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回神,林贞娘眨巴了下眼睛,“你这话和我娘说得好像。”

一句话好悬没把刘原气撅过去,“伯母说过这些?那就是说我们家的确是你最好的选择了!可不是我自夸…”抿紧了唇,他恼道:“林贞娘,你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家啊?”

“想嫁什么样的人家?”林贞娘歪了脑袋,半晌才道:“还没想过——为什么是嫁什么样的人家呢?是,该说要嫁什么样的人吧?”

嘴角带出一抹笑,她枕着十指交叉的手,好像在想什么开心的事,但只是片刻,她就摇头了。

“我倒想嫁王子,可哪儿有啊!”低声嘀咕着,甩开前世曾经有过的粉红幻想,林贞娘沉吟片刻,笑道:“我要嫁个,我想做什么,他都支持的人。”那人,该是个她很中意的男人才行。世上男人千千万,却唯独他让她觉得最好、最特别…

神情一怔,林贞娘忽然猛地甩了下头。甩开心头突然泛起的那抹古怪情绪,她暗笑自己发疯。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想起那个人呢?还真是,说着说着都糊涂了…

第一百零五章 心中所思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五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五

自打那天谈过之后,林贞娘就再没有见过刘原。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惹毛了刘原,居然连来都不来了。陈氏几次问她,怎么不见刘原过来玩,林贞娘只能笑说人家做大生意的当然忙了。背后难免腹诽刘原太小气,居然就这么不来往了。

不过,气归气,她总不能像刘原那么小气。刘家,自然她是不敢去的。知味轩,她却是特意找了过去,希望能见到刘原。只可惜,知味轩虽然初五就开门做生意了,但刘原却是没守在铺子里。

林贞娘托李掌柜帮忙捎话,请刘原去“清茗居”喝茶,刘原却只是让李掌柜捎话回来“最近没时间,忙着,等有时间了再说”。

李掌柜回这话时,倒是神情平常,可林贞娘自己心里有鬼,总觉得李掌柜脸上的笑别有内容。

因为刘原的不给面子,林贞娘也来了几分气。不来,不来她省了。

反正放假,索性就陪着娘亲宅在家里,逗逗小狗、玩玩乌鸦,顺便再调戏下她家小正太。就这样宅了好几天,一晃也就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也就是后世的元宵节。不过这个时候,可是没人说元宵节,都叫上元节,或是元夜的。

这上元节,与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十五下元节,并称道教三元节。据说,主管这三元的乃是天、地、人三官。因这主管上元的天官喜乐,所以在上元节这一天,白昼为市,夜则燃灯,举天同庆,煞是热闹。

唐朝时,除了正月十五这一晚之外,上元节前后两日,也是如此庆祝玩乐。到了宋时,更在这之后又加了两日,一个上元节,连续五天都会张灯结彩,直到正月十八才会落灯。所以,这上元节若论热闹劲,比除夕还让人开怀。

十五这夜,天刚黑,林贞娘已经拿了亲手缝的“紫姑”到后院墙角放马桶的角落。这“紫姑”就是厕神。北方习俗里,正月十五,要迎厕神祭祀。是新年里,少有的不能由男子主祭的神仙。或许,是因为这位厕神是少有的女神仙吧?

听说,这位厕神生前本是富家小妾,因为不容于大妇,在正月十五的时候被害死在茅厕里,怨气冲天而化身为厕神。若是家家户户不在正月十五这一天祭神的话,则紫姑作崇,会让家宅不宁。

虽然不觉得这传说是真的,可是林贞娘祭祀之时,还是暗自祷告了几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而且,其实,这紫姑也是满可怜的。

“这从古自今,做人小星的,都是可怜。”瞅着林静不在跟前,林贞娘低声念了一句。这话,自然是说给如玉听的。

听到林贞娘的话,如玉抿了抿嘴角,只是不语。

如玉不接茬,林贞娘也不好再往下说。如玉不比寻常买来的贱妾,是在官府里注名户籍的如夫人,不像别家贱妾可通买卖。而且,就算是贱妾,陈氏也没那么狠心,顶多就是给些银钱送走就是。而如玉,却是连送走,都有些为难了。

