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将手机铃声调至振动档,以防万一有人来电惊吵到手冢的休息。从昨天自己晕倒,他还没合眼睡过觉。

“景吾,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忍足的声音中难得找到了严肃。“我打电话问过桃成,最先提议纪念赛的人是乾贞治。”

“那又怎样?”华丽上扬的声线透着满不在乎。

“乾背后的推手,是不二周助。”忍足侑士望着窗外的月色,回想猜测得到证实那一刻的心悸。究竟要有多爱,竟能让微笑的男人主动交出拥有的唯一,只想让对方得到真正的幸福?

临走,不二用一种奇怪的口吻说道:“七年前,我用一个借口留下了Tezuka,我相信自己比迹部更适合他。想不到七年的时间,他仍然没有忘记。”

忍足侑士从国中开始就不曾同情过任何一个对手,竞争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战役,同情弱者是完全不必要的情感。但不二周助让他破了例,这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对于这场突然而至的纪念赛,冰帝的天才莫名产生了联想:莫非是不二周助的安排?

迹部看了一眼手冢清冷俊美的容颜,他还没醒。“为什么要告诉本大爷?”有一刹那,他冲动地想挂断电话,当作从没听到。

“我说过,我们的筹码是Tezuka对你的感情。”忍足善意地提醒这位目空一切的上司,“我希望你赢得堂堂正正。”

“忍足侑士,本大爷不想听你的废话。”气恼地挂断手机,转头对上清亮澄澈的眼眸,浅眠的手冢已经醒了。

“对不起,吵醒了你。”探过身,在他来不及躲避时偷到一个吻,华丽一笑。

手冢国光无奈地叹气,出声提醒他小心驾驶。真是任性胡闹的家伙,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吗?他们正以时速200公里在高速公路上狂飙。

“那也不错,本大爷很满意这么华丽壮烈去见上帝。”某人不怕死地调笑,句末附加口头禅:“Na,Kabaji?”顺便超越前面一辆货柜车。

“别开玩笑。”手冢恼火地低斥。一想到身边这个华丽张扬的男人会变成冷冰冰的尸体,他就克制不住心底的颤栗。“不要大意了。我不想被媒体渲染成和你殉情的样子。”他尽力用平常的语气说话。

迹部专注凝视他,眼神深邃。手冢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转头看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护栏。

“害羞,嗯?”他心情不错,只差没自鸣得意说“本大爷的电力媲美日月”了。

“做梦!”冰山毫不留情扔过来自产自销冰块一大块。“都说了让你专心开车。”

他懊恼地收回视线,忽然又冒出一个问题。“Tezuka,本大爷有件事想不明白。”

很想不理他,但照以往经验基本没用。“什么?”沉稳接口。

“为什么放弃法网冠军?”迹部直接用“放弃”这个词,认定手冢的实力四大满贯是囊中之物,他是根本不想在巴黎夺冠。

一愣,呼吸加快了频率。手冢国光万料不到他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谨慎开口,用应付媒体的说辞:“我不擅长红土。”

迹部勾起嘴角笑,漫不经心却致命吸引人,眼下的泪痣在挑衅他的谎言。“等你在罗兰·加洛斯成为冠军,我们喝1900年的Ch.Lafiet庆祝。”转过头欣赏他平静容颜闪过的失措,他知道自己猜中了理由。

手冢保持沉默,不动声色往车窗边挪动身体,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罗兰·加洛斯,那是他无法逾越的心理堡垒。站上那片红土,仰望巴黎的蓝天白云,一种空虚会油然而生。只有这里,任何人都不能取代!

