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积极上言之人,除了有杨铭的在背后鼓动之外,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私心。基本都是心中存有往后宫送人的念头,而但凡关心利益者,自是在乎得失。

虽然赵晋延这个皇帝,瞧着不像是暴君,但一来刚上位不久,朝臣们还没摸准脾气,二来赵晋延生性对外冷淡,瞧着甚是有威严,如今也不是任由他们操控的皇帝,万一真被激怒不顾名声,干脆把他们都给处置了,那才叫做欲哭无泪。

朝臣们倒是因着赵晋延这番举动消停了些时日。

当然赵晋延自然不可能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处置这帮朝臣,毕竟真处置了这帮人,可能民间不会说他这个帝王有什么问题,反倒会说芙蕖魅惑君上,反倒是带累了芙蕖的名声。

同时,赵晋延也一点都不想让芙蕖为了这些事情操心,所以每回他回到芙蕖宫中之事,都做出与平日里并无二般的摸样,一点都看不出是动过了怒。

芙蕖问起,他也只是刮着芙蕖的鼻子,笑言道:“那帮子朝臣也就只敢上奏上奏和朕叨叨,哪里敢和朕真的对面干,现在只是盼着朕回心转意,能够瞧上他们家的女儿呢,你不必担心。”

芙蕖听着赵晋延这番不正经的话,便是心中还有几分担忧,也被逗得烟消云散,只瞧着赵晋延说他不要脸。

在这期间,太皇太后的病倒是不药而愈了。

太皇太后病好,芙蕖自然是要恢复上门请安。

芙蕖虽然心中有几分芥蒂,但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却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模样依然乖巧柔顺。

反倒是太皇太后,在看到芙蕖的时候,却是冷笑的问了芙蕖一句:“你到现在还这般不知事,非得看着朝上朝下都闹得不可开交是不是!”

太皇太后一看见芙蕖,倒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给芙蕖扣了一顶大帽子。

芙蕖抬起头,目光看着太皇太后未言,但气势并不弱。

太皇太后看着芙蕖这般,一阵怒火攻心,只觉得自己胸口一股怨气直升,她指着芙蕖冷声道:“好好好,倒是哀家小看了你,你倒是心狠,每天瞧见自己夫君焦头烂额,竟然也能够狠得下心来!”

“…皇祖母这话又该当如何说?”

芙蕖闻言,也忍不住冷了声音,她私心里,根本不想与太皇太后闹成这般,便是知晓如今这对事情都是太皇太后惹出来的,可念在太皇太后是她的长辈,这些年来的疼爱,也确实做不得假,更是为了顾全大局,所以她并没有撕开这一层,可分明太皇太后太过于咄咄逼人。

这和平的局面,也根本不是她想维持,便能够维持下去的。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着太皇太后慢慢开口说了一句:“皇上他便是再焦头烂额,可他甘之如饴,而我作为他的妻子,作为他维护的对象,这个时候若是不站在他的身后支持他,那我成了什么,皇上又成了什么。所以我这个做妻子的,不为别的考虑,只为了维护皇上的颜面,也定要站在皇上身后支持他,便是这天下间,只余我和他二人在坚持这件事情。”

说完这话,太皇太后气的直接拿起了茶杯砸向了芙蕖,芙蕖也没有半分避让,只让茶杯砸在了她的身上,茶水浇湿了她身上所穿的礼服。

太皇太后指着芙蕖的手直哆嗦:“大胆!”

太皇太后想不出用什么话来骂芙蕖,芙蕖方才的话,显是半分不将她放在眼里,既有故意炫耀赵晋延对她的宠爱,又有故意违抗着她话语的意思。

芙蕖面对太皇太后这番失态,面上笑容早已消失,她只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恰好因着芙蕖衣摆的冲击以及厚厚毯子铺垫而未打碎的那只杯子,亲自放到了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冲着太皇太后弯腰行了一礼,语气平淡开口道:“皇祖母,这几日芙蕖身体不适,而皇祖母也是大病初愈,为了避免会把病体传给皇祖母,芙蕖这几日便不来请安了,还望皇祖母保重身体。”