正月十五,有“饭后百步走”的风俗,一大家子出门,也就没赶驴车。林贞娘挽了陈氏,如玉牵了林静,林东跟在最后,再加上一个总是在众人脚边绕来绕去,总是绊脚的来钱儿,就这么样往街上逛过去。

还没出巷子,就瞧见隔壁陶家众人。小花牵着蓉姐儿,冲着林贞娘笑,却是悄悄指了下王氏,没过来打招呼。

自打如玉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王氏不再登门后,两家的关系差了许多。王氏虽然长袖善舞,可好像现在也没那个心思来拢络林家老少,也就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就作别。

没瞧见李安,只看着陶醇捧着块桂花酥,一直在吃。林贞娘不禁撇了撇嘴。正月十五,连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大家千金,都会结伴逛灯市。这样的日子,居然还让李安看家——难道,是怕李安站在陶醇身边,立刻把这吃货比下去了?

有些坏心眼儿地翻眼皮。林贞娘暗笑王氏当自家儿子当潘安,却不知其实就是一只知道吃的吃货。就这要的,还想上演一出上元佳节,公子佳人一见钟情的戏码,岂不是笑死人?

出了巷子,还没到平日繁华的街市,已见满眼花灯。

这灯市,除了官府出资造的彩灯外,各家各户,都会挂出彩灯来。这个,叫赛彩灯,年年最漂亮的灯都会被封作“灯王”,来年会被摆在最醒目的地方供人观赏,而灯王的主人更能得到官府亲封的十两银子彩头。

所以,从偏僻的街上,就开始有摆花灯的。若是小家小户,不过是些竹子扎的兔子灯,小巧玲珑,斜挂在门前屋檐下,摆个样子就是。

而那大富之家,有在大门外挂着灯架,一连摆上几十盏灯的。什么走马灯、八角灯、罗汉灯、蝴蝶灯、碧纱灯、雕花美人灯、琉璃灯,盏盏精美,样样漂亮,让人目不睱接。

这满街的灯,汇成一片灯海,映得如织游人的笑脸也反着红光。哪怕平日里再害羞的姑娘,在这灯海中,也是眉眼皆笑,展露出平日不露于人前的一面来。

这一路行来,林贞娘很是看到好几个美人。虽然身上的袄子也是寻常棉布,可是胜在青春貌美,哪怕头上没有半点珠翠,只是一朵粉纱头花,也够让人转不开目光的了。

因着这上元夜不拘男女老少,都会出来赏灯,所以每年灯市过后,总会有些关于上元夜的浪漫故事传开。久而久之,这上元夜俨然已经成了“情人节”。也不知有多少怀春少女盼望能在这一夜得遇良人。更不知有多少男人,特意地在大街上闲逛,就想觅着美人来段浪漫情史。

林贞娘从街这头望到街那头,这大街之上,年青男女尽是占了大半。像他们这样一家人走在一起的竟是很少。

许是因为人多,本来就胆子有些小的来钱儿,一直扒着林静的腿,怎么呵斥都不肯跑开自己走。林静倒是高兴,不管林贞娘叫,弯腰就抱起来钱儿,紧紧搂在怀里。还指点着灯叫来钱儿去看。

管不住林静,林贞娘索性也不去理他,后头有东伯跟着,也不怕有什么无聊的人来打扰。她只扶着陈氏,走走停停,指指点点,说这家的灯如何好看,再论那家的灯哪儿做得不好了。就这样一路往瓦肆走去。

上元夜的瓦肆,是最热闹的地方。官府设的灯市就在这里,去年的灯王也是摆在这儿的。

大概定陶县的人都挤在这儿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根本挤不进去。远远的,只能看到一颗一颗的黑脑袋。

陈氏体弱,挤了一会儿,就受不住了。林贞娘虽然想进去看灯,却也不能不顾着母亲,招呼了东伯一声,就想先挤出去等着他们。

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叫她。回过头,才知竟是陈山虎。陈山虎身子壮,尤其是今个夜里,还特意穿了没袖子的背子,露出两条花胳膊。虽然在灯下,看得不甚清楚,可是那一团一团的花绣却很是引人注目。