“Tezuka,坦白说你忘不了本大爷我,就那么困难,嗯?”目睹他的疏离防备,迹部景吾邪邪挑眉。固执的男人,从少年时代起就不曾变过的执著,他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坚持下去。心底有一丝绝望蔓延开来,黑色的,深浓如黎明前最沉的夜。

浅褐的眸淡定凝望窗外,低沉的声音悠长叹息。“迹部,不二他,抱过我。”他冷静陈述事实。他和不二周助的七年时间,和迹部景吾的三年交往,层层堆叠了太多难以割舍,现在不得不做一了断。

“那又怎样,本大爷抱过的人更多。”手冢国光好歹还只守着一个不二周助,迹部景吾这七年的颓废放纵简直是罄竹难书。好吧,坦诚地说,是有一点不舒服。从以前就讨厌叫不二周助的可怕男人,根深蒂固没有改变过。更何况他拥有自己最爱的人整整七年。

手冢轻咳一声,送来一句听上去倾向于嘲讽的话。“偶尔我也会看娱乐版。”意思是对迹部大少爷的风流韵事有所耳闻。

“吃醋吗,看到本大爷和别人交往。”他一共上了多少次头条?华丽生物开始愧悔当初的放荡不羁了。

他叹气,“迹部,我不会离开不二。”手冢国光没有兴趣谈论对方的绯闻,他不喜欢让酸涩泛滥。

“你能不能不要成天想着责任!”迹部景吾火冒三丈顾不了优雅形象地大吼,恨不得敲醒他的榆木脑袋。“毁了不二周助的人是本大爷,和你手冢国光半点关系都没有!”

“你想毁掉的人其实是我,不二为了救我才伤了手臂。”他面无表情进行纠正,非常实事求是。

华丽丽的迹部少爷做了在他看来很没品的事,大力按喇叭让前面的车让出道给自己超车。如不用这个办法发泄愤懑,他绝对会被旁边坐着的冰山气疯不可。距离下一出口还有两公里,他将悍马开回主车道。

理智提醒迹部景吾,在高速公路上妄图解决两人之间的问题等同于自杀行为。他不再是七年前冲动任性的少年了,那个晚上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夜。

离开高速公路,黄色的悍马在路边停下。解开安全带,迹部向清冷的男人逼近,目光灼灼,灯光照上他的泪痣,妖媚惑人。“你爱不二周助吗?”

很久很久以前,国中二年级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时,他关注的是对方极其出色的球技,以及毫不手软击败大和部长的锐气。网球部的前辈还有拉拉队员却议论纷纷说他惊人的漂亮,他抬眼望去,记住了灰紫色飞扬的发,还有眼下的泪痣。那天手冢莫名其妙在回家的路上对着花店的玫瑰出神半天。

十五岁那年,他们站立球网两端握住彼此的手。华丽绚烂对上冷淡克制,却只让对面的男人有机会看到了不轻易表露的内在。他,有高处不胜寒的寂寞;他,有背负着责任的沉重。

手冢迎视他,镇定从容再次重申。“迹部景吾,我们,结束了。”

“爱他吗?”迹部固执地追问。答案或许对他是种折磨,可是不亲耳听到总是无法死心。

长长的眼睫在镜片后颤动,浅褐明眸中闪过了不忍和决绝。声音低沉开口,“不错,我爱他。”

迹部景吾笑起来,泪痣跳跃飞扬,讥诮讽刺。“Tezuka,本大爷有时候很讨厌你的诚实,嗯?”

“不二,他为我付出了很多。”手冢国光接着说下去,“我曾经拒绝了赌博集团故意输掉比赛的要求,他们在我的兴奋剂检测中作了手脚。不二,替我查明了真相。”痛苦地拧起秀气的眉,“他差点死掉。”

那是手冢出道一年后发生的事情,迹部景吾还在美国读书。他明白这是彻底的圈套,手冢国光这样的男人会服用禁药,那么体育界再没有干净的人了。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和全世界的舆论对抗。

“本大爷也可以做到。”如果当时自己还有资格站在他身后,凭他迹部景吾的能力,要搞定这件事轻而易举。

手冢点了点头,依旧沉着。“我不怀疑。但那时为我做这些的人,是不二周助。”盯着他深黑幽亮的眸子,斩钉截铁的语调。“迹部,我会留在不二身边,一直到他舍弃我为止。”

迹部景吾眼神黯然,不二周助对手冢的爱谁都不会怀疑,他甚至给了手冢再度选择的机会。叹息声几不可闻,性感薄唇覆盖住他,汲取他清淡却隽永的气息。这一招太狠,让他无路可退,在对手的退让成全面前,强迫将是最愚蠢的反应。

