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这幅爱答不理的样子,惹得皇上心中一阵怒火,他压低了声音,勉强控制住心中的怒火,却带着几分斥责出声:“成亲王在宗室中的地位,你应该知晓,你不想让越朗去道歉,朕随了你的意,可你为何不能替朕想上一想。”

“皇兄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拿了成亲王府开刀,坏了你的计划才会这般气急败坏。”晋阳长公主将手中把玩着的茶盖砰的合在了茶碗上,抬起了头看着皇上冷笑道:“皇兄可别告诉我说,你会没有看出,越朗那日之事,分明便是有人故意设计。若说与成亲王世子毫无关系,我可一点都不信。他想动我儿子,我为何不能去动他!”

十八、兄妹

“宫里赏赐了越朗一套红宝石,而他满京城去寻了工匠要为妹妹锻造生辰礼物这事儿,并非隐秘,而越朗那一日去取这礼,有心人若是想要打听,也十分容易。说是巧合,只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晋阳长公主嘴角扯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又道,“越朗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值得别人这般设局设计,说到底,那背后之人真正想要对付的,又是谁呢?”

皇上闻言沉默了下来,但是长公主却是继续慢慢又道:“皇兄你这些年来一直想借成亲王在宗室中的影响力,彻底消除当年坐上皇位时留下的弊端,也想抹去郭皇后与大皇兄一派所有的印记。所以你一直都尊着成亲王,想让成亲王替你在那些宗室老人面前多说些好话,可在这个时候,越朗与成亲王的儿子发生了冲突,我是个什么性子,成亲王又是个什么性子,恐怕满京城无人不知。如此一来,皇兄定然难做,想要解决好这件事情,势必要偏袒一方,也会离间一方关系。”

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晋阳长公主轻声道:“皇妹既知朕难做,为何不能替朕想一想?”

“是啊,旁人便是知晓皇兄最后只会让我来让步,所以料定最后是我与皇兄会起这个冲突。”晋阳长公主嘴角含了一丝苦笑。

皇上看着晋阳长公主这般,语气中也略带几分歉意,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皇妹是自家人,所以我才会做下如此决断,我知此事委屈了皇妹,日后…”

“来日方长,皇兄不必说的这般早。”

晋阳长公主抬起了眼睑,笑着摇了摇头,显然皇上这故意放软语气,还刻意亲近的话语,并没有打动她,她只轻轻叹着一口气,又道,“说到底,皇兄能许给我和两个孩子的,我们早已有了,有的也只是锦上添花。而真正要的,皇兄顾虑重重,只怕也不会给我们。我想要什么,我的孩子真的需要什么?皇兄心知肚明,既做不到,便不必再给我希望了,免得教我像当年一般失望。”

“茵儿…”

皇上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愧疚,他双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仿佛是下了一个决心,只轻声道:“越朗这件事情,朕…”

他并没有马上说出来,仿佛是在做一个痛苦的决断。

而一直站在皇上身后沉默未言的文景晖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轻声道:“皇上,越朗这孩子,既是臣的晚辈,又是臣一直在教导。这件事情,臣愿一力承担,务必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复。”

晋阳长公主将二人神色收归眼底,嘴角却突然淡笑了一下。她没有离开说话,只是将压在坐塌靠垫之下的那个信封拿了出来,放在了小机上,推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的目光被晋阳长公主这番动作吸引,他面露疑惑的拿起了那封信,目光探究的看向了晋阳长公主。

晋阳长公主没有说话,只等着皇上拆开了这一封信后,方才放缓了语气,慢慢道:“就像皇兄说的,我是皇兄的自家人,又如何能看着皇兄为难。当年我能为皇兄忍下一回,那么如今再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茵儿…”

皇上面上动容,眼里流露着愧疚与感动的目光。

而晋阳长公主却并未看向皇上,又继续慢慢道:“成亲王那老匹夫,这些年来仗着在宗室中的地位,仗着皇兄这些年来对他的礼让,气焰早已不可一世。皇兄待他多番礼让,可他对于皇兄交代的事情,哪一项不是一拖再拖。对付这样的人,皇兄这般温和的手段,早已是不行了!”

晋阳长公主顿了顿又继续道:“成亲王府里那摊水,早已脏透。成亲王世子之事,不过是冰山一角,那老匹夫自己也做了不少黑透心的事情。这一项一项,倘若皇兄将这些把柄拿去威胁,何愁他不替您尽心办事。”

“这副信上,是另一封口供,利用这份口供,成亲王世子尽可脱身,皇兄也可拿着这封口供与成亲王施恩。恩威并济方才御下之道,晋阳一妇道人道,也只懂些皮毛,但既然皇兄需要这些,晋阳自是要替皇兄办妥。”

“委屈你了。”皇上拿着那封信,默默听着晋阳长公主之言,过了许久,他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而在说出这一句话后,他又轻声道:“你放心,等到来日,皇兄定会给你出气。越朗和芙蕖是朕的外甥,朕一直比疼自己的孩子还要疼他们,日后朕能不替他们打算吗?”

