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后来的事情证明,这个政策是成功的,只是这其中,小有波折而已。由于山下的事情颜肃之基本能做主,这阻力的主要来源,还是在山上。可颜神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可能…不止是来自山上。

很快,颜神佑就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浓浓恶意。

由于头人临行前留下了邀请,颜肃之在确定自己不会回京、不会升职调离之后,六月中,便应头人之邀,带上了卢慎,而将颜神佑留下来看家。

颜肃之到山上是如何舌战群英,又是怎么全须全尾下来的,其间过程经过夸张加工,已经颇有传说色彩了。颜神佑将修饰词一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爹,用那张脸,先刷了一圈存在感。又用中二的行为,和纯朴的山民打成一片。最后…酒喝得差不多了,借酒发疯,干翻了三个保守派。

如果写得全面一点,大概就是酒后娱乐摔跤比武什么的,以武力值(和脸)惊艳全场。他出手又大方,还带了很多麦芽糖,遇到小朋友还给人分一块。跟小朋友们混的时候,一点官架子也没有,跟大树君聊天的时候,又端得高高的。

总之,演出得十分成功。连头人的老岳父,都觉得他是个好后生,跟以前听闻过的山下人都不一样!

颜肃之只就是演出,真正的干货他得跟头人密谈。于是借酒劲儿大,就在山上留宿了一晚,其实晚饭后没多久,喝点醒酒汤他就爬起来了。两个大男人围在火塘边儿上,又细细聊了大半夜,再次商谈细节。

颜肃之相当狡猾地道:“他们要是不答应,你且将他们留在山上,不出五年,你们再比比,看谁过的日子好。旁的不说,”拉拉自己肩上的衣服,“穿的就比山上好。”

这是废话,山上现在还光膀子呢!是真光着。冬天的时候,有些奴隶可能就一张破羊皮,或者是主人家淘汰下来的烂毡子裹着。就是头人,也不是每季都有新绸子可以换。一是穿衣习惯,二也是…真没有丝绸一类产出。

颜肃之继续忽悠:“吃的也很好呢。”确实,头人在山下吃的,比山上好很多。可那是因为颜肃之的厨子是从京里带出来的好吗?!

头人更松动了。如果他一直呆在山上,也许就觉不出这其中的差别来。下山一趟,就觉出了山上与山下的差距来了。这种差距还是没有办法去弥补的,只有去学习、去融合。山民的人口相对归义县来说是多,但是相对全国的创造力,那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通过与颜肃之的接触,头人也感觉到了双方在很多方面的差距了。这个时候,山璞之前安利过的台词一齐就涌了上来。

没错,再拖下去,只好看着别人越来越好,你…依旧很矬。这也是因为头人算是比较有自信的,自己智商靠谱,全家也没什么蠢人,即使外出奋斗,也能拼出一片天地来。他们家跟因为潜意识里就知道自己蠢,出于动物自我保护本能而不肯下山的人,本质的区别,也就在这里了。

头人慎重地点了点头:“我还得安排。”他已意动,只是心底还是有一点难舍这山上当家作主的威风。

颜肃之笑道:“这是自然的,实话说与你,便是老兄你现在答应了,我再去安排,也且得安排个一、二年呢。我不远千里(假的)将我家部曲搬过来(真的),到如今,坞堡才初具规模呢。”咱们且要耗个三五年呢。

头人觉得,眼前这货笑得十分像狐狸。颜肃之心说,你要下山,要干翻反对的人,刀上不沾血,怕是不能够的。到时候有了矛盾,唉,咱俩就绑一条船上去啦。据颜肃之的观察,这里面反对的,那是真反对,还不是说为了叫个高价而反对,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且得回去问问山璞。

于是第二天,颜肃之又留下了对山娘及山妹妹的邀请:“内子十分想念二位,小女也常念叨着山上阿妹一起玩耍,十分可爱,七月十五是小女生日,还请两位赏光,到山下一聚。”

颜神佑十二岁了,也是个值得庆祝的生日。山娘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表示,她也想儿子了,想下山去看看。

到了七月十三,山娘就动身了,宣称还想顺便买点货。头人也想起来,山上盐用完了,该进下一批了,于是也跟着下山了。

颜神佑的生日,是相当热闹的。称得上是归义自剿了海贼以来的一大盛事,以卢湛打头,豪强都来了,皆带重礼。大约这县里有点门路的人都能窥到一点端倪这县衙里说话好使的人不止县令一个,还得再算上这么个小娘子。

卢慎是知道颜神佑真面目的,越发不敢轻忽,正正经经一份厚礼,不敢欺其自幼。

是以头人一家四口到县衙的时候,发现这人来人往,比逢会还热闹,真是大为惊讶。颜神佑看到阿婉过来了,心内十分高兴,倒不是因为头人,只因为这小姑娘跟她挺合拍的。这县里的小姑娘们,忒淑女。卢家的自不用说,旁人家,纵淘气些,也不似她这般,还会好个枪棒。遇到个同类,颜神佑心里自然对阿婉有些不同。很有一点看姜家表姐妹们的移情作用了。

