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躺在苍蓝怀中的玲珑却觉得自己的身子愈发热了。见她注视着他却不说话,以为她是生了自己的气:

“我我,我是看你久久不来,肚子又饿,才…知道你晚上来陪我吃饭,我午膳都没用,想晚上陪你多吃一点…”

柳玲珑水嫩嫩的小口一张一合间,忽然感觉一种湿润的芬芳堵了上来。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却见到苍蓝长长的睫,轻轻扫过他的脸,痒痒的。

他下意识地吸了吸她覆上来的柔软。微凉的、滑滑的,似乎还有点甘甜。

尝到滋味的玲珑,贪婪地吸吮着面前的香甜,连小舌也不安分地游了过去,娇蛮地缠绕着她。苍蓝有些讶异他的反应,但当她转念一想,却又忍不住笑意。

这家伙,大概是将她的唇当成是椰果之类的在吃吧。

但玲珑可比她想象得不安分多了。他不由自主地扭了扭越来越热的身子,但是包得粽子似的脚又不能大动,一个失衡,便要抱了她的腰,两人更得更近了。

“玲珑。”当她的唇离了他的,他忽然有些怅然若失。抬起头,又要去寻,却听她柔柔地唤着自己的名字。

“我在。”他乖巧地应着,却不知眼下自己云鬓散乱,面颊潮红,身子紧紧地贴着她,对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

“玲珑,你喜欢我么?”虽然已脱离青涩少年,但面对玲珑问出这些话时,苍蓝竟然觉得也有些羞涩,只静静地听着他的回答。

柳玲珑眨了眨眼,脑中只想着刚才那种他从未体会过的美妙滋味,早已失了魂去了,只两眼紧紧盯看着她:“蓝蓝是玲珑最喜欢的人!”

苍蓝心中一喜,随即又问:“那么这喜欢…和这碟燕窝糕相比呢?”

他的喜欢,是不是她想的那种喜欢?她可以那样理解吗?

柳玲珑却是皱了眉头:她怎会拿自己和美食相提并论?“玲珑喜欢吃好吃的,但更喜欢蓝蓝,更更更喜欢蓝蓝,看到蓝蓝就开心,天天看到蓝蓝更开心!”

他诚挚的表白换来了她热烈的吻。这一吻不像适才的蜻蜓点水,却是带了浓浓的情,点到哪儿,哪儿便告急失控。

将他轻轻抱上了床榻,衣衫件件飘落下来。解至中衣时,苍蓝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探手入内掏出一看,竟是哭笑不得:

都道玲珑爱美食,居然把干果藏在衣服里!

燥热的柳玲珑见她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她。但看见她手里领着那个小袋时,脸上也是红得快滴下血来:

“那个…是…”

“没想到,我们这竟有只大耗子。”苍蓝笑道。

“玲珑不是耗子!”他委委屈屈的,又担心道:“蓝蓝,你会不会嫌弃我?”

“傻瓜,”苍蓝刮了刮他挺直的鼻梁,“玲珑如此可爱,谁又会嫌弃呢?”

柳玲珑却是正了正神色:“玲珑虽然好吃,但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等我的脚好了之后,定然要超越月君,当你再遇到危险时,我也能站出来保护!”

他的豪情壮语在此之后,便戛然而止。并非他不想说下去,而是一切都被她柔软地堵了进去,她轻轻地抚过他的身子,那真正来自金枝玉叶的嫩滑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初尝情动滋味的玲珑,也是不可自抑地微微轻颤…

