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沉思片刻,然后恢复了笑眯眯的神情:“凌太君忠于我朝的事情,我已经完全看得明白。放心吧,过去的事也不是你自愿的,我不会追究。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凌太君本来听了她的话已经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听到下半句,那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皇上要与他商议事情?

“就是他,”苍蓝笑着拉过珮璃,“虽然珮璃从进宫就是跟着凌太君你,不过他离开我已经很久了,我想把他要回来…这可是我第二次问你要他了呢。你看,行么?”

凌太君这才放心道:“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珮璃本来就是你的人,这我知道…而且他人在这里,心也总是向着月泠宫的…只要他愿意,我有什么话可以说的?”

苍蓝看向珮璃:“小璃,你愿意跟我回去吗?就像我之前同你保证的,过那样的日子…”

珮璃被两人说得,面上早已云霞满天。苍蓝这般信誓旦旦地要带他走,他只是轻轻反握住她的手,算是同意了。苍蓝心情大好,牵着珮璃这就向凌太君告辞。

凌太君送他们到门口,望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这才有些怅然地回头。年轻的时候,谁不曾有过这般悸动与甜蜜?就算是他,也是,幸福过的…

盛夏时节的到来,热得人连静坐都要出汗。苍蓝在龙桌前处理政务,秋尽和冬无在两边不停地打着扇,却还是看到皇上的额角淌下了晶莹的汗珠。

“报——来自飞凤的特快加急信书!”来传信的女兵连外衫都被汗浸透了,跪在地上的表情却依然一丝不苟,可见平时的训练有素。

苍蓝取了她手里的信,向门外吩咐道:“来人!带她下去洗把脸,再准备两壶盐水!”

女兵受宠若惊地谢过,苍蓝回身拆信,却是渐渐变了脸色。

御花园湖心的凉亭中,五君和珮璃齐齐会聚,却不是像平日那般喝茶谈天,一张张俊俏的小脸都绷紧着。

“这仗果然还是要打了!”夏绯砂皱眉,“听说谈判了三个月,柳国和定西的队伍却还是开到飞凤境外,飞凤女皇便立刻向闵国求援了!”

宁昭颜轻轻答道:“这一头说什么都可以从长计议,那一头军队却已经暗度陈仓。这两国的君主根本信不过,皇上出手干预,是为了保护我国千万子民…只是我担心,一战争便会人心惶惶,虽然还没有打过来…”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吭声的冷幕月,知道这里就数他最着急,忙安抚道:“不过也别太担心,也许我国的军队压过去,对方就临阵退缩了呢?”

其他几人也是知道这一点,柳容坐到冷幕月的身边:“要相信皇上,你不是说她答应过你,会保护你的国家么?你现在是半个闵国人,这件事,你并没有做错。”

“皇上是不是已经关在御书房很久了?”王雅竹前一日去过月泠宫,却被拦在门外。秋尽说皇上正与一班大臣在商议最终决策,连吃饭都是草草了事。

“她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夏绯砂美眸冒火,“这大热的天,就没一件事能让人消停的!”

“别生气,来喝杯银耳菊花露,降火气的。”珮璃将一小盅东西推到他的面前,“皇上现在每天都吃这个,我看你也需要。”

“你倒是不着急。”夏绯砂看了他一眼,掀开了杯盖。清甜润泽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我怎的不着急。只是皇上的性子,你们也知道,那是谁都劝不住的。在没有商定出结果之前,我们能做的,就是后宫不乱,做好最坏的打算和最大的助力。”

宁昭颜对珮璃在这种环境下的淡定非常欣赏:“珮璃说得对。我们着急也没用,我们夫道人家,或许妄自夸大了整件事也不一定。容君,你与月君关系亲厚,这几天就劳烦你多陪着他,毕竟是自己的祖国要开战…”

柳容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冷幕月的后背。冷幕月抬起头来,面色有些苍白,但眼神还是很清亮。他微微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想起,我毕竟生为飞凤的嫡主…想到自己的子民要承受的灾难,心中总是有些难受的…别担心,我没事,我也相信皇上的承诺。”

