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贞娘虽然一腔热诚,却知道自己并不像刘原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她不知道该如何打动武小六,就把帐本直接给武小六看。

的确,像她说的,开这个店未必会成富翁,可是养家糊口却绝不是问题。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她扣除所有的费用,已经纯赚了近五两银子。

如果按这样算,一年少说也要赚个五、六十两银子。这钱,不比林家租出去的五十亩田收入少。寻常百姓家,这钱也足够一两年的开销还有剩了。如果武小六真有心做些什么,看到这一笔笔详帐,一定会再来找她。若是武小六仍是不为之所动,那她也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因为武小六的出现,都给她指明了一条新路——若是每一县、每一镇,都能有一家“好吃再来”,那她的生意岂不也是做大了。

嗯,就像刘原把蜂窝煤生意做到山西去一样,她也可以把她的快餐产业做到其他地方,甚至遍布大宋。

或许,她会成为世界第一个经营快餐的大老板呢!

熬了一夜,林贞娘把策划书工工整整地抄好。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伏在窗下的书桌上,她伸了个懒腰,侧耳枕着手臂,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腊月的气候,更冷了些,常常半夜里刮风,不过还好河道没有冰封,对码头影响不大。

突然站直了身,林贞娘偏过头,细细听着,虽然不太确定,但好像她的确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

皱起眉,她随手抓起靠在墙边的火钎子,推开了门。才一出门,一股冷风吹得林贞娘禁不住一哆嗦。

拉紧袄子,她拿着火钎子站在院里。在听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把目光转向了墙那面。

暗夜风天,呼呼的风声里虽然听不清太多,可是到底她还是听清了墙那边的些许微声。是有什么人在拖着什么东西?

好像有什么靠在了墙上,有轻微的喘息声…

是有人在爬墙?!

林贞娘猛地瞪大了眼,握紧了手中的火钎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该大叫,还是等着墙那边的人爬过来时狠狠地来一下!

咦,好像,墙那边,就是陶家啊!只不知,这半夜三更爬墙的,却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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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玉米须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八十一章 夜半爬墙时

第八十一章 夜半爬墙时

因为心里有那样的猜疑,林贞娘没有叫,只是守在墙下,紧紧抓着手中的火钎子。

夜风虽大,可头顶悉索的声音传来,仍让林贞娘不禁紧张起来。抬起头,昏暗中,她只能隐约看出爬上墙头的是一个男人。这身形,不像是陶醇…

“这——可怎么下去啊…”

听到那低低的熟悉声音,林贞娘皱起眉,立刻分辩出爬在墙头上的正是李安。这深更半夜的,李安无端端地爬她家墙头做什么?

要是换另外个人,林贞娘一准先往坏处想了,可是对李安,林贞娘还是很有好感的,先就觉得他不是个会做坏事的人。所以也不再躲着了,直接站开几步,仰头叫道:“李安,你做什么?”

声音不高,林贞娘不想吵醒陈氏。虽然李安不是坏人,可是这三更半夜的,突然翻过来,也会让陈氏惊到。

突然听到这一声,李安身子一晃,险些跌了下来。低了头,他看着林贞娘,虽然看不清表情,却分明也是觉得很是尴尬。

“你,你怎么还没有睡呢?”讪讪地问着,李安扒着墙头,低头看着林贞娘,下意识地就道:“我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挑眉,林贞娘毫不客气地开口:“知道,就你那胆子,敢做什么坏事?”

李安眨巴着眼睛,暗夜里,一双晶亮的眸子透出一抹隐约的笑意。

指了指林家的院子,李安低声道:“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么?”林贞娘转头,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虽然有月亮,可是却并不是十分明亮,她扫视了好一阵,都没有什么发现。

有些懊恼,林贞娘抬起头,定定地瞪着李安,“你消遣我是吧?”

“不是…”慌忙摇手,太过摇晃,李安险些一头栽下墙来,“你仔细听,它一直在叫…”

“猫?还是狗?”知道李安的性子,林贞娘也不再说什么,而是顺着他的手指又侧过头去。

侧耳细听,听了很久,她终于在这呼呼的风声里听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那好似“啊、啊…”又好似“呀、呀…”的声音,在黑夜里若是听清了,总觉得有些怵人。

这是——

“老呱!”这声音,分明就是乌鸦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显得更加稚嫩些。倒像是稚鸟的叫声般。

“呸,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啐了一声,林贞娘有些不快。虽然是自后世穿来的,可是林贞娘多少还是有些小迷信。像乌鸦这种人人喊打的鸟,她多少有些忌讳。谁让自古来,就有乌鸦入宅,必有横祸的说法呢!

