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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请你去吃夜宵吧。”安如觉得饥寒交迫,提议道。家里人知道她是跟岑裕礼外出,倒是很放心,并没有催促她回家。

岑裕礼转了方向盘,应道:“好啊。”

看来安如果然是饿了,菜点刚上,她随即起筷。喷香的鲜露笋虾饺皇还冒着腾腾热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岑裕礼想起自己以往的女伴,细细忆来,还真没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吃夜宵。他不禁调戏她,“按这个吃法,你很快就很变成一头小猪了。”

“我不怕。”小半碗的瑶柱瘦肉粥已经下肚,原本空荡荡的胃渐渐满足。她浑身都觉得暖和,在这样的冬夜里,好像只有吃方能使她快乐。

“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他慢条斯理地舀起了瑶柱粥,顿了顿才继续说,“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安如的脸倏地沉了下来。她拨了拨碗中的瑶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边搅着粥,说“你真扫兴,我才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

他笑了,“你没有作贱自己,但你在跟自己怄气。”

安如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岑裕礼收起了笑脸,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如还是沉默,他又说,“他应该也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会挨了你一巴掌还面不改色?”

安如的手一抖,匙羹与瓷碗相碰,发出一下轻响。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刚才。”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身后。

安如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过头,继而眼中也闪过莫名的色彩。

入目的是一张温婉典雅的脸,她的长发乌黑柔顺,此时正随她低头就餐的动作滑了下来。安如失礼地盯着她,毫不遮掩地。隔着三两张空桌,不过是数米之遥,安如很清楚地看见脸色平和,动作从容淡定,极是名门闺秀的风范。

让她情绪波动的不因这张陌生的脸,而是为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她,她无法辨认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背影,她认得,也不会忘记。时祎的背挺得笔直,他的动作很小,用餐时动作应该非常优雅。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滞,岑裕礼用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桌面示意她回神。

上好的红木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安如如梦初醒。她收回视线,回头问道:“她是谁?”

“江舒曼,江天集团的二小姐。”岑裕礼语气平平,过后欲言又止。

刚才在红馆,他在卫生间碰见了时祎。他看见时祎在走道抽烟,脚步微微顿住。男人的第六感虽不如女人准确,但他还是觉得,时祎在等自己。

对上他的算不上友好的视线,岑裕礼还是从容不迫地说:“这么巧?”

他脸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岑裕礼举步欲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安如陪我来看演唱会,散场后要见个面吗?”

烟蒂在时祎动指间掉落,他的眼睛眯了下,回应道:“我进场就看见你们了。我们的位置在你的附近。”

“哦?”岑裕礼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原来是赴佳人之约。”

“佳人?”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佳人算是吧,不过那是我的表姐。”

说完,他低头看着指间的腥红火焰,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他貌似没有向这个算不上认识、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解释这么多。

岑裕礼也没有说话,向他颔首,随后便离开。

安如察觉到对面的男人心不在焉,她将身体稍稍前倾,语气有点质疑,“你不是特地带我来这里的吧?”

话毕,安如又再度转头瞪了江舒曼一眼,脑海里只剩下两字:新欢。不一会,又有两字砸了过来:混蛋!

岑裕礼很正经地说:“大小姐,吃夜宵是你提议的,来这所吃也是你提议的,坐到这个位置,依旧是你提议的。”

岑裕礼恰好跟安如说话,视线自然放在她那方。瞥见时祎的时候,他也觉得讶异。不过,他倒是落座时便看见了江舒曼,只是没有想到她就是时祎口中的表姐。

其实,他对时祎不如安如那般熟悉,因此他并不能单单通过背影就把时祎认出来。刚刚时祎把侍者唤来时,他转过脸,岑裕礼才看到他的侧脸,把他认出来。

安如突然想起,这里正是上次她跟时祎来过的那所茶馆。她叹了口气,神色怅然,她确实没有料到他会在寂寂深宵于此地与美人风花雪月。

岑裕礼扫过餐桌上所剩无几的食物,随后又看了看她不太好的脸色,以为她为时祎朝三暮四而黯然神伤。他体贴地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这群喊着让我虐楠竹的娃呐,要是有天,我把十一虐成了十二,你们可别说我是后妈!

