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叙走过去,考虑着坐左边的单人沙发,还是坐右侧的双人沙发。

“坐这里。”许薄苏从小饭桌旁边,拉过张草莓平时吃饭坐的椅子,放在旁边。

“谢谢。”张叙坐下。

“喝点儿茶吗?”沈飞卿拿过茶壶给张叙倒了一杯:“泡的你们家里的果茶,挺好喝的。”

“谢谢。”张叙接过他平时喝的杯子,脑子里回荡着那句‘你们家’,于是多看了沈飞卿一眼。

“没想到大半个月不见,你和薄苏就结婚了。”沈飞卿惊讶地笑笑,气质跟张叙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样温和:“恭喜了,张叙。”

“谢谢,沈哥。”张叙笑着喝了口茶,内心则是什么鬼,三句话就说了三个谢谢,这也太憨了点。

唉。

“是啊,你们怎么突然就结婚了?”陆凯咋呼地跳起来,瞪着张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俩认识也就大半个月?”

“那你记性还蛮好的。”许薄苏也喝了口茶。

“没有大半个月,”张叙纠正他们:“十五天不到点。”

许薄苏立刻看了他一眼。

“k大高材生,怎么说也是。”张叙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样子。

但他还真不是刻意记得。

“我知道。”许薄苏笑了笑,放下杯子跟陆凯他们说:“他还没吃早餐,我先给他弄点吃的,你们随便聊。”完了补一句:“只要他肯跟你们聊。”

沈飞卿和陆凯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许薄苏问张叙:“吃面条还是吃饺子?”

“你吃了?”张叙说。

“吃了点。”许薄苏站起来,把椅子移到一边:“等会儿再陪你吃一点。”

张叙点头:“面条和饺子都做吧。”他看向陆凯和沈飞卿:“让凯哥和沈哥也尝尝你的手艺。”

陆凯立刻附和:“对对,我也没吃早餐,你不说我都忘了。”

许薄苏点头,看沈飞卿:“你吃吗?”

“行,我也来一份吧?”沈飞卿笑笑。

等许薄苏进了厨房,感慨地说了句:“今天托张叙的福,尝一尝老许的手艺。”

“我竟然不知道他会做饭。”陆凯这个大嘴巴开始向张叙无差别输出:“你是不知道,他读书的那会儿喜欢他的人跟河里的鲫鱼似的……”

“什么河里的鲫鱼。”沈飞卿打断他说:“那叫过江之鲫”

“反正一个意思,”陆凯继续盯着张叙,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所以你们怎么就结婚了?”

这会儿张叙终于懂了,许薄苏临走时那句‘只要他肯聊’是什么意思。

“啊,其实第二天就去结婚了。”张叙觉得没有什么不能聊的,真正坐在这里之后,气定神闲。

“第二天?”陆凯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你是说你们去开房的第二天吗?”

“嗯。”张叙回想了一下那时候的想法,也挺傻逼的:“他不是说要跟我去结婚吗?我以为他是个骗炮的,第二天就拉着他不准走,让他回家拿户口本跟我去登记。”

陆凯他们听得一愣一愣。

这么说老许还是被逼的?

“然后就去了。”张叙越说脸皮越烫,不由喝了口茶:“那天去登记的人特别多,排号排了很久,我怕他在我睡觉的时候偷跑,还睡在他身上。”

这些他从来没有跟许薄苏说过。

“我饱了。”陆凯难受说了句:“吃你们的狗粮吃饱的。”

“他要是真的想偷跑的话,”沈飞卿说:“你用铁链拴着他,他也有办法不跟你结这个婚。”

张叙点点头。

所以就有些费解,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活得像个智障。

“不对,”陆凯突然头脑清晰:“也就是说你们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结的婚?”