宁昭颜又对珮璃道:“皇上的膳食,就由我们来帮手安排吧。虽然不是在前线,可是这么熬不会只有一两天,没有体力也是不成的。别的方面我不懂,出不了力,只能尽量将皇上伺候好。”

珮璃浅浅笑道:“颜君思虑周到,有什么需要知会珮璃就是了。”

“那我呢?我没事做么?”夏绯砂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大局危急,人人都有事做了,唯独他,好像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谁说你没事做?”倒是冷幕月来了精神,“你不是将军之子么?那对行军打仗的事,总有几分了解吧?我和竹君熟悉政务,加上你,我们应该也能出谋划策,不至于扯了后腿吧?”

夏绯砂微微一笑,却将不远处的几个小宫人看得有些痴了。说到行军打仗,那还真的不是他的弱项。“好幕月,关键时候你脑子转得也不慢!”

一场本来有些紧张和惊惶的谈话,却在不知不觉中漫漫淡了情绪,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勇气和信念。他们是十君,天下最荣耀的男子,帝王最亲近有力的助力。虽然身为男子,不能像女子那样去参军、去当官,但也一定有一些事,是他们可以做到的,甚至比女子做得更好。

战争即将打响,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六个人互相调节心情,还分工明确,发挥自己的所长为皇上分忧。身在御书房与楚惜寒和杨宣谋划的苍蓝还在忙碌,倘若她知道十君能如此临危不乱,在大局下团结得这么果敢,定然会对这场战事信心更满。

第八十三话 把戏

从飞凤与柳国接壤的边城临域,到闵国的都城清云,纵然是快马加鞭,一封急件送了来,也需要耗费数十天。自柳西联军压境飞凤时开始,日日都有加急战报送来宫里,苍蓝特设信使通道,可谓一路畅通无阻。但路途遥遥,等到她知情时,战机总是有所贻误。

经过朝堂上与群臣一番热烈商讨,四大将中,最后派了江裴容带领五万精兵进驻飞凤,与飞凤本地将领共同执掌帅印,同进同退。

一月过去,对峙双方终于兵器交接。柳西联军凶狠蛮厉,用的武器也是闵国人从来没见过的奇怪形状,相当犀利,能将胄甲割开,更容易取人血肉。刚开始,闵飞联军吃了不少亏。

行军打仗,苍蓝虽然读过不少兵书,但终究不曾实践过,比起那些长期操练在沙场的将领来说,显然是资历嫩了。夏洁连和杨宣的意思,是让战士们先稳住阵脚,不要与敌人正面冲突,以机关埋伏来巧胜。同时,我国急送一批精制盾牌去那里,以消灭这种新武器引起战士们心灵上的恐惧。

决议奏效了。根据最新送来的战报,闵飞联军执着盾,第一次勇敢地扑向了柳西联军,将他们的新武器通通挡飞出去,报了之前的一箭之仇。苍蓝与一干臣子在静庭轩看完这份战报,终于露出了数日来最欣慰的笑容。

“各位也辛苦了多日了。战事告捷,暂时又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大家不妨先回去梳洗整理,睡个好觉,为接下来可能有的变化养精蓄锐。”

莫说一班臣子精神颓靡,就连苍蓝也是垂着眼睑,一脸疲惫。在巨大的紧张放松下来的时候,疲倦排山倒海地席卷而来,像是将之前预支的精力通通抽空了去。待到所有人都退了,宁昭颜和珮璃才悄悄到来,秋尽在门口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为他们将门打开。

他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发现苍蓝已经伏在龙桌上和衣而睡。案几凌乱,到处是堆的奏折与信函,毛笔架在“自动蘸墨滚轮”上,笔端墨汁未干。

珮璃轻轻放下手里的盒子。“要叫醒她么?还是让她睡一会。”

宁昭颜拿了一边的斗篷为她盖上:“还是让她睡会吧。这么多天了,也只有今天能睡得安心。走吧,咱们等会儿再来。”

两个时辰后苍蓝醒了来,睡眼惺忪间,身上的斗篷滑落到了地上。抬眼望窗外,天已然有些擦黑。

“秋尽冬无,幻儿!”

