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混乱的年龄关系,让颜神佑有点眼晕。

外面颜肃之已经乐疯了,便要大肆庆祝。这犯了病的人哪里还管什么习俗?什么三日满月百日的,都嫌太晚了!就得现在开始庆祝。更兼一干凑趣的人,也不管什么规定了,现在就抢过去道喜。

楚氏一看这个儿子,就觉得二十年前那种头疼的感觉又回来。忍住亲手抽他的冲动,咬牙道:“你这么人见疯做什么?你女婿才是主家!”

等颜肃之冷静了下来,这才开始进入正题。众人皆喜,唯有唐仪一脸的纠结,总觉得他被老天爷抛弃了,总是不能心想事成。更让他心惊肉跳的是,颜家现在没合适的闺女嫁给他的二儿子,那万一要让他儿子承了虞氏之嗣,这事儿是答应啊还是不答应啊?

一想到家里还有大长公主这尊大神,他没喝酒就已经觉得有点醉。依着唐仪的意思,跟颜肃之他外孙女儿订个亲,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外孙女不见踪影,外孙子倒是来了一个,这事儿答应是不答应呢?唐仪还算是个孝子,也不忍心看着亲妈娘家绝嗣,要让他贡献一个儿子,他还真能贡献出来。

现在要怎么办呢?

唐仪愁得要命,最后十分符合他个人风格地想:算了!就算娶别家闺女,这承嗣的事儿,还是我们自家的!就奉献出一个儿子好了!

然后就撂开手去跟颜肃之一起喝酒了!派人通知他家里老婆老娘的事儿,还是姜氏命人去办的。

大长公主倒没太大的失望,她倒是主意正,就想给外孙子再娶个姓颜的媳妇儿。至于颜神佑的闺女,娶与不娶,倒在其次。因娘家连逢大丧,她也不想出席这种太喜庆的场合,只让儿媳妇出面应酬去了。

口上暗骂:“败也败得有个样儿,兴也兴得有个样儿。人丁旺,家业才能旺。”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着才能给外孙们都订门可行的亲事才是正经。至于济阳王那里,她把大印给了唐仪,让他自己看着办了。再怎么着,那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弟弟,看多了她怕自己心疼,索性眼不见为干净了。

相府这边,颜肃之笑得蠢兮兮的,正式的应酬还是六郎来的。楚氏与姜氏都怕颜肃之又抽风,都叮嘱六郎紧跟着他,一见他掉链子就顶上。往来宾客见六郎行止有度,进退守礼,虽然老板现在看起来像犯了病,看在少东家的份儿上,也都忍了。

正欢乐间,颜孝之的消息又到,他同意让次子求娶益州刺史之女。颜肃之再能当家,颜希礼还是颜孝之的儿子,他的亲事,现在只能是颜孝之做主。颜肃之想做主?当了皇帝再说话!摄政也不行。

是以颜希礼虽然已经动身往荆州去了,颜肃之也没敢把话就说实了,颜神佑还得跟楚氏先沟通一下。南宫醒还在一边跟霍白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坑人坑得不着痕迹,一面等实信儿。实在不行,南宫醒还得往临安去,再去忽悠颜孝之点头。

现在好了,一切顺利。颜肃之开心地道:“真是双喜临门!”

外面热热闹闹,里面也是喜气洋洋。颜静媛与颜静娴姐妹俩都来了,颜静媛看着白白胖胖的外甥,也十分欢喜,对颜静娴道:“比我们家大郎那时候还肥壮些,这样很好。”

颜静娴见她笑得开心,暗道,你也长进了。岂料有些人便是禁不得夸,颜静媛说完这个,又说起颜静娴来:“你呢?姐妹们除开六娘年纪小,旁人都有儿子傍身了,你也不着急?”只说这个话也就罢了。

见颜静娴不置可否,颜静媛也急了,到底是亲姐妹,她虽性情绵软,也是真关心妹妹,忍不住将妹妹扯到一边教育。中心思想如下:“你不要不在意,女人如何,还是要看丈夫、看儿子的,你现在呼风唤雨觉得痛快了,以后有你受的。你看两个阿姐,再能干,还不是要相夫教子的?你别看着她们威风你也想跟着学,你们不一样,她们出了事,有爹娘护着,你可没有。听我的,有那心思,不如想办法与妹夫团聚,早早生个儿子是正经。咱们家人丁兴旺,都是生儿子的命。”

颜静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接茬儿。

颜静媛知道这个妹妹心性坚定,但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才是正确的,忍不住就想把妹子拉到正轨上来。把能想到的都说了,渐次说到颜神佑身上:“便是二姐这样的,她将儿子抚养好了,胜过自己做什么将军做什么刺史。你也是,现在再一呼百应,不如日后儿孙绕膝。”

