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辰将至,校场大门前还没出现皇上的銮驾。凌子枫和戚虽身为主帅和副帅,但谁也不敢登上高台,都站在大门前翘以候。

按说皇上应该在己时刚过就驾临校场,说一些鼓舞人心的场面话,然后再午时前在封将台宣布封将,接着午时正点,大军正式出。可现在午时都快到了,皇上人影都没见呢。

出时辰,这对军中人来讲可是非常不吉利的。尤要出去拼命的年轻人,更对吉时有莫名的崇信。吉时越离越近,满营的军士都显得有些垂丧,轻声议论之声此起彼。

戚老将军候得脖子都算了,校场前的大道上连道烟尘都没起,他不由蹬着眼睛,暗自运气,吹得胡子四处乱飘。

“你是将军,午时正点要不要出,拿个主意吧。”戚将军转对凌子枫气呼呼地说道。

走,这是对皇上不敬。看文倾澜的小心眼程度,他爹也不是个多么大度的人,很有可能揪这点小错,跟自己过不去。

不走,不利于稳定军心。吉时不出兵,军队会一直不顺,而且屡战屡败,这在军中是人所皆知的。

没想到她当上将军的第一天,就面临这样的难题?凌子枫犹豫了半响,一时也难以抉择。

“将军,决定吧。”

“将军,再不出兵就误了时辰了,决定吧。”

“将军,出兵吧。”又有几个武将连声催促,似都希望军队能按吉时出。

就再那一刻,凌子枫忽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身为将军必须审时度势,学会临时应变,才能带好兵。这个时候军中的士气,绝对比皇命更重要。

凌子枫一咬牙,朗声道:“午时已至,大军出。”

大军终于出了,喧嚣声一片,车轮、马蹄声响起,带起尘土片片。

凌子枫坐在马上,身前身后的全是一队队士兵。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些忐忑,对前面的路有一种难言的迷茫。能成为凌家军的主帅,继承父亲保卫大齐的遗志,她有着无比的骄傲。但以她在皇宫里学的那点微末本事,真的能带领十万凌家军吗?

她看着身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孔,心中的豪气忽的涌而出,身为凌家子弟,怎么能退缩呢?她心中暗自祈祷,爹爹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子枫领兵成功,守住大齐边疆。

凌家军刚出没多久,皇家的銮驾就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军营大门。皇上一见空空如也的校场,瞬间变颜变色,脸阴沉沉的,好比此时阴霾的天气。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喝问道。

“启奏皇上,大军已经走了。”驻守的官员伏在地上,抖得犹如筛糠。大军一走,他们就知道要大祸临头了,可他们的微末官职,哪里能左右的了两万军队。

“是谁下的命令让大军启程的。”皇上对着军营驻守的官员大声怒喝,火气已经转着圈的冲到脑袋顶。

“是凌将军。”官员们齐声答道。

“好个凌将军。凌岳敬没把朕放在眼里,没想到一个小崽子也敢这么放肆。”皇上暗自咬牙,心中誓,早晚有一天要让凌家的人好看。

皇上原本是记着今天大军出征的事,不过昨晚在新封贵人那里多喝了几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了起来。他头痛欲裂,干脆后来就没上早朝,躺在温柔乡里尽情的享受新贵人纤纤玉指的按摩,竟是格外的滋味儿。

这一番斯磨,竟把凌家军出征的事忘到脑后了。到了己时,经内侍提醒,方醒悟过来,还有要事要办。这才下旨准备銮驾启程。

这一耽搁,又花了不少时间,等匆匆来到燕郊军营的时候,已过午时了。他是皇帝,身份高贵,从来都是别人等他,自然也没把迟来的事放在心上。

不过,凌子枫的胆子也是奇大,居然不等皇上驾临,就自行决定起程了。一向尊贵无比的玄德帝,颜面大扫,心中自是怒极的。他的怒火,也为日后凌家的凋零埋下了祸根。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凌家军行出二十里,眼看着天色渐黑。