卢家小娘子虽然觉山民什么都不懂,乃是蛮夷,却也尽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歧视来。盖因近来山上山下交往也变得多了起来,又有一个榷场在,颜肃之三令五申出了数次布告,勒令大家克制,毋要一视同仁。且又是在县衙里,内闻这县衙规矩大,容不得旁人摆谱,是以颇为克制。

然听了一阵儿,觉得阿婉除了衣着奇怪了些,也不像是个野人,心情也渐渐放松了。又看了几眼,还觉得这些新鲜的衣裳头饰也怪有趣儿了。且阿婉鬓边一朵鲜花,十分耀眼可爱,忍不住便多看了几眼。

颜神佑余光瞥见了,便也问阿婉:“你这花儿,比先前那朵小了些。”

阿婉道:“我们就是这样的呀,女孩子都戴的。”

颜神佑道:“你阿娘便不曾戴。”

阿婉道:“我阿娘不是女孩子了呀。”

颜神佑秒懂,又问:“那冬天呢?还有鲜花么?”

阿婉道:“那就没有啦,不过我还是有假花戴,好些人就没了。她们有的,也没有我这个好了。唉,怪可怜的,要是大家都能戴上花儿,就好了。”原来这风俗,未婚的女孩子戴各种鲜花,越是鲜艳越好,到了秋冬草木凋零的时候,这假花就十分抢手。做假花的材料一般是布的,好的是绒花、绢花等,可是成本都很高,红布做的都极少。纸花这种东西,在很多人还用竹简的时候,那是还没有被开发出来的。

颜神佑听了,记在心上,暗道,我记得今年京里阿姊给我送了一大匣子的绢花来,等会儿她走的时候,可要挑几枝打包了给她。

话匣子一打开了,那就止不住了。即使是小女孩子,对衣服首饰的狂热也是令人咋舌的,尤其在有新鲜元素的时候。

当前面头人与颜肃之第N次磋商结束,又留下邀请,带队离开的时候,颜神佑就装了几朵大红的绢花儿送给了阿婉。

阿婉开心地道谢,并且表示,她生日在下个月,按山下历法算,正是八月初一,欢迎颜神佑上山去玩。众目睽睽之下,颜神佑点点头:“那我跟我阿爹一块儿去。”

八月初一,颜神佑跟着他爹、带着她的小部队,到了山上,顺便在山璞那里丢了个大脸。

作者有话要说:前进吧,美(keng)好(die)的早恋!

咳咳,像这样的谈判,正常一点就是得这么磨来的,这是合并同类项,过程必然是复杂的。这里其实只是流水账地写了一点,估计全写了出来,大家会觉得很无聊。

也就这一章这么磨了,下面不会这么麻烦了。

【1】枰,坐座。前文错字,感谢提醒的亲。

第97章 不听老人言

颜神佑爬这种“野山”还是头一回。山上不是没有路,但是比起上辈子那种有索道车和盘山公路的旅游景点来说,这就是野山无误。但是山婉的邀请是发给她的,而且她也确实想到山上看看,于是,她就悍不畏死地来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真的“悍不畏死”。

首先,她要面临姜氏的反对。在姜氏的眼睛里,她已经够不像个淑女了。如果说上次事件是因为颜肃之没有在家而迫不得已的话,这一次已经没有紧急避险这个豁免条款了。对此,颜肃之也不敢吭声,虽然,他也扛不过女儿,很怂地答应了要带她过去。不过在姜氏的抗议声中,他也得考虑一下,这个闺女还是得嫁人。

好在颜神佑也不是真的软糯少女,十分不怕死地祭出了“言而有信”这套法定来。她已经答应人家阿婉妹子要去给人庆祝生日了,那就得去。至于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她带着人呢。

总之,颜神佑就差撒泼打滚儿了,终于从无奈的姜氏手里取得了出行权。她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么铁了心的要跟姜氏扛上,非得上山一趟不可,这似乎并不是仅仅因为要“实地考查”,掌握一手资料,然后好给她爹当个小参谋什么的。

等她从山下回来,再看到姜氏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老子这就是迫不及待到少数民族同胞面前丢人去的!再见姜氏,她只想扑过去跪地抱大腿,大喊一声:“亲妈!我错了!我该听您的安排。”

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她还是撒泼打滚儿地去了。

开始还好,这会儿正是秋高气爽。虽然归义偏南,这会儿依旧能够感受得到秋老虎的威力,不过颜肃之这一行人出发得早,空气犹带微凉,大家不得不多穿那么一点。

颜神佑出了县城,连帷帽都不用带了,她都没说要乘车。颜肃之也没拦着,山路不大好走,乘车不如骑马。一路上的树木叶子还是绿的,草也没怎么泛黄,天又极蓝极高,颜神佑的心情,真是好极了!

