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触碰到他温热干净的怀抱,嗅到他身上清爽的刮胡水味道,十足的安全感和幸福。

幸好有惊无险,她只是病了几天,喝了药,挂了点滴后就好了,心里万分感谢上苍的庇佑,天知道,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个仓库里,现在能平安归来,和家人在一起,简直是万幸。

从小到大,她也听父亲湛弘昌说过不少富豪的儿女被绑匪绑架后,勒索不遂,最后撕票的事情,这绝不是仅在电视剧上演的情节,而是真正存在于生活中的。

湛博俊走进来的时候,湛明澜正在吃药片,他坐到她的床边,神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湛明澜向来很宠弟弟,见不得他情绪低落。

“我觉得大哥他好可怕。”

“嗯?”湛明澜一怔。

“你被绑架的一天半里,爸妈急得不行,他却很冷静,冷静得像是完全不在意你的死活。爸妈说答应绑匪的赎金,他不赞成,说项目资金链不能断,爸妈说报警,他又说再等。”湛博俊轻声说,“姐,我感觉他将钱看得比你重多了,第一次觉得他好冷血。”

“可能他需要顾虑很多。”湛明澜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危机时候保持冷静,也是很重要的。”

湛博俊摇头:“他就是冷血,你没瞧见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温度,也许比起你,他更担心赎金的问题…”

“你不能这么说你大哥。”湛明澜蹙眉,温和道,“他一直很照顾你,对你很好。”

“也许是你在自欺欺人。”湛博俊打断了她的话,“你很爱他,把他看得和自己命似的,但是在他心里,你也许就是一个价值符号而已。”他说完扭头,生闷气。

湛明澜咳了咳,喉头很涩,湛博俊赶紧递水给她,忍不住又说:“姐,你知道吗?大家都说那个付融融,当红主播,当时就是被大哥包养的,他给她了很多钱,还推她上位。”

“流言蜚语而已,也没有谁亲眼看见。”湛明澜说。

“我觉得是真的,否则不会无缘无故传出来的。你别将大哥想的太好了,他是很优秀,会赚钱,但本质就是个男人,男人爱玩的那些他怎么可能不玩,表面斯文,也许背地里比谁都玩得猛…”湛博俊说,“我早想和你说了,我根本就不看好你们,他只适合做大哥,当他的女人会累死的。”

“你人小鬼大,想得太多。”湛明澜点了点他的额头。

“本来我也无所谓,你开心就好,只是这次,他表现得太可怕了,根本不当你一回事。”湛博俊最后说了句,“我看得出,他不是真正爱你的。”

正说着话,言敬禹的声音响起:“今天的药按时吃了吗?”

湛博俊吓了一跳,回头看见言敬禹颀长的身子倚在门口,立刻噤声,看了他一眼,就将目光收回。

“吃过了。”湛明澜微笑。

言敬禹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俯身,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探,柔声说:“热度倒退下去了。”

“我先出去了,约了朋友去看漫画展”湛博俊闷闷道。

言敬禹微微颔首,笑了一下:“缺钱的话和大哥说。”

湛博俊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博俊挺好的,护姐宝宝。霸王好多,泪,哈哈,但是还是阻止不了勤快的肥更文。浮出水面哦。

chapter8

湛博俊出去后,言敬禹坐在床沿,伸手拿过床柜上的一只橘子,慢慢剥开,扯出一瓣塞进湛明澜嘴里,橘子有些酸涩,湛明澜蹙了蹙眉头。

“很酸?”

“有点。”

“那还要不要吃?”

