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小便宜的人,无处不在。这些人知道,她一个人操持着溜冰场,不可能放下手中的事,进入场地追回那两块钱。他要进去,蓝雪晴也拦不住。

溜冰场,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说得更难听一点,大多数是鱼。

耳边响着有节奏感的音乐,震得我的心脏一阵阵颤抖,我非常不习惯这样的地方。到今天,我依然记得非常清楚,那时候放着一首歌——《上帝是个女孩》。

放那首歌的时候,一个高中女生忽然冲到我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阿姨,快过去看看!有人打起来了!”

“什么?”我手中的雪碧掉在了地上。

我慌慌张张地告诉蓝雪晴,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给她的妈妈打电话!

等我们进入场地,周围的人已经围成了一个大圈。我只看到了黑压压的头,和脚下红色的轮子。

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火气重,两个青年的脸涨得通红,双手都被一群人架着,像两头发疯的公牛,不停地吼叫,却怎么也拱不到对方的角。

“哥哥,不要打了。大家来宏达都是玩个开心,为了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得,先进去坐着,我请你们喝可乐。”蓝雪晴非常圆滑地说,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令我拍案叫绝的是,蓝雪晴还真拿出了两听可乐!

其他人也跟着劝。

“先进去坐着吧!”

“给小老板一个面子呗!”

两个男青年非常不情愿地回到了鞋架旁。

“明明是你撞了我,还有理了?给我道歉!”

“我倒着滑的时候,你半路杀出来,害得我被你撞得甩出去!”

两个人越吵越凶,到最后又抡起了胳膊准备搏斗。蓝雪晴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事来劝架。

我是实在是忍无可忍,不就是撞与被撞吗?都让一步,不就完事了?

“喂!你们两个吵够了没有,吵够了赶紧滚,别影响人家做生意!”我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开骂,将近四十度的高温,让人心烦意乱。那时候,涉世未深、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我,根本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个青年同时瞪着我,眼睛瞪出了血丝,其中一个踩着溜冰鞋,掐住了我的脖子,“啪——”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蓝雪晴顿时慌乱了,她说:“大姐姐,快给两个哥哥道歉!”

怒,恨!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世界只剩下那个耳光,我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我的尊严从此被打落,这是我永远也洗刷不掉的耻辱!

“死肥婆!你要是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打了我一巴掌的那个青年,指着蓝雪晴向我吼。

两个青年似乎忘了刚才的恩怨,把全部火气都发在了我身上。

“瞪什么瞪!给老子道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狠狠地咬住住牙齿,有一丝丝甜甜的血腥气息,我知道,我被打得牙龈出血了。要我道歉,不可能!老年人罚我做1000个下蹲,我都没有低头道过歉!他算哪颗葱,凭什么让我道歉!

看戏的人多,起实质作用的人几乎没有,他们都在劝我道歉,骂我不长眼。

“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我的耳边又响起了骂声。

蓝雪晴已经急哭了。我不知道她在急什么,当我明白,已经是多年以后。很多时候,圆滑是一种策略,不代表挫了骨气,只是那时的我,宁肯丢了一切也不丢自己的骨气。

我165的身高,加上120斤的体重,那两个男青年根本不会把我当不懂事的小孩儿,我的傲气,在他们看来,就是**裸的挑衅!

“小老板,我不会动你,那个肥婆,我非教训她不可!”挡在我面前的蓝雪晴,被推了出去。

“嘭——”蓝雪晴重重地摔在了放置食品的玻璃柜上,猩红的血液顺着她的眼睛,流进了她的脖子。

“啊——”顿时有女生失声尖叫!整个宏达陷入一片混乱。

我的脑海一片空白,血…这么多血!眼睛,她的眼睛!如果她失明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直接背起了她,冲出宏达。

“她怎么了?”一辆摩托车停下,拦住了我的去路。

“可以带我们去医院吗?求求你了!”

“我是她表哥!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周围的人都吓得不敢出声。后来,我听蓝雪晴说起,才知道,那是她的远房表哥,也是云城“老大”的儿子。那一天,她的妈妈有急事,就打电话让她表哥来看看。

摩托车载着我们去了云城中心卫生院。

蓝雪晴伤到了眉骨,伤口很长很深,缝了五针,包着纱布,用白色胶带固定住。我不争气地哭了,捧着她的脸哭得撕心裂肺。

如果再往下一点点,她就可能再也见不到光明!

