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苏暖暖解了疑惑,终于觉着神清气爽,因笑着摇头叹气道:“敏太太也是个不长记性的,当日她和庭业那两口子凭什么能力压着大房一头?除了爷在外面忙于政事,不太管后宅外,不就是因为大房这正妻平妻姨娘小妾一大堆,窝里斗得不亦乐乎,才给了他们可趁之机吗?如今大房这边算是我一人天下了,她那里倒要分裂,连此消彼长的道理都不明白,还张罗着玩宅斗呢。”

红莲笑道:“别人家的事奶奶还是不要操心了,奶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凭着她们怎么闹去,她们闹起来,咱们这儿还得些清净呢。”说完替苏暖暖盖上薄被子,忽听苏暖暖笑道:“是,别人家的事我不操心,我只操心自家的事,我问你,刘妈妈是不是暗地里抱怨我了呢?”

第二百七十章:回娘家

红莲吓了一跳,连忙道:“她哪里敢?奶奶这话从何说起?”

苏暖暖挑眉道:“哼!现在就帮着她说话了?果然女生外向。以为我不知道?我之前下江南,结果害你没嫁出去;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我回来,偏偏又有了身孕,要把你留在身边继续伺候,婚期还要推迟,这谁能忍得住?以为那些抱怨不说到我面前我就不知道了吗?”

红莲惶恐道:“真没有任何抱怨的话,不然我就第一个说她们了,奶奶这都是听谁说的?别是哪个小蹄子想跑到您面前来挑拨离间吧?很好,我倒不知咱们春风苑还有这样聪明伶俐的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语气中就透露出几分杀意,却见苏暖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扑哧”笑道:“好了,你别生气,其实都是我猜的了。既然你这样说,那想必是真没有了,嗯,刘妈妈不错,沉得住气,也会做人。”

红莲:……好像怀孕后,奶奶就越来越调皮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原形毕露”?

虽然苏梦暖是个奢侈无度心狠手辣的毒妇,但平国公和妻子以及儿子儿媳许是经历了一场大难的缘故,如今都沉稳刚强了许多。

段庭轩原本是在离安平侯府不远处替他们买下了一座大宅子,乃是破落的一个伯爵府,修葺修葺,只要不用违制的东西,也是一个风光气派的宅院。然而一家人却都婉拒了。最后搬到离安平侯府十几里外的一处宅院,连钱都不肯用段庭轩出,让小侯爷十分惶恐,想着是不是岳父母对自己有什么意见,才会摆出这么副划清界限的架势?明明在牛头山时还很热情啊。

这事儿连苏暖暖都有些不能理解,因过些日子回到平国公府后,一家人在一起叙话。她便问刘夫人道:“怎么我们爷帮爹娘买的宅子你们都不肯去住呢?你们又哪里来的买房的钱?”

刘夫人便叹气道:“你这孩子。还不能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么?不但庭轩买的房子我们不要,就是你几个姐妹帮我们安排的住处,我们也都没有过去。追根究底。是因为咱们家如今已经败了,我能和你爹爹你哥哥嫂子们回到京城来,就已经很不错。若一味只让女儿们帮着办置这个办置那个,我们固然是能生活的风光自在。可你们怎么办?你们都是嫁出去的人,就算心里向着娘家。也万万不能表现出来。且若我们都指望着亲家们施舍,便是连一点儿尊严骨气都没了,这也罢了,却要连带着你们在夫家地位一落千丈。所以我们商量着。只说如今咱们家没了势力,不能做你们的依靠,却也万万不能再拖你们后腿。”

饶是苏暖暖对眼前这便宜爹娘并没有太多感情。听见这话也不由得动容:这便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宁愿自己过得差一些,也不愿意让女儿们在夫家为了接济他们而丧失地位。说起来,在这个孝道大于天的男权时代,恐怕还真没有多少父母会如此想。

一念及此,更是感动,因便诚恳道:“爹娘无需如此,别的姐妹们在家如何我不知道,至少我在侯府里还是说了算的,因为你们不肯接受我们好意,害我们家爷两宿没睡觉,一个劲儿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得罪了你们的地方,你看看,这何苦来?既然他诚心送,爹娘就收着呗。”

刘夫人和两个儿媳妇都笑起来,苏暖暖二嫂便道:“小姑从前在侯府并不如意,没想到如今终于守了云开见月明,我们在回京路上都听说过,说是安平侯府世子就是个护妻狂魔,当时还只觉着不信,如今听你这么说,才知传言不虚,如今你又有了他的骨肉,怕是更要将你捧上天去了吧?”