颜静媛一片苦心,颜静娴将它当作驴肝肺。揉一揉发胀的太阳穴,颜静娴沉声道:“你管得太多了!哪有背后说自家姐姐的不是的?”她比颜静媛看得明白些,眼前之势,颜神佑与颜希真掌些权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等姐妹三人苦撑苦干,还要被外面的人攻讦,已经心思得要命。长辈们还没说什么呢,自家姐姐先来泄气了。

颜静媛瞪大了眼睛:“你这是什么话?难道…”

颜静娴一把将她拽近了,恨声道:“你别不知死活!舒心日子过得太多,你又发昏了罢?你既然不懂外面的事,那就少插嘴,别人家男人女人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相你的夫、教你的子!”

颜静媛吓了一大跳:“怎么?”又小声嘟囔着,“你出去问问,十个里得有八个跟我说的一样!女人又不比男人,消消停停安享自在多么地好。封妻荫子,是男人该做的活计。”

颜静娴道:“我又没硬拖你出来做事,你便也少管我!阿姐正要做一番事业,你不说帮忙,倒来说破气话,这是什么道理?伯父们不说,阿婆不说,伯母们也不说什么,姐夫们都认了,你管得未免太多!”

颜静媛毕竟胆小,被妹妹说了一通,又听妹妹说长辈们都不管,也歇了气,嗫嚅道:“我就这么一说,人生在世,要活这么累做什么?又是金尊玉贵,只管过安闲日子就是。”

颜静娴越发的头疼了,再三叮嘱:“阿姐的好日子,你说她这个不对那个不对的,可是礼数?别再说了,各人有各人的过法。”

颜静媛才叹着气答应了,看向颜静娴的目光甚是忧郁,就怕这妹子走偏了道。

颜静娴:…MD!

姐妹俩说话,也有人注意到了,却并不曾放在心上。眼下的重点,是颜神佑母子俩。山璞比较苦逼,儿子生了下来,别人都看过了,他还没看到。孩子小,不能见风见光,还在屋里呢。产房他们暂时还进不去,只得靠妹子等人的转述,知道儿子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颜静娴跟亲姐姐怄了一回气,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气喘平了。好在颜静媛就是那么个窝囊脾气,被人骂一回,她就能老实很久,颜静娴不再担心,跑去看宝宝了。

小宝宝圆滚滚的,喝了一点水,又吃了几口奶,睡着了。因夏天,昂州又炎热,便没有拿襁褓裹他。睡着睡着,他的姿势就清奇了起来,搞得戴千户娘子不得不紧盯着给他纠正一下,防止他睡着睡着就把脚扳到脑袋上。

颜静娴恰看到他又在翘脚,登时觉得一腔郁气全消散了,伸手轻轻碰了碰宝宝的胖脸,这宝宝一身的奶肉,肥嘟嘟的,手感特别好。颜静娴对颜神佑笑道:“外甥肖舅,肥壮可爱呀。”

颜神佑:“…”肥壮什么的。

姜氏却很开心:“就是,肥壮些多讨喜呀!”

颜神佑: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然而也高兴,肥不肥的另说,男孩子壮一点还是挺不错的。阿婉看了半天,道:“鼻子像阿郎。”

他们兄妹俩五官立体,十分好看,宝宝小鼻子果然翘挺。李三娘与丁琳等人亦来,丁琳还说:“甘老先生他们不得过来,托我们带好。”

颜神佑笑道:“他们有心了。外面的事情,你们多担待。”

李三娘道:“小郎君生的时候极好,阳气足。”

颜神佑也颇觉得意,有人夸她儿子,比夸她自己都开心,整个人都笑成了一朵花儿。伸手摸一摸儿子的胎发,软软的,一路软到了心里。

姜氏看在心里,心道,不知能不能将女婿多留几日,也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姜氏所想,也是颜肃之所思。虽然对这个女婿有那么一点点奇怪的瞧不顺眼,颜肃之还是颇疼闺女的。想着北方两家死磕,谋算益州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没个结果,山璞又招了不少新兵回来,正可休息一下。只是有点对不起郁陶,这么大年纪了还让人家在外面奔波劳累。

犹豫不定之时,还是叶琛帮他下了决心:“焉知大将军自己不愿意呢?放手与他,是明公信任他。”

颜肃之被喜悦冲拧了的筋又转了回来,欢天喜地地通知女婿:“你先不用走啦,等孩子过完了满月再说。”中二病的脑洞是巨大的,他又担心女婿心中有怨,说家庭拖累了立功什么的,还特别安慰了山璞一回。

山璞还真挺莫名其妙的,他家人丁不旺,妹子嫁了之后,全家就两口人了,现在添了个儿子,高兴还来不及,特别想多看看宝宝,他一点也没有埋怨啊!

