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十个月的时候就已经意外夭折了,由于外公外婆的疏忽造成的,外公只是简单地说他是死于食物中毒。

妈妈无法面对这件事,甚至有段时间轻微的精神失常,恢复正常后,一直有抑郁症,不愿见她的父母亲。就这样,这件事成为一个秘密,谁都不能提起。

我的爸妈卖掉在雅鱼市的房子,回到云城买房,生下我。再到沿海地区去工作,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

我蒙在被子里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给妈妈一点点关心?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爸爸为什么对妈妈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我没有想过,每个周末爸爸都带妈妈出去散心?一层层剥开这些美好的表相,真相是这样的血淋淋,触目惊心!

原来,我只是温室里的花朵,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钻出被窝,我已经擦干脸上的泪,站在外公面前,深深地鞠躬道歉。

握住他的手,我很坚定地说:“没什么。外公,我已经长大了,应该学会去面对很多人,很多事。妈妈她一定不是在怪你,是在怪自己,她恨自己把哥哥托付给了你,害你们一大把年纪还要承受这样的痛,在本该享受的时候背负愧疚。”

外公耸拉着的眼角滚落晶莹的泪珠,“小麦,跟外公去雅鱼,我会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她卖掉的房子,我早在十几年前就买回来了,你随时可以回去,那是你的家…”

一张张面孔,在我脑海里像电影胶片一样飞速滚动,就这样离开云城吗?我走了,安鑫怎么办?文星宇怎么办?蓝雪晴怎么办?点点怎么办?

“外公,我要留在这里,我会去看你的。”

Chapter59:极品骗子龙宸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世界,其实很小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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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走后,我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只有点点和那把不再崭新的吉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没有谁永远活在谁的世界里。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我背后说“这个女儿,妈死了都不伤心。”

伤心?把眼泪挂在脸上,眉头紧蹙,或者是咬下嘴唇?伤心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每个人的方式都独一无二,对于我,越面无表情越是心里难过。

不知不觉已经是黄昏,夏日的山风袭向山谷,带起街道水泥路的尘土,我在大街上踽踽独行,一家新开的网吧映入眼帘,红字大招牌,一圈闪烁的霓虹灯,名字很有特色——正弦网吧,好奇心促使我走进去。

这家网吧的环境很好,装饰有绿绿的爬山虎,虽是塑料制品,倒是赏心悦目。电脑全是白色的,屏幕很大。

等待电脑启动的时候,我发现旁边那个头发长长的男孩也在玩地下城与勇士,狱血魔神,一身红色的国庆套装,带一把只有剑柄的“断剑”。那把剑我认识,是每个鬼剑士都会眼红的无影剑。头上顶了四个让人无法忽视的灰色大字——赖皮小人!

我傻眼了,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孩,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哈哈…”忽然,“赖皮小人”放声大笑,双手砸向键盘,足足笑了两分钟!

周围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投来各种复杂的眼光,就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又骗了400块,才几分钟呢?不知道是哪个土豪又着了他的道,真是,让人眼馋呐!”有人在低声讨论。

一打听才知道,这是云城出了名的骗子,以骗为生,游离在各个网吧,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外号就叫“骗子”。

“赖皮小人你好。”我很久都没有与人交流,不知道为什么,有和他说话的冲动,从骨子里说,我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正和“赖皮小人”说话,一个暴怒的青年拍了拍我的背,“让一让!”

“你有事?”我竖着眉问。

“没你的事!滚开!”青年一把把我推开,抓住“赖皮小人”的衣领,把他拎起来。

争吵演变为大打出手,在他们含糊不清的对骂中,我也明白了,这个青年就是刚刚被骗子骗了400块的所谓“土豪”。

网管出面制止,仍旧没有多大效果。

“够了没有!我要上网!”我对准青年的肩后骨,快、准、狠地打下一拳。不注意看,只是开玩笑似的碰了一下。

青年疼得龇牙咧嘴,扬起拳头就要揍我,却被一群人拉住。

“她先动手!”青年就像一头发疯的公牛。

我拼命地往眼睛里挤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们,“我没有,再说,我能有多大力气,他刚刚就是这样拍我的,我回拍一下不算什么。”

这个青年拍我,推开我,这些人都是看见的。

“你——你跟这个骗子是一伙的!”青年歇斯底里地喊。

“你们才是一伙的!自编自导自演给谁看?哪个白痴这么**,几分钟就被骗去400块,瞪我?你继续瞪,再瞪也掩盖不了你是白痴的事实。”

周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

“哎,说这些干啥,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你好意思?”

