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坐在主位,向她们举起手中酒杯:“众位爱卿不必拘礼,你们都是我闵国的栋梁之才,国家的未来需要你们。今儿谁不放开来喝,谁便是对我不敬!干杯!”

谁敢对帝王不敬。百花盛放,御花园中交杯换盏,谈笑声声,好不热闹。正在此时,秋尽冬无却领着两个人向这边走来,何眉欢不经意地一瞥,微微一愣。

秋尽冬无领着着的,是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年和一个小厮。小厮是采儿,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却正是莫小草无疑。

苍蓝也不声张,向莫小草招了招手。后者疑惑地走了过去,听得她道:“锦枫,在座的都是我闵国朝堂上,年轻有为的好官。有的知识广博、学富五车,有的功夫高强、骁勇善战,都是好女子。你素来眼光锐利,可替我看看,哪些是可用之材?”

莫小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子却是一点点冷了下来。

“这里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官,是皇上欣赏和信得过的人,您不是早就挑出来了么?”他的声音有些发闷,脸上唯一露出的双眼依然还是如此平静,“锦枫出来时穿少了,此刻觉得寒凉,请皇上允许草民先行告退。”

采儿在他身后张大着嘴,他的主子竟敢如此和皇上说话,他不要命了自己还要啊!然这个场合也没有他说话的份,只能趴在地上向苍蓝瞌了几个头,然后追着莫小草去了。

苍蓝哭笑不得地向秋尽和冬无道:“这莫小草,原本是这个性子的么?”

何眉欢的办事效率不错。一个月里,全国各地已将当地秀男的画册汇总上报,再由户部加以挑选,最终才会送到皇上手里。闵国的选秀有一个特色,便是没有强制。不要求每个地区提交多少人数,入宫参选全凭自愿。户部侍郎清正廉洁,如此上行下效,也便少了许多冤假例子。

一个月后,五十位本次选秀的佼佼者被送入宫中。苍蓝坐在龙椅上,脸上挂着几丝不羁的笑容,眼光随意地略过这些花枝招展的少年,心思却已飘回了沈语卉入宫的那一年。许是那鹅黄色衣裳的少年留在她心中的记忆太深刻,殿上娇羞的少年们,倒好像没有入了眼的。

他们多是十三到十五岁,娇嫩欲滴的年纪。一双双未经人事的眸子,闪耀着激动而羞涩的光芒。素白的肌肤,水嫩的唇,无一不是新鲜诱惑。自一入殿门,他们便抓紧时机偷偷瞄过坐在龙椅上的女子了,她与男人齐名的漂亮容貌,让许多人一见便红了脸。

苍蓝的传奇事迹早已传遍全国,且在百姓的口口相传中,不免越来越夸张,甚至多了几分神话色彩。所以此刻堂下少年心中的澎湃,自是可想而知。

户部孜孜不倦地将少年们显赫的身家和年龄报出,再让他们在皇上面前展示自己。清秀的、美艳的、高贵的…一时间百花盛放,迷乱缭绕让人看花了眼。苍蓝在何眉欢的暗示下,点选了几个家世好的,又点了几个美貌出众的留着,其余的先行放出宫。

这八名等待下一步甄选的秀男,被安排暂住宫中。他们中的一半都是朝中要臣的子嗣,对于自己能被留下,似乎也并不感到惊讶。家里在此前都请人为他们上过课,他们对于皇上的喜好、皇宫的礼仪、甚至十君的特点都很熟悉,他们甚至准备好了,倘若在宫里遇到十君,必要得到他们的好感,毕竟皇上疼爱十君,也是出了名的。

在他们入住的第一个夜里,就遇到了一个姿色毓秀、

206、第二零五话 跃翔 ...

第一次入宫,少年们都兴奋得睡不着觉,在留宿的宫门口四下张望。夜了,他们又是离不得这院子的,只能在宫闱的一角肖想着整个宫殿该有多么的大。

一阵风吹过,不知是谁眼尖,忽然惊道:“看,那边有人!”

