,她才忽然上前抱住对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笑道:“奖励你个亲亲。对于你在这个男权时代出生成长,但最终被我教育的懂女人尊重女人的事实,为妻赶到十分欣慰。”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小侯爷脸都有些绿了。正要说话,却又闭了嘴。对苏暖暖道:“有人过来了,跑得还挺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咱们迎过去看看。”

两人便顺着走过的路返回,果然,走到一半,就见四平像一只大羚羊似得连跑带跳跑过来,看见段庭轩和苏暖暖,这小厮匆匆行了个礼便欢快道:“爷,奶奶,平国公……哦,亲家翁他们回京了,老爷让爷赶紧去前院呢。亲家母也已经送去了春风苑,奶奶快回去看看吧。”

“真的?我爹娘他们到京城了?怎么也不说来个信儿?”

苏暖暖高兴,却听段庭轩倒吸一口气道:“我记得是七月末皇上才下了命令,如今一个多月,他们就回来了,可见在路上赶得急,不然怎么着还不得九月末到?”

一面说着,夫妻俩便快步出了花园,平国公苏向北在前院和段倪说话,所以小侯爷便往那边赶,而苏暖暖则一路往春风苑而来,果然,半路上就遇见出来找人的杏儿,看见她便笑道:“奶奶的娘亲和嫂子们都过来了,奴婢正要去找您,奶奶快回去,奴婢这就去老太太太太那里报信儿。”

苏暖暖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唏嘘,苏梦暖留给她的记忆不多,但最起码在对方父母面前是能够糊弄过去的。但问题是,她同情这老两口,但每次见了,和“母亲”抱头痛哭时,都觉得有些别扭啊。

果然,到了春风苑,就见母亲和两位嫂子已经坐在那里,看见她,忙都站起来,少不得又是一番抱头痛哭。幸亏静姨娘和姜姨娘也在,很快便解劝住了,只说奶奶如今有了身孕,禁不得伤神,于是刘夫人和两个儿媳妇便都住了声。

略说几句话,就往北院去见房老太君,彼此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唏嘘感叹。

房老太君因为他们一家是刚回到京城,又没恢复爵位,如今不过是平民之身,便提出让他们一家子在安平侯府先住着。

此话一出,别人犹可,可急坏了一旁的徐冉云与薛芝兰,两人虽然没通过气,各自准备着手段,但确实都花了心力,若是这一家子住在安平侯府,那所有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

心急如焚却不敢说出口,只这一瞬间,两人便觉着嗓子里似乎起了燎泡。好在苏家人都性格刚强,刘夫人大概此前也和丈夫商量过,因此婉拒了房老太君的挽留,只说手里还有些闲钱,又有苏暖暖帮衬着,段庭轩也帮着在外面找好了宅子,倒是自己住得好,也省得连累安平侯府。

房老太君见他们态度坚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忽听一旁苏暖暖笑道:“老祖宗,爹娘好容易回来,我有心回去住几天……”

“这不行,你可是带着身子的,这会儿正需要补养,怎么能随意回娘家呢?你想你爹娘,这没事儿,等孩子生下来,我让你回去住半个月。”

房老太君一口回绝,却见苏暖暖直朝自己眨眼睛,然后又挽着她的胳膊好一番恳求,甚至连美食诱惑都用上了,只说这些日子没事儿干,又琢磨出几道美食,只等做完月子后便要一一施展手段,到时候还要请老祖宗尝一尝。

房老太君便斜睨着她道:“怎么个意思?是说我不让你回娘家,将来这些美食就没我的份儿了?”

不等苏暖暖说话,刘夫人就连忙在旁边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暖暖,你也是,说这样话,倒让老太太误会,不管你做什么,都该第一个请老太太品尝,这是孝道。”

苏暖暖吐了吐舌头,接着又抱着房老太君的胳膊央求了半日。房老太君原本是说什么也不会松口的,然而转念一想,暗道:这孩子怕是可怜娘家,又碍于父母面子抹不开,不好给太多东西。若是回家去住些日子,打着怀孕的旗号,不管吃食补品,抑或貂皮被褥布料之类的,都可以光明正大带去些,如此倒也算是孝心可嘉,算了,不能拂逆她这一番孝顺。

这样想着,便假装禁不住苏暖暖磨缠,到底同意了她的请求。这一松口,别人还好,徐冉云和薛芝兰两个心里是最高兴的,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出来。杨夫人心里则最不高兴,好容易盼来一个嫡亲孙子,这要是出去住在寻常民宅里,有个闪失可怎么办?只是房老太君定下的事,她不敢多说罢了。

一行人说了半天话,接着在北院用了午饭,回到春风苑又说了几句,刘夫人便和儿媳妇一起提出告辞,恰好段庭轩也回来了,只说岳父也急着回去收拾房舍,于是安抚好苏暖暖,他便亲自送苏家人往安排好的宅子而去。

苏暖暖对小侯爷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不过为表重视,到底还是在院门口嘱咐了两句,看着他们去了才回来。应付了这半日,只觉精神困乏,忽听人报说奶来了,红莲便愤愤道:“明知这会儿奶奶怀孕容易倦怠,还总过来干什么?”