李安垂下眼帘,半天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看着林贞娘,哀求道:“小娘子,你能不能救一救它?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就这么冻死了,实在可惜…”

挑起眉,林贞娘没有应声。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为了一只可能在冻死在寒冬的乌鸦求人。这是小猫小狗,而是一只不祥的乌鸦。

目光微瞬,她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骂出声,而是平声问道:“不过是一只乌鸦叫,你就认定它要死了?再说,一只乌鸦而已,这大冬天的,也有不少鸟被冻死的了…”

“一只乌鸦…”李安似乎是笑了笑,虽然林贞娘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却总觉得他笑得很是无奈。

“小娘子,我从济南府来定陶的路上,看到过一只快要死的老乌鸦——它那么老了,甚至连飞上树都做不到。就那样歇在树上的草丛枯树干里。我以为它会就那么死掉了,可是却有一只乌鸦飞过来,用嘴喂它吃虫子…”

李安的声音幽幽的,在这寒冬夜里,被风撕得几乎听不大真切。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世上最无奈的莫过于上。小娘子,我只是,只是不想很久以后,有一只老乌鸦快要饿死了,却没有孩子去喂它吃食…”

林贞娘默然。乌鸦反哺的故事她听过,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

转身,她看看墙畔那株树叶早就落光的歪脖老树,嘀咕了一声:“要救你就自己过来救吧!”

李安“咦”了一声,林贞娘也不理会他,径直转身,“等等,我去搬梯子。”

李安张了嘴,想要叫,却到底还是捂住了嘴,默默地看着林贞娘开了二门,往前院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林贞娘才半拖半扯着一架梯子,喘着气转回来。

把梯子架好,林贞娘仰了仰下巴,示意李安自己爬下来。

李安迟疑了下,还是顺着梯子爬了下来。虽然三更半夜的,这样私会有些…

“实在过意不去,如此深夜,却这般劳动小娘子,若是传…”

“你人自己都爬上墙了,还说那个做什么?”白了他一眼,林贞娘进了屋,点了灯笼又晃出来。

“还站着做什么?快点找啊!救完了,就赶快回去。”回头往厢房瞥了眼,林贞娘抿了抿嘴角,只当没听到房里头那一点悉索之声。

提了灯笼,林贞娘用手肘碰了下李安,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墙根下。

就在枯干的老树下,有一只覆落于地,用枯枝枯草搭的鸟巢。在鸟巢中,果然有一只黑乎乎的乌鸦在低声啼叫。只是,却不是他们想的稚鸟,而是一只半大的乌鸦。也不知是受伤了,还是怎么的,就那么趴在窝里,瑟缩成一团。

“又不是稚鸟,怎么会不会飞呢?是不是翅膀受伤了?还是脚有问题?”林贞娘皱眉,嘀咕:“这下,以后可不能…”咽下后头的话,林贞娘呶了呶嘴。

这乌鸦以后会是什么样,会不会照顾老乌鸦,其实都不重要吧?

挑高了灯笼,林贞娘看着李安蹲下身,以一种极温柔的姿态去捧起那只受伤的乌鸦,嘴角不知不觉也勾了起来。

哪怕在前世,曾经愤愤痛骂遗弃她的父母,可是也曾和同伴倚在一处,幻想着他们是什么人,是什么样子,也曾说过如果他们来找回她,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

目光落在李安温柔的面容上,林贞娘的目光也越发显得温和。

往定陶来的路上,那时候李安也一定是想起逝去的父母吧?

目光闪烁着,在李安抬头看来时,林贞娘却立刻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有些嫌弃地道:“你救它,它都不领情…”

可不是不领情,被抱在手心,那只乌鸦还在用鸟喙啄着李安的指头。

“出血了,”林贞娘低声说着,看着李安只是温柔地点着那只黑鸟的脑袋,并不曾用力,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蹲下身,她捡起那只还没完全散架的鸟窝,捧起来,“放这里头!你想让它把你的手叨坏了?还写不写字了?”

李安不说话,只是笑,顺从地把手里的乌鸦放在她手中的鸟窝上。

林贞娘也不说话,直接把灯笼塞在李安手里,径直往房里走。在门口停下脚步,看着停在五步开外的李安,她挑起眉毛,冲他仰了仰下巴。

李安迟疑着,走近,却没有往门里走,而是低声道:“我就在门外…”

“傻子?这么冷的天…”后知后觉地收声,林贞娘终于意识到李安为什么不肯进屋了。

摇了摇头,她有些粗鲁地嘀咕:“毛都没长齐,装什么大男人啊!”

