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脑袋,还在想惊鸿一瞥的宫竹喧,那姑娘真的是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千种风姿,万种风情,难怪夏侯哥哥会喜欢她。

最好能穿越回现代,然后她当竹喧的经纪人,嘿嘿,那银子一定滚滚地流入腰包,小丫头擦擦口水,心满意足地YY。

倏地,杜子腾猛地转头,目光犀利地直直逼视着她。

“夏侯绛,你难道不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什么解释?”

后者茫然抬起头,奇怪的看着他。

自从竹喧把她送下山,然后看见杜子腾以后,他就一直脸色怪怪的。费妍一开始还没有注意到,直到她被石头绊倒,不小心扯了他的袖子一下,杜子腾猛地回头掠了她一眼,那目光如利刃般闪着淬寒的冷光,她这才被吓了一跳。

小妮子冷不丁被吓的松开小手,啪嗒一下重重跌倒在地,直摔得浑身作痛。

而杜子腾则是头也不回,径直往下走,她虽然一肚子的好奇,好奇云皇怎么忽然到青城了,也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千绝山,最好奇他为什么板着张脸,好像全世界人都欠他钱一样,不过她却一个字也不敢问出来。

她才不想最后被大卸八块!

杜子腾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小妮子心里早做好了定位。

惹天惹地,绝对不要惹杜子腾!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拍着小胸脯,心有余悸,偷偷瞅了眼杜子腾,发现他脸上覆着一层薄冰,清冷如月下清湖,虽然俊美,却过于冷酷。

“本王最讨厌淫荡的女人。夏侯绛,你不要以为有夏侯将军撑腰,本王会一直容你。”身在帝王家,看似光鲜无比,暗里的龌龊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住着的女人无一不美貌倾城。

玉液倾杯,芙蓉帐暖,交错着女子的喘息与呻吟,满室的风流,在他看来却龌龊肮脏。

他可以和任何女人交欢,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从一张床爬起,然后到另一张床上睡下,可他却独独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儿时的记忆太过残酷,即便不想承认,可他的的确确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第十五章(6)

杜子腾冰冷的目光掠向费妍,如尖锐的冰刃冷冷刺去,袖底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隐忍着当场掐死她的怒气。

这女人,要美貌没有美貌,要气质没有气质,按着他的性子,在千绝山看见她的时候,就应该亲手杀了她时,她居然对着自己璀然一笑。

不出色的小脸,却因这笑容而亮了一亮。

好,他忍,他要听她亲口解释。

不管是背叛还是没有背叛,他都要听她亲口道出。

“杜子腾,你说话不要难听!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到底是沐浴在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崇尚主权自由,小命固然重要,但偶尔也有热血冲上脑门的时候。

费妍抓狂了,一把抓住杜子腾的衣角,圆溜溜的眼眸里尽是不服气。

“放开。”

杜子腾的脸沉了下来,冰刃般的目光狠狠凌迟在费妍脸上。

可惜,后者偏偏神经粗大到忽略他的怒气,“不放!你要向我道歉!”

山上的火势越来越烈,浓烟滚滚直上云霄,三千弓箭手蓄势待发,五千近卫军面容肃穆,一个个整装待发,王驾旁只有少数的几个亲卫和大人。

小妮子贝齿紧咬,清亮的眸中目光灼灼,不显分毫示弱,那娇脆略显稚气的清嗓一出,周围人不管是清央羽还是风陵南,都齐刷刷的倒抽一口冷气,惊讶的看着这个不要命的小丫头。

不要命了!

纯粹是不要命了!

和王上说这样的话,明年清明,他们给她烧一柱好香的。

“王上息怒,绛修容其实......”

风陵南慌忙上前两步,急急就想为她辩解。

“风陵南,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一声暴喝,杜子腾目光如剑似刃,风陵南一口气憋下,担忧地看了眼费妍,抿唇退下。

他的牙齿咬得紧紧,肩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生怕费妍再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言论,惹得云皇暴怒。

然而,费妍毕竟比他想的要聪明,没有继续激怒云皇。

“当然,你可以不道歉。”

“嗯哼?”他轻声,声音仿佛从压根一字字蹦出,带着说不出的阴柔。

风陵南的心还没有安下,就见费妍看着杜子腾,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因为,你如果不道歉,我会鄙视你,一个不辨黑白的人,是不配当王的。”

话音一落,倒抽冷气声变成了一阵沉默,骇人的沉默。

“你说什么?”