第十六章

安如打开手袋拿出小镜子照了下。抬眼看见对面的人正好奇地看着她,她顺势便问:“我现在难看吗?”

对面的人一愣,接着摇头。

“我的样子憔悴吗?”她又问。

他点头,过后看见她将近要喷火的眼睛,他摸了摸鼻子,再度摇头。

安如满意地笑了,她擦了擦嘴,随后站了起来,风姿摇曳地往时祎那桌走去。她一边慢慢步近,一边还暗自打量那位江二小姐的妆容和衣着。

不得不承认,这位江小姐的品味相当不错,而且她的举止优雅,看着就是那种挑不出毛病的名门淑女。安如突然后悔,她当初怎么不好好按照奶奶的教导去做呢?若是她能把奶奶的话都放在心上,或许现在就不会这般的心虚,甚至自觉不如旁人。

这位江小姐的道行貌似比自己高深许多,安如不敢硬碰,站在时祎身后停了一步,随后便继续向前,动作轻微地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时祎没有吃东西,他不过在百无聊赖地晃着手中的茶盏,而他的手边,正放着一碗已经凉掉了的白粥。察觉到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他动也没动,直到安如伸出双手挽住他的左手手臂,他才发射性地想将其甩开。

正当他想动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叫唤:“阿祎。”

原本正慢悠悠地吃白粥的江舒曼顿住了手上的动作,此时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从天而降的妙龄女子和瞬间呆若木鸡的表弟。

安如感受到他的身体一僵,随后又抬眼看了下对面的女子。对上她的目光,安如朝她一笑,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看上去既像是问好,又似是挑衅。

江舒曼不料会对上如此娇媚的眼神,不自觉稍稍怔住。那女孩的年龄应该比自己小一点,脸上化了一个淡妆,但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傲气却丝毫不减。她又看了看时祎,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了旁人的存在,只是略带惊奇地看着那个依偎在他臂上的女孩。

时祎终于从震惊里恢复,他想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料却被她捉得更紧。她的手劲越来越大,她的指甲似乎已经隔着薄薄的衣衫掐进了他的皮肉里。只是,她的声音却如水般轻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脉脉含情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沉默地与她对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底略过的疑惑,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江舒曼受不了他们如无旁人的调情,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提拉米苏。

“我那天不该打你的。”她露出了一副懊恼的神情,说完以后便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只是,他却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安如的心无端地虚了一下。

良久,他才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没关系。”

对面倏地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笑。安如倏地扫了那位低头偷笑的美人,那目光冷得可以。江舒曼感受到瞬间的低压,她虚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然后专心地挖着眼前的甜品。

安如的唇咬得更紧,抬眼看着那个正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的男人,她胸中的怒火正恣意蔓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委屈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把我们的婚戒弄掉的,我不该为了这种小事跟你闹。”

终于,一直静默观戏的江舒曼不顾仪态地惊呼:“你说什么!”

时祎也被她的话吓着了,他第一反应便是马上跟表姐解释清楚。只是,不等他说话,安如已经开口:“你看,我把我的那枚婚戒也扔掉了,明天我再选一对婚戒好不好?”

她举起手放在他面前,她的指间空空如也。时祎按下她的手,朝江舒曼看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安如顺着他的目光,同样也发现了她的变化,随后又想继续瞎掰。不过,身边的人猛地把她拉起,她猝不及防,整个人往他那方倒去。他拽住她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你跟我来!”

