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丽红说:“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冬梅大姐,去走个过程儿也行!要是找不见什么厌胜,你就给下个好点的呗!”

我瞪着眼说:“下个什么好点的?”

“能让他们夫妻俩和和美美,能让男的不沾花惹草的那种。”

师傅说过,木工厌胜术中的各种法子千种万种,有坏事儿的,就有好事儿的,而且都是对着来的。

能让人破财,就能让人发财;能让人丢官,就能让人升官;能让人横死,就能让人长寿;能让人家破,就能让人和睦;能让人下贱,就能让人贵重;能让人淫荡,就能让人忠贞……

谢丽红所说的这个让夫妻和和美美,让男人不沾花惹草的厌胜,一定存在,师傅应该也讲过,只是我从来都不愿意跟师傅学,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逃脱,所以并不知道这法子。

谢丽红再三央求,说:“小陈师傅啊,你嫂子我可是在冬梅大姐那边夸了海口了,都许了她,能请动小陈师傅去,你要是不去,嫂子咋还有脸在她家干活儿啊?”

刘二伟埋怨道:“你呀,就是翻吃嘴(地方俚语,说人嘴碎、嘴快)!没事儿跟人说那干啥!”

“怪我,怪我事先没跟小陈师傅打招呼。”谢丽红哭丧着脸,说:“小陈啊,嫂子求你了,你要是去了,冬梅大姐不会亏待你!你要是不去,我这饭碗说不定就保不住了。”

“唉……”我叹了一口气,说:“嫂子,你让我回去想想吧。”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我是懊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不给刘二伟家里做床了。

给他们破解厌胜,本来就是现世招眼的事儿,现在居然又被谢丽红给传出去了。

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最怕的就是这些事儿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人都知道我懂厌胜,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怕给人拆厌、防厌,就怕惹上不该惹的人,得罪更厉害的匠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的本事也不到家啊。

现在怎么办?

要不躲了算了!

我回到家里,就跟师傅原原本本讲了这件事,然后说:“师傅,明天我跟你去城郊盖别墅去,不去刘二伟家里了。”

“那不行!”师傅说:“做人得讲个信誉!你答应给人家做床,做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算怎么回事?我能教出来你这种徒弟?你也答应去徐冬梅家里看看,也不去了,你让谢丽红在徐冬梅跟前怎么说话?你这是坑人坑己!”

师傅说得我一脸惭愧,我懊恼道:“那现在怎么办?”

“自己屙的屎,自己擦屁股!”师傅说:“那还有什么说的,你过去给看看。”

“可我不懂啊。”

“师傅!”二师兄突然接过话茬,说:“老三不懂,我去看。”

师傅瞥了二师兄一眼,说:“你懂?”

“看来是师傅记性不太好了。”二师兄说:“你教过我们一个法儿,能让夫妻和合。”

大师兄笑着说:“徐冬梅是阔太太,我看老二是对钱上心了。”

“你对钱还有仇?”二师兄阴沉沉看了大师兄一眼。

大师兄怕二师兄,当即就闭了嘴。

师傅看在眼中,说:“老三应承人家的,就让老三去。”

二师兄说:“老三不知道怎么弄。”

师傅看向大师兄,说:“老大,你不是说学到的东西,要教老三吗?”

大师兄讪讪的一笑,说:“老三也没找我学,这几天咱们也忙,我就忘了。”

师傅说:“那我给老三讲。”

“偏心眼!”二师兄嘟囔了一句,故意说得每个人都能听见,娇娇把眼一瞪,就要发飙,师傅咳嗽了一声,掩过去了。

大师兄说:“师傅,老三这件事儿让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大商机!”

“什么大商机?”

“咱们去给人拆厌、防厌、下厌啊!”大师兄说:“专找那些有钱的大户!想发财的,想升官的,想生孩子的,想娶漂亮媳妇儿的,想长寿的,肯定舍得花大价钱!这种活儿,不下力,还体面,还来钱多,不比咱们天天骑着破铁驴(自行车)、别着瓦刀强?要是请的人多……”

大师兄正说得起兴,不提防师傅的脸色已经越变越难看,大师兄还要再说,师傅已经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吼了一声:“闭嘴!”