第二天清晨,莫小草带着小厮采儿来到南宫看玲珑,却意外地被泉真拦了下来。

“莫公子,皇上…眼下正在玲珑君的寝宫,怕是还睡着呢。”泉真脸色微红地说着,这可是皇上第一次留宿自家主子的寝宫。

冬天的清晨极冷。莫小草的发上,几颗雪子在迅速地融化着。明明已经在屋子里,他却觉得一阵阵的微凉刺入肌肤。

“我们走吧。”他轻轻说道,采儿却从主子清秀的脸蛋上,看到了一丝黯然。

玲珑君入宫多时才真正承欢,这个秘密在宫里自然是没人会知道的。但心思细腻的人也许会发现,如今的柳玲珑和初入宫时有些不同了。虽然大眼睛里偶尔还是会有几分天真,可他的一言一笑之中,却多了几分羞涩柔情,言谈举止也有了初为人夫的温贤得体。

然最让大家都想不到的,却是他在苍蓝面前的那番许诺成了真。原以为那只是他与冷幕月之间的一番玩笑话,却不想他脚伤好了之后,却真的一板一眼地练起武来。

柳玲珑和柳容都遗传了柳家最柔软的腰身,身子骨韧性极好。再加上玲珑从小吃得又好,照夏绯砂和叶初蝶的话来说,他身体底子厚实得很,资质适宜习武。不出三五个月,他的招式便练得像模像样,远远地抛开了冷幕月。

而冷幕月呢?他也并非偷懒了去,而是接受了一件更重大的任务:就在他与柳玲珑打赌之后几天,御医就为他诊出了喜脉!

小野猫冷幕月怀孕了?

他的眼睛扑瞪扑瞪着,半晌没从这消息里回过神来。自己的肚子里,居然有了个小东西,该怎么办?他坐立难安,一直到苍蓝下了朝去看他,才一头扑到她的怀里。

天底下最迷糊的孕夫就此诞生。

204、第二零三话 轮回 ...

这年的冬天,特别寒冷。

漫天飞雪,天地之间只剩下肃然的白。北风呼啸而过,街上几乎没了人烟,家家户户都关紧门窗,恨不能整日抱着火盆,缩躲在被窝里。

梨园自然也歇业了。坊间传言,离园的主人与失散多时的妻主重遇后,便亲手将门前匾额上“离”字换成了“梨”字,让整个园子为之生机焕发起来。

“叩叩。”敲门声在这宁谧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秦管家打开门,一个黑影侧身而入,动作快得几乎不曾看清,但熟悉的身形让她心下了然,恭恭敬敬地将她引到了沈语卉的房间。

透过纸窗,依稀可以看到公子为她摘下斗篷,又见两人相拥在一起,秦管家脸上一热,忙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关于这一位是谁,梨园上下几乎都心知肚明。公子的妻主非富即贵,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他们也知晓这件事是说不得的。她时常会忽然出现在梨园,又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但即便如此,公子的笑容却愈发地多了出来,嫩白的脸上经常红粉菲菲。

“明儿就是祭祀大典了,今晚你还赶出来。”沈语卉刚把苍蓝的斗篷挂好,她的双手便从他背后绕了过来,将他整个圈在怀里。他的话里虽然有一丝嗔怪,心里却是蜜甜蜜甜的。

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梨花香味,苍蓝那一路的风尘仆仆就融化了。摸了摸他的小手,竟是冰冰凉的,忙将它们塞入自己的怀里。

“怎的这么凉,要不要添个火盆?”她低低地问道,精致的面容在昏黄的灯火下,线条柔和。双手藏在她紧韧的腰旁,沈语卉绝色清丽的小脸很快红了起来。

“不妨事的,我就是有些畏寒。”他看着她的眸子清澈晶莹,双颊飞起两朵红云,让平时清傲的他更添几分媚色。

苍蓝心生荡漾,低下头去轻轻将眼前的人儿吻住。幸好他的唇不像手那么冰凉,几番覆盖交缠,沈语卉也放了开来,小手紧紧揽住她的腰身,一声轻轻的嘤咛不经意间流泻而出。

许久,她才舍得松开他柔嫩的小嘴,再摸摸他的手,已然温热起来了。

她将怀中的一对羊羔毛手套取了出来:“险些忘了这个。这是昭颜让我给你的,看你这怕凉的身子,应是很合用的。”