苏暖暖骄傲笑道:“那是,也别说这会儿了,就是我没有身孕的时候,他也不敢对我说一句错话。”

话音未落,就听自家大哥笑道:“妹妹且悠着些吧,我听说从前就因为你太过野蛮骄悍,惹得侯府中人都不高兴。如今好容易你因为收敛了,才能重新得回丈夫的心,切切不可重蹈覆辙啊。”

一句话说的屋里冷了场,平国公便道:“行了,你们娘儿几个叙话吧,我们要出去,看看能不能寻些事做,既然暖暖非要在家多住几天,夫人看着饭桌上就再添几个菜。”

苏暖暖笑道:“爹爹放心,等你们回来,我也给你露露手艺,难道不知女儿我如今是以厨艺扬名的?添几个菜就更不算什么,等一下侯府会送食材过来,哎!你不用忙着拒绝,那些都是给我吃的,不关你们的事。”

平国公知道女儿是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一家人生活的好一些,既然诚心至此,倒也不好拂逆她的好意,因便点头道:“行,你和你娘商量着办,我和你哥哥们先出去了。”言罢离开大厅,这里刘夫人就带着儿媳和苏暖暖回后面房间自在说话。

闲谈了几句,苏暖暖的大嫂便好奇道:“小姑在家时,从未听说你会厨艺,怎么忽然间就会了?当日在牛头山时,听见他们传说安平侯府世子夫人厨艺独步天下,婆婆还哭了一场,只以为小姑是被休弃,小侯爷又另娶了一名女子呢。”

苏暖暖早就料到回家后会面临这样的问题,且这问题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过去的,因此和段庭轩商量了几回,早就有了对策,听见这样问,她便故作神秘向门外看了看,于是红莲和香云会意,悄悄退出去,她这才把嘴一扁,挤出两滴眼泪,哽咽道:“当日我在家是个什么样子,娘和嫂子都是知道的。就为这个,我和我们爷夫妻反目,到底让我们爷厌了我,将我软禁到梅月楼自生自灭……”

说到这里,就听刘夫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孩子,当真是被我们宠坏了,竟然做下这样的事,也难怪世子爷……唉!”

苏暖暖一僵,差点儿就演不下去,心想这是当娘的说的话吗?娘啊,被软禁的那个是你闺女好不好?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生气地痛斥几句小侯爷宠妾灭妻没有人性吗?哪怕的确是你闺女不对在先,但帮理不帮亲不该用在这地方吧?

这样想着,就哽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忽听大嫂又问道:“接着呢?接着又如何了?小侯爷为什么会对妹妹突然改变了态度?”

问得好。

苏暖暖在心里大喝一声彩,然后吸吸鼻子擦干眼泪,一本正经道:“我在梅月楼,真是生不如死,就想着到了这个地步,爹娘远在天边,身旁无儿无女,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狠心绝情,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趁早儿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所以便寻了短见,香魂渺渺赴幽冥……”

说到此处,又假装惊惧地看看四周,只看得刘夫人和两个儿媳也觉着胆寒起来,忙都压低了声音惊讶道:“你当真死了?去了酆都城?见了阎王判官?”

苏暖暖点点头,也小声道:“我去了酆都城,不知怎么却未过奈何桥,也没喝孟婆汤,一缕魂魄不受控制,只往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看见那拔舌地狱,油锅磨盘,听见那些生前作恶鬼魂的惨叫,当时只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只当自己在阳世中作恶,必定逃不了这些报应了。谁知就有鬼差将我带到判官身前,判官问我可知罪孽?我慌不迭答应着,痛哭流涕,那会儿只恨后悔晚矣,却不料判官竟说我阳寿未尽,原本是小鬼勾错了魂儿,如今要放我回人间去。只是既然我有这一场机缘,所以给我提个醒,要我以后端正做人扶危济困,赎我从前罪过。我那会儿也不知怎么迷了心窍,便哭着说我在人间无依无靠,莫说扶危济困,就是养活自己都难,判官笑着说无妨,便命人将我送回来,等我醒了,第一眼便看见桌上的红烧肉,也不知怎的,脑子里就平白添了许多做饭做菜的手艺。只可笑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判官老爷送我谋生的手段,却哪里想到就是靠着这个,竟然收服了我们那位爷,接着便连侯府中老太太老爷太太们,也都让这手艺给收服了,真是不能不让人佩服,判官老爷果然是鬼神之心,就知道这手艺能让我改过自新从头做人。”

这会儿就体现出做过群演的好处了,这样一番瞎话,苏暖暖却是娓娓道来,当日惊惧和如今庆幸的神情都演得惟妙惟肖,只把刘夫人和两个儿媳都听住了,好半晌方回过神来,大嫂王氏便惊疑道:“果然鬼神之说不可不信,这不是小姑都亲自经历过了吗?可见人还是要行善积德,丧良心的主意要不得。”

二儿媳华氏也连连点头,刘夫人则合掌念佛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竟能给我儿当头棒喝,让她醒悟重新做人。”

