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选就好。”王雅竹温柔地看着她,伸出去拿棋的一只手袖摆宽大,姿态优雅。

“那我就着黑色了,你可得先让我三回。”

他笑得有些宠溺,“三十回都没问题。”

“哈,这么小看我?”苍蓝捋袖,黑白大战就此拉开。

寻王雅竹一起下棋,当然是有原因的。王雅竹是真正的大家公子,非但教养良好,风度卓然,还生得才貌双全,未出阁时就已名动都城。传闻他天资聪颖,自小未曾被世俗拘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华横溢得纵然是女子也未可及。

只可惜这一切,都生在了一位男子身上;又可惜这位男子,生在了这个女儿家当道的天下。在他风华初开的十四岁,这位冠绝都城的贵公子就被轻轻一点,作为本朝女皇的第一位十君送入了宫中,从此他的一切,都只成为了传说。

苍蓝善武,虽然她也能文,但离“精湛”还有很大的距离。与王雅竹的一番对弈,就犹如秀才对上状元,差距悬殊。可明明开始是她落后的,到最后都会稀里糊涂地获得胜利,甚至连续和了两盘棋。

她心知这是王雅竹存心让着她,还不愿让她看出来,作成旗鼓相当的假象,心里甚是愉悦。她知道两人棋艺差距悬殊,可究竟能差几许呢?于是假意愠怒,将棋盘上的黑白混为一片,“雅竹哥哥莫要再让我!胜利的滋味虽好,不失败又怎能吸取教训?人生的快意就在这放手一搏,不计较结果,所以尽管放马过来,别再藏着掇着!”

王雅竹的眸子亮了亮,抿着的嘴唇微微上扬。这一局,苍蓝也是卯上了劲。输又何妨?最怕还未尽兴,已然落败!他依然让她先下三手,她的优势却始终拉不大,每每吃他一子,都会被他以多吃一子反击回来,到最后两人在棋盘上你追我逐,直到边边角角都下满了,王雅竹才以最后一着,两子的优势胜出。

看似是险胜,实则主动权一直在他手里,就好像她是那天上的风筝,线却捏在他的手中。她问道:“不是说了要放手一搏吗?怎的还是让我?”

他潇洒一笑,黑眸同她的一样幽深,却来得更清澈:“你说人生的快意就在放手一搏,我却认为这一局下得才叫酣畅淋漓。尽了全力,使尽解数,追到棋盘上的天涯海角时,胜负已然不再重要。如若片刻之内就定了胜负,岂不是不够尽兴?”

她拉过他的手细细摩挲,“果然是雅竹哥哥说得有理。”

他面上一红,也就任由了她去。

两人这么说说笑笑到夜了,洗漱完毕的苍蓝耐不住疲倦打了个哈欠。王雅竹轻轻问道:“困了?那便睡吧。”

苍蓝嗯了一声,随便扯了披在外面的厚衣便倒在床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很少失眠,日日都是及枕就睡,实在是太疲倦了。

“雅竹哥哥还不睡么?”她半睁着夜色般的眸子,嗓子里面哼唧出来的调调竟然无比诱惑。

王雅竹不自然地应了一声,飞快地脱了衣服就爬上龙床。躺定以后他涌起一股羞意,这么急着爬上妻主的床,这样的事儿要是传了出去,指不定自己的脸面应该往哪儿搁呢!定定心神,他支起脑袋偷偷看睡在里边的苍蓝,她当是真倦了,才不过小片刻,就已经睡着了。

墨色长发半盖着她的脸颊,他慢慢伸过手去,帮她轻轻拂了下来。再细细看她,竟是粗心得被子都只盖了半身。他笑着摇摇头,起身帮她把被子拉好,却见她穿得极少,似小马驹修长有力的腿脚和花苞般可爱的曲线都若隐若现。他觉得心跳得扑扑的,好像无意识地放下被子,改成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脸颊、玉颈…