这里大部分士兵都是第一次行军,多有不适。戚老将军为这些新入伍青年考虑,当即下令扎下营寨。

凌子枫第一次看士兵们扎寨,挖土造饭,楔拉木,一切都觉得新鲜,和士兵们在一起忙活了半天,才回到行军帐里。

她刚坐下身,还没顾上喝口水,就听到有传令官急急告进。

凌子枫掀帘而出,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太子殿下派人送来将军的军服。”那传令官禀报道。

“凌将军,太子殿下吩咐,一定要让您尽快穿上合适的军服,所以让十几个工匠,连夜赶制。”一个御前侍卫装扮的男子捧着硕大的锦盒,呈在她面前。

第一百四章 做魔鬼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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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澜想得还真是周到。凌子枫点点头,很欣慰的接来的锦盒。不过她似乎是对这锦盒的重量估计的有误,只一上臂,那过重的东西,坠的她好险没趴在地上。

好家伙,这里面得放了多少东西啊。凌子枫咬着牙,强装笑颜,硬是没敢把那锦盒给扔出去。等几个奉命而来的侍卫们走了,她才对身旁的士兵努努嘴,示意他帮她搬进去。那士兵也是个机灵的,立刻意会,接过了她手里累赘。

打开锦盒,里面的东西果然丰富的令人惊叹。最上面的是一套银盔银甲,锃明挂亮,头盔上簪着很大一朵红缨。其下是一套做工很是细致的深蓝色军服,拿在身上比了比,大小也刚刚好。

在军服中夹着一封信,看信封的字体似是文倾澜的笔迹。凌子枫打开一看,上面用浓墨写着一句话,‘一切小心,万万保重’。

看着这一句体贴的话语,她似乎从信中的字里行间,读出了文倾澜对她浓浓的关心。看来不枉她跟了他几年,太子殿下果然待她不薄。凌子枫轻叹一声,把信折好,放入怀中。又继续在盒里翻起来。

在锦盒最底层放着两柄银色短枪,每柄只有尺把长。想当年她爹爹就是用着这样两柄银枪叱咤风云,打遍三国无敌手。今日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短枪,正可讲凌家的枪法发扬光大。

凌子枫一看短枪精致漂亮,不禁有些手痒,伸手抓起来,就在营帐里练起来。她的枪法乃是凌岳敬亲传,正宗的凌家枪法。舞将起来,犹如两条银龙,满空的银影闪过,烁烁点点放光。

她正舞的顺手,忽然大帐里有一个孩童的声音,大声叫道:“好啊。”

军营里怎么会有小孩?凌子枫大惊,停照收式,拢目向后观瞧,就见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正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正对自己眨眼道:“哥哥好厉害的枪法,不如教教我吧。”

天啊,凌子墨怎么会在这里?凌子枫惊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道:怎么在这儿?“

”跟车来的啊。“凌子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笑着,既然坐在椅子上,端起她刚倒的茶,喝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是凌子墨地吗?有那么一晃眼地功夫。她竟然从他身上看出文倾澜地影子。这小家伙明明跟她在一起地时间多。怎么越长跟文倾澜越像了?就那得意忘形时地神态。活脱脱文倾澜第二啊。

”你个臭小子。给我滚下来。“凌子枫上前拎着他地耳朵。把他从椅子上给拽下来。文倾澜她不敢惹。眼前这个小豆菜她还真管不了吗?