沉默中的杜子腾,面容俊秀非比寻常,却也比以往更多了分危险的感觉。

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下意识退后两步,准备远离风口浪尖。偏偏暴风雨中心的费妍嘴角却噙着分淡淡的笑容,并没有路出害怕的神色。

“我说,不变黑白的人,是不配当王的!”

“夏侯绛,你好大的胆子!”明明是呵斥的话,可杜子腾说出来的时候,却分外的柔和,如和风细雨,不觉中透入心间,便是比冰刃还冷的刺。

“如果王上要降罪于我,那就......”

“如何?”

费妍笑了笑,并不答话。

杜子腾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话中意思。

平时在宫中,多一个妃子,少一个妃子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天天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可如今众目睽睽,依风陵南偏袒费妍的情况看来,他若是要杀人,怕是全天下都会知道绛修容掉脑袋的原因。

云皇量小,不辨黑白传予天下人听,与皇室威严而言,有害无利。

“你倒是个聪明人。”他冷哼一声。

“倾云宫时,臣妾聪不聪明,王上不就已经知道了。”她笑咪咪地接过话头,云皇面色阴晴不定,狭长犀利的冷眸掠过她。

“夏侯绛,我原来倒没发现你有张利嘴,既然是聪明人,祸从口出的道理也该明白。线下说的天花乱坠,回到宫中,若是让本王查实你背叛了本王,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费妍冷不丁一个寒颤。

眼前的杜子腾,让她有陌生害怕的感觉。

她早就知道不该激怒他,可是却没有想到激怒他的后果,会让自己都无法把握。

小丫头额上沁出一滴冷汗,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两步。

杜子腾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一声冷笑,早已认定了她不洁的事实,根本不打算亲自证实。

别人用过的女人,他根本不会再用。

即便是绝美如米拉,如果背叛了他,他也一样毫不犹豫地丢弃,何况是相貌如此寻常的费妍。

依稀中,似乎回到了十六岁。

先王的皇后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生得妩媚妖艳,他初涉床第就是在这位年轻太后的勾引下。

寂寞春闺,他可以用身体为筹码,一点点放松她的警惕,然后运筹帷幄,夺得被女子侵占的天下,但唯独无法原谅自己对先皇的背叛。

这样的丑陋,他刻骨铭心,永远不忘。

看到如今飞费妍,他忍不住想起背叛先皇的太后和自己,只要想到这张清秀的脸蛋曾经对另一个男人微笑,而和自己处处针锋相对的那个男人曾经狠狠地占有她,抚摸亲吻过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杜子腾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厌恶。

探子回报,绛修容在聆雪池与宫千九赤诚相见......

不知怎的,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泛上的是厌恶,厌恶过后,却是一种揪心的疼痛。

连自己都无法把握的感觉,让他越发愤怒和揪心,仿佛有人用尖锐的匕首狠狠插在他的心间,哀绝的悲伤。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直正射云皇杜子腾。

长箭道劲透空,发出尖锐的嘶鸣。

箭势锐不可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破弦而出,风陵南一抬头,就看见了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幕。

“王上小心!”他夺步而前,长身如展次鲲鹏,飞身上前,竟然以手堪堪抓住箭尾,巨大的冲力令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冲了两步。

他慌忙沉步,终于拖住致命一箭。

掌心抓着箭尾,火烧火燎似的疼痛,足见射出这一箭的人非同小可。

“护驾!”

“保护王上!”

“刺客在那儿!”

近卫军只是略微的惊慌失措后,立刻反应过来当下情势,密密麻麻的护卫纷纷挡在云皇身前身后,仔细观察着周遭形势,不容懈怠。

三千弓箭手就等着这一刻,他们抽箭搭弓,雪亮的箭头瞄准了危险的来源。

夜色中,火把明明灭灭,照亮了杜子腾的脸,也照亮了火光中的宫千九,只见他持弓而立,面容冷漠,决然看着众人,衣玦猎猎,闪电似的烙印、痕深刻脸颊,更衬得他气质阴冷暗沉,令人见之心颤。

“杜子腾,如果没有夏侯绛帮你保命,也没有风陵南为你挡箭,你早已是剑下亡魂。但是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宫千九笑了笑,手指轻轻抚了抚竹制的长弓,神态傲然。

仇深似海,一段前缘。

如今见了他,宫千九材质自己的耐性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长弓一抖,化作利刃,密密匝匝便是漫天箭花抖开,直刺杜子腾而去。

“放箭!”