“就是啊,冤有头债有主…”

听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解开点点的链子,向它发布命令,“点点,咬他!”“咬他”说一次是咬衣服,说两次是真咬,继训练点点学会两条腿走路之后,我只教会它这个东西。

“噗——刚还没看到,这是哪儿来的小狗,挺好看的。”

“笑死我了,这么小的狗,咬人?”

在他们的爆笑声中,点点站起来,两条腿走向青年,突然就安静下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盯着点点。

青年似乎有恐狗症,这条比猫大不了多少的狗,竟然把他吓得直哆嗦!

“还愣着干嘛?跑啊!”我拎着“赖皮小人”,在一群人的嬉笑声、口哨声中狼狈逃走,点点在我跑远一点后追了上来。

听音桥,建立在环绕云城中学的那条河上面,位于云城的百年古街道。

听音桥桥头,“赖皮小人”打量着我身边摇着尾巴的点点,笑着说:“你的狗很漂亮,也很聪明。”

“谢谢夸奖。”

“还真不懂谦虚。”他眉眼中忽然有一丝怀疑,“你为什么要帮我?”

“看你顺眼!就像我看这条手链顺眼,就买下它。”我扬起左臂摇了摇,示意他看我手上的东西。

“切!什么破比喻!还是第一次有人说看我顺眼。”

“把头发洗洗就更顺眼了。你骗术高超,我甘拜下风,从头到尾,你怎么骗我都看完了,你真是个人才。”我没有半分奉承的意味,他真的是个人才,利用他人的贪婪心理使人上当受骗。

“我叫龙宸,不叫什么骗子。”

我摸摸鼻子,看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水,“其实,我觉得叫‘赖皮小人’更贴切。”

“你很有趣。”龙宸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珍爱生命,远离骗子,说不定哪天我被你卖了还得帮你数钱,龙宸,姐姐我请你吃麻辣烫。”

“远离骗子,还要请骗子吃麻辣烫?”

“你记不记得,在县城里,你丢过十块钱给一个女生。”

“不记得。”

“就是蹲在街角,一个人在那里大哭…”

“还是没印象,美女,你想说那个人就是你?套近乎的手段也太嫩了,你当演偶像剧呢?”

我忽然没有跟他争下去的冲动。

在竹海县城一个人过年的时候,我曾一个人蹲在大街上,望着闪烁的霓虹灯、呼啸而过的车、来来往往的人群,不受控制地失声痛哭。

一个急匆匆走过的路人丢下十元钱,说:“打车回家吧,够吗?”

看样子,他是以为我被小偷偷走了钱包和手机,没办法回家。

还没回过神来,他又急匆匆地走了。

那个路人,就是龙宸,云城出了名的骗子!

尽管后来我多次问起,龙宸都没有一丁点印象。原来,在寒冷中给我一点微光,让我相信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的人,是个骗子!他是坏人?我不相信!