从穿越来到现在,从来没有这么撒过欢儿,她真是太开心了!她便将早上那种迫切上山的心情,归咎于是大自然自由气息的召唤。

一路走得很快,因都骑马,正午时,天热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山脚下了。山下已有人在迎接了,领头儿的是山璞。颜肃之嘴巴里原本叼着根草茎,骑在马上一晃一晃的,活像个二溜子。颜神佑抽抽嘴巴,把脸扭到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到得山脚下,正有一条土路蜿蜒而下,山上多草木,路边哪儿哪儿的都是。颜肃之一行人都到路口儿了,才发现树荫里蹲着一坨…白花花的、难以形容的物体。这,就是山璞了。

颜肃之嘴巴里的杂草掉了下来:“山璞?”妈蛋!好少年一秒种变小流氓这是要闹哪样?!小王八蛋你找死啊?!卧槽!闺女,别看了,这是脏东西!看了会长针眼的!

颜神佑也看傻了,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山璞…从白花花变成红嘟嘟了。

可怜山璞同学,他…上半身寸缕不着,只有脖子上挂着厚重的银饰,耳朵上、手上,都挂着呢!下半身的衣着还算正常,他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裤子,腰上也挂着大串的银链。

山璞根本没想到颜神佑会真的来,在他的印象里,山下的女孩子,尤其是这种“大家闺秀”怎么会到处乱跑呢?所以,在族里商议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要穿民族服饰什么的。

毕竟现在是谈判,双方的诚意有了,那么在谈判的过程中,适当地展现一点自己的特色,那也是应该的。他一向喜着山下的服饰,不过也不能否认,在天气比较热的时候,还是短打比较凉快。是以在大树哼唧着挑剔他的时候,他也很干脆地答应了。

他今年十三岁,还没成年,按照山上风俗呢,他年纪还小,正式场合尤其是天热的时候,上半身都是光着的,身上的贵金属多带一点才是礼仪。如果他是成年人,那么,这会儿见贵客,再热,上半身也得穿件小马甲,这才是礼貌。

可他没料到颜神佑会来啊!

卧槽!在山下吧,当着人家闺女的面儿光着膀子都是大罪过,何况他豪迈地光了上半身?!!!这一刻,山璞颇恨自己怎么没有扛住压力,也认为“即使下山了,也不能是完全的依附关系,也需要展现一点魄力,表现出独立的人格”,就这么光着见人了。

颜肃之恨不得把这小王八蛋塞马桶里!他气得话都忘了说,只记得抬起一只手,把闺女的眼睛给挡上。

颜神佑从马上滑了下来,把山璞上下一打量,还笑了一笑:“你这一身,跟阿婉的不大一样。”

真的是上下打量,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别说,以前山璞一直裹着曲裾长衫,只能看出他身条儿细长,没想到扒了衣服一看,居然不是竹竿。照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已经开始长个儿,都抽得厉害。山璞虽瘦,却又有些不同。

山璞的腰很细,皮肤很白,可就算这样,他还有六块腹肌!两条裹着衣服时还不觉得,一扒光了就显出肱二头肌的胳膊,显然不是很大块,但是明显能看出是肌肉块啊!

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山璞从粉红变成了大红,整个儿面红耳赤了。颜肃之惊呆了,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一秒种变流氓,比另人家的孩子变流氓更让他难以接受!他的手还举在一个原本维持在挡的动作上,可被挡的那个人嫌他太碍事儿,已经从马上下去了!

颜肃之连忙跳下马来,强行插入到了两人中间,气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恶声恶气地道:“你怎么在这里了?”

山璞想死的心都有了,光着见颜肃之跟光着见他闺女,这是两个概念好吗?哪怕在山上了,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是想搞两件衣服穿一穿,显得自己成年了。现在还有女眷!他就说了,还是要穿正常一点的衣服好的。

可怜这孩子,已经语无伦次了。好不容易说明白他是来代父迎接的,山璞小心地一抬头,正看到颜大令一张黑脸。这张脸上半截乌云笼罩,连眉间朱砂痣都像失了光彩一样,下半截惨白仿若女鬼,嘴唇却红得吓人。山璞更想死了,他只是表示隆重,穿上了盛装,过来代父迎客,就…这样了,尼玛冤不冤啊?

颜神佑也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她这是跟团公费旅游来了,可是时间不对!就这么流氓似的看了人家小哥的果体,这个,虽然不要她负责(…)吧,好像也不太好,这一路上,她都窝她爹身后不吭气儿了。

场面还得圆回去,就由本次跟随来当文书的方章小声跟颜神佑介绍一下山上风景。本来这个工作应该由山璞来做的,现在…还是算了吧。

在这小声的介绍中,颜肃之慢慢地缓过了颜色来,问道:“你父母可好?”