安如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掐断了。他明明没有用什么力气,但手劲却很大,她暗自猜想,自己的手腕明天应该会出现一圈可怕的乌青。

三三两两的食客不时后头观察这对俊男美女,时祎个子高,脚步又快又急,安如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若非她一直没有脸露惧色或者奋然挣扎,说不定会有人蹦出来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时祎拽着她走到了停车场,一言不发就把她塞进了车里。正当他反手想将车门甩上时,安如突然伸手扯着了他的手臂。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两人的体温有点悬殊,她的手捉住时祎的臂,那片肌肤一片清凉。他猛地顿住了动作,回身低头等她发言。

她只是无言以对,她仰着头,修长而优美的颈线极是动人,脸上染了点绯红,目光迷离,让他捉摸不透。他抽回自己的手臂,不料她同时伸出另一条手臂,紧紧地抓住他,他动了动却挣不开。

“你喝酒了吗?”他问。

“你猜…”她嘴唇微启,尾音很轻,如同蜻蜓点水般。

时祎的头有点胀,今晚他被表姐逼着去看了一场演唱会。场内的观众呼声震天,直至此时他的耳朵还是隐隐作痛。脑袋似乎停止了运作,他皱了皱眉,说:“不猜,你是疯了吧?”

听了他的话,安如倒是松了手。时祎看了眼臂上的抓痕,随后便关上了车门。

安如没有问他将去何方,他的车开得很快,车内的音响没有打开,他们也没有交谈,气氛似乎凝固,徒留汽车启动的低鸣声。

车子最终停在了江堤路,探望于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精致依旧美丽如画,晚风吹起层层波澜,在五彩缤纷的霓虹和探灯的照耀下烁烁生辉。

与这深宵无异,车内安静得有点压抑,两人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把呼吸声也放缓了。时祎双手撑在方向盘上,良久以后才说:“最近还好吗?”

安如轻声笑了,“你觉得呢?”

她的面容本身就敌过那些千娇百媚,此时她还刻意露出自己最明艳的一面,委实让时祎觉得喉咙发紧。

“我觉得还行,还不错?”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漫不经心地说。

“我总不及你好,”她媚态横生地瞥了他一眼,“对吧?”

“算我怕了你,”他实在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你到底想玩什么?”

闻言,安如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玩?这就是你对我的态度对吧!”

他降下了车窗,接着拿出香烟,给她递了一支。她不要,他却硬塞到她手上,随后给自己取了一支,点燃。他把火机扔到她那边,重重地吸了一口。浑浊的白烟冉冉升起,他夹着烟的手伸出了窗外,他说:“你难道玩不起吗?”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跌到了低谷,在他不辞而别以后的日子里,她以为那是自己人生里从未有过的低谷。但与此时相比,她只能感慨,原来低处未算低,他不把话说个明白已经算是给自己留了半分的颜面了。

那个被他塞在手里的火机冰冷无比,她掌心的温度慢慢地流失。金属的光芒刺痛着她的眼,她动了动指头,用指腹滑过上面突起的图案,倏地用力,手指印上了淡淡的痕迹。她也给自己点了支烟,纯白色的长梗,顶端处一抹艳红,她眯了眯眼,闪烁的星火灼痛了她的眼。

时祎将她那边的窗户也降了下来。有了对流,从维多利亚港吹来的晚风争先恐后地灌进了车内,安如的头发被吹得凌乱不堪,她干脆趴在窗上静静地抽烟。

腥咸海风夹着刺骨的凉意,看着香烟寸寸成灰,她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安如被他拽走的时候来不及穿上大衣,他看见她瑟瑟发抖的背影,心有不忍。他将后座放着的衣服扔到她身上,语气淡淡地说:“穿上吧。”

安如没有拒绝,她把烟掐熄在车载烟灰缸里,接着默默地披上了衣服。

这是他的一件灰色开襟的羊绒毛衣,那袖子很长,车内的空间又不算宽阔,她烦躁地扯着衣服,右手怎么也穿不过去。

见状,时祎侧过身替她找到了衣袖的入口,握住她的手腕协助她将毛衣穿好。

一句“谢谢”几乎脱口而出,安如咬了咬唇,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送你回去。”他收回了手,说。

他正想启动汽车,安如却推开了车门下了车。眼看她一步一步地走到护栏旁边,他的心抖了下,连忙打开车门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些菇凉在问PG家长指引是啥意思,我来解释一下吧。PGparental guidance,我是想提醒各位纯洁的小朋友,这文里可能会出现让小朋友感到不安或者不宜阅读的内容,敬请大家留意。

第十七章

安如双手扶着围杆,极目远眺。她突然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林立的高楼外墙点缀着各色的灯,灯影映下来,把海港都染成了不一样的色彩。时祎与她并肩而站,他也同样眺望着眼前的美景,说:“不为什么,刚好停在这里而已。”

她低下头,问“这么着急把我赶走,是怕你的新欢误会吗?”

