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被那轻微的震动所扰,她模模糊糊地嘤咛了声,把脸埋在他胸前蹭了两下,之后就没了下文。

时祎担心把她吵醒,抱着她停在了半路,等她没了动静以后才继续前行。这次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留心,直到把她稳稳地放到了床上,他才舒了口气。正想拉过丝被替她盖上,时祎低头就发现她已经醒来,此时正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安如恍惚间感到自己被人抱起,她以为自己尚在梦里,因此也没有睁眼。尽管他的动作很小,但她缓缓地清醒过来。她有点好奇,他到底会笨手笨脚到什么程度。

当然,他也不负她所望,上楼梯的时候踏空的一步,进门的时候让她的脚丫撞到了门框,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又压到了她的头发。这样折腾,她要是不醒的话肯定是像小猪一样睡死了。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数秒,时祎首先打破了沉默,他虚咳了声,问:“你醒了?”

那天为出门的事情大吵以后,他们就没有好好地说过话。两人仿佛都有一种默契,都知道尽量地躲开对方,以降低争吵的几率。这架吵多了还真让人疲倦,但积聚在心里的怨气却是不吐不快,真是矛盾至极。

这样的问题虽然聊胜于无,但肯定不会惹起争端。安如把视线移开,应道:“嗯,刚醒。”

“你饿不饿?我让欢姐给你准备下午茶好不好?”他坐在床边,问道。

中午安如只吃了小半碗饭,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她现在真觉得有些许饥饿。抬眼看了他一眼,她终于不再拒绝他,“好。”

安如躲进浴室里洗漱了下,然后才跟时祎一同到楼下。时祎跟在她身后,他放慢了脚步,落后她两级楼梯。

看到他们下来,欢姐有点惊讶。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时祎对她笑了下,轻声吩咐她准备食物。

尽管睡了大半个下午,但安如的头还有点痛。当食物端上来以后她就开始动手,今天的西点有点干,她想麻烦欢姐帮忙拿被橙汁,抬头却发现他们两人都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嘴角沾到食物的碎屑,用手背摸了摸嘴边,但没有发现有任何东西,她好奇地问道:“你们干嘛都看着我?”

可能是她不明所以的样子有点滑稽,时祎低着头无声地笑了。安如眯着眼睛看着他,他接收到她警告的目光,连忙敛起了笑意,说:“没什么,因为你漂亮。”

安如在桌底下往他的小腿踢了一下,时祎笑意更深,抿唇的时候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他马上勾住了她的腿,轻轻地磨蹭。

欢姐瞧见他们在打情骂俏,边笑边退开了。

眼尾瞥见欢姐走出了餐厅,安如瞪着时祎,他夹得很用力,她想踹他也踹不了。时祎没有看她,一副怡然自乐的样子,低头吃着蛋糕。

时光不紧不慢地流逝,安如每天都会把客厅里日历撕去。有天她撕完以后,她捧着日历眼巴巴地看着,几近要把那日历看出一个洞来。无聊地数着剩余的时间,明明应该是兴奋和期待,但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转身的时候,安如却发现时祎站在几步之遥略带探究地看着她。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的心跳因那道远远投来的目光而变得急促。她慢慢地放下那张日历纸,转过脸装作若无其事。

时祎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静默了三两秒,才问道:“今天想吃什么?”

安如有点发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觉得庆幸还是悲哀。她想,以他的洞察力,他肯定看出了端倪,只是不道破罢了。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他这样聪明的人,宁愿机关算尽地把她留住,也不愿意放下姿态去询问或安抚一句。

奈何聪明反被聪明误。

当初他若能在自己发现真相的时候向自己道歉,她就算是气在心头,最后还是会原谅他的。安如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也明白,他办事也有他的方式,站在他的立场,她可以体谅他。她最生气的不是他的欺骗,而是他到了那种时候还不愿意向自己坦白。

最初的最初,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沟通出了问题,若然可以敞开心扉地长谈,难题也许能够迎刃而解。可惜问题渐渐堆积,此时已演变成无解的难题,他们已经难以做到推心置腹地交谈了。他不会向她提出自己的疑惑,因为他觉得她不会如实相告。而她也不会向她说明什么,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当猜忌和算计一点一点地抹掉了感情,这段感情留给他们的只有不安和倦怠。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走到了这一步了。安如也觉得是时候要放手了,不是不可惜,只是无能为力罢了。她勉强地朝他微笑,“我都可以,让欢姐决定吧。”

他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聊天。安如有一句每一句地答应着他,尽量维持表面的和平。