苍蓝在迷糊中感到有些痒痒,便轻轻翻了个身,随手抱住了一个暖乎乎的东西。王雅竹被她这么一压,登时什么迷惑都醒了,又仿佛有别的东西开始燃烧,周身都热了起来。低头一看,苍蓝正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满足地酣睡着。

别扭了一会,他也就将男儿家最看重的一块“宝地”借给她当枕头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放下一身的戒备,一肩的重担,显露出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还未蜕变完全的青涩童真来。

“蓝儿,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茫茫黑夜中,他的唇形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也自然不会有人看到,他轻之又轻地抚摸着她的发,许久,许久,才慢慢睡去。

第二天清晨莲幻来请安的时候,苍蓝才发现她就这样把雅竹哥哥压了一宿,难怪梦里总觉得温香满怀,睡得特别好。她不好意思地替他揉着手臂,却被他催着起身,莫要误了早朝。她应了,带着愉快的心情走上大殿,虽然太阳还未完全出头,却能预感今天会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早朝过半,众臣的一个建议却让她的犹如惊雷忽至,啪啦一下撕开了原本朗朗晴空:

“皇上,您登基已经四年了,已经有五位侍君,却还无一个子嗣。按照以往的规矩,每三年要举办一次的宫廷选秀,也应该如期举行了。”

今天的天气自然是不算热的,她却觉得额头上已然冒汗:“爱卿们也说本王已有五君,我看这选秀的事…也便不必了吧,本王年纪尚轻,子嗣自然更不着急了。”

开什么玩笑,就现在的六个已经很难搞定,再来几个,岂不是要催着她后院失火?难道她们想让她纵情声色,不务政事?

这么一想,她又后悔自己拒绝得太快了。

“皇上不必烦心,臣会携同户部各位同僚尽心尽力为皇上筛选,定会在全国的适龄少年中,选出最为才貌双全、品德贤淑的,万不会丢了皇家的脸面。更何况,皇上您英姿飒爽,多少少年倾慕于您,他们苦苦等待,就是在等这一天,宫门向他们打开,望皇上给他们一个机会进宫服侍您左右。” 尚书秦礼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看上去就世故精明。这选秀一开,个个都会争着拍她马屁,那好处还不滚滚而来?

苍蓝心里有些嗤笑,倾慕于她?未曾见过,又没什么丰功伟业,为什么会倾慕于她?他们喜欢的,不过是她身下的这把金光熠熠的龙椅罢了。

不过,再推辞就显得有些过了,她若“沉迷声色”岂不是更好?只见她笑逐颜开:“秦爱卿说的可是真的?真的许多少年倾慕本王?”

秦礼自然连连称是。苍蓝右手轻拍龙椅:“好,选秀之事就这么定了!具体事由,还需由爱卿劳心了。”

秦礼开心地领了旨,堂下官员里,但凡有儿子适龄的,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以至于后半的早朝简单结束,早早地退了朝。

回月泠宫的路上,苍蓝看了看天空,明晃晃的太阳被乌云遮了半张脸,说不清是晴是阴。刚才怎么会以为今天是好天气呢?明明就是晴空霹雳嘛!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尽管放心拉,后宫戏肯定不会少,而且会非常多~~默,至于要看谁的多,就要看谁的人气高了,俺们可是基本秉持雨露均沾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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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话 相聚

天青气朗,和风吹化了冰冷的冬日,带给人间融融的暖意。初春的太阳还很羞涩,时常偷偷的才肯露出半个脸来,还需用云帕遮了半个去,叫人欣喜之余好不懊恼。

当闵国的寒冬慢慢过去,羽大陆上的大部分国家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春的脚步。农民们开始播种,冬眠的动物开始苏醒,草木开始慢慢发芽…在闵国的后宫里面,有什么东西似乎也在慢慢萌芽…

“主子,最近皇上来得很勤啊,你觉得没有?”浅叶朝着宁昭颜挤眉弄眼的,明知他脸皮薄,偏又往他在意的地方说,果然是闹了他一张红脸。主仆两人相处四五年了,哪还有什么刻意摆出的架子来?