山璞舒了一口气,从大红变成粉红:“有劳大令关心,家父家母都好。”

两人一问一搭,说了几句,便即上马,终于找到了正常的交谈姿势。山璞还有点担心,怕颜神佑骑马不太好,可又不敢再造次了,这一路,他就憋得很辛苦。想了一想,还是对随从用山上话说了一句,就见这随从答应一声,悄悄看一眼颜氏父女,撒丫子就往山上蹿去了。颜肃之以为他是去通报的,也没有在意。

山路很长,到了山璞家那个大寨子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寨里已经燃起了火把。正门往里,大大的场地上燃起了许多篝火堆,很多人都聚在了一起,连大树老先生也都来了。老先生还在腹诽:山下人就是麻烦,非得过来让男娃娃把衣服都穿上一件。

小男孩子们倒开心,哟哟哟,穿上衣服了呢,就是大人了呢!七岁以下的小男孩子就十分不开心了,哪怕为了迎接贵宾,显得文明一点,他们也还没得穿!只好盼着天冷了吧,天冷了,就有得穿了。摔!那个时候大人小孩儿都穿的!怎么能显出小爷已经长大了?!

颜神佑带着忏悔的心情,斜瞥一眼粉嘟嘟的山璞同学,大叹人生际遇之离奇。不过既然上了山,她就跟她爹一样,代表着山下的脸面。于是颜神佑拿出了十几年来的学习成果,端的是仪态万方。虽然教她的那个人正在山下焦急地等她,不定埋怨她多少。

山娘一见颜神佑过来,就喜道:“我不曾想到小娘子会过来。”

阿婉却说:“我就知道阿寿姐会来。”

颜神佑道:“那是,做人总是要言而有信的。说过的话,总是要尽力去做的。”

正在跟头人寒暄的颜肃之听了,眼角一抽,心说,你可是真“尽力”去争取了啊。信不信你娘正在山下等着抽你啊?

山家母女两个听了颜神佑的话却觉相当顺耳,热情地招待了颜神佑,顺便给颜神佑介绍一下她们家亲戚。这些人里,有几个是颜神佑见过的,虽然言语不大通,不过颜神佑还是记住了人物关系。总之,鬓簪鲜花的都是少女,头罩银桶的都是人妻。

山娘介绍一个,颜神佑就矜持地笑一下:“我记得,这位是阿婉大舅母/二舅母/您的朋友。”凭着这份儿记忆力,她又刷了一回好感度。要不是大家语言上有些不通,估计早能打成一片了。

即使语言不通,也能玩到一起。比如,颜神佑这回上山就给阿婉带了生日礼物来。阿婉送她的生日礼是山上特色,除了山珍外,还有一副山上手艺做的硬弓,颜神佑就很喜欢。颜神佑回给阿婉的,除了姜氏代为准备的丝绸等物,也有她自己挑的首饰与绢花儿。

归义山里再远一些的地方倒是产些银,但是金并不多,颜神佑挑的一双金镯就被阿婉所喜。颜神佑又赠阿婉短剑,亦是良匠所制,都很得阿婉喜欢。

众人围着礼物一套好看,山娘等一辈的更重丝绸一类,小姑娘们就看着绢花说稀奇。皆以山下繁华,不免又添一丝仰慕之心。

阿婉比颜神佑小上一岁,却也是个小少女了,隐约也知道些个事情。譬如,如今山上争执的要不要与山下友好合作一类。小姑娘出于朴素的价值判断,认为与山下人交往也没什么不好。便要为颜神佑与山上的小伙伴们拉一拉关系,郑重地向大家介绍:“阿寿姐姐可好啦,咱们去后面玩耍去!”

山上可没什么吉利日子不可动刀兵之类的忌讳,相反,大家乐得在这个时候开展一些有益身心的竞赛活动。比如男子摔跤、射箭一类。女孩子要斯文许多,通常会围观,然后比个唱歌跳舞啥的。但是,架不住山上民风彪悍,小女孩子们也会两手。这个看山家母女就知道了。

于是呼拉拉又围了一群人,颜神佑带来的客女们也被围观了。

今天表面上的理由是过来凑热闹,是以谈判之类并未开始,只是一派和乐之下,互相拌个嘴而已。男人们正在打机锋也没多深奥,主要是山民的文化修养不太够,颜中二骂斯文了,他们听不懂,骂太直白,又不太合适大树君在嫌弃颜肃之带个闺女上来就让他们家小朋友穿小褂儿,改变他们的风俗。

忽听得莺声燕语,叽叽喳喳,一大团女人就涌出来要比赛。颜肃之倒吸一口凉气:他怕他家小变态吓到人,这真不是吹的,虽然讨厌颜启,可是颜启的某些基因还是无可争议地嵌入了他们的DAN里。比如,武力值。

由于身份的关系,虽然保守派一直想借机揍揍弱鸡县令,给他点颜色看看,把他吓跑,但是没有办法直接提出。哪怕是山民,也已经分成了阶级与地位,地位不均等的挑衅,就是冒犯。先不说打不打得起来了,头人就能以不懂礼貌冒犯客人的名义抽他二十鞭子。