他们又像回到初相识的时候,两人都突然变得生疏起来。

安如对他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有时甚至宁可装睡也不想和他见面。

时祎知道她在闪躲,因此尽量地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他如今想诚心实意地待她,反而不知道要怎样对她好。或许这才是喜欢一个人应有的感觉,千方百计却又小心翼翼地讨她欢心,只为她的笑颜而感到满足。有次陪安如看电视,不经意地发现她正盯着屏幕上的兔子傻傻地发笑,他第二天就带了只兔子过来。

那只兔子不过几个月大,小小的一团,全身都是雪白雪白的毛。时祎把它交到安如手上的时候,它正恋恋不舍地看着他。

安如抱过小猫小狗小朋友,就是没有抱过小白兔,倒有点紧张。她那天听见解说员说兔子的肚子十分脆弱,抱着它又怕伤到了它,于是拉起了外衣的下摆把它兜住。

她惴惴不安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你别害怕,它不敢咬你的。”

“真的吗?”安如也笑,她坐到沙发上,轻轻地替它顺毛,“它好可爱。”

这是她近来第一次对他笑,他喜出望外,低头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安如微怔,继而低头逗玩兔子。那只兔子似乎在害怕,它尽量地往里缩,偶尔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安如不像起初那样抗拒他,他回来的频率越来越高,留在这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有三两晚都没有离开,到了睡觉时间就自顾自地爬上她的床。只要他安安分分地睡觉,她也不会矫情到赶他走。

其实与他同床共枕安如还是睡得相当安稳,在陌生的环境里,他便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入睡的时候,她明明是背对着他,但醒来时她多会把脸埋在他胸前,手主动地勾在他的腰间。那天安如比时祎早醒,她发现他正轻搂着她沉稳入睡,那姿势十分自然,仿佛这一切本该如此。把自己缩在他胸前,她突然觉得他的怀抱仍然很吸引。

转眼到了周六,安如一大早就醒了,她从昨晚就开始紧张,一时担心自己出了差错,一时又忧虑施晴那边出了状况,还要害怕时祎在最后关头看穿了她的小诡计。

下楼就看到时祎坐在餐厅看报纸,安如的心小小地震了下。欢姐恰好从厨房把早点拿出来,看到她呆呆地站在一边,笑着说:“快过来吃早餐,先生等你一小会了。”

闻声,时祎抬头,招手示意她过去。

安如抿了抿唇,举步走了过去。她看着他把报纸收起问:“今天这么闲?”

“唔。”他随意应了声,接着说,“你不是要到外面走走吗?想去哪里?”

欢姐布好早餐,之后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安如没有心情出去玩,于是说道:“我不去了。”

时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应:“真善变。”

吃完早餐,安如就去照看她的兔子,她把小白兔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抱着它到小院子里晒太阳。

今天的天气很好,和曦的阳光洒遍大地,微风吹过,卷起了绿树的叶子,发出低低的声响。这院子还没有开垦完毕,除了前方的种植了几颗品种树苗以外,就只剩下一片待种植被的草地。

园丁阿伯每天都会打理这篇草地,这院子不小,安如偶尔也会看到他忙碌好几个小时,。她这两天也有带兔子出来这里活动活动,为此,欢姐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一块野炊餐布,以免弄脏她的衣服。

那只小白兔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羞怯模样,安如把它放下来,它就奔奔跳跳地绕着前面那小块地方转圈,十分欢乐。

时祎出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人一兔在草地上晒太阳。阳光悄悄地落在安如的肩头,微风扬起了她的长发,镀上金黄的发尾隔空扰动着他的心。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只活泼的小白兔,那表情恬静而温柔。他有点失神地看着她,并不舍得上前打破这宁静美好的画面。

抬眼看着光芒万丈的阳光,他的心情也变得很好。站了一会,他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到她的身边。安如正弯着腰抚摸它的脑袋,感觉到身边有动静,于是就转头看了他一眼。

时祎揽住她的肩,也把视线放到那只兔子身上,说:“它好像长胖了。”

“当然。”安如很自豪地应道。

欢姐一早就喂了它,因而无论时祎怎么把胡萝卜递到它嘴边,它就是不愿意吃。他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胡萝卜,对身边的人说:“跟你真像,一样的不好伺候。”

安如掐他,“谁要你伺候呢!”