第二百七十一章:契机

如此念叨了一会,又警告了苏暖暖日后务必要好好珍惜再生机会,多做善事,说了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大道理,这才作罢。

接着就有安平侯府的人过来送食材,婆媳几个接了进来,又忙活了半日,便到了晌午,平国公和两个儿子回来,只说在街面上找到了两个差事,平国公是去给人看门打更的,两个儿子因为会读书算数,一个在一家布庄里做了账房先生的助手,另一个则是在一个族学里做了启蒙先生。

饶是苏暖暖没多少女儿心肠,但看着曾经显赫富贵的一家子落魄到这个地步,心里也是难受,却听兄长笑道:“这算什么?比作苦役赚的钱多呢。当初在牛头山,累死累活还要担惊受怕,幸亏有妹夫周旋着,后来借着个刺杀机会将我们提出来了,从此后干活还有钱拿,能吃饱穿暖,简直比从前强了不知多少倍,现在租这个房子的钱,就是那会儿存下的。如今又是多亏了他,帮我们在皇上面前说话,才能让我们回到京里来,没有住他买的宅子,就把你送回来,借着这由头,绫罗绸缎鱼虾菜肉的也一股脑送过来。妹子,一个男人能为女人做到这个地步,当真就是情真意切了,你该好好珍惜才是,日后千万莫要不懂事,伤了他的心。”

“知道知道了。”

苏暖暖从回了娘家开始,到现在已经被父母兄长念了好几遍这个话,只把耳朵都听出了茧子来。她大哥看她不耐烦,也就一笑不再说,于是二哥接过话头,一边夹了块排骨一边笑道:“说起来,今儿还有个笑话,我不是最晚从外面回来的吗?走到门口,竟然有人来投奔,说是要自卖自身,在咱们家做奴才。我就奇怪。咱们都住在这种地方了,咋还有人投奔呢?我说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人家,那人竟不信,我都进院子了。回头看,还在街上蹲着呢。且看看他能蹲到什么时候。”

刘夫人道:“别不是哪个女婿派过来伺候的吧?你和人家说明白了,别让人瞎等。”

话音落,就听大儿子笑道:“怕是人家未必愿意听这样明白话呢,若真是妹夫们派来的。只蹲在街门口就能拿工钱,多好啊?不比回去累死累活的强?唔!我料着咱们家这个境地了,也没有哪位妹夫还指望着咱们能付工钱吧?”

众人一起笑起来,苏暖暖便道:“这不该是我们爷派来的人,不然我定会知道,我们爷并没和我说过这件事。”

刘夫人笑道:“不管是谁派来的,该说的话咱们要说清楚,至于往后他们怎么做,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和咱们家没有关系。”说完又夹了一筷子粉条肉末。送到丈夫碗里,笑着道:“你尝尝,这是暖暖弄得,还有个巧名目,说是叫什么蚂蚁上树,我一开始听着只觉新鲜,等做出来一看,好嘛,不就是个粉条肉末?她就敢这样哗众取宠。”

话音落,众人不由笑成一团。虽是平民之家,却也其乐融融。

“让你打听的事可打听清楚了?”

不同于几个月前下江南,这一次苏暖暖离了安平侯府后,大房的事务尽情交付给静姨娘。虽然没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乱象丛生。然而暗底下,却有一股激流涌动,只是这些激流太过隐秘,除了几个当事人,竟无人察觉到。

这会儿正是傍晚,苏暖暖离家还未到十二个时辰。春风苑的厢房里,姜姨娘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而问蓉儿的这件事,恰恰是她计划中的关键。

“是,奴婢都探听清楚了,采桑的嫂子,的确是被兰奶奶的哥哥给强暴了,且直到现在,说叫过去就给叫过去,采桑的哥哥敢怒不敢言,就这样,还被派去了庄子上,结果遇上狼,被咬断了腿,差点儿命都没了。前些日子她找奴婢借钱,便是为了给她哥哥治伤。因为姨娘借了那些钱给她,她十分感激呢。”

姜姨娘便点头道:“我就说这里面的事儿奇怪,她是兰奶奶的贴身丫头,有了事情不找兰奶奶借钱,怎么借到了咱们这里?可见大奶奶的话不错,这人啊,就该多种花少种刺,你就因为素日里人缘好,采桑才会来找你,不然的话,咱们也不能意外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她歪头想了想,便压低了声音道:“依你看,能不能让采桑来办这事?”

蓉儿犹豫道:“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一个不好就要吃挂落的,采桑未必愿意做。不过奴婢平时偶尔遇见她,说话时也听她抱怨过,只说明明都是陪嫁丫头,凭什么笼烟就得兰奶奶信任?把她就甩在一边?姨娘听听,这话里是不是对兰奶奶有不满?”

