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沉默，陈初航的脖间有点凉意，一直顺着颈部的线条流进领口，沾湿了他胸口的左边。
余小圆，对不起。
回到家放下她，余小圆早已哈欠连天，泪水花花地看着他，脚还是残废状态。
"还疼么？"
"恩，挺疼的，啊……"
陈初航突然把她托起来，两脚脱离高跟鞋，让她踩在他的脚上。
"这下好点了吧？"
房间的灯光是暖黄色，照得人心也柔软了，目光交错，连气息都纠缠起来。
她攀着他的肩膀，感觉他的眼睫毛轻抚过她的面颊。
也许是太困了，拒绝的力气被抽空，不只是脚，两腿都瘫软了。
夜色茫茫，心茫茫。
第28章 老母鸡护崽
张美丽周末回国，拎着大包小包站在破旧的居民楼里敲了半天门没人应，终于怒了。
"团子！你去哪里啦？"拿起手机就尖叫。
也不怪张美丽如此愤怒，余小圆这种宅女，只要没有工作就呆在家里，处得好的朋友也没有几个，上街花钱又肉痛，每次张美丽来都不用打招呼。现如今出国玩了一趟回来竟然没一个人在家，她独自站在外面狼狈不堪，新买的衣服也皱巴巴的，简直超过她忍耐极限。
"我在外面，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可能回不去，"余小圆很为难。
"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能回来？"张美丽见余小圆还不为了她赶快回家，气得跳脚。
"我在……我在……"余小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偏偏这时候旁边还有人捣乱："饿死了，我要吃饭。"
余小圆把他推开一点，示意他别讲话，对张美丽说："我在同事家，等下去你家找你好不好？"
旁边那人还凑过来，对着她的手机哼哼："我要吃饭嘛。"
那边的张美丽怎可能听不到，吃惊地说："有男人！团子你在男同事家？！早上九点？！"
陈初航把她手机抢过去，让张美丽"团子你快点给我回家"的喊声抛在一边，揪余小圆的脸："不许走！你走了谁做饭给我吃啊，我会饿死。"
"那你以前怎么吃的？"余小圆一副"听你瞎讲"的表情。
"酒店外卖，会腻嘛，"陈初航理所当然。
余小圆心里那个愤慨，她有多长时间没有打牙祭了？这个人竟然说他吃腻了吃腻了吃腻了……
男人么，总是这样，外卖腻了，就想换家常。哪天吃多了家常菜，一定又觉得外卖好。那么他对她，也是由于一时新鲜么？
这个问题她不敢细想。
"你不是说你饿了吗？"正在想事情的余小圆终于发现不对劲。
陈初航的脸逐渐放大，笑得贼兮兮："是啊，好饿。谁叫你发呆……"
谁在发呆？她在思考！思考！
可惜还没有机会给她讲话，陈初航的嘴唇就堵上来了，身体也顺势压过来，把她锁在沙发里让她没地方逃。
余小圆都快被搞糊涂了。他们这样，算什么呢？以前也被他吻过，她安慰自己留学回来的可能都比较开放，找个合适的理由就糊弄过去了。可是昨晚那个柔情脉脉的长吻，就算用晚安KISS来解释，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更何况现在，这个男人也在做和昨晚同样的事情。
男女朋友吗？她是不敢随便往这方面想的。万一陈初航不是这么认为，她会不会又变成当年那样？
光是想想就害怕了。
但要让她坚决地推开他，却又做不到。现在的她，浑身都软了，哪里还抬得起手，使得出力。是他吻技太好了么？
余小圆糊里糊涂地让陈初航亲了又亲，两人一整天就这么黏黏糊糊的。他老赖着她，她也没有办法，就由他去了。
"说吧，怎么回事？"张美丽从包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手机开启录音，再打开笔记本调出文本文档，"我给你机会为自己的种种行为辩护。"
余小圆坐在对面拨弄自己那份盖浇，过半天笑嘻嘻地说一句："美丽，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高脂！"张美丽纤纤玉指直戳猪排，很快又回归正题，"我警告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心我跟你妈讲！你最好不要报侥幸心理。"
这是余小圆的死穴，张美丽这么一威胁，马上老老实实地招供："其实我在我们总经理家。"
"你们总经理？谁？"张美丽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陈初航啊。"
"陈初航？谁啊？"别看张美丽外表一副精明的样子，她对事情是记得快，忘得也快。特别是某些不重要人士，一转眼就忘光了。
余小圆只好提醒她："就是高中时候，和林唯在一起的，很嚣张的那个。上次去接机接得就是他。"
提起林唯，张美丽马上想起这么一号人物来了，于是开始不爽："你跟他在一起干吗？"她还万万没有往那方面想。
余小圆告诉她柯桐的事情，她见怪不怪地："现在我回来了，没地方住就来我家好了。"
如果是当初，余小圆一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是现在她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怎么回绝好友的邀请。