命啊。”凌子墨叫得好像杀猪一般。活似他是天底下最可怜地儿童。天知道。其实凌子枫根本没使多大劲儿。

仔细拎着凌子墨问清楚了。凌子枫才知道凌子墨自她出了虎铭轩。就一直跟在后面。然后趁别人不注意地时候。钻进了她地坐车。就躲在车下地空隙里。一直等坐车到了燕郊军营才悄悄出来。后来大军开拔。他就转而躲进了。车上凌子枫地箱子里。自有士兵把箱子抬进大帐。到了大军行出二十里。安营扎寨。这才在凌子枫接完练起枪法地时候。从箱子里钻了出来。

凌子枫听完他地话。不由暗赞。这小子倒还真有点机灵劲儿。怨不得在宫中地时候。照顾他地奶妈忽然哭着跑出来。絮絮叨叨地拉住她不放。原来是替他作掩护来着。

“不管你怎么来地。明天一早就把你是把你送回去。”凌子枫终于放了他地耳朵。拍拍手说道。

“不要,我要跟着哥哥,哥哥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才不要回那个皇宫。”凌子墨一头栽进她怀里,抱着凌子枫的腰,呼呼的哭了起来。扭着小腰,开始耍起赖来。

凌子枫故意忽视他脸上的委屈,求恳的可怜样子,硬声道:“不行,军队要打仗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凌子墨的哭声更大了。

“那也不行。”凌子枫说的很坚决,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把他放在身边,他既然已经出宫,即使不重新送回去,送到凌家交给母亲抚养也是好的。

“如果哥哥非要把我送回去,那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凌子墨忽然眼珠子一转,祈求改威胁了。

她有什么秘密是他知道的?凌子枫一呆,问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哥哥原来是位姐姐。”凌子墨神秘的一笑,脸上的表情

点阴谋的味道。

怎么知道的?“凌子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性别是个极大的隐秘,绝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今日倒被一个没长成的孩子给拆穿了。

”我经常跟姐姐一起,自然就知道了。“凌子墨笑得非常灿烂,充分展现了恶劣的潜质。

凌子墨确实经常和凌子枫在一起睡,但他年纪那么小,又懂什么。他得知凌子枫是女人,还真是有奶娘的指点。

一次凌子枫在茅厕上厕所的时候,他找不见她,便跟了进去。无论凌子枫怎么往外赶他,都不肯出去。

女人清理肠胃的时候,自然是蹲着的,凌子枫对这件事一向都做的很隐蔽,通常都不敢到公用的茅房,也是这回水喝多了,实在憋不住了,才在虎铭轩里解决问题。不巧就被凌子墨看到了。

凌子墨以前就听照顾的奶娘说过,男人小便是站着的,女人才是蹲着的。难道眼前蹲着小便的会是位姐姐吗?从此之后,凌子墨对这件事可上了心了,从偷看她洗澡到偷看她上茅房,类似的事做了无数,最终确定哥哥就是姐姐,而姐姐自然就是女人了。

听完他的话,凌子枫别说面沉似水,简直是面沉似酱油啊,比酱油还黑。凌子墨这小子还真是人小鬼大,自己的秘密被他知道了,这真要管不住自己给说漏了,那凌家全家大小,可都就完了。

”这事,你记着,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凌子枫晃着他的肩膀,沉声说道。她一时心急之下,下手略重了些,双指竟掐的他的小肩膀泛起了紫意。

凌子墨强忍着疼痛,也不呼喊,只微微笑着道:”我也是凌家人,自然不会说出去,不过若没人在边上管着,可就不一定了。姐姐也知道,子墨有时候也不能管住自己的嘴。“

威胁啊,**裸的威胁啊。凌子枫脸色黑了半响,最终只好点头同意了。人说‘以小及大’,就他现在的样子,还真有奸诈狡猾的潜质。为以后成为人人头痛的魔鬼,也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自此之后,凌子墨就留在了军中,跟着凌子枫一起吃,一起住,看着她上战场…。这一留,竟留了十几年之长的时间,也为大齐立下了许多不朽的功劳,此是后话。

凌家军长途跋涉一月,终于抵达了边疆。

远远的望着无际的沙漠,幽深的远山,凌子枫心中涌起无尽的思绪。这片土地就是当年父亲驰骋过的地方,这里就是父亲战斗过的地方。她仿佛看到远处那骑着一匹大黑马,挥舞着银杆双枪的身影,他那坚毅的面庞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是在鼓励自己不用害怕。