许是因为他这两条花胳膊,唬了看热闹的众人,凡是陈山虎到处,竟是自然而然地分开一条路来。

看着陈山虎就那么轻而易举地穿过人群走到她跟前来,林贞娘怔了怔,才瞧见在他身后,还有几个人。

温文而笑的是沈墨亭,拖着婆娘手的是王七,而那个低着头沉默寡言的则是安泰。想来,这四个,一路跟在陈山虎后面,竟是半分阻力都没有。

看林贞娘竟似要离开的模样,陈山虎一拍胸口,“跟着哥哥,包你一路畅通无阻…”瞧了瞧抿唇不语的陈氏,陈山虎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伯母,我这人就是个粗人。您别见怪。”

陈氏虽然没说话,却是立刻笑了笑。

若是从前,陈山虎这样一看就是街头泼皮无赖的男人,陈氏怕是立刻就要避得远远的。可是之前林贞娘铺子开张时,陈山虎去道贺时,陈氏是看到他维护自家女儿的。所以,这会儿对这年轻汉子也甚是温和。

“陈娘子,贞娘,过来这边…”沈墨亭微微笑着,让开两步,招呼林氏母女站过去,又小心地护在林贞娘身后,似乎生怕有什么人挤到她们。

这样的温柔体贴,在大宋是少见的。林贞娘忍不住又瞧了瞧沈墨亭。怪不得那么多女子倾心于沈墨亭。除了这张俊秀的脸外,大概还因着这样大宋少见的绅士风度吧?

“什么是绅士?”沈墨亭忽然低声问了一句。

林贞娘一怔,才知自己竟是说溜了嘴。

“可是和士绅有什么相同之处?我还只听说过士绅,没听过绅士…”

林贞娘干笑两声,也不解释,只让沈墨亭当自己是理解对了。

有陈山虎开道,要想挤进里头就容易许多。半道上,又扯了如玉和林静。陈山虎原本还想请东伯一起,可是东伯只是白了他一眼,陈山虎就立刻老实收声,不敢再多说半句。

轻松地挤进了里层,林贞娘立刻就看到摆在醒目位置上的那盏大灯。那是一盏足有一人高的走马灯。

上等的宫纱,上绘着八仙过海,大闹东海的故事。画工精致,人物栩栩如生,随着转动,仿佛是真人在舞台上上演一幕幕的精彩好戏。

“哗,这灯真大…”林贞娘感慨着,眼睛盯着那灯,几乎移不开。

后世也挂灯笼,却大多是红色的灯绒布灯笼,一串串的倒是少,可是却少有这样精美的手工灯笼了。就这盏大灯,还不得做半年才能做完啊!

“是武家去年的灯王,听说,是请了江南的名家,做了足足一年,才做好的。去年运过来时,特意用了一条船,只运这一盏灯笼。”

在林贞娘身后的沈墨亭轻声解释着,温热的气息喷在林贞娘的脖颈上,有些痒。

“贞娘,你今夜真的很美…”

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林贞娘不觉扬眉,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转目瞥了眼沈墨亭,她眨巴着眼,忍不住发笑,“沈师傅,你那一套还是留着**别的姑娘吧!逗我,太浪费时间了——再说,我哪里美了?还不是和平常一个样?”她都没穿什么新衣裳。

“谁说和平常一个样?贞娘没听过,灯下看美人的话吗?”沈墨亭微微笑着,似乎没有听到林贞娘前半句话,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她,柔声道:“而且,贞娘一直都很美。虽然年纪尚小,却已显美态——这半月来,贞娘似乎已经开始长大了呢!”

眉头一皱,林贞娘开始有些不快了。

难道花花公子眼睛都毒?打从年前开始,她就开始发育了。想来,这些日子,大概就会来初潮了——居然要遭两次罪。

想起前世的痛,林贞娘就觉得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这,她也不笑了,狠狠瞪着沈墨亭,从鼻子里哼道:“沈师傅,人风流也就罢了,可要是下流,就要挨揍了。”

“下流?我?!”沈墨亭似乎是一愣,随即失笑。

俯近身,他还想说话,却忽然有人挤过来,竟是恰恰挡在沈墨亭和林贞娘之间。

“沈师傅,你来得好晚。台上灯谜都快猜得差不多了——不是说,要好好比一次的吗?”温和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林贞娘抬头,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就抬手揉了揉鼻子。

“大郎,”沈墨亭眯起眼,看看安容和,又偏过头看看他背后的林贞娘。嘴角的笑便有了几分暧昧,“自然要比,去年猜迷我输了你,不知今年我能不能侥幸胜你几分。大郎,若是胜了你,许我什么彩头?”