那挺儿戏的。

陆凯觉得,许薄苏应该不是这种玩咖类型的人。

如果真的不喜欢一个人,结婚是不可能的。

“这个谁说得清。”张叙望天。

喜欢应该是有的,但更多是见色起意,受到感官的控制。

要说多么的深思熟虑,没有。

陆凯和和沈飞卿可能太惊讶了,呆了半天,直到许薄苏回来,他们的目光仍然很费解。

要不是碍于张叙在场,可能会问一句,老许你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聊什么了?”许薄苏出来晃了一圈,又进去了,因为厨房里的东西还没煮好。

“我进去帮忙。”张叙看快好了,跟了进入。

“桌子收一下。”沈飞卿指挥陆凯。

“哪张?”陆凯看了看隔壁那张小饭桌,又看了看眼前的茶几,两张在他眼里都很小。

“这张吧。”沈飞卿叹了口气,再次打量许薄苏现在住的房子,真的很小。

难以想象一个曾经身家百亿的豪门继承人,竟然会选择过这种生活。

“老许这日子过得太苦了。”陆凯说:“我当初问他缺不缺钱,他还说不缺,早知道我就硬塞给他。”

“开始确实不缺吧。”沈飞卿打量完四周,神情有点复杂:“你认为苦的日子他未必觉得苦,找我借钱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他自己。”

说着许薄苏就出来了,手里端着一锅面。

后面是张叙,端着饺子。

有点烫,他赶紧放到小饭桌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

“让你放着你不听。”许薄苏说他,放好面去看了一下他的手:“烫着了?”

“没。”张叙抽出只是红了一点的手指,小声说:“你注意一点。”

许薄苏没说话,帮他拿饺子过去,然后又赶在他面前去拿了碗筷,把面分给大家吃。

虽然味道真的很一般,但是胜在稀罕,陆凯和沈飞卿吃得津津有味的,一直不停地感慨,没想到竟然能吃到许薄苏做的饭。

印象中许薄苏那双手,除了签字就是做实验,跟做饭完全搭不上边。

张叙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说话,总感觉他们嘴里的许薄苏,跟他认识的许薄苏不是同一个人。

陆凯他们嘴里的许薄苏更优秀更遥远,也更陌生。

“你走了也有快两个月了,”沈飞卿就事论事:“虽然打定主意不回那边,但是我说一句你别往心里,作为儿女,我们份内的事情还是还做的,也不能完全丢了。”

“知道。”许薄苏深深看了下他说:“时间才能让他们知道我的决心,到时候我再跟他们谈谈。”

“嗯。”沈飞卿点点头,又看了眼低头吃面的张叙:“结婚的事你还是不说为妙,不为你自己着想也为张叙着想。”

这事情许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们都想象得出来。

“我有分寸。”许薄苏也看向张叙,动了动筷子给张叙夹了一个饺子:“草莓,别顾着吃面。”

声音温柔得不行了,旁观的陆凯他们简直大开眼界。

“我三岁就学会自己吃饭了。”张叙嘴里上说着,灵活的筷子夹着新来的饺子,一口一个,吃得特别干净利索又帅气。

陆凯愣了愣说:“张叙,你这个头发哪儿剪的?怪帅的。”

张叙也愣了愣,看许薄苏:“那个店叫什么?你跟凯哥说一下。”

“好,”许薄苏点点,跟陆凯说:“一会儿我把店名还有造型师发给你。”

“凯哥还真去?”张叙以为他开玩笑。

“真的。”许薄苏不客气地揭朋友的老底:“他很喜欢耍帅,还喜欢跟风。”

“老许!”陆凯踢了一脚许薄苏,抗议道:“你不能在张叙面前这么诋毁我,我老大哥的尊严何在?”

接下来说了一圈年龄,张叙才知道,原来陆凯再过两个月就二十八了,沈飞卿二十七,二十六的许薄苏反而是最小的。

真看不出来,张叙还以为许菠萝是年龄最大的,因为他稳得一批,其他两人隐约都很认可他。

中午也是在家吃,还是许薄苏做饭,期间聊起他们买车的事情,陆凯想起上次在车行看到的人,没心机地问了出来:“张叙,上次在车行跟你一起看车的人,是关以洵吗?”