翁婿俩鸡对鸭讲了好半晌,才互相弄明白了意思。

颜肃之:…

山璞:…

好吧,就让我们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了!

最后,山璞主动提议,将他招募来的士卒派一部分往荆州去,就用换防的名义,让银环去领队。银环同学下山之后改姓为林,名焕,大家还是习惯叫他银环兄。山璞素来信任他,此番让他带队,也是应有之义。

山璞如此深明大义,颜肃之也只有点头的份儿,还拍着女婿的肩膀保证:“我心里都有数。你去看看丫头去吧。”

好容易过了三天,山璞才见着自己的老婆孩子。老婆已经恢复了些元气,天天被岳母汤汤水水灌得油光水滑,双下巴都要出来了。儿子更妙,白天不醒,晚上不睡,他白天过来觐见小祖宗,小祖宗只给他一个鼻涕泡泡看。晚上就开始哭着要吃奶。

山璞:…

一卷袖子,将心一横,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再盼着儿子降生,山璞也不想把儿子惯坏了。

白天他把大半的精力用来戳醒儿子,戳不几天,就把孩子的生物钟给戳回来了。只是从此多了一项任务白天陪孩子玩儿。小孩子骨头还软着,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也不会爬、也不会走。却添了一样爱好:得人抱着轻颠,不然就哼唧着要哭。

说来也神奇,这宝宝好像天生记性特别好,知道是谁害他白天不能睡觉的。亲爹一抱,立马就不哼唧了,开始胡乱挣扎。山璞眼睁睁看着儿子从他怀里掏出一只腿来,然后就上到了头上。

不要太神奇!

手忙脚乱将儿子的腿塞好,抱不多时,他又把脚蹬出来了。颜神佑在一旁看得直笑,山璞头发也乱了,抱着儿子一回头,颜神佑看他这么个奶爸的样子笑得更大声了。山璞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怕胸怀壮志,也乐得享这片刻温馨。

山璞在家里休假,颜肃之也没忘了前线郁陶等人,不好因为得了外孙而搞什么大赦天下之类,也给前线将士添了些酒食。更给郁陶去了一封情意深厚的亲笔信,请这位老伯多多担待。

荆州这里,霍白等人与山璞夫妇都熟,听说他们家有了弄璋之喜,也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相赠,且戏言,待六郎有子,更有厚礼以奉。以六郎的年纪,等他结婚生子,搞不好就是最后争夺天下的决战了。霍白之言,真是极合颜肃之心意的。

开心之下,颜肃之也表彰了他的辛苦。霍白看过表扬信,轻轻放到一边,拿起另外的一封书信来。这是解昂的情报,益州刺史答应了,但是,雍州那里也有人来与益州接触,刺史夫人对这门亲事本就有一丝不大看好,现在更犹豫了。

霍白皱眉再看了一回,上面写道:夫人爱旧族,颇喜雍州。

两相对比,霍白觉得这里面文章太多!按捺住了欣喜之意,将益州之使与应答的书信一并送往昂州,又修书与颜孝之,道是益州同意了。同时,还写了一封长信给颜肃之:事有蹊跷,您老不是说老太太已经跟雍州通过气儿了么?他们怎么还在撬墙角?太尉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第248章 惹事的炖鱼

楚丰也在生气呢。

他气儿子太蠢!

这位老神仙在雍州经营了几十年,称得上是根深蒂固了。只可惜中间离开得时间有点久,把事业交给了长子。长子那就是接班人,尤其楚丰做了太尉之后,把雍州刺史的位子弄给了长子楚攸,这态度就更明白了。留守之人,皆以楚攸为主。

初时,无论上下,还要琢磨着“如果是太尉在此,当如何做”、“不知太尉是怎么想的”。时日久了,楚攸一应事务渐渐上手,拿的主意连楚丰都夸奖,心也就渐渐大了。算一算年纪,楚攸的孙子都好能成亲了,再事事听爹的,那才是悲剧。

如果楚丰一直做他的太尉,楚攸掌管雍州,那自然是平安无事的。如果天下太平,父子俩再有什么意见相左的时候,也有足够的缓冲。现在是亲爹带着人从京城千里奔袭杀了回来,然后天下大乱了。

听谁的?