浅叶转过身去,捂嘴偷笑:主子明明早就当了人家的夫君,可脸皮比那些未出阁的小公子还薄呢。他是宁昭颜第二次被封侍君的时候,从一干小厮中调配给他的。说来也怪,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像有些人那样,对主子当那两朝十君的事情鄙夷。相反的,他觉得主子是个苦命的人,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流离在俗世之中,还要沦为别人的话柄。

所以他们这段主仆缘分,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你呀,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我哪天不把你嫁了,嫁给那守北门的女卫去。”宁昭颜轻轻睨他,眉目之中就连愠怒,也蕴着温婉风情,纤嫩的粉唇微微勾勒出好看的弧度,昭示着它的主人并没有真的生气。

浅叶虽然也明白这一点,可脸色却好不到哪里去:“将我嫁给那个虎背熊腰的?主子您好狠的心呐!只消她轻轻一扯,我这条可怜的小胳膊可就要断了去了!”

宁昭颜低头忙掇着手里的绣工,只见他穿针引线,针尖如飞般游走着,嘴上却还能落得闲说话:“知道了就好,看你以后还敢乱说话不?”

“不敢了,不敢了。”浅叶连连摆手,赶忙卖力地将擦了一百零一次的桌子又擦一遍,别说光亮,连漆都要擦掉一层了。

宁昭颜虽然低着头认真刺绣,可嘴角却是翘着的,几丝黑发适时地散落下来,替羞涩的主人遮住了这诱人的风景。

眷眷浮生,终又偷得了半日闲暇。苍蓝见天气日渐和暖,最近朝堂上又相对太平,临时起意要请侍君们一起到御花园喝下午茶。

令子发出以后,宫人们就兵分五路前去传旨了,她令得莲幻取来自己的宝剑和琴来在一旁候着,又让御厨多做些个花色的点心,准备好上等的茶叶。要说忙完这些事也需要不少时间了,可是她坐在凉亭里,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一个侍君到来,不由心里有些波澜:这可是她第一次把那五个侍君召集到一起,他们不是这么不给她面子吧?

正当心烦之际,遥遥望见一抹翠绿缓缓飘来,她心头一暖,还是小容儿最贴心了!可再定睛一看,那哪是柳容,分明只是小厮桑儿!

她的目力过人,这会儿她身后的莲幻和秋尽冬无,可是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偷偷在心里打着鼓呢。待到桑儿走到他们面前,一跪到底,她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就你一个?你主子呢?”

桑儿在来的路上就想好怎么回答了,可被她的怒气这么一冲,吓得说话又结巴起来:“回皇,皇上,传令的哥哥来的时候,主子并不在中宫,而是去,去了颜君那里。那位哥哥说皇上请了所有侍君主子,所以奴想他们会一齐,过来的。”

见他磕磕巴巴的,苍蓝只道是自己语气严厉了点,有些于心不忍:“好了,本王没那么容易生气,你先去一旁候着吧。”

桑儿低着头退到一边,苍蓝轻抿了一口香茶,果然见着几个翩翩的身影朝她这里走来。宁昭颜、王雅竹和柳容三人,竟然是结伴而来的,而且排列很微妙:

王雅竹在最左边,穿着件青蓝色的缎衫,与宁昭颜礼貌地一问一答,倒也和睦;柳容在最右边,也是只与宁昭颜讲话,看起来还算投机。最可怜的当属夹在中间的宁昭颜了,左右都要应着。他同两人的关系都还不错,只可惜这两人势同水火,他可是半个身子在夏天,半个在冬天呀!

