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芙蕖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对于晋阳大长公主这话,心中越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晋阳大长公主虽然嘴上也说着还要考察文静姝,可是芙蕖瞧着,自己的母亲分明便已经决定了要聘文静姝。

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始琢磨起文静姝在其中的角色,她相信一个人的意志不会那么快便改变,而上回见到文静姝的样子,根本便早已经心若枯井,不可能这么快便会松口嫁给其他人。那么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长辈之间的一厢情愿。

若真是如此,那对谁都不是什么好事。

芙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对晋阳大长公主轻声道:“娘,让文姐姐做嫂子,自是千好万好,只是这事儿还是要慎重一些,您不若再多看看…”

芙蕖这副话在心口难开的样子,倒是让晋阳大长公主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看着芙蕖轻声道:“娘知道你的顾虑,文静姝喜欢晋元的事情,娘知道。”

“啊!”

芙蕖惊讶抬头看着晋阳大长公主,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母亲知道,为什么还要答应这门亲事。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芙蕖有些发傻的样子,忍不住又是轻笑了起来:“娘可没老糊涂,当初文静姝那孩子和你来往,娘早就看出她对晋元有意了,只是瞧着她也没打算做什么,便没有声张罢了,但这都是往事了,如今晋元都已经走了,这事儿自然是做不得数了。”

“娘也不是不知开通之人,这都是往事,静姝这孩子,虽然有点自己的小心眼,可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尤其你哥哥这人,向来没什么心眼,有个有城府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坏事。文静姝这孩子,本性还是不错的,嫁了你哥哥,自然也会替你哥哥着想,这些往事娘和你哥哥也都不会计较。”

“可是…”

芙蕖隐隐明白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话,但她要说的并不是这个,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轻声问了一句:“若是…文姐姐还念着晋元哥哥,那怎么办!”

“你这孩子就是想得多!”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满脸不以为然,“晋元都走了这么久了,再深的感情也该放下了,你年轻,将情情爱爱看的太重,等你再成熟些就会发现,感情再深,也经不起时间的磨砺…”

“文姐姐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人。”

晋阳大长公主不认同芙蕖的观点,芙蕖也并不认同晋阳大长公主的观念,别人如何芙蕖不知道,但芙蕖瞧着文静姝对于赵晋元的决心,却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放下的。

可晋阳大长公主向来固执,认准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改变的,芙蕖知晓自己空口白牙根本劝不动,只好在心中另作打算,或许等过些时日,让文静姝进宫来问问她的意思。

芙蕖总觉得,这事儿绝对不是文静姝自己的意思。

事实上,芙蕖所想并没有错,在这件事情上,文静姝甚至是不知情。

文家大夫人陈氏料理完家中之事,看着府中管事一一都退下去后,身上事儿一轻,倒是开始想起了文静姝的事情。

和晋阳大长公主结亲,自是陈氏主动,换做往事往日,陈氏怎么样都不可能拉低自己的身段去晋阳大长公主府里,更加不可能与晋阳大长公主结亲。

陈氏在嫁给文景晖之前,其实早已经知晓文景晖与晋阳大长公主之事,当然婚前这些事情对于陈氏而言倒并不是什么难以容忍的大事,可让陈氏真正难以释怀的却是二人婚后,文景晖依然对晋阳大长公主照顾有嘉,甚至爱屋及乌,对于晋阳大长公主的那一双儿女,也是极其顾全。陈氏不是个大度之人,更何况再大度的人,碰上这种情况,也肯定不会忍受,偏生晋阳大长公主向来盛气凌人,看人看谁都是下巴朝天,这越发让二人关系势同水火。

可如今的情形,陈氏又不得不认命,她女儿做不得皇后,晋阳大长公主的女儿做了皇后,而文静姝如今这副样子,想要嫁人,嫁的如意郎君实在太难。陈氏便是看晋阳大长公主不顺眼,连带对夏越朗也不怎么看得上眼,却也得承认,夏越朗如今是文静姝最好的选择。

先且不论如今夏越朗有个做皇后的妹妹,又是晋阳大长公主的独子,身份地位决计是配得上文静姝,但毕竟身份地位合适的好儿郎也有许多,陈氏真正看中的还是夏越朗与自己丈夫之间的关系,文景晖自小便十分照顾夏越朗,在夏越朗身上花费的心思,可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还要多。当然付出也有回报,夏越朗的确是对文景晖十分崇敬,以往陈氏对此十分不忿,如今却变成了庆幸。