“要吃。”他喂她吃,她当然要吃。

房间里很安静,一个喂,一个吃,和以前生病的时候一模一样,也是他喂她喝药,削苹果,将洗好的杨梅递到她嘴里。湛明澜有些心不在焉,猜测刚才弟弟的话被他听去多少,他听了后会不会有些不好受?毕竟湛博俊那些意气话挺伤人的。

吃好了橘子,言敬禹陪湛明澜说了好一会的话,等她有些困意了,才安顿她睡下,帮她掖好被子,她闭上眼睛,然后感觉额头上被轻轻一吻。

“澜澜,你出事了,我的担心不比爸妈的少。”他声音沉沉,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道,继续道,“以后我不会让别人再伤害你。”

“嗯。”湛明澜点头,睡意瞬间袭来,怎么也挡不住,周公在向她招手…

自从湛明澜出了这事,湛弘昌和殷虹都很愧疚,检讨自己平日对她关心太少,殷虹更是自责,开始主动和她谈心,关心她的情绪,带她出去逛街和吃饭,试图消除她的心理阴影,还高价买了一块高僧开光过的玉佩,让她戴上护身。所幸湛明澜是自愈力很强的人,起初几天还会频频做噩梦,后来就没事了,只当自己经历了一场灾难。

周末,殷虹受邀参加一个房地产开发商和金融机构资本对接的酒会,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梳头的时候想起什么,转而去了湛明澜房间,笑道:“澜澜,和妈妈一起去酒会吧。”

“我也去?”湛明澜放下笔记本,好奇,“我也不会喝酒啊。”

“没事,可以喝点果酒。”殷虹说,“上次的酒会,你傅阿姨就带着苏苏一起来的,苏苏个头和你差不多高,穿得很正式,大家都夸她漂亮,你傅阿姨笑得合不拢嘴呢,当时我就想,下次有机会我也要带上你。”

“那好。”湛明澜说,“我去挑一条裙子,再化妆。”

“淡妆就好,小姑娘化浓妆不好看。”殷虹提醒。

湛明澜点头。

结果她挑选了一条紫色的平口长裙,将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略施薄妆,涂了点金色的眼影,还选了一条水晶项链戴在脖子上。

毕竟是女孩子,还是很爱漂亮的,湛明澜也不例外。她本就貌美,身材高挑,紫色的长裙勾勒出她姣好的曲线,在镜子面前照了照,问殷虹好不好看,殷虹目露惊喜,说:“澜澜真的是大姑娘了,真漂亮,还挺有风骨的。”

酒会的序幕很冗长,湛明澜坐在殷虹身边,听主办方代表和领导的滔滔不绝,低头看一份联排别墅的宣传手册,觉得有些无聊。终于在半小时后,一首热情洋溢的西班牙曲子响起,众人起来,散开了。

殷虹带了湛明澜,众人都会笑着恭维一句:“殷总,您女儿?这么大了?和您站在一块,和姐妹花似的。”

殷虹自然笑得合不拢嘴,湛明澜落落大方地和人握手,问好。

很快,殷虹就被邀去跳舞了,她舞技很好,在圈子里是有名的交际舞皇后,每次出席这些场合,少不了被邀请跳一支。

湛明澜抿着果酒,站在自助餐台前,取了一些食物,边吃边欣赏母亲的舞姿。

入口处一阵热闹声,像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湛明澜将视线投过去,只看见不少人堵在那边,好几个背影,不知道是谁。

她还是低头吃布丁。越来越多的人下了舞池,她也有些跃跃欲试,想和人跳一支舞。对于跳舞,她处于入门级,有段时间殷虹来了兴致,连续教了她半个月,她学得很快,舞姿挺好看的,想着假以时日,她也可以和母亲跳得一样棒,无奈殷虹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教舞的精力就维持了半个月。

侧头看了看周围,一个落单的年轻男士都没有,只有几个暮霭沉沉的,年纪很大的男人,湛明澜心想还是算了,他们一定结过婚了,和已婚男士跳舞很别扭。

于是百无聊赖地低头,享受着自己的寂寞。

过了一会,她放下盘子,转身的时候,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男人。凝眸认真一看,只觉得好巧。

“抱歉。”他声音很平静,轻抬手臂,“我撞到你了吗?”

“没事。”湛明澜说,“我见过你,你记得吗?”

