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女皇知道…你的意思是,她也早有准备?和定西有关?”

“十之八九。如果她没有那么傻的话。”

“怎么会…”夏绯砂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定西女皇怎会接受这样冒险的提议,难道那一次惨烈的战争,她已经忘了么…伤疤好了才多久,就想着去进犯他国…”

“绯儿。”这一次,苍蓝认真地看着他张扬的眉眼,眸冷似水:“我理解你的想法。可有些战争,是不得不打。你坚持的和平,在狂妄的侵占面前便是怯懦,等她们杀到眼前的时候,就是想抵抗也来不及了。”

夏绯砂也无话可说,只讷讷问了句:“皇上到时候想怎么帮?派兵去飞凤?”

苍蓝刚想说话,门外传来了秋尽的声音:“月君,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议事…”

门被推开,冷幕月扭着一张小脸走了进来。苍蓝向秋尽招招手,他躬身将门带了上。

“皇上,那个人…”冷幕月斜着眼睛想了想,吞吐道:“我的,母皇,听说她要来,是真的么?”

夏绯砂看了他们一眼,“我先走了,那件事改天再议。”

苍蓝点点头,夏绯砂退了出去。她这才将冷幕月按到座位上,“飞凤女皇确实来信告之,五日后来访我闵国。”

冷幕月攥紧拳头,“果然是真的…她竟然一点都没告诉我…”

看样子,是根本不愿意想起她还有个儿子现在在闵女皇的后宫里吧。明知道从小到大他都不是被重视的那一个,可真获悉了这个消息,冷幕月心中禁不住还是有些黯然。

苍蓝拢着他的肩,微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她不愿意见到你?”

冷幕月抬起眼,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眸光滢滢。她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头:“也许和你想的正相反。这一次,她不但要见,还要见得漂亮。如果是这样,你会觉得她是真心来看你,关心你的吗?”

冷幕月摇摇头,“虽然从来便是这样希望着,我也知道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母皇这个人,从来都是喜欢有用的人…像我这样的…”

苍蓝的手用了几分力:“胡说,我的月儿自然是最聪明最有用的了!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的我和你的母皇,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你会怎么选?”

怎么选?一个是生养娘亲,一个是至爱妻主。不过他的过去,都是沉浸在不得宠的失落里,他的现在…还犹可期待呐!

“倘若…我断然地选了你,那必然也是有几分违心的,毕竟,那个是我亲生的娘亲…可是在我心里,只有皇上,才是我未来的指引和期许,分不开,断不掉。如果没有选皇上,那便是,也没有月儿了…”

一个湿热的吻轻轻卷走了他香甜的嘴唇,那些犹未出口的羞涩表白也随即融化在他身前那个温暖的怀抱里。他偷偷把眼睛睁开一点点,看苍蓝闭着眼,微微侧过头,仔细专注地品尝他的小嘴,心中甜蜜极了。他长长的睫毛扫到她的脸颊上,她知道他必然是调皮了,睁着眼睛在神游,于是惩罚性地捏了一下他圆润弹性的小山,惊得他立刻回过神来,乖乖闭好眼睛。

本来是坐着的冷幕月,与苍蓝的唇齿交缠间,愈来愈紧地抱住她的腰。慢慢的,他站了起来,踮起足尖主动送上自己的热情。苍蓝只手轻轻一托,他的脚就离了地,比她还高过几分。他的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她的颈脖,第一次居高临下地亲吻他的妻主。

他尝试地将自己的小舌送到她的齿间,她调弄地轻轻一咬,吓得他立即瑟缩回去。须臾,又不甘心地再次伸了过去,终于将她的牢牢卷住,互相交缠起来,连空气中都偶尔能听到湿滑的声音,香艳旖旎。

长长的亲吻过后,彼此微喘着分开,冷幕月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被她托得这么高。想起适才自己还捧着她的脸吻得忘情,她的手现下还垫在他的大腿根上,他的脸腾地红了。苍蓝先前也没注意,只是情不自禁的自然而然,现在看冷幕月突然僵硬,动动手指,忽然觉得碰到一团柔软的东西,这才知道是自己粗心了,轻轻将他放下。