少年们像蹲在笼口的鸟,雀跃起来。这个时间,来往的除了宫人,大概便只有那传说中的十君了。

举国上下人人称颂。堪称鼎鼎大名,闻名遐迩的十君。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以十君为榜样而长大的。

风掀得不远处的少年衣衫翩翩。他漆黑的发丝在昏暗的光线里,依然见得到一种隐隐的光泽。倏地,他向他们的方向转过身。

少年们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但见那个白衣的少年,与他们差不多的年纪,算不上绝色的姿容清新毓秀,一双眸子更是淡然如水,多看几眼,竟觉得他愈发的漂亮。

“他、他不是十君!”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少年嚷嚷着,“他是莫锦枫!”

他们入宫前,果然将宫里的情况摸得清楚。当年苍蓝带莫小草回宫的事不是秘密,这些年来小草在宫里长大,却始终没听闻被皇上宠幸,人们对他的关注自然也就淡了。

莫小草只是独自散步经过这里,对少年们所看所说的,并不以为意。殊不知他的不张扬反成了他人再进一步的助力,骄纵的秀男嗤笑道:

“莫锦枫在入宫前,只是一个农村的贫民!他运气好,才被皇上带了回来呢。”

莫小草还是没说话。这出身高贵、娇生惯养的小公子口中说的,句句属实。他本就不爱说话,面对这些人,他更是沉默到了骨子里。

“莫公子在皇上心中地位如何,你们何不亲自问问?”温润清雅的声音悠悠而来,莫小草的身后缓缓走来一个男子。

他步履如风,却比风轻柔;

他语调微凉,却如雪清冷。

他一双湛蓝眼眸,宛若最澄澈的海,微含愠意地打量着这些秀男。

莫小草向他看去,这才开了口:“小晶。”

为首的秀男脸色一变,颤道:“蓝眸…这…这是雪君!”

在外头游荡的四五个秀男刷啦一声齐齐跪了下来:“草民参见雪君。”

晶繁不吭声,任由他们跪着。他不是一个拿乔的人,只是他十君和小草都早已是自己的亲友,怎容得他人说三道四。

“不懂尊重别人的人,皇上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他淡淡地说着,向莫小草轻轻一挥手:“锦枫,走吧。”

夜风微凉,但几位秀男此刻已然满身冷汗。纵然仗着自己身世显赫,幻想未来也可能当了这宫里的一位主子,但被雪君如此训诫,让他们对自己的一时求快悔恨不迭。

第二天,苍蓝在西宫过夜。晶繁亲自下厨弄了几个素淡的小菜,她看着喜欢,对一旁的小厮笑道:“今儿悠闲,拿点酒来。”

晶繁微微一笑,仿若樱花般淡淡的粉唇轻启:“别忙,我先前用梅花酿了一坛子酒,埋在那树下。静瑞,你找人去取了来。”

苍蓝奇道:“小晶也会酿酒?”

“蓝喜欢品酒,听说绯君的菊酒也是很妙的。那日我在院中晒放药材,见寒梅正盛,便找了个清晨采撷下来,酿制成酒。时间还不长,只能喝个新鲜。”

眼前,仿佛浮现出雾蒙蒙的清晨,修长的身影忙碌徘徊于花丛的身影。

“神医的手艺,怕是错不了。”苍蓝宠溺地看着他,一派飘渺的清冷中,他微微润红的脸颊,让人想轻咬一口。

静瑞很快便取了酒来。开坛之时,一股幽幽的梅香扑鼻,未尝已醉三分。晶繁是天生的高手,对药材极其敏感的他,选梅和选酒也差不了。这酒虽是新酿,还带着些烈,却也不差绵醇幽香,让酒这俗物沾染了梅的仙气,偏又是那么的雅。

“好酒,好酒。”苍蓝自得地饮着,瞥见晶繁不吃也不喝,只含笑地望着她,便向他一举杯:“小晶,试试你自己的手艺。”

修长白皙的素手拈起酒杯,端到鼻尖前,轻轻一晃。仿佛莲花山上的冰雪之息淡淡萦绕,他垂下眼睫,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口。