三人按礼给苍蓝请了安,宁昭颜又低眉顺目地解释着他们缘何迟到:“我和竹君本来相约一起喝茶,不料容君今儿兴起,也来到我北宫。那么我就打算做些点心招呼二位,刚起了个头,皇上的圣旨就到了。我们三个整理了下仪表,这才携伴而来。”

“原来如此。”苍蓝笑着点点头,并一拂手示意他们坐在她身边。柳容轻巧地坐在了她的左边,王雅竹与宁昭颜对视了一眼,宁昭颜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王雅竹见状知道推辞就显得自己矫情了,于是坐到苍蓝的右边,宁昭颜则坐在柳容身边。

苍蓝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三人连选个位子都激流暗涌的,怎会相信宁昭颜刚才说的那套借口?如果三个人真的在他那里遇上了,能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兄弟情深?她实在无法想象。

传令的宫人陆续回来复命了,却依然没有看到其他两君的身影。苍蓝问及情况,一说夏绯砂正在沐浴,很快便到;还有一个支支吾吾,盘问了好几句才肯说出月君端架子不肯来的事情,说完连连磕头,生怕女皇一个盛怒就将自己当成了替死鬼。

“这个月君,架子还挺大的呵,本王请他都不来。”苍蓝摸摸光洁的下巴,忽而生出璀璨一笑,将几个宫人看得不明所以,更是有不祥的预感:

“去,你们俩再去西南宫跑一次,见着月君,就说他母皇来了信函,想看的话就自己来取。如果再不行…”她琉璃般漂亮的黑眼珠滴溜溜一转,“如果他还是不肯来,本王打你们俩十个板子,然后再去,再不来就是二十个,你们将我这话如实带到,知道了吗?”

两人得了令,飞也似地跑了,但愿这一次能请得动那个子小小、架子却大过皇上的嫡主殿下,不然自己这小身子板非断了不可,他们可还要等着放出宫去嫁人呢。

“来人,斟茶。我们先喝着茶,看看此地美景,不必头疼心烦。”苍蓝悠哉地吩咐道,好像认定了他一定会来似的。

“皇上怎么突发雅兴,邀臣君们出来共赏美景?”王雅竹的声音犹如溪涧流过山石,温润叮咚,听起来甚是享受。

“我下了朝路过此地,见花草嫩绿,柳莺鸣翠,想请你们共赏罢了,可是打扰了雅竹哥哥和昭颜原本的雅兴?”

“怎么会…”他还没说完,桌子下的手就被她轻轻捏住了,让他的后半句话尽数吃尽了肚子里。她或急或缓、细细抚摸着他的手,虽然旁边二人并看不见,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的面色还是有些红了起来。

“仔细看看,这熟悉的御花园里,竟然有这等不曾留意的地方。”宁昭颜倒也自在,径自欣赏起美景来。几人所在的凉亭建在明湖边上,不但望得见波光潋滟,还能嗅得到土地芬芳。宁昭颜进宫这么久,实则从来没有心情去留意享受过这里的风光。此时心情已与那时不同,看待这里任何东西的感觉,自然也就不同了。

果然不出苍蓝意料,一柱香过去,携着香风的夏绯砂与一脸别扭的冷幕月纷纷来到,六个人围满一桌,这个后宫里的年轻主子们,也就算是来齐了。

“月君,怎的改变了主意?”苍蓝揶揄他,只见冷幕月倔强地扭过头去,可是耳根却有点可疑的粉红。

“要不是你拿宫人的安危要挟我,我才不来呢!”小野猫闹着别扭,丝毫不肯妥协。

“哦?那你飞凤皇室的来函,我替你回了可好?”苍蓝微微眯眼,装模做样地摸着腰带,像是信就放在里头似的。

“你给我!”冷幕月飞身扑到她的面前,两手猝不及防地抵在她的腰上。她轻轻一伸手,就将他搂了个满怀。

“我原不知晓,月君竟然如此心急…”她语带双关,他怎会听不出来,忙从她怀里挣脱开去:“你占我便宜!”