“过来,坐在这里。”她坐下,拍拍自己的腿。

冷幕月挑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窝了进去,苍蓝轻轻收拢手臂将他抱好。娇小的冷幕月很轻,身上又软又香,她也很享受这样保护着他的感觉。“月儿。”她轻轻唤他,他觉得那声音好听极了,加上适才有些情动,在她的怀里他的心跳得飞快。

“谢谢你的诚实,月儿。想让你母皇改变对你的态度,其实并不难。到时候,只消你配合我,我们一起做一出好戏给她看…”

“皇上,你相信月儿吗?难道你不怕,我所说的都是假的,我的心仍然向着母皇吗?”

他真是冰雪聪明。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让他的妻主总是心怀芥蒂,不能像相信其他十君那样对他完全信任。

“月儿不是已经给了我满意的回答么?而我,也在月儿身上,烙下了专属的印记…”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脸。真情流露的时候,哪怕只是一瞬间,她都不会错过。而他,无疑是流露了太多,简直是把整个人都送出来了…

如果她不小心接收,这颗水晶心,也许就会破裂。他的聪慧、他的敏锐,他的固执他的感情,都让她觉得想时刻像现在这样,将他整个人全部包住保护得好好的。飞凤女皇没有呵护好的十二嫡主,就由她这个妻主,接手疼惜吧。

“说好了。到时候,我会让她在你前十二年所给你的失落,加倍补偿回来,要让我的月儿,从里到外满满的都是幸福!”

第八十话 结盟

五日以后,飞凤女皇冷炎在闵国华丽隆重的欢迎队伍中驱车入境。这不是她第一次来闵国,可沿途经过的城市、看到的风景,都令她掀开马车窗帘的手有些发凉:为何,国君明明是一个刚刚发育完全的小女孩,为何这个国家会如此富饶有序?也许这一切真的是因为闵国的地域好,风调雨顺的,不像她飞凤,有三分之一陷在沙中。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柳国才动了狼子野心…这样看来,她飞凤夹在其中,还真是显得有些无辜。

“欢迎您的到来,飞凤女皇殿下。”在龙椅上高高而坐、满面珠帘的少女微微笑着,然后缓缓起身走下台阶。右边走上来的华衣男子轻轻挽住她的手臂,两人一同来到她的面前。

那时候,她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真的是她的儿子幕月吗?那个乌发绾起,头戴猫眼石金玉冠,身着碧绿金纱对襟长袍的少年。光看他伸出的手上,那只通透无暇的雪玉镯便知,就是她宫里上佳的贡品,都没有这一只的雪玉成色纯净。价值几许?就更别提他身上任何一件饰品,都是千金之贵了。

“听闻闵女皇少年英雌,如此一看,可真真是不同凡响…我儿幕月也是,嫁入闵国皇宫的这三年,真是养得气色不错…”

“这倒是的,想起月儿刚来那一阵,白白瘦瘦的样子。”苍蓝很随意地附和了一句,却是将飞凤女皇本来想讨好的话顶了回去,还暗带指责她从前没有照顾好幕月的意思。

冷炎尴尬地笑了笑,压下心中怒火:现在战事当头,国家要紧,谁叫自己有求于人呢?哪怕从来都是万人之上,今儿看来也要让下一步了。

冷炎此行带了不少随从和几位要臣,就连储君也一同前来学习政务。不过幕月与这位皇姐似乎关系也并不好,看她看着他那种不屑的眼神,苍蓝就心知肚明了。

两国帝王一番客套寒暄之后,冷幕月就退避了。当着群臣的面,冷炎并没有一开口就提出此次前来的目的,而是就两国多年来交好,又是经贸往来的好伙伴入手,将两国友谊提升了一个高度,仿佛是密不可分的姊妹国那么亲密无间。

苍蓝很是佩服她斡旋的本领,先收买了人心,让大家觉得飞凤不是来求闵国结盟的,反而是两国交好,倘若这个时候不结盟,吃亏的会是闵国。说着说着,大多数人都被她的言论打动了,心里自然而然地站到她那边去。