倏地有船笛从远方传来,低低长长的一声。

“那是我的表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把你带走完全是为了你好。”

“我就这么难登大雅之堂吗?”她讥笑了声,问。

时祎沉默了片刻,继而又叹了口气,说:“我的外公身体不好,他总是希望能看到我成家立业。而我的表姐相当孝顺,她正想方设法让他如愿。我虽然很想让他老人家放心,但这事也强求不来。”

她“啊”了声,突然想起江舒曼的表情,那确实不似是嫉妒或怨恨,细细忆来,貌似只有惊奇和意外的成分。

说来也是,时祎这个年龄也该成婚了。于是,江嘉琳便替他物色了不少人选。他被逼得抓狂,一气之下全部推掉。为了这件事,他们母子两人到现在还在怄气。

江舒曼对他的遭遇报以十二万分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她还是坚决地站在长辈的立场。她把自己的闺蜜都介绍给他认识,时祎实在推脱不了,倒去见了两个。回去的时候,他说:“原来你也是敌军。”

或许他的一脸倦容勾起了她的良心,她说:“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爷爷就你一个外孙,他无时无刻都惦记着你,你忍心让他带着遗憾离开?”

背腹受敌,时祎还是尽力反抗,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曼曼,你有必要这样糟蹋自己的姊妹么?”

江舒曼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你欠下了很多风流债?”

他眼见江舒曼动摇,于是便随意瞎掰了数段混乱的情史自毁形象。最后终于打消了她的念头。只是,今晚安如的一番胡言乱语似乎又重燃了她的希望。

“我奶奶也说想让我找个像岑裕礼一样的好男人嫁了,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心愿。”安如接着又说。

时祎回神,说:“那你就顺顺老人家的意吧。”

她却说:“我想我让她失望了,谁让我喜欢了一个坏男人。”

对上她炯炯的目光,时祎的瞳孔缩了下。她说得云淡风轻,但又非常坚定。他的内心也非没有半点波澜,只是理智却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冲动。

安如转身,倏地抱住了他的腰。她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温暖的怀抱让她迅速沉溺,阳刚的男子气息紧紧把她的感官包围。她舒叹了声,说:“我是认真的,我从来都不把感情当作儿戏,我承认我玩不起。”

他的身体倏地僵住,时祎直挺挺地被她抱住。她的长发随着海风胡乱飞舞,甩在他脸上耳后,微微发痒。发间的馨香涌入鼻息,异样的感觉从他的心扉略过,他想捉住,但又瞬间从指间流逝。

片刻以后,她又继续说,“我虽然很迷恋你,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对待感情的态度。你那天问我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觉得没有意义才不打的。”

当慕景韬很夸张地告诉时祎,安如正铺天盖地地搜刮自己,并拿到了他的私人号码时,他还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并非烦躁,而是莫名的期待,甚至是兴奋。或者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根本就不想跟她断绝来往。然而,他最终都没有接到她的来电,那种由期待到落空的感觉还让他记忆犹新。

他们各有缘由,就此失散。在他的心里,安如犹似一朵高傲且泼辣的玫瑰,他漫不经心地采撷,不料她却带刺回礼,给他留下最绝色的伤口。正因如此,他更是对她难以割舍,虽说不上有多动心,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动了情。

“在今晚之前,我对你还是抱有半分的幻想。但现在,我想,我没有必须对一个视感情如玩物的男人死心塌地。”她一字一句地说,字字清晰,句句坚定。

他却觉得如针刺耳,尖酸的痛楚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出。

安如突然将他推开,她退了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平静的语气说:“时祎,再见。”