所以,山上山下,是无人见识过颜肃之的武力值的,更不知道,这是一个能徒手扳倒战马的家伙。虽然山璞来宣传什么山下人打赢了海贼,砍了好多脑袋。但是依然有那么些人,一方面认为山下人不友好、残暴,一方面又说人家是弱鸡。逻辑之矛盾混乱,十分地惨不忍睹。

现在比弱鸡县令看起来还县的小姑娘要跟山上野孩子们比试,这个…没人看好颜神佑!真的!包括山璞。山璞同学知道颜神佑算是指挥了“对外战争”,但是也是认为她是总揽,并不曾上阵杀敌(这是真的),所以战斗力不高(…),急得顾上尴尬,要上来阻拦。

颜神佑一抬头,四目相对,时间好像就有那么一刻的静止,似乎静止了万代千年。这还是两人头一回脸对脸儿打个正经的照面儿。

山璞以前与颜神佑有过接触,不过本着非礼勿看的宗旨,他就没敢认真看人家的脸!目光始终保持着…看人家足前三寸。实在是觉得山下人的规矩大,盯人小姑娘哪儿看都不合适。这是头回看清人家的脸,然后…他就呆了。

山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呆,要知道颜神佑眼颜肃之长得很像,山璞常见颜肃之,已经形成了对美人的一定免疫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水嫩嫩的脸,他就跟头回见着(无误)似的,就这么闪了神儿。一定是因为火把映的,映得她眼里像长了火,能顺着眼睛蔓延过来,直烧得人心也跟着燃起来。忍不住就想拢一拢衣衫打一上山,他就吩咐给他拿件上衣来穿,现在身上正套着件坎肩儿。十分坑爹的是坎肩不带扣子,对襟的,就这么敞着怀,山璞觉得,挺不文明的。

颜神佑也是头回深打量山璞,先时山璞见她,一直低头,她又不能真跟女流氓似的说:“抬起头来,给爷笑一个。”所以一向只知道他长得瘦、皮肤白、个头儿不矮,刚才又知道他身材很不错。现在一看,卧槽!颜也正!再看这货,像触电一样抖了两抖,啪,腰杆儿拔得更直了,还挺耐看的。

有时候…真的要看脸啊。

阿婉一人看了一眼,笑出声儿来:“阿哥,你拦着我们做什么?让开啦!阿寿姐本事可高呢。”

山璞忽然间就成了焦点,瞬间就扭过脸去,目光缓缓一移,把看着他的人都给看低了头,连刚才在吃吃笑着的女孩子,也都息了声。颜神佑心说,看不出来,还挺有威望的呢。清清嗓子,她也说:“我们就是玩耍一下,小娘子们的游戏,你也要来吗?”

山璞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有点傻。颜肃之的脸,彻底黑了!

山璞要来,一群小少年也跟着起哄来了。颜肃之跟头人跟大树老先生都说:“看他们玩耍去。”心里呵呵两声,心说,你们等会儿别哭!

颜神佑发誓,她真不是故意的!基因好,没办法,哪怕诅咒颜启千百遍,也得感谢他传下来的好基因。左右开弓,连珠发箭,嗖嗖地就六箭下去了!这会儿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篝火与火把之下,五十步外,就是全中红心的结果。颜神佑面无表情地用正常姿势把剩下的四箭送进红心,才将弓还给阿婉。

围观群众一片寂静,片刻之后,才爆发出一阵喝彩。必须喝彩!余下的人也不用想着比了,虽然靶子红心的范围比较大,大约有个八环,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在夜视的环境下有这准头的。于是果然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了起来。

山璞又被撺掇着也来一发。他见颜神佑也在拍着手,含笑看过来,忽然觉得身上有些热。旁边他乳兄见他动了动胳膊,十分给力地上来道:“阿郎,可是热了,不方便?来,把这衣裳脱了吧!”两人也比较熟,关系也好,山璞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乳兄给扒了马甲。乳兄想的是:再友好吧,到了咱们的地盘上,也不能犯怂啊!阿郎,加油!

山璞:…

他红着脸,一箭一箭地射完了十箭,准头也是相当不错的。人家就是吃这碗犯的,而且力量,比颜神佑似乎还要大上那么一点点。

算是平手。

两人下都欢腾了起来。年轻人一个一个地试着身后,阿婉也下场,虽然准头略有不及,也是箭箭戳到靶子上。气氛热烈了起来,便是保守派的人,此时也放下了些敌意。因为是阿婉生日,大家又唱起了歌来,又互敬着酒。场地四下里设了

山璞不得不下场围着篝火跳了一回,火光将他白皙的皮肤映成了橘红色,依然比周围人的肤色要浅一些。他觉得自己像只雄鸟,拼命的炫耀着自己的羽毛,就为吸引着那个谁的目光。

跳着跳着,蓦一回头,火光照着她的脸,有一点透明有一点暖。

颜神佑正拍手笑看,忽然,笑容就凝固了!心里一直在卧槽!以她活了两辈子的经验来看,她某位亲戚来了,而且绝对不是那位远在京城,她娘的亲姐姐。而且是…

卧槽!不带这么玩儿的!颜神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山璞发现情况不太对,可他那个傻妹还在准备下场跳舞,便挤了过来。一靠得近了,他的脸色也诡异了起来。与颜神佑四目相对,他还抽了一下鼻子。真不幸,颜神佑的眼神儿特!别!好!瞬间就互相秒懂了!