“女皇说得极有道理,飞凤与我国的友谊,长远得说几天几夜都说不完。就好像飞凤每朝都会送一位嫡主前来和亲,本王后宫里的月君,便正是女皇的爱子。说起来,我们两国可世代都是姻亲呢。”

“可不是吗?”冷炎咧开嘴笑,所有飞凤官员都陪着一同呵呵笑起来。看起来,闵国的小皇帝可不像看起来那么好对付。她要拉近关系,闵湘玉就把这关系拉得更近,还时不时就把话题带到幕月身上。就连适才她刚进来,也是携了幕月一起来迎的,这绝非示好那么简单。

几番议论,话题都没有扯上正位。苍蓝笑吟吟道:“飞凤女皇殿下远道而来,想必是舟车劳顿,非常辛苦了。本王特地准备了几道我闵国的特色菜肴,还有桂花美酒,想邀请女皇殿下一起品尝。吃完之后,还请你好好休息,明儿本王如果有空,可以带你到都城四处游览一下。”

冷炎点头笑道:“殿下有礼了,考虑得这么周到,那就却之不恭了。”

酒足饭饱,又有歌舞助兴,外交关系通常都是打着太极。吃完了饭的冷炎并没有急着去休息,而是提出要见一见儿子幕月,于是苍蓝便差秋尽将冷幕月传到了静庭轩,又摒退了外人,让他们母子俩尽情叙旧。

“幕月…好儿子,三年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冷炎轻轻抚摸儿子的脸。送出去的时候还是瘦小的一脸苦相,没想到在异国养了三年,现下看起来,冷幕月不但面颊丰润白里透红,还有了从前没有的媚态,眉目柔和面容俊俏,凭添出美少年的姿色来。

“母皇。”冷幕月有些淡淡的应了一句。冷炎当他是别扭,也并没有计较。“儿子,这几年你在这里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惦记母皇,还有兄弟姐妹们?不过看你的样子,殿下应该很疼惜你,我儿好福气呵…”

冷幕月点头道:“皇上对月儿万千宠爱,是月儿的福分。”

苍蓝对他笑了笑,冷炎忙道:“不是母皇不关心你,你知道,母皇日理万机…不过母皇还是会时常在信中提及你,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总是粘在心上的。你不会怪母皇吧?”

苍蓝在一旁道:“殿下莫要看他现在怕羞,其实月儿心中,也很是想念亲人的。”

“那是,那是。”冷炎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冷幕月见了,目光瞬间定格在她的手上。“你父君命苦走得早,我想你定然很挂念他…所以难得来到这里,我便把他从前随身的这支玉笛带了出来。希望你睹物思人,也能慰籍你的思念吧。”

冷炎将玉笛递给冷幕月。想当年他的父亲冷君,虽然也是个美貌的,却总是一脸苦相。对着他,总觉得自己会倒霉似的,令人乏味。幕月从小像他的父君,又喜欢调皮捣蛋,常常有女儿跑到她那里去告状,所以她也从来不给他好脸色看。想不到,今时今日,她必须要在闵国女皇面前,让他配合自己来一出母慈子孝。好歹也是亲家,有了儿子的支持,还怕结盟的事谈不下来么?

苍蓝心想,如果冷君现在依然在世,冷炎是必然要将他带来的,因为亲情是再好不过的战术。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于是她便退了一步,将他的随身物带了来,也不失为一条妙计。

冷幕月握着笛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是了,就是这支笛子。父君曾经心心念念过,这是他与母皇初遇时,他送给她的信物。这么些年,他以为她早就不记得了,没想到母皇还留着它!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笛身,却在尾端触到了一些凹凸的痕迹。他向着窗口举起笛子,看清了上面刻的三个小字:恒、念、炎。

瑞恒,是冷幕月父君的名字。原来这些年,受到母皇冷落的时候,父君也曾说过他与她不过是孽缘,真真是逞强!若不是真情实意,他又怎会总想着那遗落在母皇那里的一柄玉笛?他给出的不只是笛,而是一颗爱她念她的心!