李安臊得脸上发烧,可在林贞娘瞪过来时,还是强作镇定跟进了屋。

虽然知道什么是孤男寡女,可是林贞娘其实并不太在意。放李安进了屋,她直接把鸟窝放在桌上,又去翻柜子里的药匣,“我这有金创药——不知道鸟能不能用!”

转过来,她看着虽然进了屋,却一直站在门口的李安,忍不住嗔道:“屋里有老虎咬你?过来点,靠着炉子,会暖些。”

目光落在李安已经生了冻疮的手上,林贞娘也不说话,顺手把手中一盒香脂递过去,“喏,这个你带回去给小花——很好用的,你试试——现在就试,试过了就知道我给小花的是好东西——可能小花不介意让你一起用啊!”

看李安只是笑,林贞娘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只要你不介意手上带香味就成。”

李安微笑,果真开了那贝壳装的油香脂,挖了一块抹在手上。

陶家虽然冬天也生了炉子,可是他和小花却都是离炉子远的人,手上都生了冻疮。虽然又痒又痛,却根本没人管的。

看李安抹了香脂,林贞娘也不再说别的。转到桌前,她和瞪过来的黑鸟大眼对小眼,看了半天,才回头叫李安,“你过来,看看它到底哪儿受伤了——再叨?!再叨,就把你丢出去喂狗!”

凑过来的李安忍不住发笑,“又听不懂…”声音一顿,他看着明显瑟缩了下,竟是老老实实把嘴埋在身下的乌鸦,也是有些发怔。实在不知道这鸟儿是听懂了林贞娘的话,还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了。

林贞娘白了李安一眼,也不说话,只是哼哼着,就退到一边,看着李安伸手去拨弄那只乌鸦。

昏光下,少年的面容温和柔善,虽然是在看着面前的乌鸦,却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是在看着令他欢喜的人一样。

看着这样的李安,林贞娘也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少年,理当得到幸福呢!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问:“李安,你舅妈有没有和你说许家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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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夜半爬墙时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八十二章 八卦

第八十二章 八卦

李安的动作一顿,随即回头,少年清亮的眸子带有一丝疑惑,“许家?那个舅妈常去的许家?”似乎苦笑了下,他淡淡道:“家里的事都是舅妈做主的。”

言下之意,他是什么都管不了的了。可是,这婚姻大事可不比其他,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想想王娘子貌似仁厚的面目,林贞娘不由皱眉,心里更觉得那个暗里苛待李安的妇人不是善良之辈。因为这样的想法,她也未曾想得更多,直接就道:

“你一点都没有听说?王娘子好像曾想让陶醇娶许家小娘子呢!”

李安眉毛掀起,嘴角露出一抹笑来,“小花曾偷听到一些,醇哥很开心呢!昨个儿还说想去偷偷看看许家小娘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稍顿了下,他又道:“不过醇哥最高兴的是舅妈答应他,若娶了许家小娘子,他想吃什么就给买什么…”

说完这话,少年脸上有些赫然之色,似乎觉得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有些不好似的。虽然所受不公,可是这少年却始终都如一张白纸,尽是纯白之色。

睨着李安,林贞娘笑盈盈地俯近身,“那你有没有听说,许家的小娘子根本就没相中陶家小胖子,而是——相中了你!”

李安一愣,看着林贞娘,好一会都没有说话。直到他手里的小乌鸦发出一声低鸣,他才似反应过来,放开被啄得有些发红的手。

“小娘子又与我说笑——怎么可能呢?我连许家小娘子都不曾见过——这样的话传出去会坏了人家的清名。”

哟,这是在维护许莲还是故作…

低低地笑着,林贞娘有些坏心地歪着脑袋看李安,因为少年青涩的反应,她大兴逗弄的兴趣。只觉逗着这好似兄弟一般的少年,让她好似又回到后世孤儿院的那段时光——也不是没有可回忆的趣事啊!

“你是老夫子不成?这里又没旁人,当着我的面,还要故作矜持!李安,我现在可是你一伙的,一想想要帮你——要是这样,你都不和我说真心话,日后可是要后悔的。”

李安扁了下嘴,别过头,竟似有些质气似的,“有什么后悔的?”