“沈师傅想要什么呢?”安容和的声音淡淡的,虽然带着笑意,却让人觉出那么几分严肃。

因为他这分似乎是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的严肃,沈墨亭反倒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偏着头,想了想,他摇摇头,笑道:“算了,这彩头我还是不要讨了——若要讨了,我怕你真恼了我,要让我吃苦头了…”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却是冲着林贞娘眨了眨眼。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五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一百零七章 巧遇

第一百零七章 巧遇

虽然瞥见沈墨亭的笑,可是林贞娘只当没有看到,板着脸,没半分表情。

沈墨亭目光微闪,也不再逗林贞娘,只是无声地笑了笑,就转身先挤过人群。

看着沈墨亭的背影,林贞娘哼了声,仍然还是有些许气恼。可对于风流的沈墨亭,她还是有好感的。一是帅哥不论古今,人见人爱;二来,却是沈墨亭的风流虽然在大宋朝有点算不检点,可却让林贞娘不自觉地想起前世来。如果在那个世界,沈墨亭这样的或许反倒算是斯文人了。

“安大哥,你刚才是猜迷呢?”歪头看着安容和,林贞娘随意问了一声。刚才她没瞧见安容和,想来,他刚才是在那县衙设的台上猜灯迷了。

“这也算是与民同乐了!”相比后世,其实大宋的官员好像更随和些。至少,在后世,林贞娘活了二十多年,可从没见过县长那级别的领导。

没答林贞娘的问题,安容和转过身,垂了垂眼帘,淡淡道:“沈师傅是个好人,但,你还是莫与他走得太近的好。”

林贞娘先是一怔,但立刻就觉脸上发烧。

“你、你什么意思?”林贞娘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容和,见他并没有答话,忍不住愤愤接着问:“你以为我也和那些女人一样,存了那种心思,见了沈墨亭就和蚂蚁见了蜜糖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前凑吗?”

似乎没想到林贞娘会这么生气,安容和沉默片刻,才温言道:“我没有那么想——不过还是个…”低下头,他若有所思似地笑了笑,“你别恼,我说那话,是因为沈师傅的名声不大好,若你和他走得太近,只怕有心人会在背后胡乱说——虽然身正不怕影斜,可能避的闲话还是避避好,你也不想让你母亲为你担心吧?”

说到陈氏,林贞娘就沉默了。虽然算是接受安容和的好意了,她却仍是觉得不大自在。扭过头,她嘀咕道:“是说什么都不可能总是支持我了的…”

“什么?”安容和俯近身,低声问着。

“没…”林贞娘猛地回头,回身太猛,她的头几乎一下子就撞上安容和的鼻梁。

下意识地往后闪了闪,也不知道是踩在谁脚上了,身子一歪,林贞娘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下去。

“小心…”修长的手臂一捞,安容和轻松地就把林贞娘挽在了臂弯里。不过只是片刻,他就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

目光发滞,林贞娘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安容和,心里说不清的慌。不是因为差一点跌倒,而是因为安容和刚才那突然的搂抱。

有那么一瞬间,她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跳得那么急,那样快。

“贞娘,贞娘?!”安容和俯近身,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林贞娘下意识就抬起了手,拦在她和安容和之间。安容和瞥了她眼,笑笑,退开。

“我,我没事。”哪顾得上自己的举动是不是伤人。林贞娘咽了下唾沫,扭过头去躲闪开安容和的目光。

“那个,沈师傅在等你呢!”随口说着,林贞娘的目光转向高台。

这目光一转,恰好就看到沈墨亭正望过来的目光。不知怎么的,瞥见沈墨亭脸上的笑,林贞娘莫名地就有些心虚起来。

皱眉,她扭头看着安容和,声音有些特意的冷淡,“安主簿…”

“怎么不叫我安大哥了?”安容和没有动,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林贞娘,目光温和,好似在看闹脾气的孩子,“是我刚才说话说得太过直接,惹你生气了?”