而母皇呢,也一直留着它…纵然父君已经不在,他的这份心意,也还是被她记住了…那一瞬间,冷幕月被打动了。他真的很想叫一声母皇,像小时候那样扑入她的怀中,与她一起回忆有关父君的一切,体会久违亲人重逢的感动。可是他没有忘记苍蓝的嘱托,他敛了敛心神:

“这是什么东西?笛子?母皇给我此物作甚?”

冷炎没料到他是这副反应,反而有些迟疑:“这便是我与你父君定情之时,他送给我的信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他的儿子,也算是妥帖吧。”

冷幕月哼笑一声,“他活着的时候,你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现在他不在了,你留着他的笛子又有什么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母皇关怀月儿的心,月儿心领了。只是不提父君还好,一提起他,我便心生哀伤…”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起来,苍蓝忙轻抚他的脊背:“月儿莫要伤心,你父君已然在天上几年,想必有了另一番生活。飞凤女皇的一番好意,怎可妄加斥责呢?”

冷幕月垂着眼睑:“皇上教训得是…”他转向冷炎,“母皇请原谅月儿,提及父君,月儿的情绪就有些难以受控。”

冷炎唯有笑道:“不妨,不妨,人之常情,母子俩又何来生气原谅的道理。”

这一场戏中戏,冷炎的算盘全部打错。她不知道,有那么一会儿,冷幕月是真的被她打动,念及起血脉至亲的这份感情的。只是苍蓝比她想在前面,这才失了准头罢了。

而后几日,她再提及结盟的事情,儿子这个筹码,等于是起不了什么作用。苍蓝面上几番斟酌,终于答应闵国与她飞凤结成同盟,若柳国来犯,则全力御敌。只不过条件是,战场必须设在飞凤,要在柳国打到闵之前,就将他们歼灭。

任何国家都不喜欢战争,更何况别国的大军部队开到自己的国家。冷炎本来是横竖不能答应的,可为了达成结盟的大条件,又没有什么更好的筹码,便唯有点了头。现下只希望柳女皇见到她们同盟能起退意,留点空间让飞凤在本国内好好发展。

哎!她就像是狼群来到了羊圈门口,为着这件事,夹在两国之间的她,脑袋快要变成两个大。虽然吃了点亏,好歹也是达成了首要任务,七日后冷炎搬驾回国。于此以后,冷幕月在宫里的地位便提高了,因为他在面对母皇与妻主的关键时刻,终于以行动表明了他的立场。

“如果能不战,则绝不主动发动战事;如果一定要战,则绝不伤害飞凤的子民,也尽量将伤害减到最少。”

这是苍蓝给冷幕月的祖国,最大的保证。

第八十一话 覆爱

微醺的午后,有些慵懒。在这样有些炎热的天气里,下午便像是晚上那样安静的。宫里的男人们大多会休憩片刻,所以当苍蓝去到凌太君那里时,他还在屋里休息,只得一个珮璃在外厅做针线,安安静静的。

“小璃。”苍蓝让莲幻留在门口,只身走了进去。

珮璃放下手中的绣盘,乌黑的眸光定了定:“皇上。怎的没人通传?我给你泡茶。”

他微微黯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周围也没有别人,便避开了礼节。苍蓝看着他忙来忙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同样是灰色的宫人衣衫,穿在小璃身上就显得特别纤长飘逸,加之他的发并没有全部绾起,总给人一种越秀灵动之感。

她拉了他的手,“别忙了,也没有别人,坐下吧。”

珮璃将热茶放在她的面前:“这里没有你最爱喝的雾茶,有些去年的贡品香螺,将就着喝吧。”

苍蓝没有应声,只是细细打量着他。时间过去,当年秀丽多姿的小宫人,如今已经是风华正茂的少年。他的眉张扬,眼却柔和,一种揉合了温柔与少许骄傲的气质交扯在一起。他不笑的时候,他睨眼而过的时候,有几乎是瞬间的错觉,让她觉得那是沈语卉在她面前。

然他不是。他是她的一侍,是她作为湘玉的那段时间最初看中的人儿。那五年中的细枝末节,她已经能完全忆起并串起来了。

“皇上是找凌太君么?他正在房里休息,我去叫他。”珮璃欲站起身,却被苍蓝轻轻拉住,并带到了她的身边。四下无人,她轻轻抚摩着他的手背,看那只尾指嫣红依然,然后抬眼望着他:“小璃,你离开我都一年多了,回来好不好?”