“哦?虽然是你自己扑上来的,不过我好歹是你的妻主,说话可要摸着点良心呐。”苍蓝觉得他很容易生气,生气的时候又很可爱,逗他真是特别有趣。一边的柳容看在眼里,忙用小手轻轻抓起她的手,“皇上不要伤心,您还有容儿呢,容儿会一直陪着您的。”

柳容今日没有束发,一头青丝倒也是天生丽质,光泽柔顺。他着了水色的衣衫,被发丝遮掩着的小脸和苍蓝一般巴掌大,楚楚可人的大眼睛仿佛是水亮亮的,时刻都等着妻主夸赞宠爱。苍蓝摸摸他的脑袋,发丝穿过手指像流水滑过,一瞬间的快意让人眷恋。

“还是我的容儿最乖了。”她这句话,有五成又是拿来气冷幕月的。

“哼。”仿佛是看不惯柳容,冷幕月转头就坐到了王雅竹的旁边。雅竹礼貌地对他点头示意,他也只一扬脖子,算是看见了。

“我说你们五个,我们第一次一起喝茶赏景,能不能和睦些?呼呼,真是好累。”苍蓝发现,对付男人比对付朝堂上那些女人还难呐!可是他们个个都那么俊俏可爱,她又不忍心加以任何哪怕是渺小的伤害,所以才是难上加难。

“那你还要开宫选秀?”冷幕月不怕顶撞,快人快语。苍蓝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得有些暧昧,他又冷着脸别开视线去。

她道是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月君又闹起了别扭呢!原来是为了她广开选秀的事。其实不光是月君,恐怕其他人也有这个想法吧,只是不好意思明说罢了。她知道面前的这五个,她尚且没有做好准备一个一个纳入帐中好好宠爱,却又将眼光瞄向了宫外的…若是可以选,她也不愿意这么做呵。

“这个选秀的事…”她清了清嗓子,却又停了下来,想想怎么解释他们听了才会舒服些。

“皇上,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不如先喝杯茶。”出乎她意料的是,坐在她正对面的夏绯砂竟然对她开了口,还亲手倒茶给她喝!她这才留意到他今天打扮得特别妖魅,穿着也很鲜艳,领口开得特别低,朦朦胧胧的诱人遐思。

他不是一向对不待见她的么?怎的今天突然转了性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大开宫门之前,让五只聚一下先^^

看来大家都比较钟意竹君。为什么呢,是因为他风度翩翩,还是因为他是苍蓝的青梅竹马,所以大家觉得他是最真心的呢?

设定中,每个侍君都不是那么简单的,都会有故事,然后有改变。所以现在所看到的不代表以后都是这样咯。

其实暮月自己最喜欢的是柳容,想不到吧,因为他最坚强,最人性化。虽然我把他写得不那么好,也许以后还要为他自己的个性付出代价,不过还是希望这孩子得到幸福啊~

这文有点慢热,还请大家耐心。感情戏上,因苍蓝是从十岁记忆跳到十五岁的,虽然五年中的时光也是她过的,可是她不记得啊,所以我们要多给她些时间。剧情展开以后,自然是多多感情碰撞,多多滚床单了~

第二十六话 美眷

不光是苍蓝,见过绯君的人都觉得有些奇怪。想他素来冷冷淡淡,怎么忽然像换了一个人?柳容盯着他看了片刻,却没有出声,只见夏绯砂微微红了脸:“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为皇上倒杯茶罢了。”

宫人上前为所有人替换掉冷茶,又斟上了热的。花式玲珑的小点心也纷纷被端上桌来,模样精巧,入口更是绵软好味,让这些男儿家见了不由得喜欢。

至于他的态度,大家没有细想,道是可能刚才气氛尴尬,绯君是为了替他们解围罢了。关于选秀这件事,一旦颁布下去施行,后宫之中自然也就以最快速度传了个遍了。在座的几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芥蒂的。

王雅竹自小接受的就是如何谦忍大度的教育。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他长大以后必然是做人家正室的。所谓当正室,就是除了要持家有道,更要懂得为妻主物色偏房小爷,让妻主能够多多开枝散叶,绝不可独霸了妻主、小气嫉妒。可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宫,这套理论更是受用,所以他一早已经准备会有那么一天,只是隐约有些不安:不知道什么样的少年会被选进来,她又会对他们宠爱到什么程度呢?