特么这种逗逼画风是怎么插入到这种民族在团结的和乐融融画面里来的?!!!就算不是篝火晚会的热闹,也该是黑屋密谋、斗智斗勇的高端吧?

颜神佑是真的想死,脸都硬了。

山璞也…扭头就走了。

不多会儿,他就拉着他妹子闪到一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儿,又往屋里指了一指。阿婉点点头,跑过来拉着颜神佑道:“阿寿姐,你今晚住在我这里,好不好?我带你先去看一看。”

颜神佑虽然尴尬,可也巴不得这一声儿,带着人就过去了。到了一看,山璞再做贼一样地从中间儿屋里溜了出来,还抱着一个小包袱。进来之后,还羞涩地笑了一笑:“山上夜里冷,阿妹看看,有没有被子再加一条来。”

阿婉直觉得有事,却又狡黠一笑:“我去看看被子。”然后把随从也带走了。

山璞慌忙将手里的物事塞给了六妞:“这是我从我阿娘那里偷…不不不,是摸来的,都是新的。”然后夺路而逃,跟她妹子谈人生谈理想去了。中心思想就是:你少挤眉弄眼的,给哥缝住了嘴巴,不许乱说。

阿婉拍掉了她哥的手:“不说就不说,不过…你”

山璞脸上微红:“不要胡说八道,就是要招待好客人!”

阿婉:“哦。”

屋里,六妞打开了包袱。她家亲戚还没来,但是隐约也知道一点事了。饶是她一向八风不动,这会儿脸也不是脸了:“小娘子,这?!”

颜神佑简直想死,而且可以预见,未来…姜氏恐怕不会让她再出门了啊啊啊!就算姜氏允许了,她自己也没脸出来了啊啊啊啊啊!

她听到自己说:“把门插上,看住了屋子…我估摸着我得谢谢他了T T”

第98章 父母的妙招

颜神佑在山上度过了相当坑爹的一夜,这种事情还不能跟颜肃之说。就算说了,以颜肃之的智计百出,也想不出怎么对付大姨妈啊!他业务不熟悉的好吗?便是颜神佑身边的客女们,也是只有一点隐约的知识,自己也还没有经历过呢。大姨妈来临的早晚跟营养有很大的关系,客女们小时候身体受过亏,又没颜神佑底子好。【1】

于是,最有经验的反而是颜神佑,她老人家上辈子被大姨妈虐了百多回,那是相当熟练的熟练工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时间太寸了,她还能维持着一贯淡定帝的形象,胜劵在握地与亲戚作斗争哩。

阿婉虽然活泼,骨子里实在是个比较成熟的妹子。虽然觉得她哥哥的样子不大对劲儿,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吗?这种事情山上也有啊,喜欢不喜欢,还不是自己心里透亮的事儿?一眼看去,中意还是不中意,还用再考虑吗?山璞那个样子,显是动心了。阿寿姐么,好像也不讨厌她哥啊,也有点害羞了呢。

看对了眼了嘛,就跟家长说一说,说完了,合适了就定亲,家长认为不合适就斗争,看谁斗得过谁嘛。怂的就认命了,熊的就私奔了(…)。阿婉妹子虽然年轻,对些事情也不陌生。

可是看她哥那个样子,好像很严重似的,她也就不多说。毕竟是头人家的孩子,属于上流社会了,对于隐私也算是比较重视的。后来见颜神佑吃完了饭,有点倦了的样子,她也没缠着人多说话,只是笑吟吟地道:“阿寿姐,你看还有什么要用的么?我叫她们取了来。山上夜里黑,你带的人又不认路,别叫她们走失了。”

六妞四下一张望,见东西都是齐全的,虽不如家里的精致,倒也都干净整洁,因向颜神佑点头致意。颜神佑也扫了一眼,笑对阿婉道:“再不缺什么了,十分周到的。”不知为何,因其妹而思其兄,她总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擦了姜汁似的。

阿婉笑道:“我在山下住的时候,记得那些屋子里有什么的,就照着准备啦,阿姐觉得好就行。那我便不打搅啦,这就叫他们送热水来。”说完便出去了,一面走,一面还想,这个阿寿姐本来就长得好看,灯下一看,好像更好看了些呢。阿婉眼里,她哥哥自然是最好的,颜神佑也是不错,两人正般配,也不知道她哥在纠结个什么劲!若说是因山上山下的身份什么的,如今又正在要合作,既有情意,结作婚姻,岂不正好?