吻,把空气搅成热烈。安全带的束缚让手冢无法动弹,这一吻更可怕地唤醒了本能。镜片后的眼眸泛起迷蒙的光,身体的记忆比灵魂坦诚。

他却退开了,重新发动车子。打开车载音响,华丽的咏叹调。“Tezuka,”他开口说道,声线华丽诱人,不比CD中的声音逊色。“陪本大爷去看日出,顺便钓两条没睡醒的鱼。”

“迹部……”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比平时略低哑,手冢尴尬地轻轻咳嗽。

他转过头凝视他,华丽丽的笑。“如果不二周助不肯放开你,那本大爷只能宣布Game over。”

[东京·2003年]

不二周助的告白让手冢国光呆愣当场,半天找不到语言。哭笑不得,为何找自己告白的竟都是同性?

“不二,我和迹部在交往。”手冢清了清喉咙,委婉拒绝。

眯眯笑的脸,天才的想法总是匪夷所思。“没关系,我喜欢Tezuka就够了。”

这个,是什么逻辑?冰山表情未见变化,但手冢内心却有一种很崩溃的感觉。有谁能帮忙告诉他,不二到底在想些什么?

“国中三年我就很喜欢Tezuka了,可是我没办法像迹部那样战胜你。”宛如弦月的眉眼,讨人喜欢的微笑,不二周助在关东大赛决赛前向自己一直喜欢的少年手冢国光表白了。

不出所料被拒绝。手冢的个性,是一板一眼的正直,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发生移情别恋红杏出墙这种事。

“这三年来,我很认真地打网球。我想成为能让Tezuka记住的人。”他睁开眼睛,明亮的冰蓝,眩目的颜色。

“不二。”他没想到面前容颜秀丽的少年对自己怀有如此强烈的执念。难道真如迹部所说,自己在感情方面不是单纯而是迟钝?本就寡言少语,此刻的情形更让他不知所措,呐呐半天也不过是重复叫着别人的姓。

“决赛,我会作为第一单打出赛。”不二周助伸出了手,“现在的青学很强,我很期待能和Tezuka交手,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

冰帝和青学高中网球部交手数次,他和不二还从未进行过真刀真枪的比赛。以手冢和迹部的实力,都是第一单打的人选。每次排出场名单教练都会头疼,两个同等实力同样傲气的选手,第一单打之外的任何位置都是一种羞辱。

不过迹部景吾的表现出人意料。他并不看重出场的次序,只提出一个要求——青学的不二周助一定要做本大爷的对手。

手冢握住不二的手,郑重点点头。“我也很期待。”

在第二天冰帝的部活会议上,手冢国光主动提出担任第一单打。迹部挑着眉满脸不耐,隐忍着脾气一言不发。

回到家,战争无可避免爆发。被蒙在鼓里的手冢从字里行间推断出以往和不二周助总是擦肩而过的比赛全赖迹部所赐,当即令战火迅速升级。

他闭上嘴沉默,冰山状态让周围一米生人勿近。他气恋人的无理取闹连带对自己的不信任,也气他的自以为是和自己的无力感。目前的状况非他能掌控,不二的表白,迹部的不确定感,令情商远远不及智商的手冢国光心力交瘁。

他的沉默落在迹部景吾眼里就是消极对抗,华丽的少爷发起火来里氏指数绝对是9.9级。可惜在他正打算将惹火自己的男人拖上床好好调教之时,不二周助打来了电话。

手冢国光挂断手机后,淡淡扫了一眼冷若冰霜的景吾少爷。“我出去一下。”

“本大爷懒得管你。”迹部走进浴室,重重甩上门。气疯了,他就那么等不及要去见不二周助?

镜子里漂亮的男人笑容阴冷,白皙纤长的指从那颗像眼泪的痣上滑过。Tezuka,你对网球的爱,就让我来切断好了。他的眼睛有嗜血的光芒在闪耀,仿佛那一年决心让他的网球生涯随肩膀一同破灭。

红色的法拉利,不紧不慢跟在计程车后到达手冢国光和不二周助约会的地点。看到他们亲密地交谈,他不由自主换档加速向他驶去。

虽然在最后关头他清醒过来猛踩刹车,但车子由于惯性作用仍然撞上前方的男人。

那夜,茶色头发的秀丽少年在昏迷之前冷冷注视迹部景吾。冰蓝双瞳的意思异常明确:你,终有一天,会毁了手冢国光!