张叙一愣,桌上其他人也一愣。

显然关以洵的名字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

“你认识他?”张叙说。

“不能叫认识吧。”陆凯给这个小朋友科普:“A市就这么点大,像我们这样的,多多少少都知道谁谁谁,但是不一定有接触。”

这么一说张叙懂了,点点头举一反三:“富贵让你们相互知道彼此的存在。”

“哈哈哈哈,是这么个意思。”陆凯挨着大腿乐了半天:“张叙,你这个人说话真有意思哎。”

“那他怎么会陪你看车?”许薄苏放下筷子,这件事上次已经涛过一回,以张叙告诉他那是哥为结局,现在却从陆凯嘴里听到,那个人是关以洵。

这个名字许薄苏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关许两家有点旗鼓相当的意思,都是A市叫得上名号的名门。

他和关以洵年龄相仿,挡不住会被人拿来做比较。

不过两人真实的接触很少,只是有几回在公共场合碰见,互相点个头这样的交情。

据许薄苏知道的而言,关以洵没有弟弟,堂弟表弟都没有,他们关家除了他,一水儿生的都是女孩。

这也是关以洵她妈不结婚的原因,多多少少跟继承人有关。

要解释关以洵的身份,就必须解释自己的身份,这也太为难人了。

张叙觉得可能自己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我哥。”对上陆凯他们惊讶的表情,张叙破罐子破摔:“张楚南是我爸,张楚南和关以洵的妈结婚了,这样你们了解了吧?”

第29章

“你爸是张楚南,哪个张楚南?”陆凯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一个人,但是又不敢往哪儿想,因为太不可能了。

当红巨星张楚南,从陆凯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火。

可以这么说,他们这一代人,谁青春期的时候没唱过几首张楚南的歌,都不敢说自己是X零后。

沈飞卿接过话头:“叫得上名字的有几个张楚南?”

“也是。”他俩用复杂的目光看张叙。

这个消息令人震惊的程度,仅次于许薄苏和张叙突然扯证。

“原来他是你爸。”许薄苏点点头,想起那天和张叙一起去拿户口本的时候,墙上张贴着张楚南的照片,当时他还以为张叙追星。

却没想到那是张叙的爸爸。

“你们都信?”张叙不可思议地问。

至于为什么这样问,第一,他长得跟张楚南一点都不像,第二,张楚南也从来没有对外说过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第三,一个当红巨星的儿子活成这样……就没有人怀疑?

陆凯反应很大:“靠,难道你是骗人的?”

“没。”说话的是许薄苏,帮张叙作证:“他是说真的。”然后问张叙:“上次你带我去的房子,是你自己的对吧?”

“嗯。”张叙点点头,既然说开了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他买的,楼上楼下都是,空着,不想别人打扰。”

还有:“你还记得在酒吧跟我撕逼的辣□□?他为了继承他家的律师所背着我交女朋友,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已经当他死了,他家租的写字楼整栋都在我名下,”张叙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名下有多少钱,没去注意过,反正我不怎么花,一个学期最多花个三五万。”

屋里静静的。

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因为他们也不缺钱。

就是觉得神奇。

“你这样生活,”许薄苏斟酌着用词开口:“对方……知道吗?”

“啊。”张叙抓着凳脚,有点自嘲地揭露:“他觉得我小孩子脾气,做作,矫情,玻璃心,反正就是挺难伺候的。”

“胡说。”许薄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明明很可爱。”

“也就是说,你爸跟关以洵的妈真的结婚了?”陆凯瞪眼。

“嗯,领证了。”张叙想了想:“也就比我和许薄苏早个把月吧。”

“哎,”陆凯还挺唏嘘的:“当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花边新闻,不过也是,关以洵的地位也稳了,他妈嫁给一个大明星反而比嫁给商人好。”

“不过能够光明正大地领证,”沈飞卿说:“应该是跟关家定了什么协议,比如不生孩子什么的。”

多半是这样。

“你是你爸唯一的孩子?”陆凯赶紧问。

“啊,是啊。”张叙又点了下头,思绪还沉浸在沈飞卿说的那句话中。

不生孩子么?