Chapter60:一个骗子的忠告

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就能识破百分之九十的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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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宸没有拒绝我的邀请,还死皮赖脸地求带家属——他的女友。

当他女友出现,我吓了一大跳!“玉米须”的黄毛头,重重的假睫毛压在她眼皮上,蓝色的眼影在路灯下泛着凛人的光,左耳打了6个耳洞,戴着一只耳环、五只耳钉,宽松的t恤上印着一个瞪大眼睛的女生头像。

非主流!我脑海里蹦出三个字。

龙宸拉直的齐耳长发,女生般的斜刘海已经很另类,但至少还看着挺顺眼。对于他女友,我实在不敢恭维。

我的嘴角抽了抽,还是很给龙宸面子,很和善地说:“我想请你们吃麻辣烫。”

“你是谁?”她眨眨眼睛,问我。她的眼睛告诉我,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女生。

“史麦儿。”

“死妹儿?”她瞪大眼睛捂着嘴笑。

桥头的风吹得我得发丝有些凌乱,用地道的四川话读我的名字,就是死妹儿…这个女孩子,叫我名字的声调语速都很像小雨,在这个夏日的夜,我又想起了她。

她似乎很喜欢我,“我叫许灵娇,你可以叫我娇娇,你很漂亮哦!”

“谢谢夸奖。”我咬着嘴唇回应。

吃过麻辣烫,许灵娇忽然说她想去精品店买耳环,叫我和龙宸陪她一起去。

“你们去就可以了,我可不想当电灯泡!”

“去吧去吧…给你男朋友买点小礼物呀…”

“…”

“你这么漂亮,肯定有男朋友。如果没有我可以给你介绍哦!”

“…”万分无语后,我咧着嘴问,“你这样心安理得地吃我的麻辣烫,不怕我抢你男朋友?”

许灵娇扬着脸,很豪气地答:“不怕,你这么漂亮,怎么可能看上他。”

我彻底无语,第一次被女生没完没了地夸,还是个第一感觉不怎么好的女生…

她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冷漠,抓住我的手,凝视我的眼对我说:“你很像我姐姐,不是说长得像,就是觉得像。她很好,从小就被人夸,以前我很讨厌她,离家久了,挺想她的。”

一瞬间,我把她当成小雨,反握住她的手,跟她走进精品店。

她选了很多色彩艳丽的塑料耳环,还有几个水晶石手串。托在我眼前,问我哪个好看。

我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海绵宝宝,蝴蝶结,米奇y…塑料制品从来没让我有过一丝好感,整就一个字——俗!四个字——俗不可耐!

在这堆东西里,我挑出蝴蝶结。

目光扫过橱柜,停留在一对耳钉上,四叶草,绿色水钻,很独特。

“你喜欢这个吗?”许灵娇问我。

“喜欢,可是我没有耳洞。”

“没有可以打呀。”

我推辞,“我不想打。”

“你怕痛?不痛的,真的,我发誓!就像蚂蚁夹一下。”

“我说了我不想打!”我红着眼吼向许灵娇,整个精品店的人都愣住。

我没有多说,买下那对四叶草耳环和许灵娇的东西,浑浑噩噩地走出精品店。

听音桥桥头,我坐在上面听流水哗啦啦的声音。

“妈妈,她们的耳环好漂亮。”四年级的时候,我对妈妈说。那时候班上很多女同学都打了耳洞,她们戴一些我现在看来“俗不可耐”的耳钉,我那时觉得很漂亮。在我的观念里,打耳洞是很重要的事,必须经过妈妈同意。

“小麦,你是不是想打耳洞?现在还小,等上初中了,妈妈再带你去。”妈妈摸摸我的头,很亲切地说。

我点点头,盼望着自己长大、上初中,就可以打耳洞戴漂亮的耳环了。

这种渴望很快被我抛在脑后,当我真正上初中,已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现在,说要带我打耳洞的人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龙宸站在我旁边,月光洒在他脸上,此时的他就像一只精灵。

“没怎么,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她刚刚也在这儿,她叫我跟你说声对不起。”龙宸把一个袋子递给我,“这是她给你买的菠萝,对不起。”

真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电玩城,龙宸说为了放松我们的心情,特意带我们来这里。

“你去买币。”龙宸把钱递给我,悄悄对我说。

他的运气似乎一直很好,玩老虎机赢钱,捕鱼赢钱…伴随着“哐当当”的声音,游戏币又吐出来,我用游戏币开车没有一点压力。

“你怎么又来了!”一张黑压压地脸,瞪着我们,不对,是瞪着龙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