“有皇兄这句话,皇妹还有什么能不放心吗?”

晋阳长公主面上神色柔和了许多,只笑了应了,没有再说其它。

皇上微服出行,自是不可在宫外待太久时间。而目的既已达成,他倒也没有再久留,便起身告了辞,由着文景晖护送回宫。

晋阳长公主起身将他送到了院子外边,目送着那两道身影渐渐消失之后,脸上方才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晋阳长公主正闭目养神躺在卧榻上由着青语替她轻轻捏着肩膀之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底下人并未通传,显然对方并非是走了光明正大的路子进来的。

青语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正要招呼底下侍从。而她的声音没有喊出来,晋阳长公主却握住了她的手,阻止道:“莫惊动他人,你下去吧!”

“长公主…”

青语面露担忧。

晋阳长公主却摇了摇头,自己慢慢从卧榻上坐起了身。

而在这个时候,来人也从外间走了进来,恰是去而复返的文景晖。

青语看到来人,倒是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冲着文景晖与晋阳长公主行过一礼后,小心退下了。

走到门口时,她小心张望了四周,将房门合上,而自己,则是站在门口守着。

晋阳长公主在皇上离去后,便早已屏退四周围的侍从,只余青语一人在身边伺候,这会儿青语退去后,屋里更是安静的紧。

她慢慢从卧榻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文景晖跟前,语带几分嘲弄轻声道:“你胆子倒也大,光天化日便跑到本宫屋里来了。”

文景晖却并未回答她这句话,轻声叹了一口气,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你胆子太大了!竟然连皇上都敢设计。”

“如何谈得上设计,不过是使了一些小手段罢了。”

晋阳长公主没有否认,只是纠正道,“更何况,本宫从头至尾,都是一心一意替他着想,又有何不对?”

“晋阳,别再玩火了,皇上并非蠢人,你这些手段,早晚他会看透,届时反倒是伤了你们兄妹情谊。”文景晖耐着性子劝解着,颇有几分苦口婆心。

而晋阳长公主闻言,却是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几分娇嗔,看起来颇有几分少女姿态。她走近了文景晖几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然后踮起了脚尖,凑到了文景晖耳侧轻声道:“若哪一日皇兄真的要治我的罪,表哥难不成会不帮我吗?难不成表哥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文景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转而看着晋阳长公主略带几分嘲讽的目光时,他握紧拳头轻声道:“我自会帮你。”

“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吗?”

晋阳长公主慢慢接着文景晖的那句话又道,“若命令真的要治我的罪,你会帮我,但也不会违抗皇兄的命令。”

“我…”

文景晖说不出话来。的确,晋阳长公主所言,却为实情。

而晋阳长公主倒是一点都不意外文景晖的反应,只是嗤笑了一声,重新坐回了榻上,语气平淡慢慢道:“表哥你回去吧,你说的,我知道。其实所有人中最天真的还是表哥,我那皇兄如何会不知道我在算计他,便是当时不知晓,这会儿只怕也回味过来了!”

“自他当成这个皇帝…不,或许该说是自他当成太子之后,维系在我们兄妹之间的,早已是利益大过于感情,只要我手上有足够的筹码,也有足够的利用价值,那么他便会当着我的好皇兄

文景晖嘴唇动了两下,但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离开之时,他看着晋阳长公主轻声说道:“茵儿,其实你将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太悲观了。皇上的确是在某些事情上委屈过你,可这些年来,他待你这般纵容,除了利益,更多的,说到底还是他念着你们二人兄妹情谊。”

文景晖说这些话的时候,晋阳长公主一脸冷漠,面上神色没有半丝动容。

文景晖默默叹了一口气。知晓方才那些话,恐怕晋阳长公主根本没有听进耳中。

这些时日以来,京中可谓是风起云涌。

成亲王府与晋阳长公主府结怨,人人都在瞧着笑话,也暗暗瞧着这较量的结果,究竟是成亲王府赢了,还是晋阳长公主府会赢,亦或者两败俱伤。

先是夏越朗被抓进大理寺内,结果不到半日,便被太子领出。而紧接着,成亲王世子出事被抓进大理寺内,所有人只当是晋阳长公主占了上风。谁料不过几日,成亲王世子又被脱了罪安然无恙放出,众人目光又盯向了两府之间,只觉又是成亲王府占了上风,忍不住准备看着不可一世的晋阳长公主此次如何失了面子。