月光朗朗。两人举杯对坐,耳边晚风阵阵,惬意逍遥。

“小晶,我有没有说过你喝酒的样子很可爱?”苍蓝咯咯地笑着,晶繁抬眼望去,那坛酒不知什么时候竟已少了一半。

看苍蓝双颊红粉菲菲,衬得一双眸子更黑更亮,微微咧开的嘴角,笑得如少女般欢快明朗。

她,像是有些醉了。

她却喃喃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小晶,来抱着我。”

真不知她醉的是酒,还是这酿酒的人儿。

“来抱着我…”她低低地呢喃,不经意地落入一个微凉却清润的怀抱里。冰肌玉骨、眉目如画,秾纤合度的身子此刻带着梅花的冷冽清香。

静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苍蓝伸出双手圈住晶繁纤瘦却紧韧的腰,孩子气地将脑袋拱到了他的胸口:“小晶,咱们好久没看海了。”

那一夜在海边,他们以为耗尽了人生最初、也是最后的缠绵,在黎明到来之前,将对方温柔地揉进了自己的身子里,刻下永不分离的誓言。上苍待他们不薄,人生虽然苦短,但他们仍然能用剩下的时光携手到老,那时间比起当时,是那样的多、多到奢侈的地步。

“蓝,”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却耍赖地抱着他,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

“小草…你打算拿小草怎么办?”他想起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小草?”苍蓝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小草是个孩子…”

“他十三了,”他眉目间含着淡淡的忧,“那些人会那样说他,也不是没有原因。”

苍蓝仿佛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咯咯地笑着:“我找了好多好多年轻的臣子让他选,那小子却耍性子走了…”

晶繁来不及细想,却发现苍蓝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地扯开他的外衣,忙红了脸:“这里是庭院…”

事实证明,不要试图和一个醉酒无赖的人说理,更不要和一个醉酒无赖但却又是你最爱的人说理。

偶尔见她醉酒,如此憨态可掬,也是又可爱又可恨。她依旧孜孜不倦地扯着他的衣服,眼看着外袍已落中衣已散,晶繁忙抱起她往内屋走去。

她略带急迫地亲吻着他的唇,落到颈边已变成小啃,又痛又痒的感觉传来,他忍不住微微一颤。苍蓝对他,向来是温柔怜惜,端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从未这么疯狂过。

“小晶…”她醉眼朦胧,但也还有三分醒,满意地看着他在身下,霜雪般透白的全身绽满了红紫的花朵:“小晶,你总是这般为别人想,傻瓜…”

他轻呼一声,动容地接受了她放柔了的占有,完完全全的占有。

苍蓝对莫小草的事上了心,既然这小子给她装傻,那她只好把话挑明了。

“锦枫,不知不觉你也在宫里好几年了。是我忽略了,没问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接他入宫,没想过让他离开。可是天高海阔,小草正值最美的年华,却困在这一隅之地,让人太不忍心。

莫小草眸中一黯。片刻,他抬起头来,望着苍蓝的眼睛,一字一顿:“草民没有其他打算。草民想留在宫中,留在皇上的身边。”

这就是小草。沉默的,却是最坚持的。

苍蓝叹道:“就因为你的预感?倘若预感错了怎么办?小草,我比你大了整整八岁多…”

“那些秀男不也是?”他的倔强劲上来了,“皇上想方设法,就是要把草民送走。若是皇上确定要这么做,草民也无法抗旨。”

他就像一只刺猬,意识到危险的瞬间,张开了浑身的刺。

苍蓝心道前几天怎么会看他淡到出尘脱俗?那一定是幻觉!

耐下性子哄着:“我不是要赶你走,是为你的幸福着想,想为你找个好的妻主,在宫外自由自在的生活…”

莫小草俊秀的脸上却是越来越黑,眸光低到不能再低了,忽然行了个礼:“莫锦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苍蓝摇头,才说了几句,又走了。小草虽然话不多,但从来都很守礼,偏偏是最近一反常态,难道自己真是把他逼急了?

她没有计较他耍性子。小草比她小了很多,对他便多了几分纵容。

不想过了小片刻,莫小草居然急冲冲地折了回来,跑得满头大汗。

她笑道:“想通了,回来问我要个妻主?”