那次他的车蹍过水洼,溅湿了她的裤子,他下车赔礼道歉,风度很好。因为他长得和言敬禹很像,她还特地问他名字,不过他没有回答。

他沉吟了片刻,点头:“我记得,当时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我叫湛明澜。”湛明澜自我介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锻炼一下交际能力,“湛国的湛,光明的明,澜沧江的澜。”

他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伸手从西服内侧掏出黑色的名片夹,拿出一张递给她,声音很平很稳:“我姓封,单名一个慎字。”

湛明澜低头看了看,很简单的名片,印着他的名字和公司名称,职称。

真的是元嘉传媒集团,倪好好口中那个投资了不少雷剧,捧红不少有非议的明星的公司。

“很高兴认识你。”湛明澜微笑,将名片放在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我是小人物,还没有名片,很遗憾不能和你交换。”她近距离看着他,依旧有股亲切感升腾上来,从他眼眸,鼻梁,唇到下颏,都和言敬禹有相似之处,但的确是两个人,看得时间久了,那微妙的重叠感也就逐渐消失。

她看封慎的时候,他也很认真地看她。

舞曲切换了一首新的,湛明澜突然问:“你会跳舞吗?”

“还可以,但不专业。”他声音微沉,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那我们去跳一支好不好?”湛明澜很自然地邀舞,顿了顿后坦诚,“不过我只会跳很简单的。”

“好啊。”他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在光的映照下,清冷得和没温度似的。

她将手放在他手上,他微微使力,拢住,拉着她下了舞池。

事实证明封慎真的是谦虚了,他跳得很好,不会炫技,舞姿不华丽,但很优雅,进步,退步,拉着她转圈,动作很稳。因为顾虑到她舞步生疏,他放慢了脚步,很耐心地引领她,她也小心翼翼的,开玩笑道:“我都不敢离你太近,好怕踩到你的鞋子,你的鞋子看起来很贵。”

“没事。”封慎声音温和,落在她耳畔,“你不用顾虑那么多,跳舞需要放松一点,你的肢体有些僵硬。”

他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背,却没有一点吃豆腐的举止,从头到尾都很绅士。

真是一个好舞伴。

湛明澜逐渐放松,跟着他的脚步前后,左右,旋转,却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子。一个微微凹陷的印子,显得他有些滑稽,她道歉,他淡淡道,没事。

“我是不是你经历过的最糟糕的舞伴?”她问。

“不会。”封慎说,“我也不太和人跳舞。”

他们只跳了一支舞,就默契地离开舞池了,又说了一会话,她问他,你是不是见过很多明星?看过那些大制作电影的场景?他一一回答,着实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问了一会就噤声了,毕竟他看上去有些冷漠,和她气场格格不入,说话的时候停顿间隔有些长,声音又沉,让她有种错觉,他有些不耐她的儿科问题,久而久之,心就很虚,微笑地低头喝果酒,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来和他说话,他和他们应酬,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笔挺,挺拔的身姿,法兰绒质地的墨色西服,修剪整齐的双鬓,干净的后脑勺,微微抬臂的幅度…直到他转过头来。

似乎对方问了句什么,他转过头来,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说:“我的确很久没有跳舞了,刚才是一时兴起,就和她跳了一会。她是我的朋友,叫湛明澜。”

原来在解释和她跳舞的事情。

湛明澜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对方看了她一会,目光带着浅浅的探究。

分开的时候,湛明澜对封慎说:“谢谢你陪我跳舞,你跳得很棒,有机会我们再跳,我保证不会再踩到你的鞋子。”

封慎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似乎停顿了一会,问:“可以换一下电话号码?”

湛明澜点头,拿出手机,笑说:“可以啊,不过事先说好了,我没兴趣拍广告和电视剧,也没有明星梦。”

“我知道。”他解释,和她换了号码,输入了湛明澜三个字,然后按了按键,转入了私人朋友的名单,完成程序后,又看了一眼她,说了句,“很高兴认识你。”

*

湛明澜原以为封慎和她互换电话号码只是礼节性的举止,将他转入了她自己设定的一个“我看不见你”的名单里,结果是,他偶尔会发来短信,很简单地问一句:你在做什么?或者吃过饭没有?更甚者,你这周末有时间吗?