说罢这话,芙蕖根本不等着太皇太后再开口说什么,直接带着宫人转身离开了太皇太后宫里。

而芙蕖回到凤栖宫后,立刻便让宫人传了太医过来。

太医过来诊治过后,只得出皇后是忧思过虑、今日又是受了惊,所以病倒了,然后凤栖宫门紧闭,皇后真呆在自己宫里养起了病。

太皇太后得知过后,放在手边的那一只杯子,这一回却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直接被太皇太后砸在大殿的柱子上面,摔得粉碎。

而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议论风向倒是有些变了味道。

若说太皇太后之前并没有摆出那副对待小辈慈爱,对待芙蕖各种疼爱的样子,这回的事情,旁人议论起来,恐怕也只是会说皇后此事太过,连太皇太后都激怒忍不住惩罚了皇后。

但现在,大家却觉得,太皇太后先前所表现出来的慈爱,仿佛又有几分假惺惺,不管是否站在芙蕖这边的人,心中对于太皇太后,多了一丝腹诽,太皇太后虽是长辈,也的确是有资格管着小辈,但现在把人给弄病了,而且这位皇后可还是太皇太后自己的外孙女呢,这心,未免也太狠了吧!

唯独赵晋延与晋阳大长公主,是唯一知道内情的。

对于芙蕖这般促狭的做法,听过后,也只是骂了一句促狭鬼,但并未阻止芙蕖这般做,能瞧着太皇太后这般吃瘪,不得不说是大快人心,总不能坏事全让她做了,但好人又全让她给当了吧!

晋阳大长公主对于芙蕖的做法,甚至是觉得深感安慰。倒也打定了主意,只找来了文景晖,冷脸吩咐:“这小辈们都被逼成这般样子,总不能够瞧着孩子真被那帮不知君尊臣卑的家伙逼的做出什么事情来吧,如此反倒是便宜了那起子人。”

这边晋阳大长公主的人动了,而另一边赵晋延自己的人也动了起来,朝堂之上,很快出现了异样的事情,虽然嘴皮子的确是不如那帮子酸朽的文官利落,可架不住人多。

而且最让人感到吃惊之事,却是卫家人,竟也是站出来说了话,而且是站在皇后这头,帮着皇后说话。

说来,这卫家人甚少在朝堂上出来主动发表意见,当然不是说卫家人在朝堂上说话没分量,恰恰相反,只是因着这卫家人向来聪明,从来都是只做事情不说话的,既不帮别的大臣说话,也不帮皇帝说话,如此倒是稳稳的在朝堂上扎根。也幸得皇家信重,甚至连长公主都下嫁给了卫家。

卫家这都多少年没在朝堂上这般独立发表过自己的建议了,如今竟然为了皇后,竟然破了例,这份量,但凡是心中有那么点成算的,也都该掂量着点了。

而真正让朝臣们闭了嘴的,其实还是赵晋延那一句话:“若想要让朕纳妃,自也可以,宫中空殿甚多,进了宫也不是没地儿住,只管送进宫里来,只是朕却是不知那些想做妃嫔的女人进宫来是想做什么,来浪费宫里的银钱,增加宫中消耗吗?”

自是进宫来争宠生子嗣的!

朝臣们被赵晋延问的一愣一愣,然后又听到赵晋延开口说了一句:“朕此生只钟情皇后一人,旁人女子任是天仙动人,在朕眼里也不过是无物,子嗣,皇后所出乃是嫡子,那些妃嫔所出如何能及。”

赵晋延这话,虽然瞧着松了口,愿意让妃嫔进宫,可是朝臣们也不乐意送了。

这送进宫中,无宠无子,那就是一枚废子,倒不如送去世家联姻好处来得多,更何况,与皇家那是希望结亲,让关系能亲近一些,可不是结仇!

倒有几人心思不死,还想送人,可一片倒戈之下,这话倒真不好说出来。

最终,杨铭只得示意底下一名文官上前服了软:“皇上既是这般坚持,臣等自是无话可说,只是皇家子嗣事关社稷,臣等还望皇后早日诞下龙子!”

“自当如卿所愿!”