再者,原本楚丰的次子楚源与楚攸的差距颇大,结果楚源往京城里转了一圈回来,行政级别也不比楚攸低了。更因经过了京城的锻炼,行事也有了很大的进步,楚攸还不觉得有什么,依附于他的人先有了小九九。总想撺掇着楚攸显一显威能,正一正嗣位。放到和平年代,他们也就不用这么急了,反正楚丰也不是个老糊涂。但是战乱时期,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楚源若有所觉,面上却不显,心道:多年不见,老大怎么突然变傻了?现在的事儿,固然是楚家自己的事,却也不单是楚家的事了。一旦他表弟颜肃之大业得成,楚氏这个出嫁女,在娘家的发言权就大大地提升了。这种背后瞎捣鼓的事儿,别人不敢说,只要楚攸敢做,楚氏就能看明白。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楚源的心里,他跟姑妈楚氏一家近年来相处得颇为愉快,与其跟哥哥人头打成狗脑子地争家产,还不如趁着乱世,去扛一扛济阳王。在庶务之外,再练一练用兵的本事。两家总有联手的一天。到时候有的是机会让他凭自己的力量,再加一点裙带关系,挣自己的基业。

这么想着,楚源就于楚家拒了济阳王的求婚之后,请命往前线去实习,居然在楚家老将的指导下,将济阳王的攻势给扛了下来。

楚攸的智囊们大急,一天给楚攸洗脑八回,回回都是说:使君怎么还能坐得住呢?雍州之主,却反不如别人对雍州的贡献大,这合适吗?

弄得楚攸也比较烦。

益州刺史之妻舅更使人递了消息过来,正合了楚攸这里的心思至少是要做出点事情来,显出长兄的能耐,达成压倒性的优势,安雍州上下之人心。一个家,不管是不是皇家,如果法定的继承人的本领不足以统御众人,那么人心就会散。楚攸这个想法,不能说不对,却未免有那么一点器量不足。

作为雍州之刺史,他是能够全权代表雍州的。事实上,在楚丰离雍的这些年来,他也把雍州上下的事务都收到了手里,并且守得很好。一见益州来使,楚攸细一思量,颇为意动。

楚源扛住了济阳王,楚攸却只是庶务见长,未免有些不大够看。益州之事,正是一个好机会!他便暗示来使:让你们家刺史给我写信,我才好答应,不是当家主的话,我不接的。

那边欢天喜地地回去复命了,这边楚丰接到了楚氏的信。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楚丰对自己当皇帝,要说不想是假的,但是一想到这中间的难度,他就宁愿当皇帝他舅了。反正,外甥去拼杀,他也不跟外甥争,适当的时候也给外甥搭把手。如果外甥赢了,少不了他一分好处,外甥输了,他也会尽力保妹妹一丝血脉。

没有早点向外甥表示合作,他也是端着一点舅舅的身份,也是因为觉得时机未到。

有些牌,握在手里比打出去效果更好。打的时候不对,效果也会有折扣。当颜肃之称帝的时候,他这个亲舅舅、前朝太尉、旧族耆老再第一个响应,那是多么给外甥撑门面的一件事情啊。

所以接到楚氏的信的时候,楚丰一点也没觉得为难:他就没想拖着益州去投颜肃之。那一家都不是吃素的,他何必巴巴的去费这么个心?弄出误会来,那就不好了。臣子势力太强,在虞氏的时候没问题,楚丰终虞氏一朝在雍州经营出了一个半独立的王国楚丰不大瞧不上那家土鳖的智商。但是妹妹的智商和外甥的病情,他是很明白的,跟这样的老板较劲,岂不是找死?

现在双方达成了共识,楚丰还是蛮开心的,胡须都比以往亮了好几度。正准备给长子提点两句,也是安抚一下长子。太乙真人对俩儿子之间的暗潮涌动早有察觉,长子的想法不能说不对,次子想做事也是情理之中。归根结底,还是长子没有安全感,他认为需要对长子进行安抚。

不曾想才开了一个头,就听楚攸跟他汇报,道是已经跟益州接触了。楚丰头一回这么傻眼:“你再说一遍?!”

这就气上了。

楚攸还认为自己想得有理:“昂州那里,良莠不齐,鱼龙混杂,有贤者亦有小人,却都早早追随。虽然终是要到他那处去,也不能让人小瞧了咱们。”

“不上不下,你想要做甚?”万万没想到啊,我的儿子怎么会这么蠢?!楚丰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把楚攸吓了一大跳,忙给老爹顺气。看到楚丰被气着了,他也慌了:“阿爹,阿爹您这是怎么了?”

楚丰只得把道理给儿子掰开了、揉碎了讲,楚攸倒是听明白了,心下却颇不自在,以为父亲过于小心,自己想的也没有错。不过看在楚丰面上,不好明着反驳,只说:“我已示意彼来求婚,如之奈何?”总不成要反悔吧?

楚攸还是颇为自矜的,自以如果颜家不是嗣子求婚,还是竞争不过楚家的。益州刺史夫妇亦是旧族,应该会主动与自己联系。

楚丰一听,一把将楚攸挣开:“蠢物!他在那里收权,你在这里夺地,不是找死么?”