湛明澜有些清楚他的意图了,飞快回复:这周末我要和男朋友出去玩。

过了很久,那头才回复:

“那打扰你了。”

湛明澜刚放下手机,言敬禹就进来了,往她床上一坐,随意问道:“和谁发短信?”

“认识不久的朋友。”

言敬禹顿了顿,靠近了她一些,反问:“男人?”

“嗯。”湛明澜就不准备告诉他,是长得和你挺像的男人,“他问我周末有没有时间,我说要和男朋友出去玩。”

言敬禹微笑,伸手挽住她的腰:“很不错的回答。不过,这个周末我要飞去费城,我们下周末再出去玩,怎么样?”

“好。”湛明澜对他的工作向来支持,从不会因为他忙碌而抱怨一句,他忙的时候,她就安心做自己的事情。

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额头,有些亲昵的语气:“我会打电话给你的。”说完注意到什么似的,点了点她居家衣上的一只大象图案,低声笑了一下,“这个象鼻子,挺有趣的。”

“是好好送我的。”湛明澜反问,“好看吧。”

“好看。”言敬禹点头。

周末,湛明澜和言敬禹说完越洋电话,觉得有些饿,下楼去找吃的,正巧湛博俊在煮方便面,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煮,帮你打两个蛋。”说着就接过活,哼着小曲子忙碌。

湛博俊一副了然的样子,切了一声,说:“是不是刚和哥通了电话?”

“是啊。”湛明澜往面里打蛋。

“他很冷血。”湛博俊嘀咕了一句。

“怎么又说这个了?”

“我忘不了你出事时候,他的态度。”湛博俊站在一边,拉了开了一罐可乐,往嘴里灌,气泡在口腔炸开,他轻轻打了个嗝,继续说,“也许他只是想让爸爸将启铭都交给他。自从你们好了后,爸爸表面上没说什么,但给他的权利更大了,现在项目上的很多决策,运营,投资都是他一个人负责的,他还说服了爸爸开拓了能源方面的业务…雄心勃勃的…爸爸老了,思维僵了,适应不了现在的市场,所以大事小事就听他一个人说了算。对了,妈妈说他的资产还有其他来源,他被列入新晋富豪排行榜,还持有城中很多顶级会所的会员资格证…我觉得他思维慎密,老谋深算的,感觉越来越难以琢磨。”

“博俊,你想太多了。”湛明澜说,“你很早就要说学建筑,不做生意,爸爸早就打算将启铭交给他了,而且他有能力,会将启铭发展得越来越好,这很正常。”

“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家的产业,他就是一个外人,凭什么。”湛博俊的食指勾着拉环玩。

湛明澜关火,将面盛出来,用筷子翻了翻有些焦了的蛋,说:“博俊,我以后不想听你说这些伤人的话了,对我来说,他就是我的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湛博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在他到我们家后,我无意中偷听到爸妈说,他父母的车祸不是意外事故,有人在车里安装了爆炸系统。”

湛明澜惊讶,一阵凉意爬上背脊,反问:“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听错。”湛博俊说,“他们被炸得面目全非。”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只是做小成本买卖的老实人,去哪里得罪人?”湛明澜从言敬禹口中得知,言舜清和向楠是做小生意的,为人老实,很守本分。言舜清很早以前是跟着湛弘昌创业的,后来因为什么原因,他撤走了,娶了向楠,在H市定居,开始做钢材生意,后来生意遇到瓶颈,他关闭了工厂,又从事小成本买卖。

“这我当然不知道,总之爸妈说起这事来,小心翼翼,还唉声叹气。”湛博俊又说。

湛博俊的话在湛明澜的心里落下了阴霾,她原以为言舜清和向楠的车祸是意外事故,没想到事实和她想的有些差入,那言敬禹知道这事吗?看他的样子,好像是不知情的。

*

另一边,言敬禹刚挂了电话,费城一家华人基金会的理事长就笑着凑过来,问:“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