[东京·2010年·十月四日凌晨两点]

东京都警视厅,高级警官橘桔平办公室内。

碎碎念的声音不绝于耳,翻来覆去“为什么要我做?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啊!这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不找别人,要找我来做?我很讨厌做这么无聊的事。可是不做的话,对上面又没办法交待。真是伤脑筋……”

“深司!”终于听不下去的橘警官出声喝止部下的唠叨,同时向对面坐着的不二周助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他的习惯。”

不二笑眯眯,多年不见的橘连发型都不改国中时那般性格。牵起久远的回忆,大家似乎都没怎么改变呢。

伊武深司切换到警局交通监控系统,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上司和不二。“迹部景吾七年来购买的汽车中只有悍马H2这一款量产版SUV车型,从各路段的监控器回馈资料分析,他走的是首都一号高速公路。”

“一号高速公路和山阳线并行呢。”有一个夜晚,大石神秘兮兮地通知大家聚会,然后青学的正选一起登山去看日出。他们当时搭乘的,正是山阳线。

“迹部想带Tezuka去哪里?”橘桔平看看不二周助微笑的表情,不二始终是他猜不透的人。总是笑着,不会为自己生气,只会为别人而愤怒,放在第一位的永远不是叫不二周助的人本身。

“我知道。”睁开眼睛的刹那,不二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但即刻恢复到微微浅笑的模样。“橘,麻烦你借给我一辆车,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东京·2010年·十月四日五点]

山并不算高,迹部和手冢用了一个半小时走到山顶。

交往最初,他们曾来过这里看日出、钓鱼。手冢对这座小山的第一次回忆是和青学诸位队友同看日出。听他说起往事的迹部莫名就不开心了,在某个周末拖着他上山露营。

阳光将并肩倚靠的少年唤醒,迹部景吾笑得比初升的太阳更璀璨。“Tezuka,和本大爷一同醒来的感觉不错吧,嗯?”

手冢国光冷淡瞥去一眼,不理会他的自大。接下来他就被吻了,散发自恋光彩的少年毫无预兆咬住他的嘴唇,灵巧的舌尖滑进他错愕不及想出声阻止的口中,很正式的一个吻。

初吻,完成在金色阳光温柔地笼罩之下。

此时天色微亮,距离日出尚早。两人席地而坐,一步之遥。

山上风大,手冢只穿着单薄的衬衣,偏瘦的身形看起来风吹即倒的样子。迹部景吾禁不住怀疑不二周助是不是虐待手冢,七年的时间都没把他养得健壮一些。

“冷的话就靠过来,本大爷的怀抱免费借给你。”他笑笑,伸出手臂作邀请状,同时暧昧地说着,“很多人求之不得,嗯?”

上流社会的贵公子,挥金如土的超级富豪,俊美超凡的外表,夺人眼球的奢靡风格,迹部景吾走到哪里都具有男女通杀无与伦比的魅力。

只是,对冰山不起作用。

手冢冷淡谢绝。“多谢,我没有这么虚弱。”

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迹部任性地出手,不容抗拒环上了对方的腰,同时用力拖入自己怀中。双手齐下,牢牢锁定。

“别动,让我这样抱着你。”华丽低音,字字扣人心弦,手冢果然停止了挣扎,心底微微轻叹。

最后一次了,就顺着他的心意吧。

没有言语,静静地拥抱着。怀里此刻的温暖和淡淡的香气,在日出之后就会消失。过去也许能够被复制,但无法真正回头。

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渐渐扩散了整个天空,灰蒙蒙凄凉的惨白。云层密密堆叠,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遗憾,看不到日出了。”兴之所至上山等着看日出的景吾少爷在目睹天气状况后才想到用手机上网查看气象预报,今日——多云转阴。