只是,到了最后的结果,却是出乎意料。成亲王府明明瞧着便是占了上风,但未过半月,成亲王却是亲自带着伤体未愈的成亲王世子到了晋阳长公主府里负荆请罪。而一贯便是得理不饶人的晋阳长公主这一回,表现的也分外得体,竟然没有再追究。

一场闹剧以和平收场,京中众人只觉得颇有几分失望。

不过,京中大事向来多,很快的,皇上要去避暑一事儿,又吸引了众人的眼光,随驾的名单,出行的日子,这些都值得让众人津津乐道许久。

晋阳长公主府里也忙碌了起来,府中三位主子都在随驾名单之中,所要携带的东西和人员,自是不少。

好在晋阳长公主府几乎年年都是在随驾名单中,也有旧例可循,到不至于太过于突然便手忙脚乱。

避暑出行这一日,恰是个艳阳好天,芙蕖坐在太后车驾之中,偷偷看着车外盛景,一扫多日以来沉重的心情。

而在这个时候,一人一马,却突然疾驰而来,他从队伍的最末,一路加鞭追驰,追到了队伍的中间,来到了太后车驾侧边。

避暑出行的队伍,从首至尾,禁卫军、御林军亲卫数不胜数,可是那些军卫在看到骑马而来之人时,却都未曾阻拦。

坐在那匹枣红色烈马之上的,却是一个身穿玄色箭袖短炮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秀、气势凌人,他驱马追到了太后车驾边上,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只声大喊着:“皇祖母!皇祖母!安儿回来了!”

十九、珍珠

文太后原本正与晋阳长公主说着话儿,乍然听到外边的声响,忍不住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看向了芙蕖,开口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可是晋安的声音?”

芙蕖方才一直撩着帘子的一角偷偷看着外边的景致,自是看到了赵晋安一人一马那两道身影。而在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往外看的举止显然不太合适,若是被有心人瞧见,只怕以为她是在偷看着赵晋安。

所以放下了帘子,端正的坐在了马车内。听到太后的询问时,芙蕖倒也不好不答,但只含蓄的答道:“芙蕖也不太清楚,只是听着声音,仿佛是二表哥的。”

正说着,外边赵晋安的声音又传了进来:“皇祖母,待到了避暑行宫,安儿再与您请安,现下,安儿亲自护卫您的车驾。”

“可不就是安儿吗?”

文太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自己亲自掀开了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时,满意的放下了车帘,对着身侧的宫女轻声说了几句话,只让宫女出了马车去传话。

而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她又忍不住看向了晋阳长公主与芙蕖,笑道:“这晋安去了北海那么长时间,不想今日这般凑巧竟是让他给赶上了。不过这孩子也真是,也不回去先好好梳洗收拾一番,就直接风尘仆仆来赶咱们的车驾了!”

文太后这般说着,目光里却带着别样的意味看向了芙蕖,笑的有几分特别。

芙蕖低头未语,主要是听到了这样隐晦的打趣,她也不好说什么。

唯有晋阳长公主闻言,抬了抬眼皮看向文太后,似真似假说了一句:“二皇子对您孝心多足啊,这不是刚回来,就赶着给您请安,唯恐让你们怪罪吗?皇子里,倒是他最有心,这些个场面礼节做起来,连太子都比不得!”

“瞧你这张嘴巴说的,孩子好好的孝心,非得让你说的别有用心。”文太后不满的瞧了一眼晋阳长公主,目光又飘忽的落在了芙蕖身上,自己却也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过你说的倒也有几分话是真的,晋安这小子,一来便直接追哀家这车驾,这会儿更是围着不走了,连皇上那边都不去,可见咱们这车上,有什么宝贝呢!”

芙蕖听着太后几乎是将话摊开来说的这番打趣,面上越发窘迫。晋阳长公主只嗤笑了一声,但并没有像方才那般继续开口说话,只懒洋洋的闭上了眼睛,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皇上的车驾离太后的车驾并不远,自是也听到了赵晋安的呼声,更何况,想知道外边的情况,皇上只需派遣一名小太监去打听,便可探听清楚。

皇上坐在案几前,拿着御笔看着手中奏折,而袁贵妃坐在皇上身侧,替他研磨着赤红色朱砂御批。

得了吩咐探听了消息回来的小太监跪在马车之外,轻声与皇上做了禀告。而皇上听完这番禀告后,合上了写完最后一笔的奏折,脸上露出了一个好笑的笑容,冲着袁贵妃开口道:“你说晋安这小子,也不回去好好梳洗一下,便来赶咱们的车驾。”

“二皇子殿下孝心可嘉。”

袁贵妃笑着说了一句。而皇上听罢这话,却是假意生气的说了一句:“这来了也不来咱们这头,感情这孝心,全在母后那边了!”