我们全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师傅,师傅瞪着脸色发白的大师兄,恶狠狠地说:“钱钱钱!忘了你师祖爷怎么死的了!”

大师兄嚅嗫道:“师祖爷那是,那是下了害人的厌胜,咱们只下让人好的厌胜……”

“好的厌胜。”师傅冷笑一声:“马乂星他爹就是死在这上头的!”

马乂星的爹叫马藏原,师祖爷的本名叫曹步廊,师傅说从姓氏里就能看出来两人命中注定不对付——一姓马,一姓曹,马在槽中食草,就是“马食曹”,遇到一起后,能好吗?

马藏原是开封人,师祖爷曹步廊是许昌人,开封跟许昌之间有个城叫做尉氏县,这尉氏县里有个大户人家康福,生意做通了黑白两道,家财万贯,就是没有一官半职。

康福就觉得,生意做得再大,也始终是个商人,古时候讲士农工商,商人连农民都不如,要想光宗耀祖,要想真正有地位,还得想办法买通关系,混进官场圈子里去!

那时候,距离师祖爷被马藏原、马乂星父子憋死在棺材里已经过去了五年,马藏原的名声传遍了整个中原地区的木匠行,谁都知道他的厌胜术了得!

马藏原本身又懂一些风水堪舆的本事,有人请他去看宅基地、墓地,他也去看,越传名气就越大,名气越大,请他的人就越多,后来,他干脆就不再干垒墙、掂泥、抹灰、刷漆、组床、扎椅子的活儿了,专一观风望水,四处下厌拆厌。

康福本人十分笃信命理学,听说了马藏原的名头,就托了人,花了大钱,把他请回家里。

马藏原看了康福的阴阳两宅,都说好,是大富大贵的风水!

康福就问马藏原:“那我这家里能不能出个当官的?”

马藏原说:“康家坟头上有那棵蒿草,一定能出当官的!就是财势太旺,压了官运,只需要变通一下,消财就可求官。”

康福让马藏原把话挑明了说,马藏原就说:“一句话,只要舍得花钱,上下都使够了,不愁官不到手。”

康福说:“我这也没少花钱,请客吃饭送礼,填进去不少了!有人要,有人不要,要的也没济事啊!”

马藏原笑了:“我说的是上下都使够了才行,你那光是上面够了,下面还不够。”

康福问:“下面是哪儿?”

马藏原指指自己:“下面就是我啊!只要我在你这大宅院里下个厌,保证你一年之内,乌纱盖顶!”

康福恍然大悟,他拍拍马藏原的肩膀,说:“你要多少,只管张嘴,我现在是穷的就剩下钱了!”

第十六章 人为财死

马藏原让康福一家人都撵了出去,在那大宅院里,和几个徒弟带着铁锹、撬棍、锛头、瓦刀、斧头、木料、锯、凿子、刨子、钻……神神道道鼓捣了三天三夜,谁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干什么了。

等到第四天,康福回去的时候,感觉家里的地像是被翻了一遍,问马藏原玄机何在,马藏原只是神神秘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日后自有应验。”康福也连连点头,心中窃喜。

师傅说,马藏原那就是在故弄玄虚,其实就是把康家宅子大门楼的地板给掀了,在门槛处埋了一个木头人,刻上了康福的姓氏、名字、生辰四柱,又把木人的两个耳朵做的又大又宽,支楞起来,像是古时候官帽的两个翅膀,最后,在康家堂屋的梁上画乌纱,墙内刻玉带,门槛底下刻官靴——这便是古来相传的求官厌胜——梁为首,墙为腰,门槛为双足,两耳主福禄,中厌之人必登科,翰林院内去编书!

古代的翰林,现代的中央,那是想平步青云呢!

我们问师傅:“这法子真能让人做官?”