"去你家会很麻烦你们啊。"
"麻烦我们？我不觉得麻烦，"张美丽双眼眯起来，阴森森地奸笑，"如果我家那死人有什么意见的话……哼哼哼……"
好可怜的孔明同志。
"可是，搬来搬去很麻烦，我觉得这样蛮好啊，"余小圆仍然试图拒绝。
"这样蛮好？你觉得住在陌生男人家蛮好？"张美丽不敢置信地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对那个陈初航有好感？你喜欢他？"然后等着余小圆否认她说的话。
本来不就应该是这样的么？怎么可能呢？她都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
余小圆没吭声，低下头扒饭。
"你你你先别忙吃，"见事情超出她预料范围，张美丽讲话都结巴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们在交往。"
"我也不知道，"一提到这个余小圆就很烦恼，但她不知道怎么理出个头绪跟张美丽讲。
张美丽严肃地说："你要小心点，陈初航那种人，高中时候就看出来了，那点花花肠子的德行。人长一副招桃花的脸，家里又有底子。如果你一直住在他家肯定会出事。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余小圆不禁开口辩解："你老公不也这样的嘛，你自己不也得整日防他的桃花。"
"孔明不一样，他……"张美丽最了解自家那位了，长个冰山脸，其实是天然呆。
"那陈初航也不一样，你又不了解他。"
"就是说你了解他啦？孔明是我老公所以我有把握，陈初航是你什么人呢？"张美丽一针见血。
余小圆感到要吵架的前兆了。虽然朋友这么多年，大吵小吵都有过，她还是不希望和朋友翻脸。
"总之，总之，这事和你无关啊，只是我和他之间……"她本来想解释，却惹恼了好友。
"余小圆，我和你多少年朋友了。现在你说和我无关，OK，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你对我还不坦白，"张美丽摘掉眼镜开始收拾东西，"那么你既然已经把陈初航上升到自己人的地位了，等你想明白你跟他什么关系之后，再跟我联系吧。"
不是她不肯讲，而是，她也不敢乱讲啊。
如果说是在交往，对方又否认，不是就太惨了吗？
更何况，接吻之类的，都是在自己允许范围之内，也怨不得人家。
"我要吃那个！"
让她头疼的某人舒舒服服地坐在办公桌前，手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着，一边还指挥她拣菜送进他嘴里。
连午饭都要求她给他带，顺便上门服务，一直服务到入口。
她到底是他的保姆还是别的什么，实在想不通。
第29章 承诺
余小圆趴在茶几上，把时尚杂志翻得"哗哗"响，在一堆化妆品中挣扎着，最后小镜子一推，痛苦地咆哮："这是为什么？上天何苦如此待我生得这样！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我好痛！心痛，头痛，全身都痛！"
她把马教主的精髓学到手了。
"骨质疏松，"陈初航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到她身边，"烦什么呢？"
"你看我，脸这么圆这么大！"余小圆委屈地把杂志中的model给他看，"看看人家，这脸，这五官，多精致，多好看……我不要去不要去。"
陈初航挑着眉看了一会儿，没觉出有什么特别。在国外也交过model做女朋友，后来长了才发现，站在身边的那个人，长相美丑一点都不重要。
再漂亮的人，每天清晨起来睁眼看着，时间长了就应了那句话：不就是个女人么。
仅仅也就是个女人而已。
他把杂志扔到一边，一把捧起余小圆的脸，仔细瞧，看了半天，说："不是挺好的嘛，挺好看的。"
"真的？"余小圆抓过镜子又看，马上指控他，"你骗人，这上面的……"
陈初航皱眉把杂志拨到一边，干脆堵住她的嘴，空隙中稍稍挪开一点，含糊道："我说好看就好看……你信我还是信这破书？恩？"
余小圆感觉到对方长长的眼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轻抖动，眯起眼就能看到他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子和她的厮磨着，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适合他的，香水的味道。
其实这个男人，比杂志上的model还要好看，人家是化了妆才那么漂亮，眼前的这个，不用化妆皮肤就好得能让所有女人嫉妒了。
那么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和她在做这种事呢？
她不是没有期待，又害怕受伤。
张美丽说她这个人，一遇到问题就习惯性地退缩，认为自己肯定处理不好，宁愿逃避也不要正视。这点心理，让她走了多少弯路，吃了多少亏。
余小圆觉得无所谓，这个世界上，这个繁忙的城市里，有几个人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呢？兢兢战战地生活下去，本分地养活自己，不就足够了吗？何必要和搞不清的问题纠缠呢？