不过,这边皇上刚似真似假的说完这么一句,却是立刻自己笑了起来,显然这会儿的心情也并不差。

袁贵妃瞧着,立刻懂眼色的跟着回应道:“皇上若想让二皇子殿下过来请安,那还不便宜,只需将南颐郡主请过来,二皇子殿下还不急颠颠的跟过来吗?”

皇上闻言,一边笑着一边摇了摇头,但面上却颇为赞同袁贵妃这话。

毕竟这位二皇子殿下对芙蕖的喜爱,可谓是京中人人皆知。

太子殿下喜爱芙蕖,旁人也知晓,但终究因着重重阻隔,只能表现的隐晦。而二皇子殿下至今身边只有两名侍妾,尚未娶二皇子妃,亲事也没有订下,于是便光明正大多了。

“上回朕派遣那小子去北海替朕巡查兵事,多好一件事情!可这小子一听便和朕急了,硬是要将这差事给推了。理由竟是说这一去北海,便赶不上芙蕖的生辰,可把朕给气的,最后只好硬下了这道旨意才将人赶去。好好一个小子,竟是这般儿女情长!”

袁贵妃听着皇上这番真假难辨的抱怨,也不敢贸然开口,只在皇上说完了之后,轻声道:“芙蕖郡主惹人喜爱,而二皇子殿下如今正当年纪,想来是要媳妇了!”

“你这般一说,朕倒记起来了,这晋安的确是够年纪娶妻了。这事儿,朕得和太后、皇后好好合计一番。”

皇上倒也不避讳袁贵妃在场,直截了当的说了这么一句。

袁贵妃闻言,面上依然挂着笑容,只是笑容的弧度终究是有些淡了。而皇上这一句话,袁贵妃心中更是有着多番疑问攒侧。皇上虽在方才仿佛是对芙蕖与赵晋安之事,并无反感,也言及赵晋安是年纪娶妻,可在说到最后那几句话的时候,却半分未提芙蕖,这究竟是乐见其成儿子娶到心上人,还是另有打算?

一行避暑车驾随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终于在晌午时分,赶到了位于京郊北侧的避暑行宫。

此处乾德避暑行宫是前朝留下,后经多次翻新扩建,到了如今,已具一定规模。行宫建筑,并不以恢弘著称,多数反以精美精巧而深得宫中贵人喜爱。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却也是这行宫中处处皆是的山水园林风貌。

芙蕖自己便十分喜爱这处避暑行宫,她自幼年起,每年宫中避暑都会跟随,对于此次避暑行宫的地形风貌,也早已熟记在心,比之公主府与皇宫,此处算是她第三处最熟悉之地。

文太后虽保养得宜,可年纪到底大了些,又经过一番车马平疲劳,这会儿疲累的紧,在经过赵晋安的请安后,她倒也没有留赵晋安多言,便笑着打发了从方才芙蕖出现后,目光便一直偷偷看着芙蕖的赵晋安。

赵晋安只拿祈求的目光看向了文太后,嘴里轻声道:“皇祖母,孙儿想和芙蕖表妹说些话。”

文太后闻言,脸上了然笑了一下,目光看向了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的芙蕖,正想开口应下。谁知,晋阳长公主闻言,却是说了一句:“二皇子殿下有什么话想与芙蕖说,为何还要偷偷摸摸,不好当着大家的面一道儿说吗?”

“姑母…”

赵晋安闻言,面上浮起了几丝红晕,仿佛是有些羞窘。

而文太后瞧着,心中却是有些不忍自家孙儿这副样子,只冲着晋阳长公主道:“他们小辈要说话,咱们这些个长辈瞧着算是怎么回事!行了行了,你们都去玩吧,这边要收拾,只怕也是乱糟糟的,别走远便是了,待会儿等膳食备好,哀家再使人来叫你们!”

“多谢皇祖母!”

赵晋安眼里满是感激的看向文太后。

晋阳长公主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面上却是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倒也没有再说话,只扶着文太后到了后边歇息。

一等着这边两位长辈离开,赵晋安脸上便露出了释然的笑容,目光一直看着芙蕖,轻声道:“芙蕖,这避暑行宫景色秀丽,咱们不若到外边去逛一逛吧!”