楚攸唯唯,然而事情已经做下,楚丰不得不再写信给妹妹,让楚氏代为转圜。及接到颜神佑产子的消息,又命妻子好生准备厚礼,作个台阶。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了,父子兄弟之间有些嫌隙也一床被掩了。岂料益州刺史夫人处来信,道是颜家已主动求亲,刺史应下了,对楚家十分抱歉。惹得楚攸大怒:“无赖子恁般作弄人!求亲也是他,反悔也是他!”又说颜家太不要脸,居然主动拉下面子跟这样的无赖求亲。

被楚丰听到他骂颜肃之,恨得要拖他过来施家法。一时之间,也是鸡飞狗跳。

益州,刺史也被夫人念叨得两耳发麻。

益州刺史也与楚家一般,并无争雄天下之心。初时想的是割据一地,做个土皇帝。乐得奉一个共主,但是这个共主顶好不要插手益州事务太多。随着时间的推移,见几方兵戈连兴,晓得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只恨济阳王太不争气,获胜的几率太低以虞家的风格,倒是有可能容忍。有心与济阳王联合而攻楚,惊觉楚丰外甥也在自己的旁边,最后谁被夹击还不一定。得,那就站颜肃之这一边儿得了,益州方面也想在归顺之时少出点力、多捞点好处。

如此共识之下,其余的主张都被排斥了,就剩下解昂派与夫人派在刺史耳边天天念叨了。

夫人是想附于楚氏的,益州刺史“势单力薄”,在将来的大局中不占优,必须与其他人结盟,才能保证自己的利益。

解昂总以为这个夫人是妇人见识,看不清形势。依附楚丰,楚家接不接收是一回事。接收了,颜家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颜肃之不好跟舅家翻脸,拿你当个出气筒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解昂一面跟霍白勾结,在背后给刺史弄鬼,一面也还存着一丝情谊,也若有若无地劝着刺史。刺史因颜家主动求婚,觉得颇长面子,而楚攸却让他再主动求婚,这让他心下不喜,终于应允了颜氏求婚。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老婆好像一百只小蜜蜂一样,天天在他耳朵边嗡嗡嗡。解昂心喜,暗道这位旧主终于明白了,说得反而少了。

刺史天天接受老婆的洗脑,也有了那么一丝丝悔意。只是解昂并不知晓。

夫人说:“你就这么单枪匹马的过去,争得过谁?”

夫人又说:“追随太尉还好有个依靠,昂州那里,他们识得你是哪个?”

夫人还说:“我生养了个女儿,也不想要她攀附于谁,只要她平安喜乐。楚氏名门著姓,行动以礼,难道不是良配?他们家自然是有傲气的,你便为了孩子应一声又能怎样?”

这些话似乎也都在理。

奈何刺史已经先头脑发热答应了颜家了,再反悔,那就落人口实,他也是极不好意思的。可夫人不乐意,天天跟他吹风,要他改口。

颜希礼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跟南宫醒、霍白等人到了益州的。颜肃之以己度人,认为二侄子牺牲甚大,给他做足了面子,下聘的队伍绵延十数里,霍白正好借此机会多点兵马,一路护送前行,连粮草都自己带了来。颜肃之又写了亲笔信,言辞十分客气,他也不想侄子没结婚就先跟亲家闹翻了。能和气还是和气,霍白的计谋,终究是有失阴毒。

颜希礼自己却不觉得委屈,逢此乱世,似他这样身份位置的年轻人,休说是乱世,就是太平盛世,婚事也不是自己作主的。长辈固然会考虑到晚辈的情感因素,婚姻却终归是两家的事。

而益州之风物与旧京、昂州颇为不同,他一路行来颇觉新鲜,竟将各种计较都抛到脑后,兴致勃勃地观起景来。霍白与他并辔而行,两个年轻人指点着四周,说些趣话,道是原来益州地气也颇为炎热,有些地方庄稼已经成熟了此时已经快到七月了。

益州相迎的使者连听数日,这大舅子和妹夫两个都无一语说及政务,竟似真的只是来求婚一般。

益州刺史收到使者的汇报,道是颜希礼生得也是一表一材,言谈举止颇为文雅,还笑对夫人道:“如何?”

夫人肚里有气,然而女儿婚事,作主的终归是亲爹,事已至此,她也只好勉强应下了。愤愤地道:“你相中的女婿,自然要说他的好话。”

刺史道:“夫人此言差矣!他要不好,难道我还非得将女儿嫁与他不成?”

“你见我应了,才来说这巧话!”

刺史也不恼,捻须而乐:“非也非也。夫人想,既然原本想与颜氏结为盟好,与他家结亲,岂不比经太尉之手更便宜?难道尚书令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又或者女婿不是摄政亲侄?”

