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许惟说,“幸好买了衣服,背包给我。”

钟恒递过去,许惟打开包,取出矿泉水给他,她自己喝另一瓶。

钟恒看着她,“凉的,没关系?”

“没事。”

看日落的那一拨人陆续下山,周围嘈杂声渐小。

钟恒在长凳上坐下。

这夜晚悠闲,不必像从前赶时间,晚自习后带她偷溜出去,到桥上看湖景,堪堪一个钟头,还要减去路上来回花费的二十分钟,赶在十一点半宿舍关门前送她回学校。

他每回都将车骑得飞快。

他们在山上坐到很晚,直到山下灯火熄掉大半,才下山回到酒店。

吹过风,许惟的脸庞泛着青白。她在电梯镜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揉了揉脸。

钟恒问:“你是不是贫血?”

许惟:“嗯?”

“嘴唇总没血色。”

许惟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实。

“是有点。”她说。

“因为经期?”

“可能。”

钟恒顿了下,“那得补血。”

“……”许惟并不想探讨这个,“现在没法补。”

恰好电梯到了,她先走出去,到门口等钟恒开门。

爬山很累,进屋第一件事是赶紧到沙发上瘫一会,许惟让钟恒先洗澡。躺了一会,吕嘉打电话来了。

许惟来了五天,微信没登过,微博也不用。

吕嘉忍了几天憋不住了,一开口就噼里啪啦一通数落。

许惟听完,愣了愣才哦了一句。

吕嘉恨铁不成钢:“你不要懒成这个样子!拜托你活得像个偶像好嘛,发条微博跟读者盆友们互动下啊,发点山山水水风光美景,多好的圈粉机会啊,采风可不是与世隔绝,你不愿曝光以前的身份,我尊重,那你总得好好经营这个笔名吧。”说到后头忍无可忍来句威胁,“再不宣传宣传,我就要去发爆料帮你炒作一把了,题目我都想好了——‘新锐作家某某某居然是曾经的风云记者’,够有话题度吧。”

“……”

许惟斟酌一会,说:“等我回来,行吧。”

吕嘉皱眉:“你啥时回来,没有乐不思蜀?”

“没有。”许惟想了想,说,“下个月怎么也该回来了。”

吕嘉算了算,“那还有半个月。”

“对。”

“那到时不拖稿成么。”

“嗯。”

“那ok,先饶你。”吕嘉谈完正事一秒换画风,“怎样,亲爱的,钓到汉子没?”

许惟差点适应不了,“没有。”

“一夜情也没有?”吕嘉一向开放,“旅途中最刺激的难道不是这个?就没哪个男人让你心里一动,不顾一切策马奔腾?”

许惟:“……”

这话要怎么接?

吕嘉讲道理:“许小姐你不能总是这样封闭自己啊,外头的世界多美好,鲜肉众多,你完全可以找个男人试试……”

话没说完,陡然听到电话那头有道男声喊:“许惟。”

吕嘉一惊。

许惟捂住话筒,“怎么了?”

“洗发露有么。”酒店备的那种是玫瑰香型的,味道浓得呛人,他忍不了。

“等一下。”

许惟边走边跟吕嘉说:“我挂了。”

那头吕嘉笑得不行,“我天,学会骗人了啊,还说没男人?行了行了,不妨碍你睡汉子,再见。”

许惟带了旅行套装,她直接把小盒子拿过去,站浴室外敲门。

门开了,钟恒裹着浴巾,头脸和上半身都是水。

“喏。”许惟递给他。

钟恒接了,湿漉漉的手掌带着水珠,在她指尖碰了一下。

“你刚刚在打电话?”他抹把脸,眼珠漆黑。

“嗯。”许惟光明正大地看了眼他的胸口,那里的皮肤被热水烫得微红。

十一点,两人都收拾完。

床很软,钟恒摊着身体躺成个大字型,长手长腿占去大片位置。

许惟过来拿踢他,“少爷,让让啊。”

钟恒抓住她脚,软软小小一只,他的大手掌一搓,许惟打了个颤。她怕痒,“快放开。”

钟恒不听,捏着一阵乱摸,手指刮过她脚心。

许惟痒得不行,用力踹一下。

钟恒闷哼一声,扑过来:“踹哪儿呢。”

许惟白他一眼:“自找的。

钟恒凑近了,低笑着说:“踹坏了你得后悔。”

“不会。”许惟一笑,“换一根就是了。”

钟恒脸冷了,看她半晌,“真话?”