对于宁昭颜而言,后宫里面的规则,他早已是摸熟了。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没有长盛不衰的侍君,只有接连没落的旧爱。就连他自己,不也是选秀的进的宫?所以选秀也好,贬入冷宫也好,他也算是见多了,自然没其他人那么大反应。只是不知道又有多少少年,会将一生断送在深宫之中,而这个皇上,她还年纪这么小,又那么天真,万一进来一个心计重的,岂不是反过来被谄媚得不知方向?

冷幕月的心态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虽然不甘心嫁过来,但男子一生只嫁这一次,他多少 也是对妻主有所期待的,何况苍蓝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他年纪还小,只是隐隐有一份期待,希望自己没有嫁错人。他其实是很傲的,眼瞧着被冷落到现在的自己刚刚和妻主开始有了接触,她立刻就又要准备纳入新人了,难道叫他堂堂的嫡主去争宠吗,叫他怎么能痛快呢?

柳容的心理,是典型的争宠心理。在充满竞争的环境里长大的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弱肉强食,知道怎么样才能最大程度上保全自己。在这样的心情里,他很难分清自己对皇上是抱着怎样的感情,就像溺水的人抱着块浮木,死也不肯放开。感情还是生存,他真的没有去想过,但至少她是他的妻主,就是他的一切了。他无论花多少心思,也要让自己在她的心目中,占据一个特别的位置。

六个人悠闲地品茶观景,气氛较之前好了许多。这亭台建于水边,风拂过时,带着微凉的水气,夹杂着缕缕花香,还有侍君们身上的香味,真是叫人不饮自醉。

如花美眷,良人在前,个个是青春娇俏、风姿翩翩。美景、美人、美食,天上人间,满足的感觉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已。

“我前几天刚学了一套剑法,今天这么高兴,就舞给你们看,如何?”

几人笑着称好。苍蓝一跃而起,莲幻已经双手将剑奉上,她左手横向一扫,看似袖口飘飞过去,剑已然被她捏在手中。

出鞘,寒气;起式,沉稳;慢慢的,她开始旋转跳跃,气势一飞冲天。她是套路之中带着几分随性,身姿轻灵,身材秀拔,这其中的美妙自不必多说。酣畅之时,王雅竹走到不远处的琴边,十指略略一拨,泠叮之声从琴弦中倾泻而出。他的琴艺,本就冠绝都城,意境很快就被袅袅带出。

这琴,本是她备着的,想品茶之时寻人伴乐。上次舞剑时,就憾没有瑶琴相伴,想不到此次,雅竹哥哥竟成全了她的期盼!她嘴角噙笑,一个空翻,合着这乐曲而舞,慢时柔缓,快则刚硬。舞动间,两人目光时不时空中相接,彼此心有灵犀,配合自然天衣无缝,大家纷纷拍手称好。

一曲毕,苍蓝收剑又入了桌,柳容的小手轻轻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我天生怕热,这样的天气还不算太暖,稍微活动下筋骨就这么热了。”她笑道,秋尽冬无忙上前为她打扇。

“皇上的剑舞,配上竹君绝妙的琴声,真是相得益彰。”夏绯砂笑着赞道,但苍蓝总觉得他那笑容很是尴尬,像是硬挤出来的。

“这么精彩的表演,真是叫人意犹未尽。”宁昭颜指尖的茶杯里冒着袅袅热气,他动作轻柔地抿了一口,淡淡说道。

“皇上,”一直不曾开口的柳容似乎有些兴奋,“既然如此,容儿也为您献舞一曲,以作助兴,可好?”