那只兔子慢慢地跳了回来,挤到他们之间,安如把手伸出去,它用鼻子嗅着她的手,一副讨好的样子。安如干脆就把它抱了起来,轻轻地替它顺毛。小白兔舒服得很,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兔毛又松又软,安如用手背蹭它,眉眼弯弯地笑着。那兔子安静地呆了一会,又扭着身子跳到了草地上。她正摸得上瘾,半弯着腰走过去追着那小兔子跑。

她的侧脸柔美,捉到兔子的时候笑得像个孩子。时祎也不自觉勾起了唇,心底柔软一片。他拿出手机抓拍了张照片,她听见快门声,好奇地回头。而他快速地触了下屏,又拍了张。

意识到他在拍照,安如快步走过去,语气有点撒娇的意味:“删掉,快删掉啦!”

他翻看了下,笑得很开怀。安如跪坐在他跟前,作势就要抢他的手机,他举高了手,安如够不到,干脆就攀着他的肩想把他的臂拉下来。

小白兔这时候蹦了过来,时祎为了不伤到它便侧了侧身体,不料安如却在这个时候使力,他一不留神竟被她推倒在草地上。

安如整个人重重地压在了他身上,他闷哼了声,只怀疑自己的胸骨被她的脑袋撞歪了。她也有点头晕,刚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闪着怪异光芒的黑眸。

他的眼神很深很深,像漩涡一般卷席着她的灵魂,让她无法移目。他们不过对视了片刻,安如却觉得有半个世纪那么长,千百样感觉朝她袭来,她不懂如何反应。笑容渐渐地淡了下,她挣扎着想从他身上爬起来,而他倏地按住了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唇。

时祎吻得很用力,那气势非常骇人,若她不从他或许就会把她吃拆入腹。他吻得迫不及待,好像急切地想确认她是存在的。安如的唇舌被他硌得微微发痛,迫于无奈,她只能乖乖地回应他。果然,他收起了方才那霸道而强势的攻击,温柔而耐心地与她交缠,到了后来,他干脆搂着她的腰把她推倒。

坚韧的青草扎在安如裸-露的肌肤上,她微微发痒。两人换了个位置以后,他更加得心应手,越吻越深,深到让她已经平复下来的心也开始骚动。她终于清醒过来,用力地把他推开。

时祎有点错愕地看着她,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走回了屋里。他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背影失神,他总有种预感,终有一天,她会想现在一样毫不眷恋地离开,而且这一天即将会来临。

小白兔还在愉快地在草地上活蹦乱跳,它丝毫不理会呆坐在草地的男人,它不会知道,它的主人此时正心乱如麻,把它孤零零地留在了这里。它也不会知道,它将会和这个男人一样,被她狠心抛弃。

午饭的时候,他们默默地用餐,谁也没有说话。安如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食物,抛下了一句“我去睡觉了”,之后便离座。时祎也没有多少胃口,他踌躇了数秒,拿过餐巾拭去嘴边的油渍,然后随她上楼。

他推门而进的时候,安如已经缩进了被窝里。时祎在门边站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把窗帘都拉上,原本光亮的房间瞬间变得昏暗。他轻轻地上了床,她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无声地叹气,伸手就把她搂在怀里。

安如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手环在她的腰间,亲密非常。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去理会他。他也没有越轨的举动,只是紧紧地把他禁在胸前。

良久良久,他才沉声唤她的名字,她没有应他,仿佛已经入睡。他把手臂收得更紧,凑近她的耳朵,低哑又无力地说:“对不起…”

别人都说,耳朵与心脏是相连的,那三个字像是在叹息,绵长的尾音落入耳里,安如心头一震。她细细地回想,这句抱歉自己到底等了多久。得知他欺骗了自己以后,她在等;他冲动地强迫了自己以后,她在等;当他强行地困住自己以后,她在等;甚至在他赶到F市的时候,明明已经那样那样迟,她还是在等待。只要他愿意低头认错,她还是会选择原谅。毕竟情感是相通的,时祎对自己的爱意,她多多少少也会明白。

要是这道歉来得早一点点…竭力地抑制着微微发抖的身体,安如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最终也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

我…

嗯…

③⑥

醒来的时候,时祎已经离开。安如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床的另一端还留着他躺过的痕迹,她鬼使神差地轻抚,指尖仿佛还能触到他留下来的余温。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总之醒来以后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安如突然觉得心空了一块。

把额头贴在膝盖上,安如突然变得犹豫,甚至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正当她独自与情感和理智拉扯的时候,敲门声轻轻地传来,接着便听见欢姐的声音,“安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若安如不在餐厅,欢姐每天到点了都会到楼上提醒她用餐。她知道这应该也是时祎吩咐的,其实除了刚开始实在生气没有按时吃饭以后,她也有按时按量地吃饭,不会因为情绪问题而难为自己。

欢姐把碗筷摆好,安如忍不住问她:“时祎呢?”