她原本就觉得自己长得不够漂亮,这么长一道疤横跨在她的脸上,这道心理上的坎儿,她怎么过得去!这件事完全是因我而起,我没事找事!

多年以后,与蓝雪晴聊天。她并不觉得自己很倒霉。

“你知道吗?撞上去的时候,我的右眼失明了很久。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塌了!能看见,就是最大的幸运!”

Chapter10:遮遮掩掩的减肥路

减肥成功,才可以做美美的新娘,被新郎背着过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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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我非常安静,没有兴趣也没有力气跟其他人打闹。蓝雪晴的伤,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心头,压得我再也没有食欲。

文星宇不再劝我,也不再狂吃东西。只是帮我做一些小事,比如洗苹果,买水、打开水。下课的时候,就给我讲笑话,分散我的注意力。

蓝雪晴伤好拆线之后,我陪着她去理发店剪了齐刘海。娃娃脸、猫咪一般的圆眼睛配上齐刘海,很像y。她对自己的新发型非常满意!她越是不怪我,我心里就越难过。

苹果减肥第二十一天,迎来了国庆长假。我郑重地站上了体重秤——54kg。

爸妈整整一个月没有回家,我总是莫名其妙地心慌。我不停地说服自己,他们每周都打了电话,不会出事!心慌大概是由于减肥、体力不支。

国庆长假七天,第二天就是大婶的50岁生日,海龙哥哥虽然在深圳工作,还是千里迢迢地回老家为自己的母亲祝寿。

“小麦,你怎么长这么胖了?”海龙哥哥的目光里全是震惊。

“小麦,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其他人都这样说。

我满脸黑线,似乎灯光镜头都打向了我,我又不是变形金刚,可以又胖又瘦。海龙哥哥居然嫌弃我胖?

海龙哥哥摸不着头脑,使劲捏了一把我肉肉的脸蛋,笑着说:“小麦真的长胖了,我用手称了一下,大概有110斤。”

称得真准!我在心里说。也在那一瞬间明白,减掉二十斤,还是比八岁那年大病初愈的样子胖了很多。

海龙哥哥旁边站着一个娇小的美女,穿着职业装,大波卷,皮肤细白,很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

我用食指戳了戳海龙哥哥,使劲地眨眼,“哥哥,这不会是嫂子吧?”

“小麦,哥哥6号结婚,你去接新娘子好不好?”海龙哥哥咧着嘴笑,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另一只手搂住小美人鱼的腰,小美人鱼羞红了脸颊。

“好!”我斩钉截铁地说,心里还是有一点点难过。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最亲爱的哥哥,他要结婚了。

席间,我盯着一桌子佳肴发呆,我不敢吃也逃不掉,怎么办?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谁来救救我啊?

这一桌全是女人,女人就是麻烦,有女人的地方总是少不了八卦。

“海龙要结婚了,大喜事呀!”

“可不是嘛!你们不知道,他高考完就把媳妇儿带去广东见老大,老大死活不同意,嫌她太矮了!这么多年的软磨硬泡,老大拿他没辙,可算是同意了。”四婶说出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海龙哥哥那么老实的人,竟然在高中就谈恋爱!还谈到结婚?小美人鱼确实很娇小,只有155左右,海龙哥哥180,两人站一起身高悬殊确实太大了!

接下来的八卦,我了解到,海龙哥哥和未来的嫂子,可谓是历经挫折才修成正果。不仅爸妈不同意,大学还一个在广州另一个在哈尔滨,半年才能见一次面。毕业后,才一起到深圳工作。

这是我唯一见过的异地恋修成正果。都说在异地恋中,距离会隔出一道天堑,可我的哥哥嫂嫂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身高隔出了25cm的距离,父母不停地阻挠却依然在一起。分开的理由有很多,但在一起的理由只需要一个——想要在一起。

听完海龙哥哥的故事,我对爱情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向往。

“小麦,你怎么一直不动筷?”妈妈又一次催我。

“我…我听海龙哥哥的故事太认真了,就忘了吃饭。”我结结巴巴地说,在我心底,减肥是一件很可耻的事。

“快吃吧,菜都该凉了。”妈妈把一块水煮鱼夹进我的碗里。

“妈妈,婶婶,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下。”我把鱼刺鱼皮都挑干净,放在嘴边很久,还是找不到机会丢掉这块鱼肉,不得不逃。