看着她故作无辜的眼神,珮璃淡笑道:“我一直都在,何时离开过?皇上倒是学了男儿家的那一套,会撒娇了。”

见他没什么动作,苍蓝愈发肆意大胆起来,将手伸入了他的衣襟之中,温暖的手指触到他冰凉的腰际,感觉他微微瑟缩了一下。

珮璃轻轻推开她:“皇上,这是…在凌太君宫里,这样不好…”

苍蓝垂下眼睑:“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么。即便是我随便试一试,你就表现出来了…小璃,我给你时间给你自由,是因为我知道曾经深深的伤害了你。你的自尊,是要时间和空间去补救。可是现在…小璃,若你真的不愿意,你可以告诉我的…”

听了这话,珮璃背过身子去不再看她。苍蓝知道自己心直口快说错了话,忙站起来从背后将他抱住:“是我说错话了。我知道小璃一直在我身边,以你自己的方式。可是这不够,远远不够,因为我是那样记挂着你。

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你就在那群初初入宫的宫人之间。说来很奇怪,明明是一群人,可我偏生一眼就看到了你。为了能多看你几眼,我天天都往凌太君这里跑…”

珮璃惊疑地转过头来:“你…你都记得了?”

苍蓝点头笑道:“就这次病好了开始想起的。那时候,我性子很内向,哪怕是过了来,也是不敢和你说话的。只是看你忙来忙去,有时候还要被那些老宫人教训,就想直接跟凌太君要了你去…我记得…那时候的厅堂,也像现在的这个布置差不多…”

珮璃应道:“那时候离现在也不过几年,虽是换了地方,凌太君的喜好却也没什么大变…不过和那时比起来,你可算…”

“胆大”两个字还未出口,他已被苍蓝彻底扭转过身子来,半按在桌上轻轻索吻。珮璃又羞又窘,因着时间场合不对想婉拒,又觉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被她贴住的下半身紧紧绷着,敏感的胸前也被她顽皮的手细细挑弄。

他又不是那清心寡欲的,他气血正旺,又是禁欲已久,在她这么温柔的亲吻抚摸之下,纵然再想遮掩,双腿之间那有了起势的欲望却是怎么也掩不住了。

苍蓝在此时停了下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势抚摸他的脸:“你不是对我没有感情…小璃,能告诉我你究竟在逃避什么吗?你什么都不说,就这样与我保持微妙的距离,难道对我公平么?”

珮璃被她逗弄得欲火正起,眼神也有些迷离。什么场合什么时间,在脑子里都快乱成一团米糊了。听了她的话,他才微微醒过神来:“珮璃,哪有…啊…”

在她的动作下,他的倔强消散于一声抑制不住的呻吟。想起凌太君还在内屋休息,自己却…他捂住自己的嘴,可身下却越来越炙热…他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么?”苍蓝笑眯眯地放开了他。只负责放火不负责灭,在她这样“无赖”的惩罚下,他哪里能保得住自己一星半点?也罢,人都早就是她的了,再这般坚持显得无谓。

况且,这么久没有和她亲密过的他,被她这样浮于表面地逗弄了一番,不但没有消火,反倒像是…愈发的…

待到他渐渐平静下来,苍蓝走到他的旁边,仔细地为他系好衣衫上的每一颗扣子,一举一动都细致温柔。凝望着她,珮璃有些心软。有时候,身体都比自己诚实…与她的相处,哪怕再短暂也是快乐,只是他害怕这快乐,终究还是悬雾而空…

就像最初,他们日日夜夜都那样快乐,却缥缈如梦;就像那个人,曾拥有她万千宠爱,最终却还是被她放了离去…

“皇上应该还记得…那个语君吧?”