他的脸上有掩不住的惊恐:“玲珑、玲珑和月、月君…出事…”

话还没细说,苍蓝已从书桌旁三步一点,向门口飞去,顺便将门口的他往腰间一捞。

“别急,说清楚,在哪里?”

她脚下不停,听得他道:“南宫…南宫和西南宫之间。我去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在屋顶,月君不知是哪里不舒服,玲珑崴了脚。”

苍蓝没吭声,抱在他腰里的手紧了紧。飞速来到他所说的地方,果然见到冷幕月和柳玲珑双双被困在一个很高的屋顶上,玲珑皱着双眉眼泪汪汪,冷幕月则捧着小腹,面无血色。

207、第二零六话 自由 ...

苍蓝一见这情景,便有些慌了神。而柳玲珑见到她,眼泪更是憋不住了,挥动双手嚷嚷着:“蓝蓝、蓝蓝,我们在这!快救月月,他肚子疼!”

苍蓝将莫小草放下,腾空而起以足尖轻点屋宇的横柱,飞檐走壁而上。这钟祈楼是用来祭祀参拜的,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却实乃宫里最高的建筑,他们两个可真有本事上得去。

“锦枫,你去通知小晶来月泠宫!”

话音刚落,她人已飞跃上去,将柳玲珑和冷幕月一手一个抱了起来。身上担了两个人,下去的时候没敢太快,缓缓沿着屋脊踩踏下来

莫小草得了令撒腿就跑,苍蓝将两人轻轻放下,柳玲珑不顾自己的伤,刚落地便朝冷幕月爬去:“月…月月,你的肚子…”

爬动时压到了他受伤的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晶亮亮的眼泪汪汪地含在眼眶里,随时要落了下来。他焦急地轻抚着冷幕月的小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神情自责。

“我没事…孩子…”冷幕月面色苍白,语调无力:“孩子…”

“月儿,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苍蓝在他耳边轻声道,握住他一只冰凉的小手。那柔柔的温暖传递了给他,仿佛是最好的定心丸,让他稍微平静一些。

“玲珑,月儿的身子重,我先抱他回宫,稍后让人来接你过去。你乖乖地呆在这里,千万别再到处乱走,别让我担心,知道吗?”

坐在地上的柳玲珑郑重地点了点头。苍蓝看他如此认真的神色,略略放下心来,轻轻抱起冷幕月便向月泠宫赶去。

见着冷幕月焦急不安,其实苍蓝的心里也没好到哪去。尽管如此,她还是轻轻拍着他的背,柔柔安抚:“月儿乖乖,放松些,有小晶在,孩子不会有事的…”

孕夫最忌情绪激动,她能做的,唯有让他放松下来。

莫小草赶到晶繁那里时,叶初蝶恰好也在。听小草三言两语把事情一说,晶繁急急地找出药箱要跟他走。叶初蝶站在门口道:“你走得太慢,我用轻功背你过去吧!锦枫,我和小晶先走一步!”

气喘吁吁的莫小草看着叶初蝶背起晶繁飞出西宫大门,只觉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今儿下午他跑遍了大半个宫里,现在人传到了,他也脱力了。

经过晶繁的诊治,宣布冷幕月只是受惊过度动了胎气,没有影响到孩子时,屋里顿时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躺在床上的冷幕月,漂亮的杏眼里闪着泪光,可比他还激动的,却是此刻坐在一边的柳玲珑。他被宫人们抬了来,眼下晶繁又马不停蹄地准备为他包扎伤脚。

大事没有,这小事可就要算算清楚了。苍蓝微微敛了放心之色,“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钟祈楼这么高,我飞上去尚要借三分力,你们倒是本事呵!”

冷幕月苍白着小脸,柳玲珑抢先承认道:“是我的错!蓝蓝,你…你罚我吧!”

晶繁的素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腕,查看他除了脚还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学了点武,就、就自得起来,在月月面前炫耀…”柳玲珑嘟着小嘴,满脸的懊丧:“我们打赌,谁能先爬上钟祈楼…是踩着大树上去的,可上去后就下不来了…我、我试着慢慢爬下去,可是竟脚下一滑——

屋里的人都为柳玲珑暗捏了把汗。要不是他现在仍坐在这里,他们怕是不敢再听下去了。

当时的情景真真是千钧一发。柳玲珑脚下一崴,沿着屋顶的斜坡就往下滑去,他已经俯视到了下面的地,整个人脱离了屋顶,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这次完了!