爹,枫儿一定会保卫大齐,守护这片爹爹战斗过的土地。凌子枫握紧手,心中暗下决定。

”将军,穿过前面那片绿林,就是凌家军的驻扎地了,这里经常有敌军出没。“有熟悉道路的军士伸马鞭点指前方,给凌子枫提醒。

凌子枫点点头,传令全军戒备。

此时天色渐晚,傍晚的太阳光不能完全透入,绿林黑漆漆,往里面一走,冷风吹过,竟有了一种凉飕飕的感觉。

或许是有了那士兵的提醒,凌子枫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几乎是提心吊胆的穿林而出。她一时心惧之下,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等完好无损的走出绿林,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她不由暗暗责备自己,怎么如此胆小,还没上战场,就怕成这样,这如何对得起父亲英勇的威名。

穿过绿林不久,就是木家村,再往前就是久违的凌家军队驻地里了。木家村是一个很小的村落,由于长年打仗,这里的原住居民减少,小山村里也没几户人家。

走过几户凌乱的小居,远远的就望见气势磅礴的凌家军大营了。这里的大营比起燕郊外的那座,大了何止十倍,坚固的营寨都是用长大的青石筑成,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坚固矗立,守卫着大齐的南大门。

凌子枫大军到来,早有传令兵去城里送了消息。此时凌家军大营大门敝开,一队军士分两旁各站立着,等着迎接朝廷派来的新帅。他们一个个笔直挺立,雄赳气昂,竟是极有气势。

在队伍最前面站着四个披甲戴盔的大将,手持兵器,横刀而立,像是四位守门的天神。

第一百五章 被晒起的干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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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枫翻身从跳下马,然后把子墨也从马上抱了下来。上,凌子墨说什么也不肯坐车,他又不会骑马,只好缠着她,让她带着他走了这长长的一道。

凌子枫自进宫之后,就极少骑马,那骑术说实话,也真是一般。这一番长途跋涉,只骑了几日就颠的两股破裂,大腿之间更是酸痛无比,红肿一片。更何况还得带着凌子墨这个缠人的小鬼,更把她难过的,连走路都得一点点的往前挪了。经了此次,她才真的体会到了,做军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当凌子枫就这样站立不稳的,杵在在四位大将面前时,所有人看见这个脸色苍白的小子,表情都有些呆滞。

这就是凌家军的主帅吗?就眼前这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个子矮还不说,就那身子骨看起来也很弱。还有那一脸的苍白之色,活像营养不良的样子,还真令人怀疑她能不能胜任军营的生活。

四位大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双手抱拳,不冷不热的声音道:

”末将吴城七。“

”末将阮六琦。“

”末将胡大丙。“

”末将江湖颜。“

”见过凌将军。“

他们虽不怎么看得上眼前这个毛小子,不过看在已故大将军的面上,多少也要给些面子,所以表面对她还算客气。

”不敢。不敢。各位将军都是跟随家父多年地人。都是子飞地长辈。称呼我子飞就好。军中有不明白地。日后还请四位叔叔。多多提点。“凌子枫躬身对着四位大将深深地施礼。比他们只是微微地一抱拳。明显礼重许多。

叫他们叔叔呢。四位大将地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尤其是那个叫吴城七地红脸汉子。立刻扶起凌子枫。大笑道:”都是自家人。你这一道旅途劳累。还是先请进大营休息吧。“

”多谢吴叔叔。“凌子枫立刻甜笑了一下。投给他一个信任地眼神。相比较其余地三位大将。这位吴将军地模样算是最和善地。

”哈哈。“吴城七大笑着。牵起她地手。还真有那么点做长辈地味道。

就在这样。在士兵默然不语。大将少有热脸地欢迎仪式之下。凌子枫带领两万新兵。含笑而入了凌家军大营。

能顺利进入军营。凌子枫也算成功了一半。凌家军从将军到士兵最是桀骜不驯。不肯轻易服人地。尤其会在乎什么皇上派来地将军。这也是为何朝廷有顾虑。不敢轻易派将地原因。不过。凌子枫顶着凌岳敬将军公子地大名。倒也安安稳稳地成为了凌家军地一员。

