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凤笑:“为什么?你知道你怎么生出来的吗?”

小家伙思想立即转移了:“怎么生出来的?”

他斜眼:“天下说还想要个妹妹,母后和父皇就商量着再生个孩子给她玩,这才有的你。”

再生一个孩子给她——玩?

小君时愣住了,怪不得姐姐不待见他,原来是想要妹妹…

想着又是委屈又是难过,眼睛又是红了。

西凤太子失笑,又身后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好了,别哭了,姐姐不是最疼你?我听母后说过,她说了没有妹妹就算了,弟弟也一样,这就好比她饿了,想吃芙蓉饼,可惜只有桂花饼,她吃了也一样欢喜的。”

这么一说…小君时又笑了:“嗯嗯!”

西凤也笑:“去玩吧!”

小家伙立即欢快地跑了,是真真的天真无邪。

他看着弟弟的背影,其实是有些惆怅的。

转身快走几步,这就到了御花园,天下还在池边坐着,她手边的鱼食都扔完了,又怕鱼儿吃多了撑到,双脚都伸到池中来回搅动着。

背后脚步声停下,她转头,看见自己向来任劳任怨的弟弟,南朝的太子殿下就站在她身后:

“你又为什么哭?”

“…”

她觉得丢脸,抿唇不肯说。

平日她都干了什么,基本都有眼线看着,西凤也略知一二:“容和又笑你了?”

别提那个冤家!

天下咬牙,小时候她求他做她哥哥,可惜人不愿意,长大了点她常在京中走动,可看来看去,还是容和最好看,她还想他做她哥哥,最近被他冷掉了心思,又见一武官家的三郎武艺超群,和他走得近了些,常在一起,结果见了容和他是冷嘲热讽没一句好话,气得她用匕首划断了裙摆,与他割袍断义…

当然,也许只有她最伤心,人家或许都一点都不在意。

弟弟西凤向来都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她忍不住对他一顿牢骚。

我们的太子殿下很有耐心听完,然后拿出手帕来给她擦脸:“皇姐,你为什么一直想要个哥哥?”

天下愣住,为什么?

其实她忘记了,只是小的时候,小的时候…

为什么想要个哥哥了呢?

似乎也好容和有关系,她愣愣地看着弟弟,忽然就答不上来了。

西凤太子用他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其实哥哥有什么好?”

他伸手拨开她额上的碎发:“哥哥要比妹妹大几岁,自然也要比妹妹先死,等你老了哥哥都不在了,还怎么照顾你?”

诶?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西凤见她没有反驳继续说道:“反倒是弟弟,像是我,姐姐老了我还在,能一直一直照顾你,这样不好吗?”

一直一直…

真好,有这么个弟弟真好。

天下忍不住站起来,伸手抱住了他:“好好好,还是西凤最好,再不要什么哥哥了,叫容和那个坏家伙滚蛋!”

西凤任她把自己的脸揉了又揉,暗暗叹了口气。

小的哄,大的哄,这将是一生的负担。

当然,也是甜蜜的负担。

谷中鸟语花香,姐弟三人许久不来,很是想念外祖母。

当年的长公主隐居在此,山下四季如春,风景甚美。

天下已有十八,我们的太子殿下也已十四翩翩少年,小-三君时十一岁才长开。

禁卫军送了三人进谷,长公主不喜人多,只留下几个人统统都打发了去,她这样也不算大意,谷中两边高山形同天然屏障,谷外设有机关,平常人根本进不来。

君时最是喜欢这里,因为长公主平常喜欢雕刻做些木工活,很多很多的玩具木马木剑,一撒腿就不见人影了。

西凤喜欢谷中是因为安静,这次也是外祖父的祭日,这才全都来安慰老太太来了。

他长大以后男生女相,容貌更盛父母,在皇宫当中他日日政务缠身,可算是有个清净时候,只洗漱一番,歪了床上歇着。

天下陪着老祖宗去墓前拜祭,这一日可谓忙乱。

黄昏前她说想一个人在山下呆一会儿,这就赶了她回来,她采了点野花,惬意地伴随着月光在谷中四处转悠。

正是要走回大院了,忽然谷中铃声大作。

她下意识就看向了西凤和君时的屋里,顿时脚下生风。

果然,烛光的映衬下能看见屋内影影绰绰,西凤一点武力没有,君时也只会两下花拳绣腿,李天下破窗而入,一下跃到了里面。

她动作间已经扯开了裙摆,露出一小截光洁的小腿。

屋内君时拿着一柄木剑站在床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西凤只着中衣裤,站在他的身前护着,那小子还叫嚣着要冲出来。

地上已然躺着个护卫,另一个也是浑身无力的模样,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屋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窗口大开香气散去了不少,西凤见到她忙站得近了些,小声道:“拖延时间即可,他就一个人,似乎是见色起意的小毛贼。”

她知道,拖延时间就能有救兵到。

但是,她这两个弟弟也只能是她欺负,别个可不行。见色起意的小毛贼也是贼,她恼怒十二分,天下将他护在身后,头也不回:“护好小-三!”