殊不知冷幕月更快地一手拉住了他!他的下坠的重量让冷幕月翻滚了两次,但仍是咬紧牙关,死死地拽着他不放手。他小腹的动静,怕就是这样得来的。

“要不是,要不是月月,我现在已经不能在这里了…”两行清泪划过柳玲珑嫩白的脸颊,平日里开朗的少年哭成了小泪人:“而且、而且我还害、的月月差点没了宝、宝宝…我…”

他终于止住了抽泣,改为嚎啕大哭。一旁的柳容拉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神情又恼又怜。

她怎么就没发现钟祈楼旁边还有一棵参天大树?苍蓝心想。柳玲珑底子好,学武才几个月便有模有样,只是这调皮的性子不改改,难免以后还要出乱子。

“玲珑,看你的样子是知错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调皮不但害了月儿,万一你掉下去了…你舍得丢下我?还有容儿怎么办?必须罚罚你才行。”

“哇哇…”苍蓝一说,柳玲珑哭得更凶了,着实悔得不轻。

她还没来得及说怎么罚,不料晶繁却出声劝阻:“蓝,别说他了…”

苍蓝微微皱眉。不给玲珑一些教训,他可能还不知道怕。然她却害怕玲珑出事、害怕幕月有事,想想他说的场景,在场的每个人都有些后怕。

“小晶你心地柔软,我罚玲珑也是为了他好。”她狠下心,准备让玲珑长点记性。

“可是,他怀了身孕。”晶繁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无疑像一阵风刮过,将苍蓝心头那一点点小恼吹得连影子都没了。

柳容欣喜地握住了柳玲珑的手,苍蓝难以置信地重复着:“玲珑有了?多久了?刚才这么一颠簸,孩子可有事?”

晶繁被她问晕了,叶初蝶按着她坐了下来。

“大约一个多月了,脉象还很弱,但是喜脉无疑的。玲珑,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胃口更好了?”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只有柳玲珑还呆呆地坐在那里,小嘴微张,脸颊上两道晶莹未干。

他向晶繁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疑惑地偏了偏脑袋:“我有了身孕?你是说…我也和月月一样,肚子里有了宝宝?”

晶繁笑着说是,柳玲珑向着冷幕月咧开了嘴角:“月月,我来陪你了!”

随即又去看苍蓝,目光仍有些怯怯的:“蓝蓝…你的…宝宝,可不可以不罚…”

苍蓝忽然对晶繁一笑:“小晶,玲珑现□子的情况如何?”

晶繁已经替他包好了伤脚,整理着他的药箱:“玲珑的底子很好,所以刚才一番折腾,对他几乎一点影响也没有…”

苍蓝的笑意未减,但大家已然明白了,纷纷将同情的目光投向迷糊的玲珑。

“从现在开始,你这史上最迷糊孕夫的地位要易主了。”苍蓝手指一转,从冷幕月转向柳玲珑,“你的好拍档,他后来居上了!”

莫小草心知,现在的自己还留不住苍蓝的心。

他想留在她身边。从她将灰头土脸的自己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时候,他就有那种奇妙的预感:她,将是他的良人。他必须紧紧地跟住她的脚步,将自己纳入她的世界。

他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无法解释的预感。对于周围即将发生的大事,每每都是灵验。这预感总是让他痛苦,更为他带来了童年的苦难。

可这次不同,这一次,事关他自己的心。

她质疑他的坚持,是盲从他的预感。

她却不知道,心乱了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关于她的任何预感。他只是诚实地尊崇着自己的心意,却被她拒之门外。

“皇上,你是不是真的要赶锦枫走?”那个莫小草,居然也会有楚楚可怜的神态。

“别这样…我印象里的锦枫,是即便面临绝境,也有着倔强眼神的少年。锦枫,我不是要赶你走,我是想给你机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对你才公平。”

一代君主背对着他,负手而立。英姿从她秀拔的身躯中淡淡溢出,让他渐渐淡了坚持,忘了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