这妹子到底年纪小,不大知道山下的事儿。自己想了一阵儿,见颜神佑屋子里的烛火灭了,转身她倒要去找她哥问个明白。若是她哥太龟毛了,她就撺掇一下儿,反正双方家长都在,正式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不料找了一圈儿,没见着山璞,捉着了山璞的乳兄一问,答曰:“阿郎正在里面说正事呢。”拦着不让她进去。阿婉无奈,只得回房。

小小姑娘,这么点儿年纪,这就操上了闲心,阿婉大半夜没睡好觉。第二天颜肃之父女两个要早起下山去,阿婉哈欠连天地爬起来,一个哈欠打下去,眼泪都出来了,就趁机抱颜神佑的胳膊一抱:“阿寿姐,我舍不得你。”

颜神佑:“…”亲,这一套我已经不玩了。她姨妈来了,略腹痛,于是也不绷着了,顺其自然地苦着脸作痛不欲生状:“阿婉~有空常来山下看我呀!”

围观群众表示,女孩子的世界真是太复杂了,怎么就能这么依依不舍了呢?上回山妹子下山归来的时候,临别虽则留恋,也没这样哭啊!这都是中了什么邪了呢?

明不明白了,颜肃之和头人之间已经取得了初步的共识,头人也答应先拨部分族人下去试圈片荒地耕种由山璞打头。就是试验田的意思了,颜肃之表示赞同。

如果头人一口气就答应把所有人都迁下来,那他才要倒抽冷气归义虽大,也受不了一下子涌下几万人来!地方是够了,可是都是荒地,这么些人下山来,哪怕自带了干粮,你还得支援点种子农具耕牛吧?他们原来的房子虽然破,可好歹能住人,山下却是连地洞都没一个给人家住,人家山上的房子也不能拆了平移吧?

还不如就这样,先移那么一点人,试行。这样颜肃之的先期投入成本也低,还能摸索出一定的管理经验来虽然约定了,这些人暂时还是得归山璞来管,过后怎么着再议。颜肃之却保证,如果能够移民成功,他给大家来个管理职位的平移只要按时缴税,完成公民义务,头人这些上层,换个名称,继续当管理者(也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人来管理了)。

颜肃之小算盘也打得叮当响的,颜神佑给他的主意就是:先收下来。等山民下来了,开放了,到时候就不是现在的一纸合约能够约束得了的了。山民成了百姓,头人等上层可以到旁处做官,则此地也可有非山民做官了嘛。只要保持一定的比例,慢慢来吧。文化上、心理上认同了,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都好商量。

头人还要留儿子在山上住两天,理由也是现成的,就是当娘的想儿子。过两天再让他下山,颜肃之表示理解。人家父子也得再商量一下,头人还要叮嘱一下儿子怎么带人、怎么跟人打交道呢。

颜神佑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看着高头大马,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姨妈期骑马…造孽哦!颜肃之看着她实在古怪,又不知道什么事儿,只是直觉地将她捞到了自己的马上。颜神佑被她爹架着胳膊抱着,侧坐在马鞍上,才觉得舒服了些。

颜肃之身为一个中二出身的熊孩子,现在表现得像是个正常人,但是脑洞依然开得巨大。他的鼻子不如山璞那么灵,但!是!观察力还是有的。怎么这么个小变态一脸尴尬羞涩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装的呢?卧槽!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呆子了吧?

颜肃之绝逼不能容忍这种事情!

虽然说是要做一个开明的父亲,女儿不喜欢的人绝对不让她嫁。但!是!这不代表他闺女看上谁,他都会点头答应了。至少,山璞现在是不行的。那是个不确定因素,别看与山民接触得很好,但是颜肃之也了解到头人也不是一言堂,山民里还有反对派。总之,山民不是好选择。哦,还有!山上这生活条件他也看到了,哪怕是头人家的,跟县衙里都没得比。何况是京城?

不是说颜肃之非得闺女嫁到京里去,可也不能到山上来吧?不行,绝逼不行!

颜肃之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名为“准岳父的愤怒”的黑云里了,可惜颜神佑正在心虚着大姨妈,根本没注意。要说她有多么喜欢山璞倒也不至于,好歹她芯子比较老,不至于看到粉嫩少年就一心扑上去了。惊艳是确实的,有点好感也是真的。要说谈恋爱,那也不太切实际。

好歹也是受过姜氏各种科谱的,基本上,不太实际的身份关系,她都不大会考虑。山璞的名字一出,她就先在两人中间划了一道三八线了。那点好感,只是埋下了颗种子,能不能生根发芽长成连理枝…还得看缘份。

总而言之,颜肃之多虑了。

父女俩各有心事,一路上都闷闷的,连带的带个队伍都压抑着。

到了县衙,卢慎出来相迎,一见之下肚里还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蔫头耷脑的?脸色还不太好,难道是谈崩了?这么想着,他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就这么一个传一个,负面情绪不断地感染。

等颜肃之父女俩下了马,颜肃之一看卢慎,露出一个压抑的笑来,说:“进来再说,可着手准备了。”卢慎就更摸不着头脑了,既然朝廷得顺利,干嘛一副…呃,死了皇帝,不不不,是要被调走了的嘴脸?