“不是…”林贞娘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力,“安大哥,你快去吧!”

深深望了她一眼,安容和终于转身,慢步穿过人群。

看着他的背影,林贞娘不觉猛地晃了晃脑袋,揪住头发,如果不是梳着双丫髻,她都想把头发抓散了。

不能否认,她刚才的确有那么点乱发脾气。其实,关人家安容和什么事呢?突然之间产生那种微妙情绪的人是她,她因为自己那一分暧昧,而对人发脾气很没道理。可是…

可恶啊!安容和,你明明是个腹黑,干嘛还要假好心地来抱我呢?!

拍了拍仍然发热的脸,林贞娘郁闷地叹气。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抱她。哪怕明知道不过是个意外,可是小心脏却仍是不自控制地狂跳不已。

在那一瞬间,真的有种很微妙的感觉,好像…

“贞娘,”陈氏从不远处的人群里转出来,有些头晕地扶住林贞娘的手臂,“我刚才一回头,才发觉自己不知被什么人挤到里头去了,还以为就这么和你失散了呢?怎么了?脸怎么那么红?”

陈氏抬手想要去摸林贞娘的脸,却被林贞娘挡下。

“我的脸很红吗?”刚才就这么红?那、那安容和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拍了拍额头,林贞娘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是可恶啊!

定了定心神,她迟疑着问陈氏,“娘,还要继续逛下去吗?”

“人这么我,不逛也罢了。”陈氏回头张望,“不知道静哥儿他们——啊,东伯在那儿!”

也看到林东了,林贞娘踮起脚,招了招手,回身笑道:“娘,要不去知味轩吧!你不知道,李掌柜前几天就已经找人满大街地唱卖,说上元节就要‘看花灯,吃汤圆’。想来,今天知味轩的生意一定很好。”

要说以前没有汤圆这吃食时,人们过上元节时,是吃什么的呢?

只要一想到自己这后世来的抄袭者,居然成了大宋这正月十五吃汤圆的缔造者,林贞娘忍不住有些许得意。

只是目光远远扫过高台上那抹身影,她的笑就收敛了几分。

是——喜欢那个人吗?或许吧?至少,不像最初时那样恨得牙痒痒的。是从什么时候,居然会觉得那个腹黑的男人顺眼的呢?是那天听到他为她辩白?还是因他挺拔如竹的身姿?或者是因为罩在羊奶桶外的那一层布套?

偏了下头,林贞娘苦笑了下,其实,她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有那么点在意了她最初讨厌的男人。以至于在和刘原谈论婚娶时,竟莫名其妙地想到他的身影。

只是,她其实很清楚。安容和绝不是她所说的那个永远都会支持她的男人呢!就像刚才,他叫她离沈墨亭远一些呢!

被陈氏轻轻碰了下,林贞娘回过神来。看看已经转过来的东伯还有他身后的如玉和林静,顺手拍了拍显得有些胆怯一直趴在林静怀里的来钱儿,她笑着挥手,“现在进军——知味轩!”

爽朗地笑着,她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就算她有些喜欢安容和又怎么样?喜欢也未必就是爱了,而且,也没谁来说喜欢要嫁他了。与其苦恼,还不如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呢!

笑嘻嘻地从林静怀里抱过来钱儿,她领先往人群外挤去。

可是,虽然笑得那么大声,胸口却隐隐有那么一点点的痛…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林贞娘才松了口气。走出瓦肆,街上的人似乎已经少了些。想是有很多人像他们这样,凑过热闹,也就回去了。不过往知味轩走的路上,一路上人却是很多。有好些显然是刚从知味轩回来,手里还提着知味轩特制的瓦罐。甚至还有小孩子,就捧着碗,在街上吃汤圆。

想是嗅到香味了,林静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被林贞娘笑着一瞥,就脸红起来。

“李掌柜,生意兴隆啊!”叫完了,林贞娘才瞧见铺子里居然还有熟人。

的确像林贞娘说的,今天知味轩的生意极好。不单只是伙计忙得不可开交,就连李掌柜也是一直没停过手。

眼角一瞥,瞥见在柜台后收钱的刘原,林贞娘笑了笑,没有同他打招呼,而是先招呼的正在说话的柴氏兄妹。

“柴大哥,花儿,你们也来买汤圆啊!”