许薄苏一直看他,手在桌子下找到他的手握住。

感觉手被捏了捏,张叙朝许薄苏一笑:“没事,我肯说就代表我不介意。”

反正,确实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像困兽一样的难受了。

“那你不就是你爸的唯一继承人?”陆凯猛地一拍大腿:“我靠,我刚才还想着救济你俩呢,结果你们一个比一个富贵。”

“没。”张叙眯起眼睛,感受着手上许薄苏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说:“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是我不想继承他的财产,那是他赚的跟我没关系。”

“啊?”沈飞卿也跟着陆凯一起傻眼,这是什么说法?

“就是怎么说……”张叙喝了口水,解释:“我不想他觉得给钱养我他就是个好爹,这种感觉你们懂吧?”

陆凯和沈飞卿一起摇头:“不懂。”

张叙白了他们一眼,有点期待地看着许薄苏。

“我懂。”许薄苏牵起张叙的手亲了一口:“我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在诠释你的坚持。”

“这又太肉麻了点。”张叙不由去看对面的两位。

发现他们果然目瞪口呆,快被狗粮噎死了一样。

“我相信你们是一对儿了。”陆凯拿起调羹清唱:“如果这都不算爱~”

站起来扭动耍宝的样子,逗笑了大家。

张叙也跟着笑,突然挺喜欢这种傻逼气氛的。

“你们的老大哥都是这么欢脱的吗?”他对许薄苏说了句。

许薄苏也在笑,眼睛亮亮的,张叙看着他,又想起了明眸皓齿光风霁月等字眼。

唉,如果不是人家突然下凡了,有他张叙什么事儿呢。

所以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怎么样。

“陆凯就是这样的性格,好玩吧?”许薄苏朝张叙靠了靠,嘴唇几乎贴着耳朵。

“嗯。”张叙感觉耳朵痒,但是一点都不想动。

他想,一不小心白发齐眉。

“你们都开车来了吧?”许薄苏收拾好被他们嚯嚯的残局,给他们一个任务:“反正现在还有时间,陪我们去看车。”

张叙本来坐得犯困,一听看车来了精神:“现在去?”

陆凯说:“行啊,我出钱,就当是送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别了吧,你结婚的时候我只打算给你封个666。”许薄苏擦干净手,拉了张椅子又坐到了张叙身边:“买车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送我们过去就行了。”

“老许,跟我们这么见外的吗?”陆凯顿时有些不高兴。

“他不是见外吧,”沈飞卿出来打圆场:“人家新婚第一辆车需要你买?”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陆凯的不舒服一下子就没了,反而咧着嘴笑得一脸流氓:“也是啊,第一次嘛~”

许薄苏踢了他一脚:“正经点,这里有个二十岁的小朋友。”

陆凯不甘示弱:“这里还有个诱.骗二十岁小朋友的衣冠禽兽。”

张叙转头看许菠萝:“说你呢。”

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待在小公寓里的四个人倾巢而出,顶着七月的大太阳去买新婚夫夫的家用车。

“还是张叙面子大,”陆凯擦着头上的汗说:“上一回关以洵陪你看车,这一回我们仨陪你看车。”

“错了。”沈飞卿纠正他:“是我们俩陪他们俩看车。”

现在许薄苏结婚了,得这么分。

他们去的最近的车行,三十来万的车有现车,确定要的话明天就可以过来提车。

“草莓,喜欢什么颜色?”许薄苏考虑了一圈,把其他的选项都想好了,就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抛给张叙。

“就那么几个颜色。”张叙翻白眼:“还能选出花来吗?”

“可以吧。”许薄苏一脸认真:“你要是喜欢的话,给车做个彩虹色都行。”

那是代表同志的颜色。

“不要,gaygay的。”张叙看来看去,指着一个珍珠白说:“要个白色吧,菠萝?”

“好。”许薄苏亲了他草莓一口,去交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