“当然是后悔错过一段好姻缘啦!”不满李安的态度,林贞娘直接上手拉了他的肩膀一下,“你现在在陶家很开心吗?我看,就你那个舅妈——哼哼,不在一起也罢!虽然许家不过是个小商户,可是为人却一向不错。许家姐姐长得也算漂亮,为人活泼热情,能言善道,别说是现在,就是你以后考了进士,做了大官,也一举能做个诰命夫人…”

看李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林贞娘却没有就此退缩,而似突然明白过来似地问道:“你莫不是觉得做人赘婿,尤其是商户赘婿太惹人非议,怕被人看不起?”

论理说,这样的心思倒也不难猜。

虽然大宋在科举上没有后世的严苛,甚至四年前连中三元的状元冯京就是一商人之子。当时宰相富弼喜爱冯京的才华,还把女儿嫁给他为妻。可是,这商人之子和赘婿相比,还是差了一层。虽然现在没有禁止赘婿参加科举,可是说出去却到底有些不大好听。可能,是因为从古至今,大多是家贫无法娶妻者才会入赘的缘故吧?

看着李安,林贞娘皱着眉,倒是真心为李安打算,“或许,会有人说三道四,可是那些闲言碎语,你管他做什么呢?左右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最重要的不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吗?要我说,你要是真娶了许姐姐,她一定会对你很好的——许官人和温娘子也对待你如同半子…”

因为林贞娘的这几句话,本来一直沉着脸的李安忽然舒眉笑了起来。原本发堵的心口忽然就松了下来,他看着林贞娘,温言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为我考虑了…”除了过世的父母,还有谁这样为他的前途忧心,不求任何回报,只是想着他好,甚至把话说得这样直白,丝毫没有考虑他会不会不开心…

望着林贞娘,李安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明明,只是才认识不久的邻居。初见时,还觉得这小娘子虽然心肠不坏,却太过霸道,说话又急躁又直接,全不会给人留余地。可是不过短短数月,他却觉得这面前的小娘子已是一个可以深交以托身家的真朋友。

微微笑着,李安的双眸一片清明,可是却仍在拒绝:“贞娘,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虽然你诸多考虑不是没有道理,却并非是我所愿。”

林贞娘听得皱眉,却没有打断他李安的话说得缓慢,分明是经过考虑的。那么好的事,怕是很多人都想挤破了头,但再好的事,要是人家不愿,也不算好了——呀,他居然这样叫她的名字呢!不再仍带三分客套地唤小娘子。

望着林贞娘,李安只是淡淡道:“我爹死的时候,曾经说过望我重振家声,就算不能名扬天下,最不济也做个能造福乡里的人…”顿了下,他笑着:“其实我不太知道要怎么做。所以想,要造福乡里,就要先考中进士。中了进士,就算只是做一任小小县令,也必能造福乡里——所以,做一个好官,护一方水土,是我的心愿。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努力的…”

“可是现在,来了定陶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造福一方并不一定是要考中进士的。”他偏了头,似乎在思索:“像安主簿,他以前也是个读书人,也是想着中进士,可是后来却是做了小吏。而现在,虽然走了一段弯路,却又做了官…像刘原,虽然他只是行商,可是知味轩的点心让每一个吃过的人都笑口常开。还有那个蜂窝煤,多少人因为有了这个而度过一个温暖的寒冬——啊,还有你,下门桥的那些苦力现在要是没有‘好吃再来’怕是都不知道去哪儿吃饭了…”

看着盯着他的林贞娘,李安眨巴了下眼,面上竟有一分羞意,“你们做得都很好,我也想做得更好——虽然不知道之后能不能中进士,能不能成为一个好官,可是,我很想尝试看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林贞娘轻轻吁了口气,偏了偏头,忽然就笑了起来。

她还以为李安不是个擅言词的人呢!却原来也可以这样一说一大通的。但,说得真是动听呢!原来,她连开个小店都是造福乡里…

忍不住咧嘴笑,她很哥俩好地拍着李安的肩膀,“你的理想也不错啊!有了理想,就有了实现的希望——嗯,你会是个好官…”

李安的脸上有些发红,“那个,刚才你说的事——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明明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少年,说到婚姻,又是一脸抹不开,大概是真的觉得和林贞娘说这个太过难堪,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道:“总之,我现在不想这个——”

“不想就不想呗!”林贞娘不以为意,她虽然八卦,可却还没到非要勉强别人接受她意见的地步。用手肘碰了下李安,她嬉笑道:“想好了,以后后悔可也是白后悔了。”

李安抿嘴,“那你…”只说了两个字,他就咽了下去,低下头去,竟似乎再也呆不住似的,“我、我先走了…”

“要走?那这乌鸦…”看着少年头也不回地闯出门去,林贞娘忍不住摇头。看看桌上歪着脑袋看她的乌鸦,忍不住伸手捅了下,“你老实点,不听话,我就先把你烤了吃…”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林贞娘却还是留下了这只受伤的黑鸟。

追到院里,林贞娘挑起灯笼,看着李安爬上梯子翻过了墙,听着他爬下梯子,又用手敲了敲墙,她才安心。

把灯笼插在一旁,她笨手笨脚地收梯子。眼角一转,却见正房悄然亮起一点昏光。

咦,到底是吵醒了娘吗?