一直在门外的三人应声而来,苍蓝揉揉眼睛:“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秋尽道:“回皇上,已是酉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苍蓝缓缓从迷糊中清醒过来,睨到桌上的盒子:“谁来过了?”

“回皇上,中途颜君和珮璃公子来过一次,见您睡着了,不想惊扰,就留下食盒先走了。”

苍蓝想了想,“你们替我传令下去,召五君和珮璃同来月泠宫用晚膳…这食盒你们也带下去,让御厨房将里面的菜点热了,一会和其他菜一起端上来。”

几人应了退出去办事,五君和珮璃很快便纷纷到了来,原本一度空旷安静的房间里瞬时间好像鸟语花香,充满了热闹和美丽的香气,目光所过之处都是秀丽容颜,耳边所及之地全是关心问候。

“我从来不知道,等消息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席间,苍蓝发出谓叹,“心中系着战场,纵使宫里依旧锦衣美食、歌舞升平,也是无心欢颜。”

“江将军久经沙场,这次带过去的又都是军中好手,若不是对方奇袭突击,怕也吃不了什么亏去。如今破了她们的阵法,皇上大可放心。”宁昭颜细心分析,为苍蓝缓解心头焦虑。

“皇上,我从小就跟着娘亲的下属,日日在沙场操练,对打仗这回事也算是有点心得。”夏绯砂统共才吃了两筷,见苍蓝忧思神情,忍不住毛遂自荐:“所以…下次商讨战事时,可否带上我?也许多个人多条计谋呢?”

“还有我,”冷幕月插嘴道:“皇上我兴许能想到一些奇特的点子对付那帮坏人呢!”

苍蓝喝了一口桂花酒,浅笑道:“你们的心意我懂了,也接受。不过将你们放在一群女人中间,你说我放不放心?而且也于礼不合。这样吧,但凡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便及时告诉你们。”

就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战事捷报频传。开局盛大而后力不继的柳西联军节节败退,开始时欣喜的苍蓝慢慢开始有些怀疑:纵然是战机不利,她们怎么会如此不经打?难道这之后,还有别样的阴谋?她即刻修书一封,叮嘱江裴容千万不要因为胜利掉以轻心,要谨防敌人的后着。

另一方面,一直盯着刘太君的楚惜寒也终于探到了重要线索。她们劫持了替他送信的差使,从信中看得出,刘太君一直在催促闵南烟,要她趁着国家抽调兵力出去打仗的情况下出兵起义,杀苍蓝个措手不及。

“这些人真真是无耻之徒!”苍蓝将信纸重重拍在桌面上,“国家遭受侵略,正是水深火热之时,她们却想着如何趁乱叛变!若是闵国被柳国吞吃了,她们要来这个国家,又有什么用?”

“皇上息怒。”楚惜寒向来都是冷嗖嗖的淡定脸孔,只有愤怒的眼神透露着主人的心情:“臣猜想,怕是我们的人早就被刘太君发现了,他怕再拖下去,自己会和其他两位太君一样下场,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先咬上来。皇上,不如由臣带兵去剿灭她们。”

苍蓝摇头:“狡兔三窟。敌在明我在暗,我们对她们的了解太少了,剿得了的部分实在有限,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何况在这个时候,没有办法全力对付她们,我们不能乱了阵脚。惜寒,这事要劳你多费心了,我实在是分不出那样多的精神来。你和夏将军多联系,一旦她们有所动作,便即刻领军前去,务求和平解决,劝降为主。”

“皇上英明。”楚惜寒领命,秋尽在门外通传道:“皇上,绯君求见。”

“臣告退。”楚惜寒走出去的时候,夏绯砂忧心忡忡地走了进去,她只觉一阵风拂过耳际,转头已经不见了人影。皇上的后宫本不应是她们这些臣子该看的,只不过关系好了,苍蓝的几个十君,她也总算都看过。不同于外边那些男子,宫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自主,倒都是奇异,就连那十二嫡主闵湛翔也是…