朝臣们让了步,赵晋延倒不是非得咄咄逼人,所以微笑点了是。

此事也算就此掀过去了。

不过过了几日后,当卫家与晋阳大长公主府结亲的消息传出,朝臣们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被耍了,难怪…难怪那日卫家会极力维护皇后,感情早就有与皇后兄弟结亲的打算了。

一百三十、伤心

原本朝臣们之所以会偃旗息鼓,卫家肯出口定然也是占了一些原因的,而且当日卫家也不是没有姑娘被太皇太后招进宫里相看过,亏得他们还以为卫家是清高,连与皇家结亲都看不上,谁能够想到,他们竟然早就另找好了出路。

也是,如今皇帝宠爱皇后,与其将一个族里的嫡出大姑娘送进宫里去失宠,倒不如与皇后结亲要好许多。

要知道皇后也就这么一个兄弟,熊是熊了点,但架不住人家同父同母,自小一起扶持长大,只要夏越朗别做出危害皇家的事情,只要皇后的宠爱有一日在,这晋阳大长公主府就不会倒下,而与皇后娘家结了亲的卫家,自然连带着受了益。

当然,其实朝臣们觉得自己被耍了,说两家联手蒙骗他们,却也是他们多想了。

晋阳大长公主想与卫家结亲,之前又不是没有过风声,连自己价值连城,常带在手上的羊脂玉镯都送出去了,怎么能够说一点风声都没有。

但怪只怪之前那些朝臣家中的女眷洞察力太差。

当日晋阳大长公主虽然霸道的直接拿了玉镯定人,偏偏那一日卫夫人面色极差,半丝看不出乐意,虽然东西是收了,可之后又是没有半点要定亲的风声传出来,谁都以为这事情,卫家定然不乐意,就这么给胡了。

可哪里知道人家早已经暗通曲款,连信物都给交换了,这边宫中皇后的事情一定,外边晋阳大长公主府与卫国公府干脆直接过了明礼。订了亲,甚至连婚期都选好了,而且选的还很急,就在三个月之后,赶在过年前让卫良辰过门。

偏生卫家人竟然还给答应了!

一些人心中不忿,也有些酸溜溜,难免忍不住恶意攒侧,该不会是这两个孩子早有了首尾,为了遮丑事,才这么着急把亲事给办了吧!当然这只是大家的揣测,还没什么真凭实据。

而那一日在宫门口愈矩之事,倒的确有人看到了,但一方面,宫里的人,如今几乎是在芙蕖的眼皮子底下,哪能往外去传这种事情,另一方面,宫中守卫的禁军,可莫忘了他们的头儿,正是卫良辰的兄长卫麟。

更何况,就算是这宫门口的事情真给传出去又当如何,当时两家长辈都在场,更何况,两个孩子已经结亲,就是丑事,也变成了喜事,外人又能够说什么。

真说起来,倒是一番浪漫的故事,英雄救美之后,以身相许。

不管外界如何看待这桩婚事,反正不管是晋阳大长公主,还是芙蕖,最近心情都不错。

晋阳大长公主甚至还与睢阳大长公主一道儿带着卫良辰进宫来看过芙蕖,芙蕖也不是什么苛刻的小姑子,虽然与自家哥哥感情十分不错,但是可能是在未出嫁之前,反倒是由她照顾夏越朗比较多的缘故,到没有自己哥哥被抢走的感觉,反倒是高兴多了一个好嫂子。

以前芙蕖与卫良辰并没有怎么接触过,如今接触了,方才发现卫良辰的脾性与她十分相投,做起事情来,不但有理有据,而且性格也是大方得体的紧,反正芙蕖与她相处的时候,只觉得十分舒服。

芙蕖也觉得卫良辰这样的性子与她的兄长十分相合,夏越朗到底是个算是个武夫,性格又一向是粗枝大叶,一般的大家小姐还真是吃不消,毕竟闺中女子,一向都是养的精细,性子也纤弱了些,但卫良辰虽然也是娇生惯养长大,性格里却有着与寻常大家闺秀所没有的豪气。

晋阳大长公主显然也是十分喜欢这个儿媳妇,这人还没嫁进来,就已经先护上了,芙蕖瞧着坐在晋阳大长公主底下的卫良辰,忍不住开玩笑说了一句:“若不是知道我没有其他姐妹,还真以为娘多了个姐妹呢!都忍不住要吃醋了呢!”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也是轻笑着冲芙蕖开口道:“你现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跟日后入咱们家门的儿媳妇亲近亲近了!”