师傅说:“能不能我不知道,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正常情况下,那康福花了那么多钱,求个一官半职,应该是不难吧?”

“那康福到底当成官了没有?”

师傅说:“他要是能成,马藏原也不会死了。”

那一年,在许昌老家躲避风头许久的师傅,突然听到了个消息——马藏原被人活埋了。

这个消息可是匠人行当里的重磅炸弹,一时间把师傅都给炸懵了。

师祖爷才在棺材里憋死不过几年的光阴,这马藏原就被人给活埋了?

师傅也不窝在老家了,也不躲了,到处找人打听是怎么回事。

匠人的圈子本来就不怎么大,再加上相隔的又不远,马藏原的几个徒弟跑的跑,藏的藏,也没死绝,终究是有风声传了出来,师傅也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马藏原给康福下的厌胜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坏事就坏在他一个徒弟身上。

马藏原得了势之后,免不了就摆架子,几个徒弟跟着他,天天挨骂是免不了的事情,但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徒弟,心眼儿小,暗暗怀恨在心,一直想给马藏原穿小鞋,而马藏原自己却不知道。

在康福家里门槛下埋木头人的时候,那个徒弟悄悄做了手脚,把木头人的一只耳朵给撅折了!

在梁上画乌纱帽的时候,那个徒弟又在一边多点了墨。

这么一来,竟弄得双翅折翼,乌纱不平,好厌成了坏厌!

下厌之后约摸六个月,康福半夜在酒店里喝醉酒,回来的时候,几个人跟着,硬是被仇人用气枪打穿了右耳朵,烂了一个大洞,差点整只都掉了!

这件事情传出去之后,在县城里闹得沸沸洋洋,到处都说康福做人不地道,强买强卖,逼得人家妻离子散,所以才来报复他。

还有人越级向上举报康福行贿买官,一时间,人心惶惶,上面派人亲自来查探,官场震动,康福花了不尽的钱,走了无数门路,最终不但官没做成,名下的所有门店全都关了,不动产查封,存款冻结,生生地从县城第一豪富,变成丧家之犬!

康福走投无路,最后连自己在郊区盖的大别墅也卖了。

在离开大别墅前一天的夜里,康福带人把宅子里的地全都刨开了,他非要看看马藏原给自己埋了个什么东西。

结果当刨到大门楼,挖到门槛下面的时候,一口小木棺材被挖了出来,一头翘,一头平,翘的那头朝下,康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打开小木棺材,里面掉出来个木头人,右边的耳朵竟然断了!而且那木头人背面上还清清楚楚刻着他康福的名字、生辰四柱!

师傅说,棺材棺材,升官发财,如果不是埋死人的,只要不写上“奠”字,那就不是晦气的东西,寓意甚至还是好的。

小木棺材,一头翘,一头平,要是翘的那头朝上,平的那头朝下,就有升起的意思,是升官。

把翘的那头朝下埋在土里,那分明是沉棺!

再加上棺材里放着的小木人,刻着康福的生辰四柱和名字,却少了一只耳朵,弄得官帽不成官帽,相貌不成相貌,这哪里是盼着人好,分明是盼着人有个三长两短!

康福看见这些东西,当时就气的浑身哆嗦,他用刀把那木人上的名字还有生辰四柱刮了个干干净净,又用砖头把木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了火里,看着那木人烧成的灰,摸着自己烂了个大洞的耳朵,康福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马藏原,我操你祖宗!老子活埋了你!”

那天夜里,康福就失踪了。

人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见过他的消息。

只是六天以后,马藏原也失踪了。

在马家人四处找他的时候,警察局却接到了报案,康福卖掉的别墅院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是别墅新主人养的一条狗,从土里刨出来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腐烂,面目依稀可见,正是马藏原!