“先生说有急事,临近傍晚的时候走了。”欢姐替她盛了白饭,接着又说,“他临走前匆匆忙忙还记得让我叫你起来吃晚饭,你就多吃点!”

安如向她笑了下,默默地把食物纳入口中。

晚饭过后,欢姐还在厨房里忙碌,安如问她在煮什么,她边洗着材料边回答:“在做糖水呢,这天气干燥,我做点糖水给你滋补一下。”

闻言,安如连忙拒绝,“欢姐,我今天累得很,等下就准备休息了,这糖水改天再做吧。”

欢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过头看了看她,过后有所领悟,“行,那我改天再做,你赶紧回房里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

对上欢姐暧昧的眼色,安如有点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她跟时祎两人在房间呆了一整个下午,而她现在又声称劳累,这前因后果真是引人遐想。一时间,她觉得尴尬,与欢姐交代了两句便匆匆上楼。

即将离开这里,安如也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她稍稍将床铺铺平,把被子叠了一下,然后就坐在床上发呆。欢姐果然没有再来打扰,她再三考虑,最终还是决意按自己的计划行事。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安如知道欢姐是在晚上十点左右就睡觉了,而看守大门的几个大汉,则二十四小时交班地看守着她。她自然不能走正门离开,连爬围墙也不行。

那晚她很偶然地发现,在这别墅的后方还有一栋别墅是亮着灯的。过后几晚,她都从房间里溜了出来,到外面考察这条逃跑线路的可行几率。其实,安如只见过那栋别墅有亮灯,但从来没有见过人影。不过,她坚信里面一定会有人帮得了自己的,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接近凌晨时分,安如悄悄地从房里走了出来。她想,这个时段欢姐应该熟睡,也接近那些大汉交班的时刻,他们应该会放松警戒的。她快步地走往对面的房间,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以后,继而走到露台张望了下——那栋别墅里头还亮着灯!

白天的时候,安如留意过,若从这露台跳到对面的露台,凭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跳进那别墅的院子里,倒是有点希望的。与时祎别墅的前院一样,后面那栋别墅的前院也栽种着草被,而且那草被没人打理,现在已经长得很长,就算摔了下去,也不会很痛。

在新加坡的时候,安如也在时祎的怂恿下从二楼跳了下来,直至现在她还记得当时快速坠落的感觉,其实也不如想象中那么恐怖。她也记得,在她刚跟岑裕礼学马术的时候,他就教过自己,若意外堕马时,应如何反应才能最大限度地减少伤害。她没有试过堕马,但那点技巧现在倒可以派上用场了。

安如活动了一下关节,之后便攀上了阳台的台面。暗暗地自己鼓劲以后,她狠下心纵身就往对面一跳。短暂的失重感让安如的心脏狂跳不已,她尽量使全身关节放松至微弯的状态,落地时让身体右侧着地,双手护着头在草地上翻滚了两圈。

右手手臂传来钝痛,尽管安如做好了防护措施,但落地的冲力依然使她受到了些许伤害。总算是成功了,她伏在草坪上一动不动,慢慢地平复紧张的心情。

正当她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时,耳边传来了怪异的低吼声,忽高忽低,低沉但刺耳,细细凝听,还觉得慑人。安如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她抬头,马上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跳开了半米远。

一只半个人高且身形强壮的大狗在满怀敌意地瞪着她,它伸出舌头,又尖又长的牙齿在黑夜里闪着寒光。安如又惊又怕,她好不容易站了起来,那只大狗就大声吠叫了两声。

寂静的夜深被狂躁的狗吠所打破,安如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与它对峙。她不敢尖叫,因为担心惊动时祎的人。她逐点逐点地往后退,不经不觉以后退到了围墙边上。手摸到了粗糙的墙面,她心底涌起阵阵寒意,看着那条大狗的凶狠眼神,总觉得自己会难逃一劫。

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束灯光从远处射来。那条大狗发现了动静,倒马上朝那方吠叫了两声,这次的不同方才那般狠恶,但安如还是吓得抖了一□体,立在原地不敢乱动。

拿着电筒的人吹了声口哨,大狗便乖乖地坐在一旁。那束耀眼的灯光打在了她的脸上,安如本能地抬手挡着眼睛,从指缝里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状况。借着灯光,她才发现那条大狗原来是獒犬,而且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獒犬,对上它凌厉的目光,她腿都软了。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拿着电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跟前,语气不善地问。话毕,他便拉下了她的手想看看她的样子。当他看清她的脸容时,他倒是吃惊,“是你!”