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现在颜肃之还没登基呢,颜希礼也没个正经的爵位,夫人心中才显不快。她先时觉得兄弟说的对,现在听丈夫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对啊!颜希礼他爹不比楚丰更有用么?

夫人便说:“可知道新女婿爱吃什么?我去置办来。”说完又觉得自己矮了气势,忍不住再加一句,要是女婿不好,她看不上眼,这婚事也是作不得数的。

刺史摇头笑道:“你就是这张嘴巴不饶人!以后可得改改了。”若非知道老婆对自己没外心,他也不于凡事都肯听老婆念叨还不嫌她讨厌的。

夫人果然只是嘴巴不太好,做事还是靠谱的,命人去问了颜希礼等人的饮食。颜希礼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自然是京城那里的饮习惯了。却又天生喜欢吃鱼,益州有一种鱼,巴掌大,刺软而肉嫩,味道极是鲜美。整条鱼下锅里炖,汤成奶白色,滋味鲜得能让人连舌头都吞下去了。

若吃这鱼,顶好是现宰现剖,略放一刻,待肉软时,再下锅里。

夫人样样筹划得周到,刺史看着也觉得满意。

益州刺史那边,还算是真心实意,颜希礼这里,就是藏着猫腻了。

他正在跟妹夫、他大伯的狗头军师三个人一块儿琢磨着怎么坑岳父家,南宫醒先发言:“多作些准备,张益州(益州刺史姓张)若眼明心亮,情愿结两姓之好,那是再好不过。若是夫人有异议,益州又偏听妇人之言,当动手时须动手。”

霍白道:“先礼后兵,也是应有之义。”说着,便拿眼睛去看颜希礼。

颜希礼头一回领了这么重大的任务,还有一点兴奋。作为一个年轻人,他却不像霍白那样过分冷静理智,心里还是希望张刺史能够识相一点,不要逆潮流而动。老老实实合作了,大家还是好朋友。见霍白看向他,他便说:“我尽力恭敬守礼,兵者毕竟不详 。”

霍白心说,你又不是我老板,你要兜不住事儿,我可不会管是不是你岳父,不识趣的一样打成烂羊头!他并不怕颜孝之一家有什么不快,他叔祖霍亥是六郎正经的老师,他跟山璞还有同袍之谊,他跟颜神佑也挺熟的,他老婆颜静娴跟颜肃之一家混得特别熟!谁怕谁呀?

板着脸也点了个头。心里实盼着张刺史不识趣一点,他好动个手,这才算是将军正确的立功姿势。

南宫醒道:“不用动手最好,一旦动手,擒贼先擒王。”

霍白道:“兵马不入城、不用益州补给,凡事自理。下聘后,二郎可请张益州出城赴宴。”

颜希礼一惊:“十二郎?”都定了亲了,还调人家出城来,你是不是存了什么坏心眼儿呀?

霍白存了坏心眼也不能跟颜希礼交实底,装成不明白颜希礼说什么:“做甚?”

颜希礼心下狐疑,讪讪地道:“没什么。”

南宫醒鬼精鬼精的,瞬间就明白这两人的立场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同。他的心里,却是跟霍白一个想法。益州如果不伤筋动骨,还是个半独立的王国,以后还要再收拾。不如趁此机会,跟解昂通个气儿,把反对派搞死几个,削弱一下不同政见者的力量。打定了主意,他就帮着霍白来糊弄颜希礼:“万事看二郎怎么做。”

颜希礼一想,也对,大不了到时候他就跟着岳父不离身,总能保下这个岳父的。

南宫醒见稳住了颜希礼,便说:“我这便修书一封,发文益州府,言明军士并不进城。”

益州原本还担心他们带的兵马颇多,是否有不良企图。现在接到了这样的书信,刺史心下颇喜:“甚好,甚好!”又命解昂修书一封,发往雍州,内容也十分光棍:不好意思,颜家人直接堵我门上要结亲了,要不你们两家商议一下?反正,你们本来就是亲戚嘛,自家亲戚好说话 。实在不行,让解昂亲自去解释一下,毕竟楚家也是不好得罪的。

至于迎接新女婿的事儿,张刺史却交给了妻舅。以妻舅原本看好雍州,而与昂州接触得少。有心让妻舅与昂州方面接触接触,也好培养一点感情。

解昂心下不忿,雍州的事儿是夫人兄弟惹下的,凭什么让他去陪笑善后?好处却都给了夫人娘家!他原本就有些二意,经此一事,便将旧谊抛下,一心要让张刺史吃个大苦头!思及与霍白勾结之事,一些计划因要他配合,他也知道了个大概,便有心让颜、张两家闹翻。