被陈初航缠着，两个人又是磨磨蹭蹭的，迟了半个小时才出门。
上次林唯请客，被顾腾飞的老婆说脸大，有心理阴影了。这次去人家家里吃饭，余小圆恨不得立刻去脸部抽脂才敢出门。
"大人跟小孩开玩笑的话你也当真，"陈初航说她。
陈初航把车在顾腾飞家楼下停好，余小圆刚下车，另一辆车也泊在他们后面。
还是白色衬衫，清爽的短碎发，金边眼镜下细长的眼睛稍稍向她这里瞟上一眼，她突然有种头晕目眩的错觉。
从那句"你很可爱"开始，就仿佛是一段孽缘。整整两年的凝望、思念、喜欢的心情，最后化做井底月，水中花。本来以为这种心情能随着时间流逝，重遇之后也对他抱有憎恨，可对方实在是太厉害了，什么都做得最好，对她，对过去，都做得无可挑剔。
要恨，又渐渐地无法恨起来。自己却知道，要再喜欢上他，是万万不可能了。
她虽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也没什么作为，但人生总在前进，要她再走次回头路，她只能说"抱歉"。她不是十八，而是二十八，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耗下去。
如果说男人似酒，越久越香。女人就如花，年岁越长，越是凋零。
余小圆嘴上虽没说过着急，心里还是有些期待踏上红地毯的那一刻。多年的闺蜜张美丽都结婚几年了，她还能再拖多久呢？
如果对方不合适，就不要再纠缠。对林唯，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对陈初航，她又说不清楚。
按理说这样条件的男人，换做别人她早被迷的不知东南西北。偏偏这男人又像孩子一样，过了十年还跟没变似的，跟他在一起很缺乏安全感，要这样玩心未泯的人给承诺，希望更是渺茫。
"啊，是那个脸圆圆的阿姨！"小女孩牵着爸爸的手站在家门口，兴奋地指着余小圆。
余小圆那个受宠若惊，原来她那么有亲和力啊！
"妈妈我要吃饼！"欢快的小辫子蹦跳地进屋去了。
默默地囧了……果然对小孩子期望值不能太高。
"柯桐说他有事不来了，"顾腾飞带他们进家里，"都是老朋友，当自己家随便点！"
厨房里的女人喊："老公，盘子不够了，你来帮我拿一下！"
"来喽！"做丈夫屁颠屁颠地跑进厨房。
温馨的小家，和睦的一家三口。余小圆羡慕得不行。
"小圆？"温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诶？什么事？"正在参观书房的余小圆飞快地转身，扯起笑容对着来人。
林唯走到她旁边看书架上的书，过了一会儿问："你现在还住在初航家里？"
"恩，"余小圆突然不太想跟他说实话，又说不来谎。
"哦……"
两人又一阵沉默。
"初航人挺好的……"他似是在自言自语，"你是跟他在交往吧？"
余小圆苦恼地挠挠头，想了一下，说："不是那……"
"什么不是？"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她头顶上，猛地转头就看到陈初航无可挑剔的笑容，"你们在说什么？"
明明就是在笑着的，怎么感觉这么吓人？
"陈大少，都是家常菜你别嫌弃，"顾腾飞对自己老婆说，"这家伙上学的时候嘴就刁，难伺候。"
说到这个余小圆深有同感，颇受其害。这男人嘴上吃着，还挑着，咸了淡了都要讲，特别是一看到虾，嘴都要撇到脸外面去了。
今天陈初航也很奇怪，到了别人家饭桌上还闹别扭，脸拉得老长，不肯自己动手。
"余小圆，那个。"
陈少爷下巴勾勾，余小圆只得给他夹菜，平时细嚼慢咽的人竟然吃得飞快，刚夹没多久又叫她给他夹，来来回回她都没怎么吃好。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鸡腿，顺着筷头看去，对上那对细长的眼睛。
"谢谢啊！"感激涕零地捧着碗接过，激动地看着鸡腿正考虑从哪边下口比较好，一眨眼鸡腿不翼而飞。
再看旁边某人，理所当然地啃着属于她的鸡腿，饿急了似的。
一直到回家陈初航都不怎么高兴，车上一句话没有。
刚回到家，余小圆站到玄关边上换鞋，脚还没伸出来就被陈初航压在门上，嘴唇不由分说地压下来。
"你以为这样是什么？"陈初航抬起一点，跟她靠得极近，几乎是鼻子对鼻子。
余小圆眨巴眨巴眼，心还狂跳不已。
两人对视片刻，陈初航皱皱眉，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笨死了你，如果不是在交往，你以为我会随便和别人这样？"又咬一口她的耳朵。
再接再厉，嘴唇向下移，轻轻地在她的脖子上吮出一个红印。
"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恩？"
"不是啊，我……"余小圆声音都抖了，全身像个火炉般烧得滚烫，那份热源，清晰地感觉到是从心口散发出来的。
"我现在很生气，你怎么赔我？"陈初航有点委屈，抬头看着她。
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放弃注视。
连鞋都省得自己脱了，陈初航一把把她抱起来，阵地迅速转移到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