苍蓝还来不及将最新得到的消息告诉他,就见夏绯砂将手里的信函扬到了她面前:“我收到哥哥寄来的信,他说平乐王最近不太对劲,经常与一班幕僚秘密集会,每一次都是关在房中许久,连下人送水都不能进到屋里。而且,家中无缘无故多了好几件兵器样本,令他忍不住忧心是否会生变,也担心我的安全…”

苍蓝一目十行,已经看完了信里的内容。除了这些,夏绯云还写到闵南烟对弟弟有些肖想,自从都城回来以后,对他的姿色时有提起。他写到他知道应该向着妻主,但他也是夏洁连收养的儿子,与夏绯砂同为将门之后,他明白对皇上应是不能有二心的。茫然无措之际,唯有向最亲密的弟弟求助,寻求解决之道。

“有什么办法,”苍蓝叹道,“她们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否则,虽然部分军力是被抽调了,但剿灭叛乱的能力,我们还是绰绰有余。

“听说飞凤那边捷报频传,说不定这场仗很快就能打完了呢?”不知内情的夏绯砂抱有美好的想象。

苍蓝一字一句地听着,却是沉默着没有回答。

第八十四话 征服

九月,本已胜利在望的闵飞联军却突然连吃败仗。据报,本来只有十数万的柳西联军,无端端多了许多新兵力前驻,简直是源源不绝,与闵飞联军打疲劳战,比人数多寡,比谁更能耗。

这场仗至今已经打了三个多月,在飞凤最炎热的沙漠环境下,兵士们已经极尽疲劳辛苦。苍蓝御笔朱批,再抽调十万兵力前往助阵,不可以让这场疲劳战再拖下去。

只是她有一个疑问:为何柳西联军蛰伏了这么久,忽然增加了兵力,好像现在时机才成熟…她们究竟在等待什么时机呢?一种不好的预感隐隐传来,让她有些不安。

同年十月,闵南烟的叛军终于举旗而起。内忧外患之下,苍蓝点批夏洁连携同楚惜寒共同剿灭叛军。内战是毁坏一个国家发展的最凶利器,外面已经硝烟四起,在她的国土上,不能再流太多的血。

所以不但要制服闵南烟,更重要的是快。倘若拖成了持久战,两边的消耗会拖垮整个国家。她不能输,也输不起。

朝堂之上日日都是局面紧张,后宫之中几君轮番前来安慰,也带来了许多不错的计策。闵南烟的叛乱必究是在刘太君的三催四请之下,难免有些仓促。面对早已做好准备去迎接的苍蓝,她的败北实乃注定。

劝降了她的叛军,却迟迟不见主谋,闵南烟同刘太君也消失在人世间。就在苍蓝以为终于将国内几股有异心的势力掐灭在初起之时,想缓口气的时候,她先前的预感得到了验证:定西方向忽然出现了大量敌兵,看人数竟也有十多万之众,丝毫不低于在飞凤战场的那一些!

声东击西!苍蓝到现在才明白,她们的目标终究不是弱小的飞凤,而是她富饶的闵国。在她连连遭受内忧外患、新伤旧创的时候,再来给她致命一击!

先是大张旗鼓地打闵国主意的柳国…再有意图谋反篡位的闵南烟…再就是忽然异军突起的定西人…究竟有多少双眼睛在觊觎着她的皇位,觊觎着她的国家?难道她真的弱到会任人鱼肉的地步了吗?