颜肃之已经吩咐颜神佑:“去给你娘问安去,她一定很担心了。带你出来我就后悔了,今天晚上指不定我要挨多少打呢。将山上的回礼也拿与你娘过目,这几天你都不许再出去了!谁都不许见,老实绣个花儿、写个字儿,跟六郎玩耍,不要再惹你阿娘生气了。”

卢慎:(⊙_⊙)!不会吧?娘子那么贤惠的人,还会家暴?

颜神佑正被大姨妈折磨着,巴不得这一声儿,心说,最近一个礼拜,我肯定是在家龟缩着啊!

跟卢慎互致了个礼,就带着人匆匆往后院儿去了。

后院正房,姜氏果然是担心的。因为担心,连教六郎读书都有点分神,索性让六郎习字去了。听说颜神佑回来了,姜氏拔直了身子,脸上不由笑出来,问道:“可还好?”

阿圆道:“远远瞅着一眼,很好。”

姜氏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改作一副后妈脸,人也慢慢坐了回去。并且对六郎道:“好了,你且歇一歇。你阿姐回来了。”

颜神佑皱着一张脸,母女俩打了个照面儿,都吃了一惊。

“你怎么这个样子了?”

“阿娘生我的气了吗?”

姜氏见有事,便命六郎先回避。六郎慢吞吞爬起来,叫一声“阿姐”,然后跟姜氏告辞,走到门口儿,才说:“阿姐很凶,倒霉的一定是别人。”

颜神佑想揍他!

六郎跑了,颜神佑一回脸,就看到一个比她还凶的人。姜氏皱着眉,也没有要揍她,只是关心地问:“你怎么了?”颜神佑就有点受不了了,鼻子一酸,脸上一红,扑过去抱着姜氏的胳膊:“阿娘~~~”我再也不胡闹了!后半句没说出来,搁心里了,防止被姜氏记到小本子上,下回她就不能反悔了。

姜氏吓了一跳,眼神不由闪烁:“究竟什么了?”扫向六妞等人的目光就没那么客气了。

六妞也有些不好意思,为难地看向颜神佑。颜神佑趴在姜氏耳朵上小声说,她大姨妈来了。

姜氏抽了口冷气,往颜神佑背上拍了两巴掌:“我就说你胡来!你是怎么收拾的?赶紧的,阿圆呐,给她熬姜茶!被子加厚。烧热水!”又絮絮给颜神佑说很多注意事项,又禁她食冷之类。其中一条特别残忍特别冷酷无情:姨妈期不许洗头!

颜神佑:“…”

据说大姨妈能够破邪气,等于是护身符了。颜神佑姨妈加身,免了被姜氏暴打。又有姜氏、阿圆等人诸般照顾,第二天就缓过神儿来了。只是还不能剧烈运动,只好窝在房里,真的写字绣花去了。

颜肃之吓了一跳,问姜氏:“她这是怎么了?怎么斯文起来啦?”

姜氏怒道:“我女儿一向文文静静的。”

颜肃之:“…”是啦,装淑女是一把好手呢,砍人也是一把好手呢。

颜肃之还是不放心,又怕直说出山璞来姜氏着急,便迂回着道:“我看她从山上下来的时候神色有些不大对,你可注意到了?”

姜氏脸上一红,不好跟丈夫说女儿姨妈的事儿,只好含糊道:“她身子不大好,我已知道了,叫她歇着了。你放心,没大事儿。”

颜肃之先急了,伸出两个指头在桌案上来回敲着。姜氏疑道:“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颜肃之一咬牙:“我觉着山小郎像是看上神佑了。”

姜氏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我就说不能由着她上天!这可怎么是好?”姜氏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什么联姻之类的。眼前的形势,还真跟阿婉想的似的,很衬的。可姜氏还是不能忍!不是世家、蛮夷未化,连丝绸都稀罕的地方,阿婉连绢花都少见,怎么能放女儿去嫁?

颜肃之见老婆柳眉倒竖,忙说:“只是我疑心,可得将他们隔开了!咱们闺女,怎么也不能这么下嫁了。”他的眼里,自己的闺女自然是最好的,哪个臭小子都配不上的。

姜氏放下狠话:“你记着今天的话,错了一丝一缕,我与你没完!”

颜肃之苦哈哈地答应了:“那边坞堡已经有了大模样儿了,我打发她去监工收拾。还有盐田,也离得不远,就叫她去顺便看看好了。”

姜氏道:“你倒好,拿我的闺女当儿子使了。都是这么使唤的她,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颜肃之道:“闷着她,跟养猪似的就好了?”

姜氏捏着鼻子道:“你倒不养猪了,放鹰跑马了你!这两天她身子是真不舒服,女人的事儿,我须得给她调理调理,调理好,就打发她去!派人跟着,她帷帽不许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