马藏原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抓走的,没人知道,他又是什么时候被康福给活埋到院子里的,也没人知道,总之,从那一天后,再没有人找到过康福。

就连督办这起命案的警察,在明察暗访了二十多年以后,也不得不将案件封存,说是过了追诉期限。

师傅说完这件事情后,长叹一口,说:“这人的命啊,真是奇!你不服都不行,你们师祖爷被马家坑害在棺材里硬生生憋死,马藏原洪兴(风光)了几年后,被人给活埋,也是憋死。你们师祖爷死的时候,好歹还落口棺材,马藏原死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一样的是,俩人都是为了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话儿说的可是一点也不错!咱们做匠人的,就该有匠人的本分,咱们的本分是什么?打地基、垒砖头、上梁、结顶、刷漆、做家具……不是给人下厌、拆厌、防厌赚钱的!偏离了这一条规矩,鲁班祖师爷就不保佑,就会没好下场!”

“我看还是不一样。”二师兄来了一句:“师祖爷死是死在道行不够,马藏原死是死在用人不当。师祖爷要是本事比马藏原高,就死不了!马藏原要是防备好了徒弟,也死不了!”

师傅被二师兄再次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老二啊,你就是不信邪!”师傅末了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就是不信邪!”二师兄挺着脖子,说:“我看你的本事也不够!要说胆子,哼哼……”

二师兄不说话了,来了一句冷笑。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当即站起身子,怒斥二师兄道:“万建魁,你是不是分不清好坏?师傅说一句,你对一句!师傅是害你的?你目无尊长,还有没有个大小?”

“陈木郎!”二师兄一拍桌子,也站了起来,沉着脸道:“你算老几?你还教训我目无尊长,你这是干什么?”

“老二、老三!”大师兄赶紧站起来和稀泥:“说说闲话,听听别人的故事,你们俩怎么还吵上了?老三,他好歹也是你二师兄吧,你就提名带姓的喊?没规矩啊!老二,你也是的,你说师傅的话,也确实有些过分了……”

“祁家和,你少在这儿充大头葱!”二师兄扭脸又朝大师兄开炮:“你除了能活活稀泥儿,你还能干什么!撒泡尿能弄丢俩人的工钱,熊样!”

这一下,大家都愣住了。

二师兄以前就算再犯浑,也不会浑到这种地步,逮谁骂谁,好坏不分。

他现在这种状态,简直就是疯狗!

大师兄就算是再能忍的性子,这个时候,脸也阴沉下来了。

眼看这就要变成三兄弟大打出手的局面,师傅猛地大喝一声:“都给我坐下!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第十七章 师门叛徒

师傅的话,我不能不听,我狠狠地瞪了一眼二师兄,然后坐了下去。

大师兄本来就没有和二师兄对着干的胆子,刚才也是为了顾全面子,故意拉长个脸,现在听师傅这么一喊,就坡下驴,立即就坐了下去。

只有二师兄,却像是没有听见师傅的话一样,仍旧是站着,居高临下,而且还一副鄙视的表情,睥睨苍生似的,冷笑着,看着我们。

娇娇“呵呵”一笑,对师傅说:“爸,你以后选徒弟也得挑挑人,别什么东西都往家里引!那个马藏原不就吃了这方面的亏?”

“你说谁呢?”二师兄朝娇娇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娇娇吓了一跳,我立即跳了起来,挡在娇娇跟前,喝道:“万建魁,你少冲着女人叫唤!”

“建魁。”师傅叹了一口气,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师傅也没亏待你吧?”

“哼!”

二师兄别过了头,不看师傅,也不说话,只是从鼻孔里喷出来两团气。

师傅仍旧是和颜悦色地说:“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为什么就不听师傅的话了呢?”

“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娇娇说:“本事都学全了,还着师傅干啥?爸,当初你要是不传厌胜,说不定人家还能跟着你干,你连厌胜都传了,人家还跟着你图啥?”

“你闭嘴!”师傅喝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回你屋里去!”

娇娇嘴一撅,哭着回屋去了。

我本来想跟着,看了看师傅的脸色,只好悻悻地站着没动。

二师兄忽然冷笑一声:“我看出来了,你们是一伙的,就挤我一个外人!”