朝堂上指点江山,苍蓝满腔怒火和勇气,要万衡带兵支援本就在守护定西边疆的夏洁连,誓要将侵略者的美梦彻底粉碎!她以为两个边城大将、二十万精兵强将的阵容,这样的组合在面对任何敌人的时候都不会战败。

是的,她以为。然事实终究是残酷的。千算万算,即便算得出天意,但终究算不出的,是人心。

前线来报,万衡大将军在上场战役中忽然倒戈,旗下万人挥舞着战旗忽然就向身后的夏洁连等人扑去。夏洁连始料未及,并肩作战的战友居然成了敌人,被夹在定西军与万衡军队之中的她,腹背受敌,不得不挥舞着武器,于茫茫人海中杀出一条血路。

却是身受重伤、至今昏迷。

苍蓝手捧着战报闭上眼。残破的战旗,满地的横尸,夏洁连满身血气,连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都分不清楚。杀,杀光所有冲她而来的人,看马下兵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苍蓝幻象着这样的场景,不由得慢慢颤抖了双手,鼻尖也忍不住酸意,几要落下泪来。该死的乱臣贼子!若没有内应,定西人怎能知道这是她闵国最虚弱的时候?万衡又是在什么时候,成了定西人的走狗?

十万兵力陨灭,还险些损失一员大将。坐在龙椅上的苍蓝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听朝下议论纷纷,满耳嘈杂。

“听说,这次定西人表面上是和柳国结盟,但事实上她们自立军队,想自己攻打内忧外患的闵国。”

“她们是志在必得…定西面积这么小的国家,也能养出这么精锐的军队…她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记得十多年前那场仗,也是打了一年多。”

“皇上,”延翡翠飘飘然向前一步,声音绵软刺骨:“如今我国两面受敌,兵力不够,是否将驻扎在飞凤的兵力先行撤回?”

纪允如闻言连忙躬身道:“此举万万不可啊!结盟当时,我国曾信誓旦旦给予承诺,要帮飞凤击退柳国的野心,倘若出尔反尔,我国的信誉何在?”

延翡翠反诘道:“信誉?现在国将不国,要虚无的信誉又有何用?照我说,留得青山在才是上策!”

“微臣斗胆也来插嘴,”声音脆嫩的年轻女子,笑里自信机敏,正是苍蓝的新晋谋臣蔡珊是也:“我国在飞凤的兵力不可撤,不仅是关于声誉,也是影响生存的问题。离开了我国的帮助,飞凤定然会被柳国吞吃,而全力应付定西的我国在疲惫之下,若柳国再和定西联手前来对付,再想胜出便是难上加难了。”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纪允如倒没有嫌弃蔡珊是个小字辈的,耐心听她的见解。

“依微臣之见,不但不应该撤回在飞凤的兵力,反而应该增援。同时请飞凤女皇尽全力支持,背水一战!而定西人方面,则要智取,派一个有威望的人领军振奋士气,要打得精准,不能只拼人数。”

朝下又是一阵骚动,似乎大家都比较赞成蔡珊的说法。此时王涵之慢悠悠道:“定西之所以有士气,是因为定西女皇此次是御驾亲征…所以说她们志在必得,也并没有夸张。”

苍蓝隐隐觉得,众臣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国内最有军威的四员大将,叛了一个,重伤一个;还有两个一个在飞凤坚持抗敌,一个必须留守都城捍卫王权。除却她们,其他将领又有谁够资格、够威名去领衔这样一场关乎国家存亡的战争?

“为了闵国存亡,臣恳请皇上,御驾亲征!”

终于,刑部侍郎汪蔚抢先一步,将所有人心里呼之欲出的声音说了出来,跪在地上的姿势五体投地,伏成一团。

“恳请皇上御驾亲征,以振我军士气,以扬我国声威!”

“恳请皇上御驾亲征,以振我军士气,以扬我国声威!”…

放眼朝堂之上,除了她的人,几乎半数黑压压的人头,都已经伏到了地上,延翡翠与王涵之也在其中。

她不是没有想过亲征,但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国又怎可一日无君?她坐镇后方,也是为了纵观全局,运筹帷幄。

不说别的,但凡看延翡翠和王涵之也支持的事,便知是对她不利了。可在如今的局面,她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倘若她一直缩在宫中,难道要等定西人攻到了都城,攻破了宫门,再将她当众绞杀么?少年的热血在她的体内奔腾,她本就是个冲动率性的人,想到能和定西女皇在沙场上一决胜负,就忍不住浑身都燃烧起来。