文静姝如今的情形,嫁到谁家都不好过,可嫁给夏越朗,夏越朗多多少少会顾着文景晖这一层关系,不会让文静姝过得太艰难,她疼爱文静姝,自是事事都得给自己的这个女儿打算。

不过想到了这里,陈氏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她好好的女儿,如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幅模样。

也幸的如今文家是她在管家,这事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给瞒的死死的,不然文静姝这辈子只怕是要嫁不出去了,不过如今若是打算结亲,文景晖那边,更要瞒的死死的。陈氏心中暗暗打算,她可是知晓自己的这个丈夫,虽然瞧着疼爱女儿,可若是让他知晓女儿的情况,肯定先偏心夏越朗那头,指不定自己先阻止了这件事情。

想到了这里,陈氏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开口对身边亲近的老嬷嬷开口道:“你随我去静姝屋里瞧瞧,我可得好好劝劝她,我这给她打算了半天,可莫让她临了毁了我的打算。”

“是。”老嬷嬷闻言,连忙点了点头跟在了陈氏的身后。

文静姝所居住的院子,此时门户紧闭,陈氏走进去的时候,只瞧见几名丫鬟安静的呆在庭院之中迎接她,陈氏瞅见其中文静姝身边最为亲近的丫鬟墨菊也站着,忍不住眉头皱起,冷声问道:“小姐呢!”

墨菊面上立刻浮起了难以言喻的神色,她张了张嘴,犹豫着没有说话,陈氏瞧着这副情形,哪里猜不出文静姝这会儿的情形,她胸腔里一下子憋起了一股火,直冲冲的快步走到了文静姝的闺房门口,还未推门而入,便听到了门内一阵又一阵的木鱼敲击声。

陈氏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直接推门而入。

呆在屋内正跪坐在蒲团上的文静姝听到动静,只略略睁开了眼睛,看清来人是陈氏,却并没有说话,而是有闭上了眼睛,从头至尾,她手上转动佛珠,敲击木鱼的动作却并没有停止过。

陈氏心中又气又恼,更是苦涩难忍,她冲到了文静姝跟前,强忍泪水厉声道:“你非得逼死你娘才高兴吗?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才好!”

陈氏一边说着,火气上头,手忍不住将文静姝手中的木鱼与佛珠都夺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地上,似乎还觉得不够,上前又是狠狠的踩上几脚,只将自己弄得只喘粗气。

文静姝对此,只是默默的看着,目光平静,直到陈氏发泄够了,她方才轻声说了一句:“女儿不孝!”

“你知道你不孝,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替家里想想!静姝,就当是娘求你了,你别这样好吗!”

陈氏突然一把抱住文静姝,失态的哭了起来。

一百零八 出事

自晋阳大长公主进宫后,芙蕖得知自己母亲的打算,心中便是存了事情,让文静姝做她的嫂子,是万万不可能,至少在现在的情形下,是决计不可能的。芙蕖很自私,虽然与文静姝关系很好,可夏越朗还是她的兄长,人都有亲疏远近,芙蕖也不例外,自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兄长去淌这趟浑水。

同时,芙蕖也觉得,依着文静姝的性子,应该不可能在心中还记着赵晋元的情形下,会另嫁他人。

当然若是文静姝能够放下赵晋元,那是再好不过的情形,毕竟若是在知晓文静姝倾慕赵晋元的情形下,让对方嫁给自己的兄长做嫂子,她是再同意不过的。

这件事情,越早说清楚,其实越好,不管是对自家,还是对文静姝。

芙蕖相信晋阳大长公主的本事,此事若是让她得知内情,定然勃然大怒,也不可能轻易罢休,即使侥幸没被发现,可事后得知,只怕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当然,芙蕖也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赵晋延也没敢告诉,她原本打算让文静姝进宫问问她的意思,只是这个行动还未来得及落实,宫中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情,说是大事,其实在皇宫之中,也只能够算是一件小事,可对于芙蕖的影响,却称得上是一件大事。

杨才人病了!