姜姨娘冷笑道:“采桑还算是个好丫头,兰奶奶那些阴私事哪里敢让她知道?办不好,心里还发虚。做这些坏事,自然是精明伶俐的笼烟用得更顺手。说到底,当日采桑能跟着陪嫁过来,不过也是为了给爷做房里人固宠的,只是兰奶奶自恃美貌,妒忌心又强,所以一直没松口罢了。到现在,她青春渐大,却还没有个托付终身的人家,心里对兰奶奶的怨恨怕是要更上一层。”

蓉儿笑道:“可不是?有一次提起这事儿,采桑话里也透着焦急,我那会儿还不明白,结果这次借着打听她嫂子事的机会,才意外得知,原来当日她还在兰奶奶身边做丫头时,就被国公府里那位少爷看上了,去和兰奶奶母亲要,却没得逞,最后被带到侯府来。奴婢琢磨着,采桑这样着急配人,怕就是害怕又会落到她家少爷手里,实话说,那可真是个色中饿鬼,国公府的公子,就算是庶子,好歹也是大家子的少爷,怎能行出这样轻薄无行的事来呢?”

姜姨娘目光流转,轻声道:“这事儿倒也可以利用一下,你明天替我留意着兰奶奶的动向,见她出来往哪里去了,告诉我一声,务必要在采桑心上再扎一刀。”

第二百七十二章:扎刀

蓉儿看着主子的目光中便满含了钦佩。就在十几天前,姜姨娘说要害徐冉云却不会连累自己的时候,蓉儿还以为她是在说胡话,一个鸡蛋去碰石头已经是不太可能,就算你有一件法宝,可以让石头粉碎,但你只是鸡蛋而已,怎可能还保住自身完整?这不是说胡话是什么?

然而现在蓉儿已经完全不会这么想了。

从苏暖暖回娘家的前三天,那日采桑忽然来找自己借钱时开始,姜姨娘就仿佛是一个终于抓住行事契机的人,吩咐她去打听采桑借钱的原因,又和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虽然还只是个大概想法,具体步骤仍然待定,但只这一个想法,就让蓉儿惊艳了:服侍姜姨娘五年时间,她看惯了这女人的隐忍懦弱甚至有些愚蠢的面孔,却从未想到对方竟也有如此缜密细腻的心机,难道这就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第二天恰是个艳阳天,秋末的侯府花园中,菊花已经不如先前那样茂盛,却仍是开得热烈倔强。许是等待的心情有些焦躁,所以薛芝兰这些日子很喜欢在园中走一走,也所以,今天她在花园中散步时,便遇见了姜姨娘。

虽然因为要同心协力斗苏暖暖,薛芝兰和徐冉云这对昔日冤家如今正处于蜜月期,然而冤家就是冤家,蜜月期不可能永恒,这事儿兰奶奶心里可明白得很。所以她不介意交好姜姨娘,为将来再斗徐冉云埋下一颗棋子,别看现在苏暖暖毛都没少一根,但兰奶奶已经想到她完蛋之后的事上去了,理想不可谓不远大。

于是两人便寻了个亭子坐下,薛芝兰表达了一下对姜姨娘母子如今境况的关心,又唏嘘了几句,只说徐冉云行事太莽撞了。那份儿体贴关怀之态,若非姜姨娘早知她真面目,大概还真会被蒙蔽。

这些虚伪话语姜姨娘是不想听的。所以应付了几句便转开话题,假装忧愁道:“我正有件事拿不定主意,偏偏大奶奶回了娘家,我去问静姨娘。她却说这是我家务事,要我自己拿主意,其他人,这事儿却是不好问的。兰奶奶出身大家,见识自然也非常人可比。婢妾倒要问您讨个主意。”

薛芝兰听见这话,心中高兴,她是希望有个机会能替姜姨娘“排忧解难”的,面上却不露丝毫端倪,只疑惑道:“究竟有何烦难事?你先说给我听听。”

姜姨娘就叹了口气,对蓉儿道:“你去远处守着,看见人好赶紧传个讯儿。”说完见蓉儿走远了,这才愁眉不展地道:“奶奶是知道的,婢妾虽然老子娘都没有了,可在承明伯爵府还有几个兄弟姐妹。前些日子。因为大奶奶赏下我几件东西,我手里又有几个闲钱,便回去看了他们一看,却不料我有个堂兄看中了蓉儿,他老婆前年死了,到如今还没续弦,所以开口跟我讨要蓉儿。论理,蓉儿的确到了该配人家的时候,可她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却有些舍不得。然而细想一想。那却是我的堂兄,十分亲近的,难道为了个丫头,就驳他的面子?我如今也帮不上他什么。就这么点事也不行?蓉儿是我知根知底的丫头,配给他虽有些可惜,好歹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因此我实在拿不定主意,叫奶奶看来,我却应该怎么做?”