可能是因着如今人逢喜事精神爽,晋阳大长公主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这会儿都有性子在这边开玩笑了!

芙蕖也立刻配合的做出了一副吃醋的样子。

不过这边凤栖宫中气氛其乐融融之时,门口却突然出现了太皇太后身边的冯女官。

毕竟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虽然明知对方来者不善,但到底也是不好拦得,所以还是将人带了进来。

冯女官走进大殿的时候,屋内的欢声笑语早已平静了下来,芙蕖面上也收敛了笑容,只是打量着一脸规规矩矩从门外边走进来的冯女官,心中也是琢磨着对方打的主意,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一回,太皇太后应该是冲着进宫来的卫良辰来的。

芙蕖可记得,太皇太后知晓晋阳大长公主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与卫家订了亲后,气的不行,连带着随赵晋延一道儿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的芙蕖都被太皇太后冷脸相待了许久。

芙蕖自然是无所谓,反正自先时纳妃一事上…或者说是她提出削减宫人这事儿闹起,她基本上就是与太皇太后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私底下早已经闹翻了。

如今给冷脸,她也根本不会在意。

不过如果太皇太后想要找这桩亲事的茬,芙蕖是说什么都不会应得,先时还未定亲的时候,芙蕖或许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如今订了亲,芙蕖心中可觉得在没有其他的女人会比卫良辰更适合自己的哥哥了。

芙蕖面色不怎么好看,晋阳大长公主更是毫不收敛的直接露出了嘲讽的冷笑,至于睢阳大长公主和卫良辰二人倒不像芙蕖母女那般表情外露,但面上严肃、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显然也是对来人一副防备的心里。

冯女官毕竟跟在太皇太后身边多年,虽然瞧出了这一屋子的主子面上的不满,但她脸上仍然带着笑容,仿若根本没看出来,规规矩矩的冲着屋子里面的人都行了礼,然后在芙蕖冲着她免了礼后,她又是恭敬道:“太皇太后听闻两位长公主与卫小姐进宫来了,说许久不见,有些想念,所以让奴婢过来请。”

“母后倒是忒心急了些,人都进了宫,还怕不给她去请安吗?”

晋阳大长公主冷笑开口讽刺了一句,而后又道:“正好,我也带着孩子去认认亲,免得她以后的外祖母没事儿瞎琢磨。”

面对晋阳大长公主毫不留情面的话,冯女官也只是干笑,并不接话。

当然她在太皇太后面前再得脸面,在宫中就是当着再大的掌事女官,可在主子跟前,归根到底还是个奴才。所以她也只能够做出这般反应来。

她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一副恭恭敬敬等着几人先行的样子,仿佛是不等着晋阳大长公主他们去太皇太后宫里,她也不会离开这凤栖宫的。

芙蕖看了一眼晋阳大长公主的面色,显然是有几分怒了,不过是觉得与一个奴才发火,没得自降身份,所以方才没有再说什么。

芙蕖想了想,倒是自己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着晋阳大长公主开口道:“正好,我在宫中无事,也随娘亲一道儿去看看皇祖母吧!”

说罢,她却并没有去扶晋阳大长公主,而是走到了睢阳大长公主面前,伸手扶住了睢阳大长公主,睢阳大长公主心中微微一惊,芙蕖虽是晚辈,但到底如今是皇后之尊,如何能够来扶她。

可她看了一眼晋阳大长公主的面色,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所以她也只是战战兢兢的接受了芙蕖的搀扶,芙蕖感觉到睢阳大长公主的手臂有些紧绷,轻笑开口道:“姑祖母,说来之前一直没有机会与您亲香亲香,如今我娘既然只疼良辰了,那你得多疼我些才是。”

“这么大个人了,还正逢吃醋争宠呢!”