那不必说,小君时紧紧跟在哥哥的身后。

她从小在军中长大,那些个叔叔们可是当着宝似地,谁有好好把式都教与她,她别的不行,只这一身的武艺,少有对手。

先前屋里有些迷药,那护卫也未撑住,倒地不起。

蒙面人只要靠近:“哟,这又来了一个,不想这世外桃源,果然有小仙子在的,嘿嘿,哥哥今日就是捡着了!”

天下背着双手,花儿散落了一地,一脸的无害:“哥哥?”

男人笑,更是急着上前。

她变脸也快,悠地抽出腰后的双剑,西凤看着窗外人影一闪,知道救兵已到,是松了口气。

可天下不知,他眼睁睁看着姐姐单腿踩在椅子上面,半分斯文皆无。她手一动一剑扎进桌面,更为不雅的是,还对着那蒙面人勾起了手指。

天下笑得肆意:“你过来!”

她说,有生之年,必当挡在弟弟身前,

那些个有着歹意的人们,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天下天下,李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南帝初登宝典,顾子衿起死回生!

第71章 天下传

第七十一章

天下传

父皇告诉过她,相比较男人而言,女人心和胸都大,所以要拿得起放得下。

崔容和与她同岁,相比较她这个小霸王而言,他是翩翩公子,看过多少男子的脸,还从未见过比他好看的,她十八了,懂得了那种执念,是一种少女情怀,可惜他仍旧高冷淡漠,最是看不惯她,每每见面,总要犀利地批判她一番。

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

十八岁高中探花,因容颜出众,更是被人以探花郎戏称。

越走越远,两个人的轨迹,若不是她一直向前,根本不会再有交集。

天降甘霖,小雨稀稀拉拉地飘散着,天下坐在皇宫的城墙上面,看着他一身白衣从宫内走出,忽然想起了父皇的话。

她向来骄傲,但在容和面前,又总是卑微不过。

她所有的好东西都要送到他的面前,但他总是皱眉,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她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所以,她站了起来,对他摆手喊道:“崔容和!”

她总是这样,他也习惯了。

容和站定,转过来扬着脸看向她。

这姑娘是越来越没有姑娘样了,下意识皱眉,只是顿足。

原以为她会像平常那样纵身跳到面前,卖弄她的拳脚,不想她只是低着头对他笑了下,用力摆了摆手:“和你告个别,你保重啊!”

说着竟然转身,再不见踪迹。

这姑娘从小到大,都喜欢他,喜欢在他身边跳来跳去,为了能引起他的注意,各种计策是层出不穷,现在这个是什么?

欲擒故纵?

他怔了怔,前面来接他的伙计已经递上了伞:“公子上车吧!”

崔容和淡然点头,雨不大,马车离得不远,他一向平静的心里却忽然难以平静,这异常的平静,却不似她的作风。

伙计见他站在车边,却是不动,刚要来扶,却一眼瞧见从皇宫里面冲出一人一马来,这么任性的姑娘,还能有谁,他嘻嘻笑了:“公子快看,天下公主!”

容和听见马蹄声,心里那一点不宁立即压了下去。

一勾唇,他这就要上车:“走罢,不用理她。”

从来都是如此,那伙计也是司空见惯了,二人这要上车,却不成想李天下披着银色的披风,轻拍马身,那千里马识得主人心性,竟是狂刨蹄子,咻地就从车边疾奔过去了。

除了决然的英美背影,溅起泥点无数。

一人一马,李天□上带了千八百的银票和一点碎银,还有些换洗的衣裳,这就出了京城。

大好河山,她在雨中又行了十多里,原来想是挺惬意的事情,却不想雨越下越大,身上都淋湿了。

真是!