“好啊。”苍蓝笑道,“容儿的舞,我倒是不曾见过呢。”

柳容面色微微一黯,可苍蓝并不曾发觉,宁昭颜见王雅竹已经回了桌,道是他断不可能为柳容伴奏,忙自动请缨道:“就让我为容君伴奏吧。”

苍蓝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柳容对宁昭颜感激一笑,两人分两个方向离桌而去。宁昭颜也是大家公子,琴技天赋虽然不及王雅竹,却也是不差的,尤其他的琴声较雅竹的柔、轻缓、清丽、幽怨,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柳容并没有急着开始,而是轻轻拉伸了一下手足。说实话,他已经有许久没有在人前表演舞蹈了。可能是他的自卑作怪,总觉得一旦舞蹈,就会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其实那些都过去了,他反复提醒自己,这才鼓励着自己重拾旧艺。

其实皇上第一次看到他,就是在那地方的舞台之上,可惜她不记得了…

乐声起了,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一个转身,如蝴蝶振翅欲飞,第一下就让人惊艳。黑色长发如丝,水色衣袂翩翩,水袖后的半张脸,若隐若现的妩媚。

苍蓝这个时候是惊讶得说不出话了。面前的这个柳容,好像是脱胎换骨的另一个人。他的腰,异乎寻常的纤细柔软…不,他的全身柔韧得都好似那流动的泉水,优美的姿态在任何角度都可以让人痴醉。他的舞并不媚俗,和着宁昭颜的曲子,甚至有些哀怨。举手投足间,那天真的眼眸变成了淡淡的冰冷、夹杂着丝丝的冷媚,就像是最毒也最美的花朵,让人宁愿死也要将它采撷。

柳容此刻已经完全沉醉在舞蹈与回忆之中了,并不曾留意不远处桌子上的几个人。他的外表,在幻月楼的一群莺燕中并算不得出色,但若他表演舞蹈,人人都要忌他三分。他舞蹈的时候,从来不将台下的恩客放在眼里。在那个世界里,他只有他自己,他只有那短暂的放纵和解脱,属于他自己。

也许这也是,逃避俗世的权宜之计吧。

苍蓝看着,愈发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了解柳容。原以为他是十君之中最乖巧的,因为有痛苦的过去,所以特别珍惜现在,甚至不惜一切手段都要争宠。但现在看来,他何尝不曾有过一颗玲珑的心呢?人的棱角、人的尊严,那对他们这些人而言,是多么的奢侈呵。思及此,心中自有一种酸涩,浅浅刺痛,深深入怀。

柳容返回桌上的时候,已然回复了那种天真可爱的神色,巴巴地望着苍蓝,似在等待夸奖。苍蓝拍拍他的脑袋,“小容儿舞得不错,奖一个桂花糕。”

说着,她亲自将糕点夹入他的碗里,他受宠若惊,开心谢过。

苍蓝目光一扫,冷幕月有些不屑地偏过头去,她不知道其实他心里是酸涩得很。人家都有一技之长,可自己只会捣鼓些害人的奇怪玩意儿,拿什么来表演?不对,他是堂堂嫡主,用得着表演给他们看吗?这么一想,他又恨恨地灌下一杯茶去。

苍蓝看出来了,暗自好笑,抬眼间却发现夏绯砂似乎一直在望着自己。见她看去,他又羞涩地低下眼睑,眉心的朱砂痣越见鲜红,倾城外貌赛过这里的任何一种娇艳的鲜花。

他这是想吸引自己注意,却又欲盖弥彰?可是又好像又太不自然了。夏绯砂见苍蓝注意了自己,正想开口说什么,忽然又看到柳容也看着自己,又仿佛有些忌惮,幽幽地闭了口。苍蓝发现,放在他面前的茶水糕点几乎没有动过。

他恨自己,怎的如此没用。其他人都做得到的事情,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么别扭呢?如此下去,等到新人再入宫,他的机会就更渺茫了!