沈语卉欣喜地接了过去。手套用的布料细腻柔软,花样清新,捏起来松松软软。他戴上手套,四个手指都有一小半露在外头,一点也没误了灵活。

且不说它的手工有多么精细,单单是做手套的人这一片心——沈语卉戴着它,暖洋洋的似乎都一直热到心里去了:“颜君真是有心。蓝,回头你也帮我带些东西回宫给他们,一定要特别帮我谢谢他。”

苍蓝现在充当了沈语卉和其他十君之间传递友爱的桥梁。看着他们的感情日渐恢复,她也并不表露,十分乐意地答应了他。

“好了,正事儿说完,该谈谈私事了…”

她按捺了许久的心怦怦跃动,一把打横将犹在感动的沈语卉抱了起来,向床榻走去。

他脸上一热,羞道:“你哪回来说过正事了,还不都是私…事…唔…”

她适时地堵回了他的羞涩,轻触他凝脂般的肌肤,每一处,都柔润细腻。将怀里的人儿抱紧,以火热的身子来融化他身上的微凉。他柔柔低吟间,她左手轻轻一扬,床帘落下,掩住春宵一刻的缱绻柔情。

第二天,是举行苍蓝登基十周年祭典的日子。这是自元景初年苍蓝登基后至今,闵族皇室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四更天不到,她已由密道悄然潜入寝宫,让秋尽冬无伺候着起身洗漱。自从莲幻成了宫里的主子,她再没允许他彻夜守在房门外,所以她时而夜行,自是没有人知道的。

披上金光闪闪的龙袍,长长的摆尾拖曳在地,夺目璀璨,奢华至极。每一根絮梢都是用真金晕染而成。一条巨龙在背后扶摇直上,双眸用深邃碧绿的宝石镶嵌,透露着皇家华丽而威严的气势。

戴上缀满珍奇珠宝的皇冠,琳琅璀璨的帘幕半遮上她的脸庞。犹记得登基时,这皇冠是那么的重,压得她几乎抬不起头。巴掌大的小脸在帘幕的遮掩下,看不到任何表情,也恰是为当时的她做了天然的保护。

一眨眼,十年光阴。小女孩已然长成一代君主,一举一动间威严自然流露。回想起十年间的种种,却是一时间五味杂陈,难以形容。

文武百官跟随着苍蓝来到天坛。在那里,祭祀大典早已准备就绪。她们在君主的带领下,祭拜闵国历代皇帝,祈求她们保佑泱泱之闵能够继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以纪允如、王涵之和楚惜寒为首,其后有何眉欢、刘正勤、孟长昭、成淡云、杨宣、董厉、林莘烨、宋蕊、蔡珊、冯书波…她的目光略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她们是这里最可爱的人儿,是她们同她一起,守护着这片江山!

“求历代先帝保佑我大闵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求历代先帝保佑我大闵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求历代先帝保佑我大闵风调雨顺,国富民强,千秋万代!”

祭拜声一浪高过一浪地传来,每个人都五体投地,在茫茫的白色里,向浩渺苍穹发出最强而有力的祷告。

十年,是旧的告别。往昔种种譬如昨日之梦,今天的路依然在自己脚下。

十年,是一个轮回。经历过烈火的洗礼,才能涅槃重生,振翅飞翔!