苏暖暖苦笑道:“罢了,都来了,也不知是不是有事,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史雨柔便进来了,苏暖暖见她脸色不太好,正要问怎么了,就见她勉强笑道:“知道嫂子这会儿有身孕,精神不济,不是故意来打扰你,只是想找个清净地方,让我也歇一歇。嫂子不用理我,就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便是。”

这行径可是奇怪,别说史雨柔了,就是姜姨娘静姨娘,和她极熟悉要好的,一般也做不出这事儿来。苏暖暖好奇心起,因便笑道:“怎么了这是?你若是累了,这府里诺大地方,还有人敢不让你歇着吗?倒要跑来我这里避风头。”

史雨柔双目无神,看着棚顶好半晌,忽地惨笑一声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想,如今真来了……唉!且躲一时是一时吧。”

“这话更可笑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不知我还不知的?最拔尖要强甚至是有些阴损的,凭你,有什么事能让你惹不起只能躲来的?”苏暖暖更来了兴趣,倚在床上调整了个舒服姿势,一副准备听八卦的架势。

第二百六十九章:二房八卦

史雨柔哀怨看着苏暖暖:“嫂子,我知道从前我不好,得罪了你,只是这些日子我自问也是小意殷勤,您就不能同情同情我?哪怕装一装也好啊,要不要这么一副兴致勃勃准备幸灾乐祸的模样?”

“唔!很明显吗?”苏暖暖摸摸脸:“我觉着我控制的还好啊。”

史雨柔无语半晌,气狠狠点了一下头:“呸!你那笑意都快满出来了,还好意思说控制?”

“知足吧,我这只是表情没装到位而已,还没用言语往你心上戳刀子呢。”苏暖暖哈哈一笑,却听史雨柔幽幽道:“你这个表情已经比言语更伤人了。”

“这可是胡说,任何时候,语言的攻击力都比表情大n倍。”苏暖暖一本正经地严肃道:“例如我现在说,弟妹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啊。你说,你听见这话,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儿。”

史雨柔:……“我想吐血。”

“这就对了嘛,所以你说,是不是语言比表情伤人更厉害?”苏暖暖哈哈笑:“更何况,我还没招呼红莲香云她们捧些瓜子松子零食茶水过来,所以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史雨柔小心翼翼地问,心里明明知道不可能惹出苏暖暖什么好话,却就是忍不住好奇,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这还用问?”果然,就见苏暖暖给了她一个“你好蠢”的眼神,然后咯咯笑道:“瓜子茶水这是在酒楼听书时必备的东西啊。一边听书,一边嗑瓜子喝茶水,那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史雨柔:……好吧。果然她想的没错,问出这种问题纯属自取其辱来的。

“嫂子,我错了,真的错了。”

史雨柔那也不是善茬儿,沉默了一会儿便用特别沉痛的口气喃喃道。苏暖暖只以为她要说八卦了,却见她抬起头,特别真诚的看着自己。诚恳道:“从前我还总在心里嘲笑轻蔑嫂子虚伪。如今想想,这真是错的离谱,虚伪的大嫂看上去总还有那么几分可爱温柔。如今这个满嘴实话的,却只想让人揍几拳踹两脚。”

苏暖暖:……“所以,你这也是真情流露了?果然说实话就是不中听啊。”

两人不服气地对视,过一会儿又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大笑,直到苏暖暖都笑完了。史雨柔还在那里捧腹弯腰,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让对面苏暖暖十分无语,暗道这奶笑点也太低了。至于吗?

好一会儿,史雨柔才止了笑声,自己用帕子擦眼泪道:“真好。从我懂事时起,竟从没有这样好好儿地笑过一场。如今笑完了。只觉着这么些年存在心里的那些郁气,竟然消了一大半。难怪静姨娘和姜姨娘竟都被你收服了,连大哥哥那样的人,都对嫂子死心塌地,果然嫂子是个妙人。”

苏暖暖打了个呵欠道:“我就说你平日里有些太阴沉了,原来竟是从未痛快笑过。这可不好,须知笑一笑十年少,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你愁眉苦脸是一天,勾心斗角是一天,谈笑间处理完家务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开心心的呢?难道你天天愁眉不展,就有人同情你了?逃避畏缩,日子就会好过了?我看怕是未必吧?尤其这大宅门,是天下间最人善人欺的地方,你不自己想办法寻些开心快活,别人更是不会管你死活的。”

这话有些凌乱,但恰恰对了史雨柔如今的心思,因低头思索半晌,忽然抬头展颜笑道:“嫂子说的没错,过往竟是我自误了。看您脸上有些倦色,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这就告辞。”

说完果然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只把苏暖暖弄得愣住了,好半晌才想起叫道:“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好歹倒是把为什么事儿躲到我这里来给说清楚了啊,胃口都让你吊得老高,你倒是拍拍屁股,说撂挑子就撂了?咋这不厚道呢?”

话音落,就见红莲走进来笑道:“奶早走的没影儿了,奶奶这话却是说给谁听去?”

“就是,不带这么干的。”苏暖暖郁闷捂着心口:“下次再看见她过来,就给我关门放招财,气死我了。”

红莲掩唇偷笑,接着又道:“好了,奶奶不用好奇,奶的事,奴婢刚刚听桂枝讲了,说是敏太太因为奶总生不出孩子,有意将她一个远房侄女儿许配给二爷为妾,所以奶正为这事儿闹心呢。”

“为这事儿就闹心了?我这大房里还俩平妻蹲着呢,我都没闹心。”苏暖暖的确觉得奇怪:“再说了,就你们那二爷,也不是个痴情种子吧?房里的通房丫头不是也有好几个吗?”

红莲笑道:“奶奶糊涂了?那通房丫头能和敏太太的远房侄女儿比吗?通房丫头的命都是攥在奶手里的,要她们生才能生,要她们死就得死,惹了奶不高兴,叫个人牙子进来便能发卖的。可敏太太的侄女儿能这么干?那进门就是要抬做姨娘的,一旦生了儿子,怕是就要做平妻了,你说奶能不闹心?她也算是厉害的,一直拖着这事儿,不过拖到现在,显然是再拖不下去了,敏太太可不是咱们太太那么好性儿。要不然奶今儿也不至于躲进咱们春风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