有些事情是自信如迹部景吾也改变不了的:比如天气,比如手冢国光的固执,比如无药可救的爱。

手冢安静地离开他的怀抱,从地上起身。“回去吧,迹部。”转过身,准备下山。闪过一个念头:结局,总是不尽如人意。

看着他的背影,迹部苦笑。“Tezuka,本大爷很羡慕不二周助。你居然会说‘爱’。”他站起身,身影寥落眼神孤寂。结局,仍然是他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我曾告诉你,网球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手冢国光清冷淡然的声音传入耳中,“它不是我一辈子都能进行下去的比赛,总有一天我必须放弃。但是对迹部景吾的爱,不会停止。”

风吹动金褐色的头发,他仰起头,呼吸林间清新的空气。迹部景吾,是唯一一个他希望永远都能爱着的人。

十多岁时因为矜持骄傲说不出口的“爱”,在时光苍凉的步子迈入二十五岁的最后几天,在他们告别之前,他听由冲动和任性主宰了自己,一如十五岁为了青学胜利不顾一切赌上的左肩。

一缕金色的光洒上他的肩膀,爬上树叶,射向更远的天际。迹部景吾凝望沐浴在灿烂晨光中的修长身影,为那一句迟到的“爱”意动神摇。

手冢国光回头,太阳在迹部背后缓缓升上天空,那个俊美的男子看上去如神话故事中的阿波罗,“生日快乐,景吾。”这是眼下的他所能给与他的全部。

同样温润如玉的手握在一起,好看的手指紧紧相扣,一滴清澈的液体落上他的手背。惊讶中抬起头,看到他转开高傲的脸。

传说,有泪痣的人便不会再流泪,那滴泪痣盛载了主人所有的不快乐。

终于,证明是无稽之谈。

永远不会停止的爱,随年华渐老,直待生命终结,他一生埋藏。只因身边,有另一个不能舍弃的人。

手被放开,骄傲狂妄的男子捡起自尊,华丽转身。

爱情,是手冢国光的轮舞曲,交换了舞伴,已回不到最开始;

爱情,不在迹部景吾的领域,七年的时间,并非简简单单就能重新再来。

[东京·2010年·十月四日八点]

山脚下的停车场,拉风的黄色悍马旁停着一辆警车。纤细秀丽的男子斜倚车门,神态悠闲从容。

不容人忽视的天才。若非情敌关系,迹部简直要欣赏不二周助了。奈何有些人,注定成不了朋友。

“那么,再见了。”看到不二,手冢自然而然向迹部景吾道别。

牵起嘴角风情无限一笑,迹部景吾重又是高傲自信的王者,即便是输,亦是华丽无比。他的对手并不弱,可以接受。

不甘心,但仍是潇洒放开手。再纠缠下去,三个人都会痛苦。

“再见,景吾。”手冢极少情况下会叫他的名字。他明白这一次“再见”的意思——不再相见。

手冢国光向等候自己的不二周助走去。背后的男人声线华丽丽上扬,他甚至能想象那颗泪痣妖媚跃动的样子。他说:“Tezuka,明年的罗兰·加洛斯,本大爷要看到你夺冠,嗯?”疑问语调,却是肯定句的意思。

果然,法网的失常是因为迹部景吾!不二周助微笑不变,看着神色如常向自己走来的手冢,打开车门。

“不好意思,临时向橘借的车。”

他微微点头,嘴角弧度上扬半分。“没关系,能回家就好。”

回家?不知道等自己说出隐瞒的真相后,还能不能一起回家?无奈和苦涩,不会出现在这张笑眯眯的脸上,却在心底分外清晰。

当初留下他的是借口,不二清楚手冢是负责任的男人。七年之后看到迹部景吾任手冢国光朝自己走来的这一瞬间,他突然佩服起情敌来。

能干脆地放弃,不愧是骄傲的帝王。

蓝白相间的警车驶出停车场,惹眼的悍马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手冢向不二要来手机,打电话给经纪人。

先简洁明了通知理查德一切安好,然后说东京的事务已完全结束,同时要求订最快回到美国的机票。

“不多留两天再走?你的生日快到了。”不二笑容如花。

他敛眉,面无表情。“回去还有Adidas的广告。”手机铃响,不二的来电铃声是他威逼利诱手冢录制的“不二,我喜欢看你笑”。严肃的手冢在难得一见的尴尬表情配合下,录下了这句丢脸不已的话。不过每次在家看到不二兴高采烈接电话的模样,他也心平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