姜姨娘非常了解薛芝兰的性子,因此在言语上就倾向于将蓉儿送给自家兄长。果然,薛芝兰便顺着她的语气笑道:“你真是糊涂了,一个丫头算得了什么?你那堂兄却是你的娘家人,要为你姜家开枝散叶的,说句不该说的话,他若有妻有子,或许还少来麻烦你些,可若弄不到这个丫头,日后三天两头的来磨缠,你也就受不了呢。”

一旁笼烟也笑道:“说起来,姨娘的兄弟,配蓉儿也不算差了,若姨娘不舍得,日后多补偿些东西就是。或是将来求了大奶奶,把你兄弟们接过来,在咱们府中做事,也省得姨娘受制于人。”

这却是挑拨的话了,薛芝兰不动声色地看了心腹丫头一眼,目光中全是赞赏。她们主仆两个只顾顺着姜姨娘的意思说话设陷阱,半点儿没发现站在薛芝兰身后的采桑面色已经发白,眼中全是惊惧。

却听姜姨娘笑道:“笼烟姑娘的话也有道理,只是我却也有难处。我堂兄弟自小被我那伯父溺爱,所以品行不甚端正,虽然不偷不抢,却是有些……风流成性,例如我那堂弟,他老子娘在府中做着管事娘子,豆丁大点儿的权力,他倒好,娶妻后倒把家里两个小丫头都弄上手了,兰奶奶不是不知道大奶奶的性子,这样人我若招揽过来,将来一旦弄出不好的事,奶奶还不打死我?所以万万不行的。”

薛芝兰听到这里,目光更亮,心中直叫着天助我也,因便开口笑道:“你也太小心谨慎了,大奶奶虽厉害,再不至于因为这个罚你的,你也是在大宅门历练过的人,怎么不知这里面的规矩?两个小丫头,那本就是你堂弟的房里人,你堂弟是主子,想怎么样她们,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他知道分寸,不要招惹不该惹的人,万无一失的。你放心,将来只要你堂弟不是惹了不该惹得人,为这么点小事大奶奶要罚你,我替你说情。”

姜姨娘便高兴道:“到底是奶奶,大家子的小姐,见识就是广博。我这些年虽说做了姨娘,可总脱不出奴才的想法,连带着我堂弟,我也觉着他是个奴才秧子,怎配左拥右抱?如今想想,奶奶说的在理,既是给他做丫头的,他对于那俩小丫头来说,也是主子,说不定还是小丫头们故意勾引呢,好歹跟着他也是吃穿不愁。”

薛芝兰听了这番话,只以为自己是说到了姜姨娘的心坎儿里,从此后还怕拉不近彼此的距离吗?为了表示坦诚相待,便也愤愤道:“姨娘说的没错,说不定就是那两个小丫头用的手段,你也是看多了这宅门百态的,还有什么不明白?就比如我哥哥,如今他的名声在京城里怕也是烂了,人人都说他好色入命,府内丫头们都不放过。却不知那些丫头个个都长了伶俐心眼儿,盼着攀爬高枝,我哥哥是个糊涂的,就以为大家真是那么喜欢他,不好辜负,一来二去,倒弄得府里乌烟瘴气。所以说,主子固然有错,可有时候,那些居心叵测的下人们才更可恨。”

“正是这样说,还是奶奶看得透彻。”

姜姨娘心里乐开了花,她虽然了解薛芝兰,却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配合,顺着自己的话头,把自己想要她说的话都说尽了,甚至犹有过之。当下便也装作茅塞顿开的模样,和薛芝兰热烈攀谈起来,忽听笼烟在一旁道:“采桑,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谁哭了?”

采桑的声音倒是十分正常,伸手擦了擦眼睛,还挤出一个笑容,跺着脚道:“我这眼睛迎风就流泪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那一阵风吹过,我只觉着身上有些冷,果然,眼睛都吹出眼泪了。奶奶,姨娘,若想说话,不如回屋去说吧,省得在这里挨冻,这都是快入冬的天气了。”

笼烟这才笑道:“是了,你是有这个毛病,我一时间竟然忘了。”说完却听姜姨娘好奇道:“说起来,笼烟和采桑姑娘也是该配人的年纪了,不知许了人家没有?若是没有,不如我帮着好好看看?咱们府里现有几个不错的小子呢。”

薛芝兰面色便是一僵,接着莞尔笑道:“你少把主意打到她们俩头上,对她们,我早都有安排。”

姜姨娘便遗憾道:“这样啊,真是可惜了。尤其采桑姑娘,这模样性情,就是去等闲的富贵人家做少奶奶,也足足够了。但不知咱们府里谁能有那个福气,让兰奶奶青眼看中。叫我说,给谁也不要给那刘妈妈的小儿子,不然真没天理了,她家大儿子要迎娶大奶奶身边的红莲,若采桑姑娘也花落她家,连我都要抱不平的。”

薛芝兰冷笑道:“你也说了,我们采桑的模样性情,就是等闲人家做少奶奶都足足够了。我怎舍得把她随便配了小子?必要为她配个好亲事,让她一辈子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这才不枉她以青春妙龄花柳之姿,在我身边服侍一场。”

一面说着,便站起身来,对姜姨娘笑道:“果然这会儿觉着身上有些冷了,你冷不冷?若冷的话,去我那秋云阁坐一坐?”