在客厅里足足坐了一刻钟,安如才稍稍地定了惊。一杯热茶递到她眼前,她抬头看了看来人,勉强地挤出了一抹笑容,“谢谢。”

这世界真是小,方才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人正是前段时间与她一同交游的男人。既是有这般缘分,也不妨结识。他告诉安如,他叫易知瑾,是G市人。安如魂魄不齐,也没反应过来,只是抖着声音说:“我叫安如,不是G市人。”

他坐到对面的沙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看她已经缓了过来,他才问道:“你不是到F市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该不会一直在跟着我吧?”

安如喝了小半杯热茶,捧着杯子高声说:“我被坏人捉了!”

宋知瑾愣了半秒,旋即大笑,“你不仅被坏人捉了,还差点被恶狗吃了。”

“我是说真的!”安如被他笑得脸红,过后她又埋怨道,“谁会在屋里养獒犬,神经病!”

眼见她小半张脸都被起红了,宋知瑾也不好再取笑她,他坐直了身体,说道:“这狗是我哥从西藏带回来的,跟了他好些年了,乖着呢。”

过后他又继续解释,“这是我哥哥和嫂子的婚房,他们忙着出差,眼看就要结婚了,这房子倒没有装修好。我闲着,所以我家老头就让我来监工了。我刚忙完正准备离开,幸好听见小六在吠还好奇过去院子看一看,不然你就死定了。”

安如为刚才说的那句神经病感到歉意,过后才想起自己应该向他道谢,她十分真诚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哦,不谢,我应该的。”他应道,“怎么说这都是婚房,出了人命多不吉利。”

听完以后,安如的脸又是一黑,她奋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绪,以防再度开口骂人。

宋知瑾越逗她越是觉得有趣,她现在这模样,倒比之前那副装作轻松快乐的样子要可爱多了。他在心里暗想了半晌,又说:“你怎么被坏人捉了,被坏人捉了怎么又出现在我家的院子了?”

这下可真问着了安如了,她本来已经编好了故事博取屋主的同情。当对象是他时,她却无法将这瞎掰的故事说出口。毕竟他知道自己拿着一大笔钱优哉游哉地那小镇上玩了好几天,怎么看也不像是落难的小羔羊。若他听完自己的供词,或者会马上取笑她是被物主逮住了的小偷,现在正展开一场逃命之旅。

她的沉默让宋知瑾更加好奇,他托着下巴想了想,猜测道:“你不会是从A08跳过来的吧?”

安如记得时祎那别墅的门牌号正是A08,她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得到了她的默认,他敛起了那份不正经的表情,十分好奇地追问:“他为什么要捉你?你们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安如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他不心息,又继续猜想:“又是他的谁?冤家?仇人?”

她还是没有吭声,但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宋知瑾眯着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突然暧昧地笑了声,之后用怪异地强调说:“难道是…情妇?”

他的恶意揣测终于惹怒了安如,她倏地抬眼,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yo5566的地雷,抱一个~

难得放假,明天也更好不?

祝大家周末愉快哈!

③⑦

37

气氛一时变得压抑,两人无声地对峙。

宋知瑾最终移开了视线,他的语气还是那样的不正经,“看样子,你就算不是他的情妇,你们的关系也肯定不会干净。”

“这么八卦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如脸无表情地说。

他瘫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怎么说我现在都可以主宰你的命运,麻烦你认清自己的处境,然后想想要怎样求我帮你。”

安如半垂眼帘,“你想怎样?”

沉吟了半晌,他伸手将她拉近自己,“他出什么价码?我出双倍。”

陌生的男子气息紧紧地笼罩着她,他的手恰好按在她受伤的臂上,痛得她整个身体都僵了。她没有说痛,转脸盯了他数秒,突然动手解自己的衣扣。

第一颗衣扣解开以后,宋知瑾就按住了她的手。他退开,略带玩味地说:“你还真敢赌。”

“不然呢?”她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喜不怒。

“其实女人不应该太大胆,偶尔服下软也不是坏事。”他笑得很开怀,眼底有抹微妙的光一闪而过。

安如抽回了自己的手,稍稍侧过了肩膀,“那你逗完了吗?满意了吗?”

宋知瑾收起了笑意,“说吧,看我帮不帮得了你。”

“送我到机场,现在。”她直视他的眼睛,轻声说。

去机场的路上,宋知瑾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你走得这么急,真的没有做什么过火的事吧?譬如杀杀人,放放火之类的。”

恰好有辆大型的卡车经过,刺眼的车灯照了进来。安如半眯着眼,烦躁地回答:“你见过有谁会把杀人犯藏到别墅里吗?”

“也是,”他也觉得有道理,过后还头头是道地分析,“顶多也算个金屋藏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