四位大将自凌子枫入军营之后,都没再管过她,就连对随行而来的戚老将军和戚少德招呼的也不是很热情。欢迎宴也没举办,只随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自行离开了。这对凌家军主帅来讲,本是极大的不敬,但凌子枫根本不在意。

她安顿好了之后,就吩咐士兵准备好香火纸钱,她要去父亲的坟前好好的祭拜一番。凌岳敬死的非常突然,他临死之时的遗言,尸骨不必送回燕云,就埋在这片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所以军中并未运她父亲的尸骨入国都,在燕云所举办的祭典棺木里,所装的也只是凌岳敬生前穿过的几套衣服。

凌家为父亲举办的葬礼,凌子枫因为不能随意出宫,所以没能参加,让她心中着实难过了许久。不过今日,能在此祭拜父亲真正的坟墓,她还算是很幸运的。

准备好东西,凌子枫就带着凌子墨出门了,两人快走到营门时,正碰见戚少德。

他一见是他们,笑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凌子枫道:”去拜祭一下家父。“

她的家父自然是凌岳敬了。戚少德自幼对凌大将军很是崇拜,忙要求跟着一起去。

多一人也不是坏事,凌子枫随即点头同意了。

三人一起出了凌家军营,奔营外几里的地方而去。

早就得了士兵的指点,他们没费多少劲就找到了地方。那是一座很大的坟墓,墓碑和墓架,都是用巨大的白石建造的。这里打扫的非常干净,看来凌家军的军士们果然对这位将军很是爱戴,时不时的便会有人前来扫墓。

墓碑最中位置写着几个黑字,威武大将军凌岳敬之墓,靠近右下角写着凌家军全体兵将同立。

”爹爹,孩儿不孝啊,到了此时才能到坟前拜祭。“她放下供品,点着一摞子纸钱。

回想起以前爹爹对她的慈爱,对她教武时的严肃,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悲戚,眼泪‘啪嗒啪嗒

始往下掉。凌家一向重男轻女,最疼爱自己的就是父亲了。相比而言,她与父亲在一起的时间,远比生为凌家宝贝的凌子飞要多。

”爹爹,我是子墨,凌子墨,爹爹虽没见过我,但我也是您的儿子。“凌子墨虽人小却极懂事,也哭得唏哩哗啦的,口中念念有词,真当凌岳敬是亲爹似的拜祭起来。

戚少德毕竟岁数大些,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跟他们一起放声哭泣,随便抹了几滴眼泪,就止住了悲声。开口劝说道:”凌将军请节哀吧,只要能继承大将军的遗志,好好的守卫这片国土,大将军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凌子墨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巾替她擦拭眼泪,小大人似的劝道:”哥哥,以后有墨儿陪着你,没有爹爹,也不会觉得寂寞的。“

凌子枫轻叹一口气,握住子墨的小手,转对戚少德道:”戚大哥所言极是,我一定不负父亲的期望,建功立业,守卫大齐边疆。“

这话说着简单,但做起来却又谈何容易。这之后的没几日,凌子枫就深切的体会到了作为凌家军的主帅,她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了。

军中战事连连,军事会议三五不时的就在议事厅召开。几个大将每每争论不休,东说东,西说西,却很难有统一的意见。就连戚老将军几次出声喝止,都不见效果。至于凌子枫,更是摆设中的摆设,议事厅里放着她这一个主事的大帅,却没任何人问过她一句,’该怎么办‘。只当她是不存在的。

凌子枫在这里待得没意思,便出了议事厅。大厅依然吵闹不休,似乎根本没人现她已经出了门了。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一条被晒起的干鱼,就那样孤伶伶的晒在太阳底下,晒干了水分,耗干了身体里的每一滴热血。凌子枫轻叹一声,心中涌起了一种前所无有的无力感。不是她什么都不懂,也不是她什么都不会,只是没有人肯相信她,没有人会认为她一个没上过战场的毛孩子,会有什么特殊的本领。