如今后宫之中,除了芙蕖,便只有杨才人与陈才人两位妃嫔,这二人虽是潜邸老人,可不得赵晋延喜爱,又无家世,所以至今只得一个连与皇后请安资格都没有的位份。

若是在先皇还在时,后宫充盈,小小才人莫说是生病,便是病死也只是一个小水花罢了。

但在赵晋元如今只存几人的后宫之中,杨才人生病,自是变得显眼许多。

当然,杨才人如今再显眼,生病去请太医来瞧便是,也犯不得惊动上头,对芙蕖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偏偏杨才人已经病了有些时日,一直未好,更加严重的是,杨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竟是跑到了太皇太后宫中去求援,这样一来,其中的意味,便是耐人寻味了。

如今主理后宫之事的人是芙蕖,若说那宫女想救自家主子,自也应该往凤栖宫里跑吧,可偏偏那宫女掠过皇后,直接跑去太皇太后宫里求救,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不容人。

更何况,底下做宫女的,这般行径,虽是衷心,也是没了规矩,很有可能会受到很大的惩罚,可偏偏那宫女就这么做了,是不是又是意味着,杨才人病的很重,让宫女都无奈之下只能够走这样的末路了,这杨才人虽然位份卑微,可到底还是跟着皇上的潜邸老人呢,皇后这心究竟是有多狠呢!

芙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宫中可说已经将这个消息传遍了。

杨才人宫中的宫女在太皇太后宫门口将头都磕青,呼喊让太皇太后救她的主子…

芙蕖听着底下人的禀告,当时便有些愣住了。

这会儿还是清晨,她还睡在床上,赵晋延刚刚去上早朝没多久,而她也没有到时辰给太皇太后去请安,哪里会知晓,这好好平静的一个清晨,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白嬷嬷瞧着芙蕖愣住了,以为她是受了惊吓,连忙开口轻声安慰道:“皇后娘娘别着急,奴婢这便让人去探听详细的情况。”

“无事。”芙蕖连忙拦住了白嬷嬷,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穿鞋子起身。

白嬷嬷瞧见,连忙弯下腰替芙蕖穿鞋,而芙蕖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询问那名来禀告了消息的宫人:“那名宫女现在在何处?”

“太皇太后被吵醒后,让宫人将那名宫女带进宫中了。”

宫人小心回禀。虽然只是简简单单一句,芙蕖自然也明白那名宫人的意思,太皇太后宫中向来森严,那名宫人进了太皇太后宫中,自然无法得知接下来的情形。

芙蕖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又看向了白嬷嬷,开口问道:“杨才人生病之事,你可知晓?”

后宫之事,如今芙蕖虽然有管着,可也不会管的太细致,因着她十分信任白嬷嬷,宫中其实大半的事物,也都是由白嬷嬷主理。所以出了事情,所问的人,自然也是白嬷嬷。

“此事是奴婢疏忽了,请皇后娘娘怪罪。”

白嬷嬷倒也一点都不推脱责任,自己先认了罪,然后开口对芙蕖解释起了此事:“杨才人一个月前偶感风寒,当时奴婢亲自去看了,只是小病,便让太医给杨才人做了医治,也从咱们宫中的库房里挑拣了一些东西送去,因着杨才人只是小病,奴婢也并没有重视…”

白嬷嬷欲言又止,芙蕖倒是明白过来意思,这也的确是不能够怪白嬷嬷不重视,论身份,杨才人位份不高,论病情,也只是小小风寒,白嬷嬷作为凤栖宫掌事女官,亲自过去瞧了,请了太医送了东西过去,已经是十分周道了,按说该做也做、也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可如今却偏偏出了问题。

这件事情若说不是有人在其中做手段,故意想要让芙蕖难堪,莫说是白嬷嬷,便是芙蕖也不相信。

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芙蕖却是有理都说不清楚,便是这件事情全部都处置好,杨才人病好,芙蕖也解释清楚自己尽了义务,但旁人不会这般说,毕竟,杨才人的宫女跑去太皇太后宫中求救之事,可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事实,而杨才人久病不愈,也是事实。

芙蕖算是瞧明白了,这件事情,反正是一盆黑水全泼在她身上,她想要洗干净也难。

这件事情背后黑手,芙蕖第一个便是想到杨才人,杨才人瞧着也是与这件事情利害关系最大的人。

但是芙蕖很快便又否认了这个事实,虽然她对杨才人了解不深,只是见过几面,可杨才人瞧着并不是那么不安分的人,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杨才人一点好处的没有,还有可能会招惹她的仇恨。

杨才人再傻,也应该不会傻到做一点都没好处还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情吧。

往芙蕖身上泼脏水,对芙蕖的地位影响并不大,便是这件事情真对芙蕖造成了影响,可对杨才人又有什么好处, 而芙蕖地位一日不倒,又有强势的娘家做依靠,想想这害了芙蕖的杨才人会有什么下场。

可若不是杨才人,又会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

“皇后娘娘,这件事情若不尽快解决,只怕会让谣言越发盛起,您看是去太皇太后宫中,还是先去杨才人那里瞧瞧?”