芙蕖瞧着问文太后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而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说话,倒也不再是方才那副样子,只落落大方的抬起头。听到赵晋安的话,她也没有反对,毕竟在屋里边,宫女宫人一堆,倒不如到了外边要来得好。

芙蕖点了点头,稍稍落后赵晋安一步,跟在了他身后朝外边走着,随行的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二人。

走过一会儿,赵晋安可能也是记着方才太后的叮嘱,也未敢走远,只是在一处亭阁水榭前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向了芙蕖,脸上露出了几分忐忑的笑容,眼含柔情,从身上抽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芙蕖。

芙蕖并未立刻接过,只是看着赵晋安。

赵晋安见此,有些局促的温声道:“先时父皇派我去北海做事,我也未来得及赶上芙蕖你的生辰,这算是我送给你的生辰礼。”

是生辰礼,芙蕖自是不好再推。她伸手接过,也坦然的道了谢。

而赵晋安见此,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连连摆手道:“不用谢不用谢,芙蕖你高兴便好。”

说罢这话,他又用深情的目光看向了芙蕖,语气里情意绵绵:“我在商人手中第一眼看到这颗珍珠时,便知道这颗珍珠是属于你的。卖我这颗珍珠的商人说,这是北海里最大的一颗珍珠,也只有芙蕖你才最配做这颗珍珠的主人。”

赵晋安这话刚落,芙蕖这边未有任何表示,却听得边上传来“噗嗤”一声。芙蕖和赵晋安听得动静,脸色一变,将目光看向了声音来源之处。

而那笑出了声之人也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倒是坦然的走了出来。是一个面色如玉,容颜俊美的男子,他着了一身宝蓝色锦服,身姿挺拔,只是因着走路的姿势略有几分别扭,反倒是破坏了他整个人的气质,显得略有几分玩世不恭。

而他之所以走路姿势别扭,只因他的一只手,正用力拉扯着三皇子殿下赵晋延朝着这边走来。

二十、纯粹

赵晋延面上虽还保持着一贯冷淡的神色,可是从他面部肌肉的僵硬可以看得出。此刻,他十分的尴尬。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芙蕖,没料到,芙蕖此时也正尴尬的看着他。二人视线相撞后,皆不由自主的转开了目光。

赵晋延见此,心中尴尬尤甚。

他也不知最近究竟是撞了什么邪,明明这些年来都与夏芙蕖素无交情,可最近,却三番两次撞到对方,还每一回,都是这么尴尬的场面。

前两次倒也罢了,可这一回,他不是无意间撞见,而是被人拉来有意偷听了。被发现后,他倒是很想直接走人,可与他一道儿卫麟偏偏还要拉着他往前凑。

芙蕖不知赵晋延心中所想,但是她心里憋着一股想骂人的冲动,尤其是看到卫麟那副明明被发现干了坏事却一点都不心虚,反倒是一脸趣味的样子,她恨不得将手中的盒子砸到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

她与卫麟也算是亲戚,他的祖母是睢阳大长公主,也就是晋阳长公主的姑母。但隔得太远,虽然文太后与睢阳大长公主十分投缘,芙蕖也曾多次在太后宫中见到过这位姑祖母,可对于卫麟这个睢阳大长公主的孙子,真是没见过几回。

之所以有些印象能够认得出,还是拜对方那张有着京城第一公子之称的好脸所赐,只因长得太俊,才会令人见之难以忘俗。

当然,在这会儿,芙蕖一点都不觉得对方长得俊,她觉得对方那张脸,除了欠扁,还是欠扁!

卫麟与赵晋延会走在一处,芙蕖并不奇怪,毕竟这二人是至交好友的关系,没人会不知道。可…这二人好到走在一处来偷窥,芙蕖真是觉得无语凝噎。

她这边面上又尴尬又窘迫,恨不得立刻走人。另一个被偷听的对方赵晋安倒是淡定许多,可终究是被人听去了这带着几分私密的话语,心里也是不自然。

偏生卫麟却是笑眯眯的还要凑到二人跟前,嘴里调侃着:“别管我们啊,你们继续说继续说,方才二皇子您这是讲到了啥?哦,对了,是说只有咱们的芙蕖妹妹才能配得上这颗明珠…”

“卫世子,卫麟表弟…”

赵晋安求饶的朝着卫麟摆了摆手,期盼对方口下留情。

卫麟只笑嘻嘻的瞧着,虽住了嘴,但一手却是猛地探出,芙蕖这还未反应过来,方才还拿在手上的盒子,却是落入了卫麟手中。

卫麟一边开着盒子,一边啧啧开口:“我倒要瞧瞧,这北海最大的珍珠长啥样,今日可是有眼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