许惟不说话,觑着他的眼睛。

他一气,眼就红。

过几秒,许惟转开头。

“假的。”

钟恒顿了下,眼神变了,捧着她脸给了一顿教训。

睡前,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许惟关心泥鳅,“晚上没见着你,它不会想么?”

“让它想呗。”

行,他把天聊死了。

她闭眼睡觉。

静了会,钟恒问:“明天想去哪?”

“有别的地方?”

“对面山下有民居、农家乐,果园、菜园,再远点都是乡下,有大片庄稼,你想看哪个?”

“……你决定。”

“听我的?”

“嗯。”

许惟渐渐疲倦。

钟恒顿了会,问:“真听我话?”

依然是一声温温吞吞的“嗯”,尾音绕了两下,断了。

钟恒转过头。

她闭着眼,呼吸温平,竟然已经睡着。

可能确实是累了,第二天他们睡到很晚才起,午饭后下山。下山的路坡度较缓,很好走,半个小时到山脚。

下头是个民俗村,都是古朴的民居,道路沿着河。钟恒一路开车,到了小街下车。逛了两条巷子,在石阶上歇脚。

旁边有一溜小摊,卖甘蔗的大爷拿着弯刀削得飞快。

许惟坐在台阶上看着河对面。

那里有家卖糖糕的,热气直飘。

钟恒问:“想吃?”

许惟点头。

“等会。”

他站起身,从桥上过去,到了铺子外头,他在热气里回看她,过几秒,目光微顿了下。

师傅很快包好糖糕递给他。

许惟看他走过来,拍拍屁股站起来。

钟恒将她一搂,“去车里吃。”

他声音不低,话说完,带着她走,脚步不紧不慢。但许惟已经觉察到不对。

一上车,钟恒立刻说:“有人跟着你。”

他启动汽车,沿河开出去。

后头很快有辆黑车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肥章在明天吧,车腰斩了不好,头尾放一起去

☆、第20章

天边大朵的棉花云胡乱飘荡, 太阳时隐时烈。

午后两点, 最热的时间。

地表泥土被烤得焦干,汽车驶过, 扬起一路飞尘。

河道转了弯,跟随另一条杂草丛生的羊肠小路流去。

而这条大路笔直地往前延伸。

一个小时后,大路逐渐变窄。

两侧是荒芜的旱地,几座废弃坍塌的土砖房从车窗外极速飞过。这一片早在三年前被政府征去,原定在此建造加工厂房,但项目至今未动, 附近村民却已全部搬迁,遗留的只有几个空无一人的废村落。

远处山影连绵, 正前方视野可及之处毫无障碍物。

许惟紧盯着后车窗,那辆黑色吉普仍然死追不放,丝毫没有因为跟踪被发现而有所收敛。

钟恒没料到对方如此光明正大。

照现在的情形,在甩掉他们之前, 很可能油量耗尽直接抛锚。

眼前荒地无处躲藏,对方目的、实力都不清楚,正面杠上太冒险。

预计失误。

“安全带系上。”他说。

许惟回过头, 一句没问, 立刻系好。

钟恒打了个弯, 直接将车开进旱地,车轮轧过杂草, 迅速往绿树掩映的旧村庄驶去。

后头吉普车内的三人见这一幕, 同时一愣。

开车的红毛惊诧:“搞毛, 那根本不是路啊。还跟不跟啊,他们这是往哪儿呢。”

后座的黑脸壮汉猛拍椅背:“我擦,你他妈嘀咕什么,快转弯转弯!”

副驾的瘦子也急了,催命似的:“快快快,你当人傻呢,他们早发现我们了,要甩掉我们,都怪你不小心,那男的简直豹子眼睛,你就那么晃一下他就逮着了!赶紧的,快跟上跟上,盯丢了没钱拿了。”

一听钱,红毛眼睛乌亮,紧急转弯。

旧村空无一人,不比荒地好多少,无人踩踏的地方都是齐腰深的荒草。

村里多是青砖和土砖房,村民迁走后这些房屋无人关照,日晒雨淋也得不到修缮,早已损毁,土砖房东倒西塌,只等着政府安排挖机过来推平。

吉普开到村口进不去,红毛熄了火,盯着停在烂草堆旁的suv,“这是弃车逃了?”

“逃你麻痹!”瘦子跳下车,“肯定是躲在哪个旮旯等我们走呢。”

“那咋办,只叫我们盯人,又没让我们抓人。”

“抓人和盯人那不是一样价。”瘦子说:“我们不抓,就守在这,他们车在这儿。”

黑脸男皱眉:“不成,真逃了那今天就算盯丢了,这情况没法汇报,那钱要打折扣的。”

“对对对,不能冒险。”瘦子说,“抓了说不定能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