弓箭手一声令下,无数个飞矢流星般射去。

漫天箭舞,火色乾坤。

费妍从杜子腾身后见着这一幕,忽然大惊失色,下意识抓紧杜子腾的袖子。后者冷然睇了她一眼,刚欲发怒,费妍已经松了他的袖子,咬着唇上前两步,紧张地观看着那么多箭簇直射宫千九。

“那么多的箭呀,箭头亮闪闪的,不知道是什么造的。”

“......”杜子腾抿唇不答。

费妍不管他,照样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力,金子?银子?沧原王朝看起来底蕴很丰富嘛,如果能偷渡点回现代,她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

呵呵,想到那样的情况,小妮子忍不住嘴角微微扯了扯。

哪怕是疾如星火的流矢,却伤不到宫千九分毫。他只是一抬手,一转身,那些流矢纷纷从侧面擦过,但更多的是被掌风带过,竟分毫不差地朝相反的方向疾射而来。

此起彼伏的哀嚎不绝于耳。

一波又一波的弓箭手躲避不及,竟然被自己射出的箭所伤。

刹那间血流成河,哀嚎遍野。

连着弓箭手都迟疑了,搭上的羽箭迟迟不敢射出。

可山腰上的男子却依然魔神降世般,面容清冷决绝,长袖微掠,羽箭摧折,他的存在如大石般压得众人无法喘息。

“换弓箭手,再射!”领头的弓箭手额上沁出了汗珠,却单掌劈下,不显分毫浮躁,连费妍都忍不住佩服起他的冷静。

紧接着,密密匝匝的流矢如星火疾临,再一波嗖嗖射去。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惊弦肆起,宫千九身处箭矢密集地,却越发的淡漠冷酷,“原来这就是沧原王朝的弓箭手,不过尔尔。”

一人敌千,费妍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后来脑海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千绝宫那么多人,其中不乏武功高深的人,可被逼出山的却只有宫千九,其余的人在哪里?竹喧的武功那么高,不可能坐以待毙。

她心里忽然掠过细碎的一阵不安,再抬眼看向宫千九时,玩闹的心情已经全然没有。

第十五章(7)

“不会被射成马蜂窝吧......”她放弃抓杜子腾的袖子,转而抓着身边的树干,忍不住喃喃自语。

“怎么,心疼了?”杜子腾口气不太好,脸色黑的可见一斑。

费妍摇头,“宫千九根本不会被这些箭簇所伤。”

说到这儿,小丫头颇有些得意。

高手,就应该有高手的风范。

她不是高手,但是是伯乐,有知遇千里马的眼力。

小丫头平常在家虽然不看武侠小说,但电视剧可没有少看。

宫千九的武功,出神入化,即便是三千弓箭手,上万的流矢也伤不了他,只是,她笑到一半,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于是笑不出来了。

千绝山地势陡峭,即便是放火烧山,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那么巧的,千绝宫火势惊人,前山云皇率大军攻上,后山竹喧却引自己小路飞奔,逃出千绝宫,更奇怪的是,云皇杜子腾好巧不巧地就在下面接应。

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呈现出惊人的巧合。

费妍惊讶地抬头看着杜子腾,恍然大悟。

杜子腾瞒天过海,抽空了千绝宫的势力,竹喧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选择了里应外合,甘愿做一枚棋子。

锣鼓喧天,花炮齐鸣,无疑这是一出好戏,她认识却不熟悉的这些人一个个粉墨登场,每一个人尽力扮演了自己的角色,如果说她只是一个龙套,被排放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偶尔拿出说事,然后被人一脚踢开,那么宫千九无疑是最惨的一人。

杜子腾排好了这出戏,一出必击,在宫千九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令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孤独无助,费妍心里忽然说不出的疼痛。

眼泪不知不觉流淌而下,一滴一滴,忽然滂沱成雨。

宫千九,他们都说他是逆贼,冷血无情,可在千绝宫中,她听见丫鬟们的碎语时,就对这个看似冷漠,其实孤独的男人起了怜惜。

她们说,“少主对小少爷真的很好呢,让人羡慕。”

她们说,“也只有面对小少爷时,少主脸上才会露出一丝表情,让人感觉到他是有血有肉的。”

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下去,只知道心里一阵阵的刺痛。

众叛亲离的感觉,费妍无法体会,却能想象,那么骄傲的男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背弃了他,他该多么难过。

眼前的一幕让她难过,小丫头震惊地一步步后退。

忽的,脚下踢到了个圆圆充满弹性的东西,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惊叫忽然响起,“哎呀!哪个混蛋,老子补个美容觉都补不安稳。妈的,气死老子了!”

吃完苹果就睡觉,射箭太无聊了,又不比十佳射手,又不开奥运会,拿个金牌一百万,睡的正香呢!

讨厌!

话音落下,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

不愧是青城的大人物,连王上都敢惹,和这绛修容简直有的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