十年,是新的开始。闵国的春天在沉默的冬季后,将盛放出更夺目的风景。

闵国这十年的发展,她们都看在眼中。苍蓝刚即位时,四国国力还是旗鼓相当。现如今,闵国农业繁盛、商业发达、军队强健,吸引着四国人民前来旅游和定居。天灾人祸的意外依然还会有,但皇室根基已然稳健,大家都知道,这棵千年大树已经牢牢地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曾小看过苍蓝的王涵之和纪允如,现早已对这位皇帝心悦诚服。她长大了,意味着她们开始老了。但她们依然志在千里,只因眼前这位,确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她们为人臣子的这一生,也算是相当的值得。

若然仔细看看人群,会发现沉寂许久的沈芳也在其中,面上略带微笑。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沈语卉的关系,消了苍蓝与沈芳之间的隔阂,也了却了这段纠葛多年的恩怨。

下了朝堂,苍蓝换上便衣,向静庭轩走去。十君和小皇子们已经早早地候在那里。用过午膳,她要带上他们去祭拜母皇父君、湘玉和沉眠地下已久的姐妹们。

登基十年,也意味着他们离开她,已逾十年。

上午的祭典,更多的是为了安定官员和百姓,是身为帝王不得不举办的盛大仪式;而下午的祭拜,并没有多么隆重的场面,但苍蓝每年这个时候都不会忘记,这些亲人一直鲜活在她的心里,不曾黯淡。

这一点,最了解她的十君自是个个都明白。

她走进静庭轩,因着昨夜的欢愉,面上容光焕发,微染着些红晕。穿着素淡的宁昭颜迎了来,身后的浅叶抱着睡着的小嫡主闵千骄,轻轻地哄着。

一身雪白的珮璃也走了过来,毛茸茸的衣装显得他愈发娇小可爱。不染一丝杂质的眼中此刻盛着温柔:“上午才举行的祭祀大典,蓝你累不累?”

苍蓝是习武之人,这点辛苦自然不算什么。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提了半天旗帜的手臂有些酸啊。”

那语气,倒有了三分撒娇的意味。

宁昭颜和珮璃忙一左一右为她轻轻揉捏起手臂来,被两朵世间最温柔的解语花包围,乐得她一脸笑容。

叶初蝶不太乐意地瞥了他们一眼:“她呀,就这些招数!舞刀弄枪半天,也没见她叫累呢!”

“小飞蝶,难道你还没有习惯?”传来的是夏绯砂的揶揄。他今天没着红衣,换了一身雅致的水蓝色,妖娆卸下三分,清丽反增五分,让人眼前一亮。

莲幻站在他们身后,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三人经常在一起习武,久而久之,感情就亲厚起来了。

王雅竹和晶繁喜静,此时他们也微笑地看着那热闹的一边,同时也不忘对另一头投以关注的目光:

柳玲珑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对冷幕月还不明显的腹部摸了又摸:“幕月,你这里面也有宝宝了?怎么有的?”

懒洋洋的孕夫冷幕月就像只吃饱了打盹的猫,对他的一再无理好奇实在忍无可忍:“被蓝儿疼爱,自然就有了!”

柳玲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那蓝蓝…蓝蓝也和玲珑一起睡了,蓝蓝也疼爱玲珑,我是不是也会有小宝宝?”

“玲珑!”一旁的柳容脸上倒红了一片,“这种话,要关起房门说才可以。”

大家都哈哈大笑。柳玲珑的不遮掩,反倒流露出许多人已经没有的那份坦然和童真,让人见状便不由得心情轻松起来。

“千枝,你怎么能坐在那里!”谈笑间,忽然夏绯砂神色一变,一个跃身便向前飞去。只见闵千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龙椅,正端坐着,一旁的闵千千刚学会走路,咿咿呀呀地也想爬上去。

“千千!”柳容也是面上一白。虽然她们是苍蓝的亲生女儿,但这龙椅,岂是可以随便坐的?