他本是州府长史,打听州府内的消息是十分方便的,说不得,州府杂役里也颇有几个他的人。听说夫人在准备炖鱼,赞一声:好贤惠的妇人。却动起了歪脑筋来。

话分两头。

颜希礼这里,一路行来霍白约束部卒,皆不许扰民,颇得几分赞誉。反是中途一益州校尉看了,心下颇为惆怅:“军容整肃,所谋者大,恐张益州不得保全首领。”

霍白果然如先前所言,在益州城外二十里扎下营寨来。解昂三拖二拖,并不曾往雍州去,也讨了个差使,跟张刺史的妻舅房宽一道来见颜希礼。南宫醒作为颜肃之的代表,自然也出席了见面会。

颜希礼一见房宽长得相貌堂堂,白面有须,很是斯文。想舅舅长得不错,外甥女应该也差不多,登时放下一颗心来,对房宽更是尊敬。

南宫醒近来声名大噪,解昂与房宽对他都颇为客气,霍白更是一颗新星,相较之下,颜希礼这个新女婿居然不怎么显眼了。搞得颜希礼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怨气。解昂是个精明人,见状忙与颜希礼又套起了近乎,将他给说转了回来。

南宫醒想要哄人的时候,尤其是哄房宽,哄得十分到位。解昂正好与霍白捉对,两个心怀鬼胎的家伙一挤眉一弄眼,低头交换数句,一个相当阴险的计谋就成形了计划不变,解昂趁机生事,而霍白暗中整军,就等着一声令下,好杀进城来。

解昂与房宽回到城中,房宽去见他姐,说颜希礼虽然比霍白略差那么一点,也是一表人材一类。房夫人心下稍宽,口上嘀咕两句,专心整治酒席去了。不止要奏乐,还在后面立一屏风,想让女儿悄悄看上一眼。合了眼缘是最好了,如果不合,那再想办法。

房夫人不闹腾了,解昂却又生了坏心。私下与一些人说:公等与济阳相亲并不附颜,恐两家结亲,要拿你们祭旗。又说张刺史与颜肃之等都有此意,张刺史要拿反对派做投名状,颜肃之也是要立威。弄得这些人颇不自安,解昂趁势引导,要这些人当场与颜家翻脸。

他又私下往厨房那里插手,刺史宴女婿的时候,也不要投毒,也不要如何,就是趁势将一条只去鳞而没有除内脏的鱼丢入锅内。

那一边,霍白的级别最高,说话先开口。与张刺史说些官场上的事情,南宫醒又代颜肃之保证,张刺史还是做他的益州刺史,还要录他的子侄为官一类。张刺史便夸这三人都很不错,自家女婿不用说,霍白也是一表人材,南宫醒也是一时俊彦。霍白的战功是明摆着的,张刺史着力夸他,又说霍亥真是有骨气的名士。

南宫醒笑道:“老先生的学问世人皆知,眼光也是极好极好的。”

张刺史道:“此言对极!”说得开心,就请军士入城。

霍白道:“人多,恐扰民。”

说话间,炖鱼上来了。颜希礼见为他单独炖了鱼,十分感动,先敬了刺史一盏酒,才举箸而食,果然滋味鲜美。张刺史见他吃得开心,也捻须而笑。

吃到第二条小鱼,颜希礼忽觉得口感不对,一低头,哇的一声,把吃的都吐了出来吃货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满满恶意。此变一生,解昂对旁边使了一个眼色,亲济阳派便先发难:“使君与夫人盛情相待,郎君这是何意?”说着便拔出佩剑来!

颜希礼吃了一口鱼内脏,正满世界找清水漱口,来不及回答,霍白当场就掀桌。他也拔剑:“你们要闹事怎地?”

相骂无好话,越骂越上火。由骂而至于打,张刺史也惊呆了:“这是怎么了?”

颜希礼惨白着脸道:“使君,这事可不好这么做!我家诚意求婚,使君何以戏弄于我?”

解昂拉着南宫醒,两人装模作样地过去,解昂伸头一看,也变了脸色,对张刺史道:“是腐鱼!”

济阳派听便大怒:“放P!这么鲜美的炖鱼,怎么会是腐鱼?你们是故意生意想要动手么?”

霍白心里暗乐,这动手可是你们说的。他也放话:“你们这是以武力相胁么?我却不怕你们!”

济阳派自以早有准备,干翻了颜希礼等人(并未领兵入府),联络济阳王,两个夹击雍州,好做济阳王的功臣。也掀桌,与霍白对峙,更请张刺史点兵。霍白借题发挥:“你有兵,难道我便无兵么?”

身后近侍摸了个烟花一点一扔,场面彻底混乱了起来!济阳派喊道:“他们要调兵,快擒下此贼!”