晋阳大长公主闻言,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冲着卫良辰招了招,温声道:“良辰过来扶着本宫,咱们莫理这丫头。”

虽是打趣的气氛,但毕竟芙蕖与晋阳大长公主身份特殊,倘若卫良辰稍稍放不开些,显然就会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但卫良辰性格也是十分大方爽朗,对此,倒是立刻顺杆而上,含笑到了晋阳大长公主身边扶住了她的手。

晋阳大长公主与芙蕖瞧见卫良辰的动作,面上笑容忍不住加深了一些,心中更添了一层满意。

前边一老一少两对,相互搀扶而行,径直朝着太皇太后宫里走去,冯女官随着随从宫人,尾随而后,看着前面那福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又酸又涩,心中既有些埋怨芙蕖与晋阳大长公主实在是太不给太皇太后面子,可是又有些着急太皇太后的态度。

太皇太后顺风顺水了一辈子,可早已经忘记如今她已经年老了,而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并不是她的亲儿子,只是一个并不怎么亲近的孙子,唯一的女儿,如今又和她并不亲近。

倘若太皇太后能够服软一些,不那么硬气固执己见,底下小辈便是之前有再多的恩恩怨怨,自然也不会与太皇太后再计较,也会恭恭敬敬的服侍着太皇太后,让她颐养天年。

可偏偏,太皇太后的性子,又是那般不服输,冯女官能够想得到,若是见到这一副情景,太皇太后心中该会有多么的气愤。

可是,她一个做下人的,难不成还能跑上去把人分开吗?

冯女官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果不其然,太皇太后在看到芙蕖与晋阳大长公主走进她宫中的时候,这一幕,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心中血气翻涌,愤怒几乎是充斥了她的胸膛,可除了愤怒,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还有一股悲哀与伤心。

一百三十一、侍疾

芙蕖走入时,看到太皇太后面上恍惚的神色,面上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待她再去看时,太皇太后的面上也只剩下了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方才有过任何的神色。

芙蕖倒也根本没有多想,只是搀扶着睢阳大长公主走了进去。

一行人朝着太皇太后行了礼,太皇太后看着跪在底下朝着她行礼的一行人,心中更是带了一股说不上来的意味,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看着底下人,也没有叫起,而是冲着她们说了一句:“你们倒是凑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句话,说的一语双关,芙蕖愣了一下,还未想出该如何回话的时候,晋阳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却是站了起来,直接冲着太皇太后说了一句:“可不就是凑到一块儿去了吗,本就是一道儿进的宫。”

说完这话,她也没有再多说,只是自己径直坐到了太黄太后的下首。

她这番动作,十分的自作主张,甚至是带了一些嚣张。

可也就是她的这番动作,众人倒是依次坐了下来,不管太皇太后方才是否真的想要为难众人,想让众人就这么多行一会儿礼,但是既然晋阳大长公主已经做了这一番动作,显然这番为难,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憋住了心中的愤怒,似乎是不想看着晋阳大长公主徒生怒气,所以目光看向了坐在晋阳大长公主下边的卫良辰,只开口说了一句:“你这孩子倒是与咱们家有缘,哀家先时并不常见,却不想,你这会儿竟与越朗订了亲。”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有些不咸不淡,反正听着,语气却是并不怎么好听的。

卫良辰却并没有因此而面色有所转变,只是低着头轻声开口说了一句:“是小女的福分。”

晋阳大长公主看着卫良辰这边,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面上倒是半分不担心卫良辰这边会应对不了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的确也是给对方这话说的噎了一下,尤其是卫良辰这么一副羞羞涩涩女儿家的样子,更是给太皇太后心中添了赌,太皇太后自然瞧得出,这卫良辰决计是装出来的,本性只怕和她这个女儿有的一拼,决计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货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有些不阴不阳开口道:“哀家瞧着,倒并非是你的福分,倒像是咱们家越朗的福分,越朗之前行事向来没什么章程,也常惹祸,更没有什么主见,不过如今娶了你这么好的媳妇,哀家也算是将一颗心放到了实地了,有你劝着,日后他总归是能多改改了!”

太皇太后的话音一出口,晋阳大长公主与芙蕖二人眉头便忍不住皱了一下,无他,只因为太皇太后这话,听着仿佛是在责怪自家小儿不懂事,又仿佛是在维护夏越朗,可实际上呢,但凡卫良辰是个小心眼的,或者性格再软弱一下,只怕早就被太皇太后这话给吓哭了吧!