姜姨娘知道薛芝兰结交自己是一回事,却也不愿意大张旗鼓,毕竟对方如今和徐冉云走动频繁,反正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因便识趣笑道:“罢了,我还是不去了,万一路上遇见云奶奶,又不知被她怎么排挤呢。奶奶先回去,我也要回春风苑了。”

一面说着,便恭敬避让到一边,让薛芝兰先去,待她走过,方假装不经意似得看了采桑一眼,却见她面色沉静,眼中不兴半点儿波澜。姜姨娘心里忍不住就叹了口气,暗道我当日被云奶奶伤透了心,想着要和她彻底决裂之时,是不是就是这一潭死水似得模样?呵呵!主子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哪里会在意一个奴才的生死?既如此,便让你们看看奴才的能力。说起来,这怪不得我们做奴才的,既然说了是心腹心腹,你不把我们当做心腹一般爱护,又怎能怪我们噬主?

一面想着,见薛芝兰不见了踪影,她方和蓉儿从另一道门出去,暗道只待再细细筹谋两天,计划就可以开展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烧冷灶?

“你们是谁?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日渐黄昏,正是傍晚下衙时分,小侯爷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直奔苏家而来,到得街门口,就看见五六个妇人闲汉,把门猴子似得蹲在那里,因不由疑窦丛生,便上前询问。

一见他,那几人就如同几条活鱼重入了水里,跳起来七嘴八舌道:“这位是安平侯府世子爷吧?咱们是来找差事的……”

恰如一群苍蝇嗡嗡嗡地叫,不过段庭轩果然非等闲之辈,于这嘈杂声音中硬是听出了个事情梗概:原来这些人都是过来要卖身为奴的。他知道平国公的心思,便果断替对方拒绝了,却不料那些人轰也轰不走,见从他这儿走不通门路,竟又回去蹲下了,其中一个人嘟嘟囔囔道:“俺不走,俺们要的就是这个时候来,不趁着这时烧冷灶,等到老人家恢复了国公爷的位子,俺们就是要去当个打杂的,人家也不可能要啊。”

原来是打着这份儿主意,市井小民果然也有其智慧之处。

段庭轩哑然失笑,忽见平国公和大舅哥从对面走来,他便迎上前道:“岳父,这些人纠缠的紧,反正府上现在也没多少人干活,不如就都收下了吧,日后看他们的表现,勤快的留下,懒惰的撵走就是。”

平国公瞪眼道:“不行,如今我还去给人家做事呢,自己府里倒招下人?平民的日子是这么过的?你不必理会他们,日子长了,不信他们不滚蛋。”

说完看着段庭轩手里的大包小包,便皱眉道:“好端端的又破费做什么?今儿你们那府里送过来不少东西,我们全家人都吃不了。你又弄了什么来?”

段庭轩忙陪笑道:“我知道岳父喜欢东乡记的卤味,所以下衙后特意去买了些,打算陪您老人家一醉方休的。”

平国公的眼睛就又瞪起来,不耐烦道:“什么一醉方休?我若醉了,晚饭后你去替我看门打更?”

“什么?看门打更?”

段庭轩震惊了,接着脸就沉下来,咬牙道:“是哪个混账东西这么不晓事?您老人家是什么身份?敢用您看门打更。他们也不怕折寿?”

“合着到时候谁都不敢用我。让我成了一个老废物,你就开心了是不是?”

平国公冷哼一声,从前为着女儿和这女婿不和睦。他也没怎么给过段庭轩好脸,虽然如今听了女儿叙述,知道女婿没有大错,但为人父母。听见闺女那么个遭遇,心中总还是有些郁气的。

段庭轩连忙惶恐道:“小婿不敢。小婿只是替岳父不值,您老人家当初可是平国公啊……”

不等说完,就见老头自嘲一笑,摇头道:“还提那个做什么?都是前尘往事了。其实现在做这个平头百姓也挺好。你不要看不起看门打更的,银钱虽然比国公俸禄差得远,但它清闲省心。更不用像过去那般四更不到就要起来梳洗,好赶着上早朝。这日子也是很惬意的。”

一边说着。老头儿就和儿子进了家门,见段庭轩也跟进来,便疑惑道:“你还要同我喝酒?都说了不可能,你还不快回家里呢?你如今比不得我,身上担子也重,忙了一天,不回去好好歇息歇息,还有闲心往这里跑?”