苍蓝正在为他系带的手顿了顿,“…自然是记得。”

“我病重之时,曾有一个来宫里选秀的少年,误闯过我的房间。不久之后,他当了十君之一…皇上来寻我时,我也曾想过,你选他,是因为他长得有几分似我。可后来,我知道我错了…”

“我知道他并不是香消玉殒。你放他走,还是因为,你对他有着一份深沉得不可言说的感情。”见苍蓝诧异地看着他,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下了,珮璃说得云淡风轻:“皇上莫要奇怪,其实他走之前,有一次与我在御花园的湖边遇见过。想来,这一切都是机缘,两个性情迥异的人,却有让人觉得相似的地方…他告诉我,他要离开。”

“别说了。”苍蓝终于帮他系好了带,站直身子。

珮璃跟着站了起来,面对着她:“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苍蓝没有再阻止他说下去。“他说,一切都是他的错…你即便是送了他走,也是为着他想…只是那时候,他已经有些后悔…听了那些话,我一直在想,若皇上日日对着珮璃,对着一个和他有些相似的人,会不会生出别样的思绪来?”

珮璃虽然是宫人出生,却也有着自己的倔强和骄傲,不愿被任何人当成替身。

“更何况,被独宠的后果,珮璃已经身受。所以选择当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成了我最先的想法。并不是,并不是皇上所说,不愿意什么的…”

听了他先前的几句话,苍蓝心潮起伏。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故意调笑道:“小璃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你愿意吧?那我们不如继续…”

珮璃只手挡住她又蹭过来,“咳咳,你是皇上,在太君的寝殿还这样举动,怕是这几年的精进都长在胆子和脸皮上了…”

苍蓝亲了亲他的脸:“小璃真好,这才是我的小璃,有什么便说什么,从来都是与我心意想通。不过…”她压低了声音,“小璃不觉得这样做很刺激么?”

珮璃红着脸侧过头去,“只有你才这样觉得。”

苍蓝趁机慢慢松开握紧的拳。他说,语儿觉得后悔…这些日子,她也曾反复想过,送他去方静源的身边,他会幸福么?现下听了这些话,便又有些动摇了。

“小璃,其实,你不必介怀的。你和沈语卉不像,一点都不。你们有并不相似的眉眼,全然不同的神态,两种样的性情。更重要的,我对你们的感情也不一样。小璃,我与你的感情,是最初最纯粹的,你懂。而我让他走…也是为了,让他开心…就当这是我的私心吧。

所以,回到我身边来好么小璃?我已经不会再像当年无知,我会用最大的能力保护着你们,我会经常为你涂凤仙花汁,我会好好疼爱你…

珮璃的眼神变得温润起来。他主动握住她的手,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后传来悉索的脚步声,凌太君慢悠悠的声音传了来:“珮璃,是谁来了?”

苍蓝等他走出来才应道:“凌太君,我来看你了。”

苍蓝的突然到访,让凌太君受宠若惊,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珮璃从她身边跑开,去扶了凌太君坐下,转身泡茶。

“蓝…皇上,怎么忽然想到来探我?”凌太君其实生得很是娇柔,只是眼眸之中总是含着怯怯,一幅拿不定主意的样子,叫人想大声和他说话都很难。

“凌太君不必拘谨,像小时候那般,叫我蓝儿便好。你是湘玉的父君,按理说,人前你就是我的父君了。”

“不敢当…不敢当…”凌太君就差没有伸手擦一把额上的汗了。这是苍蓝,毕竟不是湘玉,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女儿。平太君和寰太君一声不响地就走了,这宫里他已经没有靠山,在皇上面前说话,可得悠着点才是。

苍蓝也没有再坚持。她若真的当他是父君,也便不会开口就叫他凌太君了。在她心里,父君永远都是生她养她的李君,没有别人。

此番她来寻凌太君,其实并非一时兴起。自从受到她的安慰和保证,受惊吓而病倒的文太君又慢慢康复起来。而他所说刘太君的可疑,她也已经派了楚惜寒去玉马寺查个究竟。

她想起楚惜寒的汇报:“皇上,刘太君非常警惕,怕是上次文太君被他发现,已然是给他提了醒。臣和手下完全靠近不了他身边,也取不得什么重要线索。”

“我千防万防,没想到贼偷一个个都出在后宫里。我以为一个平太君武艺高强,一个寰太君多心多眼,没想到还藏着一个野心勃勃的刘太君!惜寒你说,若闵南烟有意不轨,会选在什么时候成事?”