一个不着调的丈夫,更何况还常惹事,听着便不是什么好亲事。

也不得不说,太皇太后这一手的算盘其实也拨的不错,只不过弄错了对象而已。

面对太皇太后这番话,卫良辰面上轻轻一笑,半分没有不甘愿的笑答道:“太皇太后过誉了。”

这话,还真有把太皇太后说的这番话,当成是在夸奖了,而后她又冲着太皇太后温温柔柔道:“不过,既然是嫁到了夏家,那么太皇太后所言之事,自是小女的日后该尽的本份,谈不上什么福分。”

说罢,又是端端正正坐在了晋阳大长公主的身侧。

这话一句,芙蕖若非忍功了得,只怕都要憋不住笑了出来,而晋阳大长公主却是毫不收敛拍了拍卫良辰的手,笑语嫣嫣:“好孩子,可不就是咱们家的福分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孩子吗?”

说罢,看向卫良辰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喜悦与喜爱。

芙蕖瞧着,倒真心替家中这位未来的嫂子感到高兴,没有半分的嫉妒,她原本以为自己嫁人了,自己哥哥又向来粗枝大叶,也每个人体恤晋阳大长公主,但是却没想到,自家竟然能够娶到卫良辰这么好的儿媳妇,至少芙蕖瞧着,是十分舒心,而晋阳大长公主瞧着,也是十分喜爱,这便是够了。

这边底下几人心中是满足喜悦,但是坐在上首的太皇太后面上却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甚至在想着,自己将人找来,简直便是在给她自己添堵。

太皇太后深呼了一口气,到底没忍住又吐出了一句话:“听说你们亲事日子定的倒是挺紧的,怎么不好好操办一下。”

睢阳大长公主与晋阳大长公主二人闻言,倒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马上回答,显然十分沉得住气。

当然一般越是底子厚的人家,从定亲到成亲,时间便会拖得越久,不仅仅是因为举办一场盛大的婚事前期所要筹备的时间久,更是因为越是精贵的女儿家,越得把架子端起来,轻易许嫁,显得太过轻浮。

卫家本来也是打算多拖些时间,毕竟卫良辰年岁也并不算大,不是急嫁的姑娘,只是这一回,晋阳大长公主与夏越朗二人诚意十足,再三上门求娶,要知道,晋阳大长公主这一辈子,可从来都没有这么上赶着殷勤过,卫家虽然端得住,却也难免有几分洋洋自得,最终还不知不觉就给这么答应了。

等到反应过来,可不懊悔不已,但许下的话,又怎么能够轻易推翻呢!

晋阳大长公主也自知在这件事情上自己私心重了些,所以也最听不得旁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即使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太皇太后,所以闻言,直接出面维护卫良辰,脸上依然带着满意的笑容:“ 这事儿论起来,也得怪我,可不就是因为太满意这个儿媳妇,恨不得立刻便娶进家里来吗,所以再三上门求了,这亲家素来又是好说话的,耐不得我的求,所以便应了!”

晋阳大长公主说罢,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卫良辰,眼里所透露出的喜爱,几乎是要慢慢的溢出来了,不管是谁瞧见了,也都不会再说卫家的不好。

而睢阳打长公主也是冲太皇太后说了一句:“良辰这孩子,自小在家中便受宠,嫁妆也是她父母自出生后便开始积攒起来的,这些年来,虽不好说是十里红妆,但咱们这样的人家出嫁,也足够看了。”

太皇太后再次被噎了一句,她还真想把这门未经她允许的亲事就这么给搅合了,可是,便是她是身份尊贵的太皇太后,也没有这个权利把亲事搅合了,更重要的是,晋阳大长公主和卫家,也决计不是好惹的。

太皇太后便是再气愤,至少理智尚存,不会真的直接扯破脸皮。

但是让她咽下这口气,可实在是憋屈。

最终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是愤怒过度出了昏招,还是什么缘故,直接吩咐冯女官拿了几件“寒酸”的赏赐过来。

当然说寒酸,也决计不算寒酸,一套宝石头面、几匹贡绸并数件摆品,若是日常拿来赏人,自然是当得起丰厚,可偏偏太皇太后又加了一句:“哀家身体近来一直不适,你们婚期又是这般紧,届时恐怕无法凑热闹了,这几件东西,哀家先赏了,也当是给你添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