夏绯砂足尖轻点,一个翻身便将闵千枝抱了下来。小娃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转动着骨溜溜的大眼睛,咯咯发笑。

柳容也一脸焦急地将女儿抱了起来。这桑儿和平安真是,去茅房竟然双双离开。

“大皇子和二皇子年幼无知,还请皇上不要怪罪。”即便苍蓝平日里对他们再没有架子,帝王的领域也是万万不能侵犯的,身为侍君,必须惶恐。

苍蓝的目光却投向了女儿刚才坐过的龙椅,仿佛见到自己十一岁时,第一次坐上去的情景。

龙椅宽大而冰凉。因为失去所有亲人而失魂落魄的少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名字,而以妹妹的身份活了下来,端坐于其上。十年间经历风雨无数,对这张龙椅似也习以为常。

“确实,这龙椅岂是人人都可坐得?”她喃喃着,心中所想的,和柳容他们听起来的,显然不是同一个意思。

“皇上恕罪。”一瞬间,静庭轩的所有人竟统统跪了下来。苍蓝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容儿,绯儿,你们都快些起来,我不是责怪你们。”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下,她将适才脑海中所想的事情轻声吐露。大家听完以后都有片刻的沉默,倒是王雅竹悠悠道:“蓝儿不必担心,不管从前还是以后,我们都会与你一起。一起经历、一起担当,即便未来的几个十年,只要我们是共同度过,便有共同的回忆,想来,都会是开心的。”

悠悠的,却是坚定无比。

他道出了所有十君的心迹,一时间房里鸦雀无声。

下午,苍蓝带着他们祭拜了母皇、父君和湘玉。楚惜寒推着已经临盆的闵湛翔,闵之雁携着澄烟都来了。这是苍蓝手刃仇人以后的第一次祭拜,一家人许久不曾团聚,也不由得在那里驻留许久。

这天以后,苍蓝为已经日渐长大的闵之雁赐了府邸,让她独立出去。不久以后,闵湛翔生了一对双生子,两个女孩,乐得楚惜寒整日眉开眼笑。苍蓝知道,湛翔和文太君此刻,怕也是无比幸福的,因为他们的心愿终于有了开花结果的这一天。

205、第二零四话 开宫 ...

纵然冬天冷得再严酷,也无法阻挡春轻盈的脚步。

拂春三月,暖意融融。举国上下正是忙过春耕、等待春雨的时节。经历过冬的瑟缩,大家在这温柔的节气里放松了这懒洋洋的身子,也放开了心情,整个人都感觉轻盈了。

这般美好的时节,此刻正在朝堂上的苍蓝,却是愁眉紧锁。只手抚上额头,乌黑的眸子下垂着,神情凝重。

非是她龙体抱恙,非是闵国天灾人祸,也非是朝堂又起风波。而是…

“皇上!”朝臣们一派以死进谏的悲壮模样:“自您登基以来,统共只开宫选秀过一次、一次啊!而且距离现在已逾六年,这于情不忍、于理不合,会让百姓对皇室有所误解,有损皇上的龙威呵!臣等恳请皇上再次开宫选秀,广纳天下贤良少年,为皇家开枝散叶!”

这是什么道理?她勤政爱国、心无旁骛不好,非要让她沉迷声色?

六年时间,好几批仰慕当今帝王期待入宫的少年,已经捱不过花样年华老去,悻悻嫁了她人,破碎了一腔柔情少年梦。

多少朝臣望穿秋水,无法将自家儿子送入帝王的后宫。说到底,选秀已经不是帝王个人的行为,这其中牵涉到许多利益关联,如同和亲,恰是王与臣维系关系的必要纽带。而闵国后宫的门关得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群臣自然是颇有怨言。

苍蓝揉了揉微有些痛的眉心:“十君之位九君已实,本王膝下育有两位皇子一位嫡主,后宫无虚,何来有损龙威?再者后宫佳丽众多,本王已是来不及宠幸,就不要再加了吧。”

“皇上!”群臣继续悲愤进谏,无非是十君之位并非固定,若她喜欢随时可换;闵国如今日益强大,皇家应更具天威,广纳天下秀男以固皇权,云云。

苍蓝心知群臣说得也有道理。这祖宗规矩,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可她实在不愿意开宫选秀,若是再选个什么心中有人的,该如何处理?即便不是,她已有如此美好的十君,这新来的少年,又该放到何处?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朝堂上的王涵之和何眉欢。纪允如是老人,最重祖宗规矩,别指望她能为自己说话。何眉欢红着脸轻咳一声,表示无能为力。王涵之则意蕴深长对她笑了笑,意思再明显不过:

皇上,开宫选秀这等人人艳羡的好事,岂有推拒之理?