“好,本王就领军出征,将定西皇帝的人头取下!”拍案一声,震惊整个皇朝。

皇上将御驾亲征的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后宫。苍蓝想仔细计划周密,便一早叮嘱了秋尽莫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可没想到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她前脚踏进静庭轩,夏绯砂后脚便跟了进来。

苍蓝示意秋尽无妨,并让他带上门。夏绯砂今儿没有着赤色,而是穿着一身银白,遮掩了周身的妖娆之气,却掩不住绝色姿容荡漾而出。即便是最清冷的颜色,到了他的身上也显得炽热妩媚。

“皇上真的打算带兵亲征?”

苍蓝坐上案几,垂着眼睑整理奏折:“民心所向,看来此行必然。”

“放心吧,我不会质问你为什么打仗。”夏绯砂看上去很淡定,“我知道,别国的野心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保家卫国…很是应该。”

“嗯。”苍蓝低低地回了声,看得出心事重重。

“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夏绯砂走到她的面前,看她将奏折一本一本翻开,“皇上这次出战,请带上绯砂。”

“不行。”苍蓝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奏折,干脆得不留余地,“战场不是你们这些男子该去的地方。”

夏绯砂急了,“我怎么会等同于一般男子?我是在沙场长大的,我…”

“不用多说,这件事,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

“皇上,”夏绯砂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娘亲现在在边疆,她受了重伤生死未卜,你就当是给我个机会,去那里看看她,行么?”

“绯儿,难道你不明白?我想你应当是最明白。战场是贪嗔痴妄的刑场,是生离死别的地狱,处处见血,样样残忍!你不是打小就见过那样的场面,又何苦再去受刺激呢?”

“我不怕!”夏绯砂大声答道,“何况你也会去…妇唱夫随,本就应该!我既然嫁得你,就自然能为牺牲一切做好准备。边城离清云路途那样遥远,若要我日日在宫里等五六日前的战况,那种感觉恐怕是生不如死!皇上,求你让我同去,有任何苦痛都同受!绯砂不会是包袱,绯砂得了娘亲真传,精通兵法,定能助皇上一臂之力的!”

“不成,你不用再说了。”苍蓝别开眼光不看他,不看他已经激动得有些滢滢的目光。她自己冒险已经够了,何谓让她心爱的人跟着受苦?她打算走前修下遗诏,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皇位就由闵惜恩继承。四皇姐是个老实念旧的人,即便是改朝换代,想必她也不会为难了她的十君。

她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忽然惊觉身边一阵气流拂动,身手极快地向后翻转避开。回头一看,却见夏绯砂又是一脚飞踢过来,她只手挡住,吼道:“你疯了?”

“既然你不让我去,那我就打伤你,谁都不要去!”

说罢,夏绯砂毫不留情地攻了过来,桌面上奏折哗啦啦悉数扫地。莲幻在门口听到动静:“皇上,需要奴进来么?”

“不用!”苍蓝回道,又挡下了夏绯砂的一拳,只守不攻。“绯儿!”她喊他,却见他铁了心地要撂倒她,黑色长发就像是云墨缠在他的颈脖间,犀利的美眸喷火,气焰强大得要将她焚灭成灰烬。

“我不带你们去,是为了你们好!”她给足耐性,却换不来他的赞同。

夏绯砂对她出手,从来也没有如今天这般用尽全力,“我不管,我只知道,你还欠我一条命!当时我若动了手,如今你也不会站在这里。知道吗,你这条命,是属于我的!”

想起往事的苍蓝一晃念间,终于被夏绯砂踢中下盘狠狠摔倒在地。他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将她骑住,压住她的双腿要穴,让她再不能动弹。两人气喘吁吁地有如宿世仇人,又有谁知道他们此刻心中所想所念,都是为了对方呢?

