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初恋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都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地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

一片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天边那一道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像高年级

地同学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

盼望着明天

盼望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

唱着唱着,已经不是我和安鑫两人的表演。其他人也在跟着哼唱。曲毕,他们都热烈鼓掌,夸赞我们配合默契。我向安鑫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即兴演奏,取得这样的成功,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史麦儿,你这是在打我脸啊?好家伙,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技术比我还好!”一张森白的脸,望着我的吉他发呆。

他是钟子方,说过“一年之后弹唱《光辉岁月》。”

Chapter57:千纸鹤

千纸鹤,千颗心,在风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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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豪迈地拨动弦,爽快地回答:“毕业的时候我们同台演出吧!你来唱我来弹!“

如果换成其他人,我可能会尴尬,但对于他只有心痛,我也算他的半个知音,他也不会钻牛角尖。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考砸了,他爸把他心爱的吉他砸得稀巴烂,把他偶像的光碟和海报扔进垃圾桶。

跳跃旋转的灯光中,钟子方说:“如果将来我的儿子要学音乐,我一定支持!”

蓝雪晴也跟着附和:“如果将来我的女儿要学美术,我也一定让她学!”

我忽然笑了,这就是我们的梦想吗?我们把梦想丢哪儿去了?还不知道在哪儿的儿子或者女儿?天知道你们渴望的音乐和美术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累赘。

正发愣,热烈的掌声让我回过神来。

安鑫捧着一个生日蛋糕走进来,蜡烛已经插好,15根,像飞舞的萤火虫。

摇曳的烛光,爽朗的笑声,安鑫和文星宇不约而同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其他人立即加入,跟着唱。

生日?小时候,生日是奶奶给我煮的茶叶蛋。长大一点点,生日是爸爸给我做的一大桌子菜、主动给我的零花钱。到后来,生日就是妈妈带我去民政局办身份证。而现在,生日是他们一起为我唱歌。

苏阳阳说:“闭上眼睛,许愿望,一口气吹灭蜡烛,很灵验的。”

我很配合地闭上眼睛,似乎还能看见昏黄的烛光,双手抱在胸前,我默默地祈祷:“愿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愿我的妈妈和安鑫的妈妈一切都好,愿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沈泽洋做董事长,严沁做他的董事长夫人,我和安鑫一起去上海,文星宇和蓝雪晴在一起,小雨能够回来继续上学,蓝雪晴能够继续学国画,钟子方能够继续学吉他,苏阳阳能够成为红得发紫的电影明星…”

连点点都没有落下,许这些愿望花完了我所有的力气。我鼓起腮帮,一口气吹灭所有的蜡烛。

“天呐!你都许了些什么愿望啊?好陶醉,我们叫你都没有听见。”睁开眼,全是“苏阳阳看严沁的眼神”。

“去!说出来都不灵了!”苏阳阳说完,还往我鼻子上抹点蛋糕。

“站住!”我追着苏阳阳不放,抓着一团白花花的奶油。

没一会儿,我被他们团团围住,手指在我脸上摩擦,带来一丝丝滑腻的触感,和甜得发腻的香气。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家伙,直接把那个蛋糕拍在我头上。

“浪费!”我一边抹奶油一边控诉,真的很心疼那个大蛋糕,还没有吃就被他们玩儿完了!透过包间里那面反光的墙,我看清自己的尊荣,吓得半死,演鬼都不用化妆了!

在安鑫的带领下,那群损友齐刷刷地拿出手机拍照…

“不许逃!今晚,我们的男主角还没有拿出压轴物品!”邹棋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递给我一张面巾纸,示意我用它擦眼睛。

大家都拭目以待,尽管我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连8班恋爱要发阿尔卑斯棒棒糖的传统都不顾,这群损友还是知道了安鑫和我的关系。尤其是女生,更加相信男生送的礼物代表这个女生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没什么,就是1001只千纸鹤。”安鑫很淡定地说。扶着我进洗手间,不顾他们炸开锅的讨论,“你们先好好玩,我带小麦去洗头。”

狭小的洗浴室,哗啦啦的水,冲刷我那被奶油染白的头发。我靠在手盆上,安鑫正帮我洗头,他的手指很柔软,水冰冰凉,油垢没有脱离我头皮的意思。

不一会儿,清香弥漫开来。

“洗发水!”我再也没法淡定,猛地将头抬起来,泡沫顺着太阳穴流进眼睛,刺痛感让我闭上眼睛,失去方向感。

“嗯,洗发水。”安鑫边答边用水冲我的眼睛。

“你故意的!早有预谋!”

“啊?”

“洗发水!不解释清楚,我跟你没完!”

“是蓝雪晴给我的…”

“蛋糕也是她扔的?”