视线滑过她冷清的脸容,时祎胸中涌起的澎湃火速击毁他的理智。他伸手将她扯入怀中,低头觅到她的红唇,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的唇舌间还存有淡淡的烟草气息,那是他最熟悉烟草的味道,而此时却变了陌生。

上一次是她鬼迷心窍地吻了上去,而这次却是他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她的整个世界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撼得地动天摇,直到他把自己松开,吻后的余震依旧强烈,她的脉搏兴奋地跳动,一下一下,急速地冲击着她的神经。

“不要再见,为什么要再见?”他的声线又低又哑,急切地追问。

安如不说话,她大脑缺氧,脑海里一片迷茫。她虽决意与他道别,但急促跳动的心却不断地提醒自己,她放不下。她知道自己完了,她算是完完全全地被这个男人所迷倒。她明知道前方是水深火热,她还是会不顾一切地靠近。

时祎双手扶着她的肩,等着她回答。

“你为什么要吻我?你不觉得你玩得太过分了吗?”安如答非所问,连声音也是颤抖的,她失了方寸,迷乱得像头失了方向的小鹿。

时祎想起了多年以前的一次滑雪,他当时在有雪包的陡坡中滑行,而他的雪板出了一点问题。他起初还能勉强驾驭,但途中遇上了挡路的岩石,不过在眨眼之间,他便以惊人的速度笔直地往山下滑去。风声从他的耳边擦过,他滑了无数次雪,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一样爽快过。

时祎相当在意自我的控制权,总是喜欢掌控大局,偶尔还强势得有点极端。或者是这种失控的感觉过于迷人,他明明有机会停下来,他却不愿。偶尔的失控让他一板一眼的人生多了点前所未有的色调,他有点惊讶,又有点好奇,于是慢慢地享受。

当然,这场放肆的代价也不菲。他在下落的过程中碰上了初学的滑雪者,为了躲避他们,时祎快速地转了个弯,由于滑行的速度过快以至重心变换不及,他摔倒在地,从高处滚了下来,他尽管努力地护着头部和身体,但也造成左腿比较严重骨折,被家人逼着在医院躺了一段日子。

时隔多年,时祎再次经历这样让自己失控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从这段感情中抽离,只是,越是抑制,便越是显得吸引。她就像一颗怨毒的种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培植在他的心底,而他的理智恰巧成了她的温床。她一天天地发芽生长,最终紧紧地缠绕在他的心房。

安如无法忍受这样的沉默,她动了动僵硬的右手将他的手挥开,转身离开。时祎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许久才追了上去。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我们明天就去登记。”

接二连三的惊吓已经让她彻底地慌乱了,她使劲挣开他的手,而他却捉得更紧,她用尽全身力气咬住他的手臂。他绷紧了肌肉,她似是在咬这一个塑料瓶子,嘴巴又酸又痛,她无计可施,只能恶狠狠地跟他瞪眼。

“我说是玩,你不乐意。我说是认真的,要娶你,你倒是退缩了。”他向来是波澜不惊的模样,而此时却显得十分暴躁。他把她的双手制在身后,强势又霸道地将她纳入怀中。

安如奋力挣扎,“你放手,放手!”

他却把她横抱起来,不顾反抗将她塞回车里。他将她安在椅上,“你马上给我闭嘴,要是再胡闹,我现在就去见你爸妈。”

一路上两人都共对无言。当车子停下来时,安如将身上的毛衣还给了他,他似乎烦躁得很,伸手就将衣服扔到后座,发出了突兀的声响。

下车之前,他却叫住了她:“安如。”

安如顿住了动作,回头看着他。

“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他再度重申,脸上似乎有一丝不耐。

“哦。”她应了声,随后问,“你为什么要娶我?是因为你的外公吗?”

“要是为了这个原因,我根本没有必要拖到现在。”他不假思索便否认,接着又说,“我还以为这样能够最大限度地让你感受到我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