“绯儿…”苍蓝终于放缓了语气。她知道这位火爆美人是和她相同脾性,不是光靠说就能说通的,只可惜自己一时大意,让他得了手去。他压着她,就好像那一日槐树下,她居高临下,将他制服不能动弹…如今可算是全反过来了。

“绯儿,你们跟了我这几年,我对你们也不够好…”她想起往昔历历,眼神温柔起来,“你名义上是我的夫君,但事实上,还不是我的人…这样也好,倘若我有什么事,你还能有条后路…听我的话,留在宫里,就当是让我在前线放…”

“心”字来不及出口,夏绯砂已经俯下身,使劲地用自己的小口盖住她的双唇。冲击力道之大,让苍蓝隐约觉得唇齿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

夏绯砂很用力、却也很笨拙地吸吮着妻主的唇,感觉她在自己的身下,温暖柔韧的身躯,忽然很想用力抱紧。

不是你的人,那就让我变成你的人!这样,你便再也没有借口,将我从你身边赶走了吧…他把心一横,将男儿家的矜持世俗的礼仪全都抛向一边,伸手探入苍蓝的衣襟,抚摸到她胸前的温香软柔,轻轻揉捏起来。

第八十五话 颠鸾

说来那夏绯砂也是一时之气,就将手伸进了妻主的衣襟。握到那柔软敏感的部位时,也是没有章里地胡弄一气,但那饱满的触感带给他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慢慢放柔了动作。

当蛮力的试探变成了轻柔的抚摸,他感到指下的蓓蕾娇羞瑟缩起来,如含羞草一般挺立着。俯视苍蓝的容颜,她明眸黯沉,双颊难得布满桃花,唇鲜红欲滴,是被他咬破了吧?

“绯儿这是想…变成我的人?”她的声音比平时听起来染上了三分媚色,他的腰却在不知不觉中被她钳制住,难以忽视的力量。

夏绯砂心知自己的美人计已经生效,成与不成,就看此一刻了。他轻轻一扯,银白色长衫的系带翩然散开,露出规矩的里衣来。他将头发拨到一侧,在她眼前一根一根解开里衣的系带,那掩藏在绝色容颜背后的莹白躯体,也便一寸一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苍蓝轻轻按住他的手:“让我来。”

绯儿身为男子,为了一个信念能做到这一步,她这个当妻主的,怎能让他的后半生留下遗憾…第一次服侍妻主,竟然是自己主动献身勾引,这在大家闺秀的眼中,从来都是不受尊重的做法。苍蓝接手扯开了他身上最后的遮掩,一个玲珑白皙,却也线条优美的身躯,就这样完整呈现在她的眼前。

夏绯砂的身子不同于柳容那般柔软,王雅竹那样细腻,反而是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坚韧、紧实。他依然在她的身上,接受她的目光如白昼的灯火那样燃烧着自己的皮肤,嫣红的双颊透着火一般的热情与羞涩,几缕青丝缓缓垂落到胸膛上,黑与白的别样光泽,令人心起欲 念,周身都被他的美团团包围。

苍蓝凝神地抚摸他的胸前。初初,是为男子拥有这般肌理分明的线条而新奇。慢慢的,这手指便染上了火,烧到哪里,便是绯红,灿若窗外云霞。

“绯砂的身子…很丑吧?”确实,他长了一张倾城的容颜。可长期习武,他的身子却早已没有了普通男儿的柔软婀娜,变得像女子那样健朗,是他的心病所在。

苍蓝到处揉揉捏捏,笑道:“不会啊,好看得紧。想到绯儿有这么好的身手,便觉得你这样的男儿也算时间少有,是为妻的福气。”

是真心话。这样的身子在她的眼里,却有一种别样的美,好像除了怜惜,自己也可以有一种被怜惜的感觉。夏绯砂松开她的腿:“地上…太凉,必究是入了秋了。”

苍蓝莞尔一笑,扯了衣架上的两件斗篷,又褪去自己的长衫往地上一铺,在这没有床铺的书房里,营造出了一席温暖的被褥。

“我喜欢随遇而安。该快乐的时候,一刻也不能浪费。”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