白嬷嬷轻声打断了芙蕖的沉思。

芙蕖闻言,不假思索便开口说了一句:“先去杨才人那边。”

说完这话,芙蕖面上也是微微愣了一下。

其实若是曾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能芙蕖第一个选择,会去太皇太后宫中,可今日,她却直觉不想去太皇太后宫中。

一百零九、问讯

杨才人未至嫔位,自是没有资格自住一宫,但如今赵晋延后宫空虚,太妃又早已迁出,后宫的宫殿几乎都是空虚着,所以即使只是才人位份上的杨才人和陈才人二人,其实也都能够独自占有一宫,当然二人也是守着规矩,住的只是宫殿的侧院罢了。

杨才人居在长信宫,长信宫离御花园很近,但离皇宫之中主要的几处宫殿却有些偏远。加之方位朝西,其实并不是一个好位置。但对于一个没有皇恩,又是位份地位的妃嫔而言,却是一个极好的居所,清净悠闲,又别具匠心。

芙蕖所乘坐的凤辇到达长信宫的时候,长信宫门口的守卫十分疏懒,直到芙蕖的凤辇走近之时,方才回过神来,个个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甚至连通报都给忘记了。

白嬷嬷瞧着宫人这副懈怠的样子,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芙蕖从凤辇之上下来,瞧见这副情景,面上倒是并没有怒意,只是对皱着眉头的白嬷嬷开口道:“看样子杨才人是个仁厚温和的。”

不然,自己宫中的宫人这副样子,早该敲打管教了,杨才人虽位卑,但也不至于连个管教宫人的权利都没有,尤其是在如今宫中妃嫔极少的情形下,即使杨才人无宠,底下人倒也不敢奴大欺主。

白嬷嬷听着芙蕖的话,眉头依然没有放松,她自然听出芙蕖这话,其实是往好了说,杨才人这般,说的好听些是个宽厚的主子,可说的难听些,到不若说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子,连自己宫里的奴才也管教不好。

不过也因着这副样子,白嬷嬷心中倒是将杨才人的嫌疑稍稍撇清了一些,至少杨才人的性子若真这般软弱可欺,那么杨才人身边的那名宫女只怕是受了他人的指使。

不过,连自己宫中的宫女都管教不好,连累皇后娘娘跟着受累,白嬷嬷对于杨才人依然没有什么好感。

芙蕖这会儿倒是没有和白嬷嬷这般想那么多,她免了跪在脚下的宫人行礼,又是挥手阻止了这群宫人想要禀告的意思,直接朝着宫内走去。

一直走到杨才人所居之所时,方才停下脚步,示意身边的宫人传了一声通报。

她并没有打算偷偷听杨才人这边动静的意思,但并不妨碍她给杨才人来个措手不及,也好瞧瞧对方的情况,摸摸底细。

而宫人的这一声禀告,确实是把杨才人身边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先时瞧着原本守在院子里的宫人全部吓得直接跪倒在地上,又是瞧着屋子里的房门慌慌张张打开,然后从屋里边走出了仓促收拾下,瞧着十分不齐整的杨才人。

杨才人显然是刚从床上起来,身上的衣裳衣带都是匆匆扣上,十分的不利落,发髻更是带着凌乱,而尚未上妆的面容透露出憔悴的病容,一看便是身体抱恙。

看样子,杨才人身体抱恙倒是真的。

白嬷嬷与芙蕖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目光之中都带上了几分疑惑。

二人其实都已经有些排除了杨才人的嫌疑,可杨才人这副样子确实是抱病在身,但最让人疑惑的一点却又是,杨才人只是一个小风寒,又有太医医治,何故小小的一个病就拖了这么久呢!