霍白一个箭步,直取张刺史,将剑架到了张刺史的脖子上。

第249章 你快登基吧

原本好好的相女婿,因为一条鱼,搞得双方翻脸,简直不能再醉人!

颜希礼开口向张刺史抗议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事态会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发展得这么没办法收拾!瞪大了眼睛,左看济阳派抵死不肯让步,右看他妹夫已经翻了脸,哪怕再把剑收回来,这事儿都不能善了。此时此刻,只有找一个替罪的,才能把这场面勉强圆回来了!

颜希礼左看右看,觉得亲济阳的这一派大小长短正合适!老子吃到没宰剖的鱼还不许吐了吗?我们是诚心来求亲的,我都拦着不让他们搞小动作了,现在好了,我家人不搞事了,你们来搞事,找死吧你!

南宫醒已经抢先发问了:“使君这是何意?”

解昂还要做个好人,左右相劝:“大家且慢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征西,仔细手上,毋伤使君。”又劝对面的人也将剑放下。

济阳派心道,事已至此,收手就是个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逼着霍白杀了张刺史,两家彻底翻脸。扣颜希礼做人质,想来颜肃之也不能不顾及侄子的性命。到时候挟政变之威,与济阳王联合,夹击雍州,还少了张刺史这个顶头上司拿大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打个呼哨,命士卒上前,口上还让霍白先放下武器。

南宫醒一看这么个样子,心里乐开了花,对解昂使一眼色。解昂会意,站出来大义凛然地道:“两家结亲,偶然生了误会,说开便好,你们这样步步紧逼是安的什么心?”

颜希礼心中一凛,大声道:“我诚意而来,士卒不入城池,护卫不入州府。蒙使君款待,宾主尽欢。尔等小人为何偏要挑拨间离?”

霍白一手揪着张刺史的领子,一手提剑架在张刺史的脖子上,看着旁人入戏了,唇角微翘,凑在张刺史耳朵边上轻声道:“张使君,你的人这是想要你死呢,你跟他们没什么深仇大恨罢?”

张刺史脑子一阵阵地发懵,先是听说颜希礼吃的是腐鱼,他就知道事情要坏,想到夫人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也由不得他现在不怀疑了。及双方翻脸,他就觉得这事儿不对了。能做到刺史,张刺史也不是那么笨,颇觉这背后有什么问题。仔细一看,发现闹事的怎么这么眼熟?!

张刺史瞬间就出了真相:一定是这群王八蛋想投济阳王,才这么害我!把我害死了,两处开战,他们就开心了。不对!不能让女婿出事儿!

张刺史也小声对霍白道:“你快护好我女婿呀!”

霍白:“…”这货怎么变得这么快?!

济阳派好像也看明白了问题,一齐要上前来拍翻颜希礼,颜希礼要死在益州,那张刺史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反正,你俩得死一个!

颜希礼武力值虽然不高,家里却也没把他养废,不似堂弟那般喜欢上阵杀敌,倒也佩剑,也习过一点武。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先拔出剑来,往霍白那里凑过去。霍白心说,你还真是不傻啊!

颜希礼凑过去了,解昂与南宫醒也仗剑跑了过去。房宽眼尖,还看了一眼颜希礼的鱼盘,也傻了。一看情况不对,也招呼着人跟张刺史会合。济阳派一时不察,让他们组团成功,当即招呼了士卒,一拥而上。两下战到一处。

颜希礼过去先跟张刺史搭话:“使君,事到如今,您给个准话吧。”

张刺史一脸晦气地道:“他们不听我的啦!你们看着办吧!”说完,又小声说,他老婆孩子还在屏风后面呢,千万小心,别给惊着了。

颜希礼往屏风那里那一眼,这一眼看坏了事儿了。济阳派发现了,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要去拿一质。不想屏风突然被从里面踹翻了,一队兵士手持弓弩冒了出来。张刺史他闺女两边一手,纤手一指:“给我弄死他们!”

张刺史心尖一颤,顺着闺女的指尖一看,嘿,指的是济阳派。他也跟着吆喝:“对!”

张姑娘一拧脸,看着她爹这么个怂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顿住了。僵硬地拧了脸,去看颜希礼,颜希礼被她看了个大红脸,还是顶住了道:“莫看我,事可不是我闹出来的。还须请令尊随我们出城,我们安全走了,定然保令尊无恙。”

张姑娘:“…”

说话间,霍白留在城外的三千精兵已经杀到了。益州因霍白比较识趣,对城外的戒备渐松,见州府放出烟花的时候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儿要庆祝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霍白带的兵,是在攻占荆州的时候练出来的,凡攻城之事做得非常顺手。进城之后,先冲击哪里,再掌控哪里,不须临时下令,便自发自动跟着校尉们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