“回皇上,臣猜测,若真有那么一天,则会是在我军全力对抗柳国的时候。”

苍蓝点头:“与我想得一样。”

不过那时,苍蓝心中还有另一条想法:虽然后宫之中多是心怀不轨的太君,但还有一个人,他既没有那个胆子作乱,也没有勇气不听她的话。他活得毫无主见,只是一心想攀着一块浮木,好让他在后宫的惊涛骇浪中生存下来。这个人,就是她击退刘太君的突破口。

第八十二话 开战

凌太君是带着湘玉长大的。他命薄膝下无子,却得圣明德女皇宠爱,将李君的女儿过继了一个给他。他没什么野心,湘玉又是善良可爱,他便一直当她亲生的那般好生待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坐上皇位。

他的女儿只识绣工和琴艺,哪能治理天下?但此刻坐在他的面前,微微而笑的少女,她眸深似潭,齿白如雪,虽是同女儿一模一样的面容,眼神里却有难以忽视的,冷若冰寒的犀利。她是他的女儿么?

不,她只是与他的女儿有着一张完全相同的脸,她的双生姐姐。所以在他面前,她永远只有皇上这一个身份。

“皇上找我,究竟所为何事呢?”

“寰太君已经不在这里了,凌太君自不必如此战战兢兢。”苍蓝的安抚,听到凌太君耳里却像是指责,指责多年来他一直对寰太君唯命是从。虽然他没有参加这次叛乱,却也总像是近墨者黑,洗脱不开了。

“皇上恕罪,恕罪…”凌太君更加惊恐了,苍蓝不得不放柔了音调:“别紧张,我特地来找你,是知道你素来疼惜湘玉,一如我的父君。所以…若我对你有所求,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凌太君睁着迷惑的眼:“我…我什么都不会,有什么可以帮皇上的?”

“我说有,那自然是有。我要你将这些年来,你所知道的寰、平、刘太君的事情告诉我。他们对我朝有异心,就是对母皇有异心。国家一旦动乱,百姓必然疾苦。就算是为了挽救妻女的江山,你也能做到一些什么的,对么?”

凌太君低了头去,半晌,才讷讷道:“我,我与刘哥哥不相熟的…所以他的事,我实在是不怎么知道…”

“那就挑你知道的说。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对我朝的贡献。”

“寰哥哥素来喜欢做主…打我进宫的时候开始,就是他一直在照顾着我,也,要我什么都听他的…皇上仙逝后,我们搬到了这个清净的地方,与外人往来的机会少了很多。慢慢的,我发现,他和平哥哥的关系越来越近…而且奇怪的事,哪怕是喜欢主事的他,只要平哥哥哼气,他便,什么都听他的…”

“一次偶然,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那内容,竟是关乎一个忤逆的阴谋!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是,是寰哥哥说,要么就一起帮平哥哥,要么…就将我弄出宫去…不过即便如此,我太没用了,他们也不交什么事给我做,只是有时让我在一边听着…后来东窗事发,皇上追究下来,他们就连夜逃走了,这事儿,我事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

“他们有没有说过,究竟如何成事?”

“他们说…只要有资本招兵买马,暗自培养势力便可。说皇上…皇上不会治国,不得人心,也没有臣子支持,要你退位其实并不难。只要安乐王,有了资本,收买了势力,便能成事。不过皇上,连我都看得出来,他们都看错了…但有一点,我一直觉得奇怪…就是连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寰哥哥,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平哥哥气数已尽,他为什么会和他一起逃出去呢?若是他留下来,皇上也并不会太难为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