段庭轩连忙陪笑道:“回家也没什么事,岳父不喝酒没关系,小婿就权当来蹭一顿饭,何况我还要看看暖暖呢,她如今有孕在身……那个……我不是不放心岳父岳母你们啊……我只是不看见暖暖,心里实在放不下。”

话音落,就听大舅哥笑道:“爹,庭轩说的也没错,暖暖就是任性,哪有嫁人的女子还回娘家住这么些天的?又不是隔着远,这也就是庭轩宠着她,不然换成别人家试试?”

段庭轩感激地看了大舅哥一眼,心想以前对那纨绔子的轻视可得收一收,这去了牛头山一趟,大舅哥懂了不少人情世故,现在看着那张脸怎么看都觉着和蔼可亲,再不复从前的面目可憎了。

平国公哼了一声,倒是再没说什么,于是小侯爷总算顺利进了后堂。刚进门,就见苏暖暖正在和刘夫人剥着水煮花生,看见他来,刘夫人也惊讶了,忙站起身道:“贤婿怎么过来了?你不回家?”

段庭轩厚着脸皮笑道:“是,左右没什么大事,所以今晚在岳家住一夜。”说完把手上东西放在桌子上笑道:“东乡记的卤味,岳父喜欢的,麻烦两位嫂子拿去厨下热热,这个下酒极好。”

说完又看向苏暖暖,只觉一天未见,心中就已是相思成灾了,然而在这么多人面前,终究不敢放肆,只能将所有情义汇聚在双眼中,一时间,夫妻两个深情相望,那视线都快胶住了,只看得众人都忍不住低头掩唇偷笑。

直到再也看不下去的老古董平国公咳嗽一声,才终于将两人惊醒,一时间,苏暖暖的面孔红得就像火烧云,连小侯爷这么脸厚心黑的家伙都尴尬的连圆场的话也说不出来。

一顿没人在旁边伺候的晚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平国公大概是苦难日子过久了,也忘记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饭桌上还和段庭轩说了几句政事,两个儿子则开心谈笑一些市井八卦,佐着这些闲话,小侯爷倒还多吃了一碗饭。

晚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喝了茶,平国公便仍出门去了。他这个看门打更的和别人不太一样,半下午过去,傍晚让你回来吃顿饭,饭毕赶在天黑前仍要过去,看一夜的门,第二日早上回家休息。虽然比别的看门人多上工一个时辰,但工钱也比那些人丰厚些,所以国公爷还算满意。当然,这些都只是表面上,至于心里如何感叹酸楚,那就只有老公爷自己才知晓了。

眼看天黑下来,大家就各自回房歇息,段庭轩扶着苏暖暖回到屋里,看着这狭小房间,便叹气道:“怪道你把红莲香云打发回府里去,这屋子也实在太小了些,若她们也在,可睡什么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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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死讯

苏暖暖笑道:“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那是因为她们没地方睡才赶她们回去的吗?这屋子虽小,挤一挤也足够睡了?我不过是因为害怕某位爷在府里无聊,半夜心血来潮再来个爬窗幽会,让她们看见,你这做爷的岂不是颜面尽失?所以就把人都赶回去了,谁知你竟棋高一着,傍晚便大摇大摆跑过来,你也不怕侯爷和太太说你。”

段庭轩失笑道:“原来夫人为为夫设想的这样周到,竟是我辜负了你一片好意。只这也没办法,你应该清楚,如今我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人,哪里等得到半夜?且你如今有着身孕,我能不担心吗?放心,爹娘知道我来照顾你,只有高兴的。这几年府里孩子虽然不少,但是嫡亲的孙子或者孙女,这却是头一个。”

一边说着,夫妻两个就坐下来,苏暖暖便道:“你不会是打定主意我在娘家住几天,你就要跑过来几天吧?如此云奶奶兰奶奶之流岂不是要把我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恨?”

段庭轩道:“我恰是怕她们歪缠。昨儿回去,竟是半夜都没睡觉,她们俩知道你不在,使尽了手段,我不耐烦,可看她们那眼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训斥,却也万万没心思抚慰,别提多难熬了,倒是正经来这里还好。说起来你这心也是够大的,明知道我风流,还敢把我放在府里,就不怕我一个把持不住辜负了你?”

“呵呵呵!”

苏暖暖笑而不语,于是小侯爷便聪明地转了话题,坐到苏暖暖面前先贴着肚皮听了一会儿,这才直起身道:“住几天还是回去吧,这院子太小。咱们在这里住几宿,倒要让二哥二嫂搬去那边厢房住,你于心何忍?”

苏暖暖摇头笑道:“你得了吧,就算我们回府,二哥二嫂也不过是搬来这间厢房住,左右都是厢房,有什么区别吗?你糊弄谁呢?打量着我有了身孕。就以为我脑子不好使了?”