“建魁,说话要凭良心。”师傅也改了称谓,不再叫他“老二”了,这说明师傅也是真伤心了。

师傅说:“这里就咱几个爷儿们,谁和谁是一伙儿的,谁又是外人?”

“你和你闺女是一家,现在又招了陈木郎当女婿,你们不是一伙儿的?”万建魁又看看大师兄,说:“祁家和就是个墙头草,随风倒,你们那边人多,他自然就向着你们!可不就剩我自己是外人了?”

“建魁啊。“师傅夹在手上的烟已经烧到了肉,指头猛地一颤,他把烟给搦灭了,说:“我看你平时不说话,以为你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人,没想到你说起话来跟你做事的风格一样厉害啊!你这是铁了心,要闹吗?想闹出个什么结果啊?说说看。”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万建魁把头一扬,说:“咱们谁离了谁也死不了,既然互相看不顺眼,干脆就散伙算逑了!”

大师兄听见这话,脸色都变了,我心里虽然惊讶,但是却没感觉有多少意外,反而还觉得有点轻松,至于师傅,连眼都没眨,万建魁的小九九,师傅明眼人,自然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师傅说:“建魁,你是真要走?”

“离了你,我照样能活!”万建魁说:“外面的能人多,天天在你这小庙里蹲着,见不了真神!”

“好。”师傅说:“话既然都讲到了这份上,那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看你应该也是物色到了真神,我也不担心你饿死了。你是在这里过夜,还是……”

万建魁说:“我现在收拾了东西就走。”

“老二,老二……”

大师兄见万建魁真去收拾东西了,急的跟什么似的,跟前跟后的喊着,想要劝他回心转意。

万建魁一瞪眼:“滚蛋!你才是老二!”

大师兄再也不吭声了。

我说了句:“不亏!没看见他这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吗?”

“不是。”大师兄小声跟我嘀咕道:“你不知道,他不能走啊!”

“我不知道什么?”我诧异地问:“他为什么不能走?”

大师兄支支吾吾的,看看我,再看看师傅,最后又看看万建魁,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有些人啊,坏了一件事,就吓破了胆子!有些人,刀架到脖子上,也不吭一声,那才是真能人!”二师兄收拾完东西,站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别着瓦刀,扬长而去。

我愣了:“他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大师兄一拍膝盖,终于说话了:“他是在说师傅胆小,说马乂星胆大!他这一走,准是去投奔马乂星了!”

第十八章 无利不起早

我一愣,问大师兄:“你怎么知道他会去投奔马乂星?”

大师兄说:“我早就看见他和马乂星眉来眼去了!我还看见马乂星跟他嘀咕过什么话……所以我才说他不能走啊!”

我看了看师傅,师傅波澜不惊地说:“走就走了,既然走了,投奔谁都无所谓。”

“师傅!”大师兄急道:“他去找马乂星,那咱们在死胖子家里埋猫眼那件事不就露馅了?”

“该露的,怎么也包不住。”师傅说:“要是他想说出来,就算不让他走,他就不说了?”

“这……”大师兄看看我,无话可说。

师傅说:“好了,睡吧。”

“唉!”大师兄长叹一口气:“以后还要跟他们在一个工地上干活儿,这多别扭啊!”

我说:“只要你别跟他学,也跟马乂星眉来眼去就行。”

“说什么呢!”大师兄义正言辞道:“我会是那样的人?”

我笑了笑,大师兄小算盘打得多精细的一个人,万建魁毒成那个样子,大师兄跟他在一起,只能是吃亏,绝占不了便宜,所以根本也不会离开厚道的师傅。

眼看师傅开始铺褥子,我说:“师傅,我去看看娇娇。”

“去吧。”师傅说:“明天早点起来,我还要传你手艺儿,徐冬梅家里,你应了人家,就去走一遭吧。”

大师兄朝我意味深长的笑笑:“老三,明天早点起来啊!”

“别不正经了!”我的脸一热,赶紧往娇娇那屋里钻去。

还别说,万建魁一走,我的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像是端着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轻松了,也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