目光交错间,笑声连连的背后,几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事坐到夕阳渐落。此刻景色虽然美,却可惜是夕阳近黄昏,快乐的时光总有尽头。

大家虽有隐忧,心里却也是对今天的好时光留恋的。待到选秀以后,不知道又会是怎么样一番局面呢?

第二十七话 选秀

外面的世界雨声成片,淅沥沥的,从夜晚到清晨没有停过。偶有一声春雷,像是要炸裂了天空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雨天放弃习武,苍蓝在自己的寝宫里,倚窗而凝思。棱木窗不过是开了一条小缝,狂躁的雨就像了得了机会,争先恐后地往里挤,打湿了案头一摞宣纸。

今天,就是宫外少年进宫选秀的日子了。早前,户部尚书秦礼已将各城各户,符合第一关条件的少年名单列了上来,由她来选定审阅的日子。可不巧,选了个大雨天,真为难了那些舟车劳顿的少年们。依照法例,只要是进都城清云参选的少年,户部都要负责其往返雇车的费用,所以哪怕家境贫寒些的少年,也不必过于担心。

所谓符合第一关条件,也就是初选,实际上也大有讲究:需年龄在十三至十七岁之间,出身高贵,家里需有亲戚是五品及以上我朝官员,抑或是富贾的后裔,持有有德望的人之推荐的;另外还需体貌端秀,未曾许配婚嫁,是处子之身且没有隐疾的。若是有身体残疾或者别的原因不具备参选条件的,也需要上报至各地户部官员,再由户部统一集结给皇上审阅。

这些通过初选的少年,从全国各地赶到都城皇宫,准备进宫参加第二轮审阅,也就是复选。由有经验的宫人进行体态检查,凡相貌丑陋、不是处子、身体不够优美或有体毛、体臭者,一律除名,挑选相当严格。此大陆的男子在肚下偏左处,皆是出生时就生有守宫砂一颗,这也是表示他们处子之身的身份。凡查到参选少年不是处子或者私下婚配者,其本人和家人都要一并问罪。

通过以上两关的少年,才有资格面见圣驾,由皇上亲自过目挑选。而到了今日,这些人已经尽数到齐,等宫门一开,就会依次进入开始准备。

滚滚车辙在清云的街道驰过溅得泥浆四起,来不及避开的路人“哎呀”一声,被溅得一身泥点。

身着缃色华服的少年正在车中看书,闻声叫住车夫停车:“可是碰到了路人?”

被泥浆溅到的,是一个以摆菜摊为生的中年女人。看这马车的华丽讲究,光四角上顶坠子嵌的润泽珍珠,就知道非富即贵,是自己所惹不起的。除了本能地惊呼一声,她哪里敢发什么声音,自认了倒霉也比得罪了权贵要好。

不想这车却停了下来,还传来一个清丽无比的声音,清之所翠不由得引人遐思。只见那车夫恭敬地答道:“回公子,并无碰撞到人,只是这大雨天的,泥浆点子溅到了路边的人。”

“那也是不好的。”少年柔声叹息,并从轿窗的小口伸出一只手去,“这里有些碎银子,你拿去给人家,就当是陪那一件衣衫吧。”

那白皙小巧的玉手,在百姓家哪里看得到?那女子也顾不得身上的脏,只痴痴地盯着那手看,希望轿中人能一露真颜,想必会让她惊为天人。

她的奢望始终是落了空,少年只是将碎银放落在车夫手上,那玉手就缩了回去。那车夫得了令,也便规矩地向她赔了礼。她怔怔地点了点头,看着那马车又缓缓驰起,渐渐远去。

“你不知道吧?”隔壁摊子的女人脸上不无艳羡,“时逢皇室开宫选秀,这几天啊,全国中这样的纤纤少年,可都聚集到都城啦!所以说,一样做人,可是从打爹胎里出来就不是同命啦…”

“敢和皇上比命,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两个女人捂着嘴巴,迅速消失在街道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