她此时无所事事,便沿着军营的主道,在各处随意的转着。军中的士兵大多不认识凌将军,所以过来过去的士兵也只当她是个新入营的小兵,根本没人过来打声招呼。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清净了。凌子枫自嘲似的笑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这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

再往前走,就是军营的校场。这个时侯应该晨练早已经过去了,不过前面好像还很热闹,一圈人围在一处,高声的大叫着。

凌子枫最喜欢看热闹,紧走几步,也跟着往人群里挤。

人群中间是两个人在打架,一高一矮的两个体积相差众多的人,圈来腿往,打得很精彩。

其中一个大块头似乎很厉害,没几招下去,双膀一较劲,就把小个子给抛在了一边。

”好啊。“不少军士鼓掌大声喝彩,还有人对着大块头挑起大指。

大块头撇了撇嘴,抬脚踩在小个子肚子上,大笑道:”小子,你还敢不服,也不问问看老子在凌家军是什么人。老子姓李名横,你可记住了,以后见着了,躲着点走。“

他说着又在地上那位的肚子上踩了一下,才放下脚。然后一昂头,扫了一遍围观的人群,很嚣张的叫道:”还有不服的没有,有不服的尽管站出来,老子候着呢。“

他这一叫,众士兵聂于他的威势,一时之间,竟没人敢出头,都纷纷向后退了一步。

地上那个被打倒的小个子,凌子枫看着有点面熟,很像是她从燕云带过来的一个新兵。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曾经伺候过她的,叫做古什么的。

”喂,你感觉怎样?“凌子枫上前几步,扶起地上被打的站不起来的小个子,低声问道。

那小个子一见是她,顿时眼前一亮,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胸口憋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用手向前指了指大块头,向凌子枫示意。那意思好像是在告诉她,他被这人打了。

凌子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眼前人影一闪,那个李横已经跳到了她面前,大叫道:”小子,你是不是来替他出头的。“

军中老兵欺负新兵,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而且军中一向是以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的声音便大。凌子枫本来不想管。像这种士兵之间的打斗,都是小事,她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

第一百六章 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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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个叫李横的大块儿头,似乎太过于嚣张了,那得样子,还有眼神中展露的那几分不屑,让人越看越恼火。凌子枫在议会厅憋了一肚子气正无处泄,便想着干脆拿眼前这个大块头练练手。

想到此,她放下小个子,笑道:”伸伸手倒可以,不过咱们不妨赌点什么。“

李横斜着眼,满脸不屑之色,上上下下,连打量了她十八眼,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小毛头,还敢跟我打赌,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凌子枫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武艺是高是低,从来都不是看块头,你力气大,也未必能赢得了我。“

”好大的口气。“李横一挽袖子大有些跃跃欲试之感,大叫道:”你倒说说看,咱们赌点什么。“

”谁输了谁就跪下磕三个头,称对方为祖爷爷,并这一辈子只听他一个人使唤,不得稍有违背。“凌子枫笑着给他下套,她深知眼前这大块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若是肯服她,她在军中也便会有些人气了。

”好,就这么定了。“李横也是个痛快人,伸手拉开架势,已准备好要跟她大干一场。

凌子枫向后跳了一步,稳住身形,等他进攻。李横却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道:”你先出招,老子力气大,先让你三招。“

”好,那就多谢了。“凌子枫也不谦让,抬手一拳就奔他前胸打去。

这一招看似是实,实则是虚,在拳头距他身体一寸的距离,忽然变招,改打他的下腹。李横本来胳膊一挡,想拦住她打在胸口这拳,但拳势忽变却怎么也没想到。他此刻再想挪动右手臂挡搁,凌子枫的右腿已经向前踢出,正封住了他手臂的挡势。左手一拳实实着着的打在了他的下腹之上。

这拳一着身,凌子枫忽然感觉出来,什么叫做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