“你怎么知道?”没两分钟,安鑫就把蓝雪晴供出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看起来好老实…”

折腾了整整半个小时,头发才勉强洗干净。打开门,一尊尊门神比衙门里的衙役还威武,灯光昏暗依旧掩盖不了他们贼兮兮的目光。

“一群损友!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在心里怒骂。

回到家里,我猴急地打开盒子,映入眼帘的是1001只千纸鹤,全部用线穿好的。据说,把千纸鹤挂在窗户上可以许愿。

文星宇的盒子最大,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一套中考复习资料,还有点点的狗粮和一大堆吃的…

蓝雪晴送的是一条连衣裙,纯白色,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她亲手做的。

苏阳阳给我的东西四不像,就像我们小时候用泥巴玩过家家的成品。

后来,我问安鑫:“那些纸鹤是你折的吗?”

“不是。”

“啊?”

“也算是,我折了一只,就是最丑的那只…唯一的…金色的。”安鑫故作清高,用眼角的余光看我,“别生气啊!每个人只折一只,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凑足1000只…”

我很想说,我知道,我都知道。

自从我把他送给我的项链、情侣对戒、情侣装原封不动地送回去,他就在偷偷准备这份礼物。

“我都已经买了,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收回去的习惯,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扔垃圾桶。”他明明很生气,依然可以条理清晰地说出这番话。

我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垃圾桶。“如果有下次,结果还是一样!”

我知道,他和他爸关系不好,他爸几乎对他不闻不问,只是每个月固定地把钱打到他卡上。做这些事,一次两次没关系,次数多了,我有些担忧,我曾亲眼见过一个男生为了他女朋友,一个星期花完一个月的生活费。

Chapter58:她化成了天边的一朵云

有些事现在不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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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安鑫的看望妈妈计划也在执行中,探望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对着点点一遍遍练“台词”,想好我要说的话,我决定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把一切都闷在心里,以为她会懂。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夏欣走了,去了一个再也没有痛苦的地方,就在我要去看她的一周前。

那天,两名警·察特地来我家,带来传真的书面文件,需要由我过目签字。白纸黑字,我确定以及肯定,那个法医鉴定死亡的女人,正是我的妈妈。

一块千斤顶压在我的心头,痛到不能呼吸,收拾情绪,我很镇定地说:“这个人不是我的妈妈,她才没有这么老,也没有这么丑,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女人。”不带任何情绪,就像诉说一件与我毫不相干的事。

蓝雪晴站起身来,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我慢慢跟她说。”

一丝丝腥甜的气息在我喉咙里涌动着,我刚想开口叫蓝雪晴出去,一阵恶心,滚烫的血液从我口腔中喷射出来,落在我的衣服上,滴在地上…

炎炎夏日,我却只能感受到蚀骨的寒冷,从心脏破开,渗入血管,弥漫全身,此时的我就像一具死尸,不能动也不能哭。

一个怀抱,我下意识地抱紧,却还是感受不到一点点温暖。

“没事的…还有我们…”蓝雪晴用力地抱紧我,眼泪滴在我的唇上,咸咸的。

捏紧这单薄的肩膀,靠在上面,天旋地转,我失去知觉。

我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周。

睁开眼,是个白发苍苍、眼睛布满血丝的老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又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小麦,好些没有?”他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水,递给我。

我条件反射地捂紧被子,连问他是谁的力气都没有。

“小麦,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外公。”

哦…外公…什么?外公!

外公,我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营养来自滴入血管的葡萄糖,他给我买的粥我都没有动。

而我的妈妈,被一个烟囱送到了天上,化成棉花一样柔软的云,飘啊飘,她可以飘回云城这个美丽的地方来看我,这里有许许多多漂亮的云,有像蘑菇的,有像兔子的,还有一群奔跑的羊,回到这里,她不会孤单。

她死于重度抑郁症。病史可以追溯到入狱之前,而我对于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察觉到!她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光鲜亮丽的,我永远无法将她的影子和抑郁症患者重叠。

对于一个年近八旬的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没有比这更残忍的事。

外公说,他要带我走,去妈妈出生成长的地方,四川中部的雅鱼市。

我问:“外公,如果你真的是我外公,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十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我一问外公外婆妈妈马上变脸色。这都是为什么?”

“小麦,是外公对不起她。不久前,她给我写过一封信。她说,你还小,等你考上大学再告诉你那件事。话又说回来,都过去了,你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还小,还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天知道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不是我外公!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从病床上翻起身,死死地瞪他,一股酸酸的气息顺着鼻子漫上眼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知道,我这样说他一定会告诉我。

他被我气得面色酱紫,额头青筋暴起,嘴唇发青,整个人都在颤抖,老年斑和皱纹也遮盖不了他那张交织着愤怒和悲怆的脸。

那双眼,我永远都忘不了。他终究是忍住了,枯如树皮的手,托出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那是他40岁的时候照的,我的妈妈是他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又取出另一张照片,彩色的,是他60大寿的时候照的全家福,上面有我的妈妈,还有我的爸爸,还有一张张生面孔,是我的舅舅和姨娘。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留影时间:1992.3.21.

不可能!我是1994年才出生的!

外公平静地说:“小麦,他是你的哥哥,他叫史定。”

他开始回忆往事,史定,名字是他取的。他说,那是史姓的第一位封侯者的名字。

我竟然有过一个哥哥,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