不想再在此事上纠结,苍蓝遂了大多数臣子的意见:“一月之后,闵宫开宫选秀。何爱卿,此事交由你去办。”

已荣任户部侍郎、未来的准尚书何眉欢接了旨。大家伙儿都为苍蓝的决定感到欣慰,却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下了朝堂,苍蓝与何眉欢在静庭轩商议选秀事宜,因此事牵连甚广,但又不能不牵连,必须在开始前就将脉络理清。

谈了一个多时辰,两人都感到有些乏。苍蓝站起身来:“陪本王散散步吧。”

何眉欢恭敬地跟在她身后,再后面跟着的是秋尽冬无,一行几人放慢了脚步,在风景秀丽的御花园中,感受着春的柔情四溢。

慵懒的午后,静静的花园一角。少年坐在玉石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认真地阅读着。还未开始炙烈的阳光洒在他的侧脸,将清秀动人的轮廓拢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哗啦——”极轻的一声,素白的小手翻过书页。他似乎看得很专注,对苍蓝的到来丝毫未觉。

小厮采儿老远就望见了皇上,刚想跪拜,已被她一个手势制止。苍蓝走到他身后,见他看的都是些正儿八经的之乎者也,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地在学习。一丝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撩拨着后颈,莫小草这才察觉到,回过头去,见苍蓝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漆黑的眸子里漾着柔和的光。

他站起身来轻轻一福:“锦枫见过皇上。”

没有惊讶、没有羞涩,淡淡的,就像平静无波的水面,纵然一阵风吹过,只留了微微的涟漪,很快恢复了原样。

她不曾看到他低下的脸蛋上此刻粉粉的红晕,只见他乌黑的发丝绾了个精致的髻,没有装饰,留下几缕垂在肩头。一身素白略有些单薄,少年修长的双腿和姣好的身材隐隐约约地显露出来。

“免礼。”他抬起头来,毓秀清灵的容颜,淡然平静的双眸如一面最清澈的湖,让她心中一滞。

疫区里拯救出来的遗孤小草,曾经何时,竟长成了气韵翩翩的美少年?

相比她的赞叹,身后的何眉欢显然是惊讶得多。当时的莫小草许多人都见过,是个眼睛通红、面黄肌瘦的小小少年。莫非这宫里的水土真是金水玉食,如今的他,竟让人有些移不开眼了。

苍蓝也留意到了何眉欢的注意,微微侧过视线。何眉欢一惊,跪了下来:“微臣逾矩了,求皇上原谅!”

后宫之中,本就不是普通官员能来的地方,后宫的侍君更不能多看。帝王无情多猜忌,谁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皇上信得过她,才带着她到处走,可自己怎么就被迷了心窍,竟对皇上身边的少年看迷了眼。

在她心里,这莫小草早就是皇上的人了。

苍蓝并没有责怪何眉欢。事实上,她心里也在思忖着:莫小草今年十三岁,虽然他在宫里的待遇与十君无二,但他必究不是她的侍君,难道真的让他就这样蹉跎下去?

看何眉欢通红的脸就知道,这个淡淡的少年,自有一番引人注目之处。这样想着,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生了出来。

隔了几日,苍蓝在御花园设宴招待朝中年轻有为的官员。御花园设宴,这一般是身居高位的重臣才有的荣宠,一些年轻的小官受到邀请,简直是受宠若惊,甚至不安忐忑起来。当宫人们领着她们一一入席,看起来无一不是拘谨呆板。放眼望去,也就是何眉欢和孟长昭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