把梯子放倒,林贞娘也没特意往前院送梯子,就那样灭了灯笼转进正房。

披着衣裳坐在床上的陈氏招了招手,等林贞娘近了,才压低声音问:“厢房可起了?”

林贞娘一怔,虽然直觉地摇头,却到底忍不住发笑。看来陈氏不是刚醒了,想来是一直忍到这会儿李安走了才叫她进来吧?

不用想,娘是不喜她刚才的做法的,可是就是这样还是没有半分声张,还怕惊动了如玉坏了她的名声——果然是她的亲娘。

看着林贞娘的笑,陈氏忍不住一指头戳在她的脑门上,“还笑?你个丫头,现在越来越大胆了!”

偏偏,她这个做娘的管教不得,还要由着她…

摇了摇头,陈氏搂着林贞娘,直接用被子裹住她的身子,根本不理会她刚从外头进屋,身子冷得像冰。

“贞娘啊,你和娘说说,你到底是中意哪一个?是阿原还是这个李安?”

原本已经伏在陈氏怀里的林贞娘,乍听此言,身子一震,忙翻身坐起,“娘,你在说什么呢?”

什么时候,陈氏也变得这么八卦?还是有什么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怪话?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她身上来了呢?

第八十二章 八卦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八十三章 加盟

第八十三章 加盟

还未到饭时,做好准备工作的林贞娘坐在店门口发呆。身边的柴花儿在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林贞娘却根本没有听进心里去。反正自打昨个见过沈墨亭之后,柴花儿就没停过打听沈墨亭的事儿,说来说去还都是那些话,不听也罢。

今天天色有些阴,瞧着八成要下雪了吧?

呆呆地看着门外的天色,林贞娘把手举在面前,轻轻地哈着气,不自觉就想起了昨晚上陈氏问她的话。头偏了偏,她忍不住失笑出声。

虽然已经习惯了现在这社会就是早早定亲结婚生子的风俗,可是被陈氏突然就问起这事儿,她还真是有些骇到。怎么就会忽然说到了刘原和李安呢?

明明,是两个比她——小…

甩了甩头,虽然不得不承认现在外表看来是她更小,可林贞娘心里还是暗暗嘀咕了一声。在她心里,那两个少年是朋友是伙伴,可是却还真从没有往情爱上想过。

许是娘有些急了吧?九月,她被退亲时,陈氏还曾哭着怕她再也找不到好人家,可现在却已经是在盘算着到底是选哪一户了。倒好像只要她想,对方就会立刻满心欢喜地接受一般——是不是,所有的娘都把自己的女儿看得最好?!

“贞娘——”

听到声音,林贞娘抬起头,先是一怔,随即发笑。还真是不能乱想,这刘原属曹操的,还没提人就到。

刘原兴冲冲地快步奔入,一身大皮袄,肩上还挂着一个搭裢,一副要出门行商的标准装备,倒让林贞娘吃了一惊。这些日子,她可是没少见过这样装备的行脚商人。

“这是要去哪儿?”这个时候出门,还能赶上回来过年吗?

“上河东!”刘原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根本就没像林贞娘想的那么多。“我和你说,之前不是说了要把蜂窝煤卖到河东去吗?现在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我和宋老板今个儿就立刻赶过去。如果顺利,这可是笔大单子——够吃一年了!”

虽然面容还显稚嫩,可是刘原说起话来却已经满口生意经。眉宇间尽是飞扬之意,哪里还是数月前被父亲追得满街跑的懵懂少年。

“今个儿都初十了,你这会儿走怕是赶不回来过年了吧?”林贞娘随口问道:“伯母倒是真放手了,居然让你这时候走。”

原本还一脸得色的刘原面容一垮,口齿微动,才凑近身道:“回头要是我娘打发人来问,可千万别说我走时还来过这。”

“呀!你没和伯母说你要去河东府贩煤?”林贞娘会意过来,却仍是不明白,“要坐船去河东,可不得从下门桥上船吗?”