芙蕖忍不住再次看向了杨才人的面色,此时,杨才人的模样瞧着显然是十分的惊慌,她慌里慌张在芙蕖跟前一米处跪下了,嘴里只告罪请安:“皇后娘娘,婢妾衣冠不整,还请娘娘恕罪。”

芙蕖自是不会怪罪,反倒是态度温和弯下腰正要去搀扶,而杨才人瞧见芙蕖的动作,却是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下,身体差点摔在地上。

芙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之中,看着杨才人并未说话。

杨才人则是又重重的叩了一记响头,嘴中只告罪:“皇后娘娘恕罪,婢妾抱病在身,不敢与皇后娘娘亲近…”

原本白嬷嬷已经眉头紧皱,面色严肃的打算发作杨才人,却未料到,杨才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沉默了。

而芙蕖也愣了一下,她看向杨才人,只瞧见对方面上的小心翼翼与卑微谨慎。

她心中轻轻叹了一声,倒是为自己心中原本的那点子芥蒂而感到好笑。

杨才人说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慢慢收回了手,只是看向跪在杨才人身侧的一名宫女,开口说了一句:“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说罢这话,又是看向忐忑不安的杨才人安慰了一句:“你有心了!”

“是…是婢妾应该做的。”

杨才人依然是忐忑的瞧了一眼芙蕖,即使芙蕖从头至尾,都表现的十分温和,可是她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直打鼓。

芙蕖瞧见她这般,心中再次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说了一句:“你身子不好,别站在外边,进屋吧!”

“是,是…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说罢这话,她又局促的请着芙蕖进了屋。

杨才人虽然独占一宫,但她所真正生活所占的地方,也不过是这处宫殿之中的一个小小院子,待客的花厅也很小。

不过杨才人显然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小小的花厅也被布置的十分精心,虽没有名贵摆件,不过插在花瓶之中的蔷薇花束,以及一些小小的摆件,都能够看得出杨才人在其中的心思。

杨才人瞧见芙蕖目光打量着她的花厅,面上倒是有几分拘谨与羞涩开口说了一句:“婢妾这边寒酸,让娘娘见笑了!”

“不会,杨才人布置的很好,这花是新鲜的吧?”

芙蕖走到了插着蔷薇花束的花瓶跟前,伸手摸了摸花瓣,并没有枯萎之态,甚至枝头上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显然是刚刚插上的。

杨才人闻言,面上依旧是羞涩的笑了一下,轻声开口道:“这都是婢妾身边的宫女布置的,婢妾最近身体不适,倒是她有心了,还记得日日给臣妾去摘花布置。”

芙蕖顺着杨才人的目光落在了杨才人身边一直低着头的那名宫女身上,看了一会儿,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开口温声道:“这是你身边的贴身宫女吗,本宫记得,才人身边可以有两名贴身大宫女的?”

“是,婢妾身边有两名宫女,朝霞夕露,这是夕露,朝霞今日不当值。”

“那那名朝霞如今在何处?”

芙蕖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面色淡淡的问了一句。

而杨才人原本因为芙蕖温和问话而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她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小心的开口回了一句:“婢妾近日身体不适,所以也没有注意这些事情,娘娘若想见朝霞,那婢妾使人去唤来。”

杨才人倒真有几分回答不上来,她的性子本就不强势,对于底下的宫人也十分宽厚,只要宫人做好了自己的事情,私底下其他的事情,她甚少插手去管,便是平日里这些宫人偷懒耍诈,她也很少会说她们。

朝霞往日里倒也勤快,今日不见人,杨才人自己也有几分疑惑,但她并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便这般回答了。

芙蕖没有再说话,倒是白嬷嬷看着杨才人开口说了一句:“才人是真不知晓身边大宫女的去向?”

杨才人面上愣住了,她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白嬷嬷,又忍不住看向坐在上首位置只是玩着茶碗的芙蕖,一颗心止不住的往下沉了去,她虽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也并非是蠢人,自然知晓芙蕖今日过来决计不会无的放矢。

说来,也是因着杨才人所居宫所离几大主要宫殿实在偏远,以至于如今大半个皇宫都知晓的事情,她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

不过,虽然杨才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还是立刻便十分识相的跪下与芙蕖请了罪:“婢妾因着身体不适,今日刚刚起身,不知朝霞做了什么错事,还请娘娘惩处。”

“呵…”

芙蕖没有说话,依旧是白嬷嬷冷笑开了口,“说惩处,却是不必了,杨才人这名宫女倒是衷心的紧,眼见着杨才人病重,还特地跑去了太皇太后宫里求救呢!”

白嬷嬷的话音刚落,杨才人便吓得几乎瘫软在了地上,原本便虚着的身子更是冷汗一阵又一阵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