段庭轩心思被妻子戳穿。不由得尴尬一笑,旋即又正色道:“府里也少不得你,如今虽然不用你做饭了。但是你在,就好像有个主心骨似得,你不在,总觉着有些人心惶惶。”

“那肯定是你的错觉。”苏暖暖一笑:“也只有你心思不定吧?府里有老太太太太敏太太奶。这么多主心骨,你把她们置于何地?”

说完又叹了口气。正色道:“段庭轩,不是我不回去,只是你也要替我想想,替你的那些妻妾们想想。你以为我在府里。真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吗?我料着徐冉云不会这么眼睁睁看着的,说不定连薛芝兰心里都在打不良主意。我纵有千手千眼,也不敢说能防得住四面八方。何况我只有两只手两只眼一个脑子。所以搬回娘家住,既是为了我和腹中胎儿。也是为了她们,我回娘家,她们的手段都用不上,也就消停了。等到我生下孩子,有七成可能她们从此就认了命,到那时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然的话,我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真要是她们敢打我腹中孩子的主意,我会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唉!都是女人,何苦这样自相残害?我不愿意,所以才会选择退一步。”

段庭轩苦笑道:“暖暖,你太天真了,若她们要打主意,倒是这里更容易,春风苑的奴才们不多,但好在个个忠心,不是轻易能让人收买的,她们就算想打主意,也是水泼不进。可这里呢?虽是你娘家,到底不是所有人都贴心,万一有以前恨你的,或是被买通了,或是一时糊涂被人骗……到那时你身边连个丫头都没有,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一旦出事可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苏暖暖愣住了,这才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因苦笑道:“那怎么办?我本就有些产前抑郁,难道如今还要再添个产前妄想症?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折腾我?不就是穿越了一回吗?这事儿也不赖我啊,你寻晦气,找穿越大神去嘛。”

段庭轩听她气呼呼和老天爷理论,不禁失笑,将她轻轻搂在怀里道:“放心,我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有事,你在这里住两天,和母亲亲近够了就回府吧,不然接触越多,只怕会露出破绽来,虽然岳父岳母不似我这般慧眼如炬,但苏梦暖是他们的女儿啊,俗语说的好,知子莫若父母。”

“对对对,还是你旁观者清,我竟然把这一条给忘了。那这样的话,我住个三五天,便假装受不了你歪缠,借机回府好了。唔!你也可以扯着老太太的虎皮做大旗,只说老太太想我,又不放心,所以催着我回去。我看我爹娘还是通情达理的,这样一来,就算我不回去,他们拖也要把我拖回去了。”

“用得着这么费事吗?还要连老太太的虎皮都扯出来?”段庭轩哭笑不得,却见妻子煞有介事道:“事关我的面子,面子你懂不懂?”

“好好好,我懂我懂。”小侯爷忙不迭点头:他确实懂,好歹也是混官场的人,知道什么也比不上面子身份重要。

夫妻俩当下计议已定,然而有数的,计划不如变化快。苏暖暖万万没想到,还不等段庭轩按计行事,安平侯府那边就出了事,大事,她必须即刻回府的惊天大事。

那是第三天的午后,苏暖暖心情好,炒了几个小菜,和刘夫人以及两个嫂嫂吃完了,便坐在一块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门外那些主动投身的人身上,妯娌俩都觉着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或许可以挑两个老成的买进来,帮忙洒扫一下庭院也好,不然这些活计都由她们来做,实在是有些累了。

都是名门仕宦出身的女子,再怎么能吃苦,如今回到繁华世界,也不免懒怠些。何况这些日子,自己娘家,还有那些嫁出去的女孩儿们家,以及安平侯府,都明里暗里送了好些钱物过来,不过是平国公严训,不许她们张扬而已,但雇两个下人帮忙收拾家务,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张扬吧?

刘夫人在旁边听着,渐渐被两个儿媳说动,扭头看见苏暖暖在闲话中昏昏欲睡,便抿嘴儿一笑,用眼神示意两个儿媳妇放轻声音。

两人会意,声音不自禁就小了许多,眼看苏暖暖呼吸均匀了,却不料就在此时,只听门外一声叫:“大奶奶,您快回去看看吧,了不得了,云奶奶归天了。”

苏暖暖当即就被这一声嚎给吓醒了。刘夫人则气恼不已,正要站起身看看是哪个不懂事儿的这样大呼小叫?却忽然反应过来对方的话:云奶奶归天?安平侯府有主子死了?难怪这声音如此急切难听,确实是大事。

正想着,就见一个穿戴体面的妇人抢进来,这人她也认得,当初亲家见面,这妇人便是在杨夫人身边服侍的,正是杨夫人的陪嫁周明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