刘原面色一僵,口齿微动,却没有说别的,只是拿眼白了林贞娘一眼,没好气地道:“当我没说——先给我冒一份荤素搭配的冒菜来——没眼力介儿的,这回去河东,好长时间都吃不着这个味道了。”

“就没见过哪个,要吃食像你这样要得这么威风的。”嘴上虽然挖苦,林贞娘却还是痛快地抓了食材,下锅冒菜。

刘原虽然每次吃冒菜都吃得眼泪鼻涕一齐流,却没个记性,每次来都要吃上一份才高兴。不过这正是麻辣味的魅力,所有“好吃再来”的常客,个个都像刘原一样。吃的时候个个叫苦,直说下回再也不吃了,可没几天就又会转回来——不吃想啊!

“咦,你这是什么?策划案?”刘原生性跳脱,又觉得相熟,在林贞娘面前,可从没觉得有什么是属于不能看的商业机密。

“你这人…”林贞娘嗔了一声,却也没有出手抢那策划案。本来是备着等武小六来看的,可这会儿他人还没来,先让刘原看看也好。要说做生意,刘原比她强多了。

“这是什么意思?连锁加盟?”刘原看这样的文件看得极快,一目十行,已经基本明白过来什么意思。虽然有些词仍然不大明白,可是这中心思想却是抓得极准。

“这就好比我在定陶开了煤场,还可以在河东府开煤场一样——是吧?嗯,就好像我还能再多开几家知味轩——就是分铺嘛!只不过,你现在这个意思,是说只要别人交加盟费,或是允你技术入股,就能开‘好吃再来’的分店——是这个意思吧?”

刘原眨巴着眼睛,用手指敲着手里的策划案,突然出声道:“我看这个好——我做了!”

“你做了?”林贞娘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还真是大老板了,才看了几眼啊!想开店就开店?”

“有利可图,就得当机立断。”刘原不以为意,“就你这铺子用多大的本钱,我还不清楚吗?而且,这个麻辣冒菜还有这盒饭、盖浇饭的,虽然便宜,可做好了卖出了量还是能赚钱的。贞娘,就这么说好了,等我从河东府回来,就去选铺面——就照你说的,做什么县代、镇代——最好的是这个,一县一镇只有一两家,不会争生意。”

听刘原几句话就定下了开店的事,林贞娘不由在心里唉叹:这做生意果然还是钱生钱来得快,要想人赚钱才叫一个难呢!

冒菜一冒好,刘原丢开策划书,捧着碗痛吃,还没吃完时,赶巧武小六也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也是一夜没睡,武小六看起来比熬夜的林贞娘还要憔悴。

见了林贞娘,还没等她说策划书的事,武小六就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道:“贞娘,昨个儿说的那事,我想好了!就按你的办吧!我回头找人看看房子,总还能卖个几十两,做这个生意。”

刚听完刘原说的那些话,再听武小六这话,林贞娘只觉大受刺激,“小六哥,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这生意的花销并不算太大…”

安抚着武小六,林贞娘倒忘了之前还想着要怎么说服武小六一定要加盟的话了。

“我开这铺子的费用,都在这里记着了,小六哥可以好好看看——曹县的房租不知是多少,这里最主要的费用还是房租,除了这,其他的也没什么…”

虽有林贞娘安抚,武小六的情绪却仍是紧张。倒是刘原,一面吃东西,一面出声:“武六哥,你之前也是一直摆摊子来着,也算是生意人。现在这明摆着不会亏本的生意,哪儿还要想那么多呢!?你放心,我可以打包票,加盟‘好吃再来’一准差不了。这不,我等着年后也要做这个生意呢!”

不知是不是刘原现在真的那么有人气有声望了,武小六闻言,竟似松了口气,“刘老板的本事,咱们都是知道的。有你这话,这生意自然是错不了…”

“贞娘,我明个儿就去曹县,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问过这一句,武小六又有些迟疑,“只是,明个儿我主要是去岳父家,不知你介不介意…”

“这是去过大礼?”林贞娘眨巴着眼睛,倒真是有些好奇。在后世,可没这些讲究了。

武小六面皮薄,被林贞娘一问脸上就红了几分,“我家贫,也没那么多聘礼,只是这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做到的——我不想让她太委屈。”

没有太多甜言蜜语,只是一句不想她委屈,已经让林贞娘觉得武小六将来也会是个好夫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