朝卫生间方向走去,我拧开水龙头,听着哗哗的水声,心很乱!我在减肥,妈妈一定察觉到了。

就在昨天,爸爸做了一大桌子菜,说是给我补充营养。爸妈不停地抱怨学校的伙食差,我只吃了一个月,就瘦成这样。

我拿着一个大碗,盛了一碗饭,不停地夹菜,直到它堆成一座小山。

“爸、妈,我回房间,边看书边吃好不好?两门功课变成七门,我学起来有点吃力。”我认真地说。爸妈也知道,云城小学只开语文和数学课。

爸妈面面相觑,明显不相信我说的话,又不知道疑点在哪里,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房间里,我把那一碗美味佳肴倒进了一个厚厚的袋子,扎紧袋口。翻出苹果,边啃边看各种历史文献。爸妈从门缝里看,只会看到我认真学习的背影。

至于那个袋子。我寻找到一个机会,偷偷带出家,扔进了垃圾箱里。

水依然在哗啦啦地响,还有整整5天,我不知道怎样才能逃过妈妈的眼睛!越想越烦躁,到最后,我翻转洗手池底端的圆片,接了满满一盆水,把脑袋埋进去。

自从三岁落水,水这个东西,一直让我感到害怕,也会让我脑袋清醒。

“小麦,你在干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妈妈的呼喊声,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猛地抬起头,我的后脑勺撞上了水龙头,好痛——

“咳——咳——”我还呛了几口水。

站在妈妈面前,我手忙脚乱地拍脸上的水珠。“妈妈,我去找蓝雪晴。”

“小麦,小麦——你还没吃饭呢!”妈妈在我背后大声地喊,我却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剩下的五天,我还是逃过去了,变着花样逃。甚至在海龙哥哥婚礼当天,我依然只啃了苹果。喜糖放进一个小盒子里保存起来,我想,等我哪一天减肥成功了,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盒子吃他们的喜糖。

婚礼当天,嫂子的波浪卷长发盘起,纯白的婚纱衬托得她如天使一样美丽。

根据云城的传统,新娘子从娘家到婆家的路上,脚不能沾地。途中有桥,新郎必须背着媳妇过桥,给路人发红包求祝福。

他们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走在了一起,那副画面在我脑海里定格,成为永恒。

我也想要这样一个人,将来背着我过桥。可我这么胖,会被人笑话的!所以,我现在要努力一点,一鼓作气减肥成功!

Chapter11:奇葩是怎样炼成的

我一直害怕在他面前丢脸,却忘了,还有一个人在陪我丢脸。(by史麦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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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结束,爸爸告诉我,他被调到广州工作,以后的周末都不会回来了。送他上车时,他不停地嘱咐我要乖,要听话。

一想到这个,我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

减肥在继续,成果不错!学习也在继续,可我是学渣,听不懂数学。老年人的语文课,看到他的大肚子就懒得听!看我这副派头,邹棋真怀疑我是“走后门”进的8班。

“史麦儿,带班费没有?上个月你共计罚款347块!”后座的邹棋,又用笔头戳我的背。

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什么?347块!眼镜蛇,你当帮凶也不是这么当的吧?”

我知道自己要罚款很多,却从来没想到,可以创下347块的记录!后来我才知道,老年人的上一届学生,还有罚款更多的。

邹棋翻出了一个本子,都是日记账,一页纸记一天,记着有多少同学违纪,违纪细节。但在最后几页,专门为我开了明细账,记我一个人。

私出校门两次…

上网四次…

迟到n次…

星期天下午在寝室睡过头,接连旷三节晚自习,都被邹棋记得清清楚楚…

“眼镜蛇,你不去当会计真是可惜了!”我瞟完账本,略带讽刺地说。

邹棋摸摸鼻子,扶了扶眼镜,风轻云淡地笑着说:“谢谢夸奖。可是,我喜欢的是漫画,将来,我可是把中国漫画推向世界的漫画家!这些数字,我看着就头疼。史麦儿,你到底带没带班费?”

“没有!”我很嚣张地说。

“啊?放了七天假,你都没勇气说?”邹棋眼里全是同情,一定认为我生在暴力家庭,捅了大篓子不敢跟爸妈说。

“…”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下了这一屁股债!压根儿就没打算过要还!

老年人的办公桌前。

“史麦儿,应交班费347块,文星宇,应交班费152块。就剩你俩不交班费?”老年人慢悠悠地喝着茶杯里的水。

文星宇带了班费,上交我时候被我抢了,还恶狠狠地警告他,要是敢交,我和他就绝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