她那点子骨气都被大雨淋得消失殆尽,天下是又恼又悔。

不过她的性格中一直受她老子的影响,是属于一根筋的人,她喜欢容和的时候,是一根筋的喜欢,想放下了也就硬着头皮要走到黑。

一路往北,这就到了江北的一个小镇。

也正是这天气又冷又热的,她赶了个叫黑店的客栈,将缰绳甩手交给伙计以后,叫了一壶烈酒,两个小菜,这就先一步背着包袱走了里面去。

倒是这黑店的招牌,里面果然很冷清,整个大堂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很满意,找了个角落坐下。

不多一会儿,伙计端上了酒菜,她径自倒了酒,一口烈酒喝下,胃里暖暖的,一壶酒都喝下了,全身都暖了起来。

将全身的力气都靠在椅背上面,天下酒足饭饱看着棚顶发呆。

不多一会儿,从外面又冲进来一群人,当中拥簇个少年,因为背对着坐着,她也是淡淡扫了一眼就转过身来。

耳边尽是他们的大呼小叫声,当家的长当家的短,中间还九郎九郎什么的。

她也没太注意,这会儿酒意上头了,她站起身来,问了才知道楼上一十六间房竟然全空着。

也是她生来胆大,随便要了一间。

说也奇怪,她话音刚落,屋里就静了下来。

就连伙计也未曾想过她是真的要在这过夜,天下懒得理会他们,乐得安静,这就要上楼。

却听少年说道:“这位姐姐,可知这是什么店?”

天下头疼,略回头:“牌匾上不是写了?黑店。”

少年向前两步,目光在她腰间别着的个匕首上一扫而过:“姐姐果然好胆色,黑店也敢独身住,却不怕这一带的山匪劫财又劫色吗?”

天下挑眉,她一回头,却见少年姿色。

他鼻骨英挺,脸上轮廓俊美异常,仔细一看却是双眸清亮,是从未见过的紫红,妖艳而又稀奇,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不看还好些,少年顿恼。

她却话由心生,笑道:“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你真好看。”

其实她说的是心里话,能比得上容和姿色的人,世间少有。

以前在京中也多是吊儿郎当小霸王,这出了京一没注意腔调又冒了出来。

少年怔住,眼中戾色也只是一闪而过:“谢姐姐夸奖了…”

说着先一步绕过她的身边,上楼去了。

那几个一起来的连忙在身后恶声恶气地定了房间。

天下头疼,转瞬就将这少年忘了,她晚上睡得并不好,到了半夜忽听小白嘶鸣,一下就坐了起来。

小白是容和送她的马儿,当然也是死乞白赖要来的…是陪伴她长大的小伙伴。

她发了汗,身上也没有太多力气,伸手抓过披风披上,这就穿了中衣裤冲了出去。

从二楼的后楼窗口,能看见后院灯火通明。

一群人围着小白正是叫好。

少年骑在它身上,随着它的动作几次都差点被马儿掀倒,天下抱臂坐在窗口吹了声口哨,小白更是两前腿高高举起,大力将人摔了下去。

少年一身黑衣,听见哨声回头看她。

她笑,想起自己小时候驯马的时候,小白也这样把她摔下去了:“你骑我的马儿干什么?”

他重新抓过缰绳来,用力和马儿角力:“我就是山匪啊,不是要骑你的马儿,是要抢你的马儿,从今往后它就是我的了!”

抢她的马儿?

天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窗口吹进一股冷风,她发起冷来打了个冷战。

这就转身:“随你。”

反正是容和的东西,其实她不留也好。

也是身上难受,从头到脚都是从未没有过的脆弱。

迷迷糊糊走回自己的房里,不多一会儿只听窗格处扣扣作响。天下睁开眼,在烛火的映衬下,能看见少年坐在她的窗边,两腿还晃荡着。

她负气离京,其实是因为听说崔家给容和相看了个姑娘,而他真的看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父皇说的那样,轻易就放下,却未曾想过这么就病了,这时候亲人都远在天边,忽然就懊悔十分。

少年从窗口处跳了下来:“我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天下无力地看着他:“…”

他双手负到背后,走到她的床前,见她长发披肩,上面湿哒哒的都是汗,顿时笑了:“原来是病了啊!”

她无语:“你想干什么?”

他垂眸,却问她句不相干的话:“姐姐夸我眼睛好看,可是真的?”

天下嗯了声:“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美男子,不如你眸色好看。”

她这么一说,就像她阅人无数似得。

少年皱眉,随即又笑了:“我现在不光想要那匹马,还想要你。”

他顿了顿,伸手摸了她脸一把:“还有你所有的东西。”

她所有的东西?

真是可笑,若不是脑子里浆糊一样,天下简直就要笑出声来,可惜她实在难受,也不等他啰里啰嗦把话都说完直接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