“不是说要‘看花灯,吃汤圆’嘛!自然得来尝尝了…”柴云飞笑着应声,一派温善,全不像码头老大的模样。

而柴花儿却是没有回头,竟是一直在盯着刘原。

林贞娘挑起眉,有些奇怪。之前柴花儿也见过刘原,可没像现在这样一直盯着看啊!怎么今天居然用看沈墨亭的眼神看刘原呢?好奇怪…

她这头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刘原已经自柜台后迎了出来,“伯母,东伯…”笑着招呼,刘原的态度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提他单单漏了林贞娘没打招呼外。

林贞娘勾起嘴角,心里发笑,却也没理会刘原,而是笑着道:“我去后面帮忙,你们都要吃什么馅的?还是我替你们做主!”

说着话,她就要往后面院里走。柴花儿这时候似乎才瞧见她,“咦,贞娘,你——和刘老板很熟吗?还要亲自下厨啊!”

林贞娘一笑,没想说这铺子也有她的一份。只是点了点头,就要往后面去。

她还没撩开帘子,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真是巧!大家伙儿都到这儿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巧遇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一百零八章 左看右瞄

第一百零八章 左看右瞄

回头一瞧,不出意外地看到陈山虎。在他之后,正是安氏兄弟和大杂院众人。

林贞娘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去,想就这么进后院了。可是陈山虎眼睛尖,竟是直接就叫她。

“贞娘,快说说你们这什么馅的汤圆好吃——我说刘大老板,你们这知味轩可是出了大名了。满大街都在唱,‘看花灯,吃汤圆’。我就是想不吃,都不成了。”

刘原一笑,顺着陈山虎的话就自夸了几句,又上前和安容和见礼。那头柴云飞也带了柴花儿过来见礼,一时间“知味轩”门口就显得有些挤了。

知味轩里只有那两间小小的雅室,若是四、五个人坐也就罢了,人一多,就显得狭了。刘原脑筋转得快,手一扬,笑道:“几位哥哥来捧小弟的场,自然小弟请客。不过地方小,还请几位哥哥移驾——对面永丰楼。要吃汤圆,我一会儿叫人送过去。”

永丰楼,是萧家开的。若是算星级的话,可是五星级的大酒楼了。在定陶,只有武家的太白楼能比。

林贞娘一听到永丰楼三字,这脚可是迈不动了。甩了帘子,她反身往门口走,“永丰楼好,听说做菜的师傅手艺一流。”

就算是不吃东西,观摩观摩也好。那地儿的门槛高,口袋里没钱,她还真没好意思进去看过。

刘原白了林贞娘一眼,没说话。反倒是陈氏咳了一声,拉了拉林贞娘。那意思自然是不让她去凑那个热闹。

林贞娘说话,刘原不搭理,可陈氏才一咳嗽,他就立刻陪了笑道:“伯母,今个儿是十五,又难得大家聚在一处,就是一处坐坐,也算不得违礼。”

看陈氏不说话,他又立刻道:“到时候单开一桌,我多叮嘱师傅几句,全素就是。”

陈氏迟疑,目光转开,瞥见林贞娘跃跃欲试的神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守孝期间,按道理是杜绝一切娱乐活动的。可大过年的,也不能让孩子们太过失望。

没有了陈氏的反对,一行人去永丰楼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反正有老板要请客,谁还和他客气呢?

这个时候,永丰楼早就坐满了人。尤其是高楼的雅座,小伙计更是直接说抱歉。坐在三楼雅室,居高临下,远处近处的花灯尽收眼底,自然是食客必争的好位置。没有空位子也算是不奇怪。

被小伙计下了面子,刘原也不说别的,笑着请众人稍候,自己转到柜台去,也不知和掌柜的说了什么,不过片刻工夫就把他们让到了三楼雅室。还是一间位置极好,能放下两张桌子的房间。

“刘老板真是能干,明明没位置了,也能让那掌柜的腾出房间来。”柴花儿低语,望着刘原的眼神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

林贞娘别过脸,嘴角微微上扬。她算是看出来了,柴花儿是见一个爱一个啊!之前爱上沈墨亭的貌,今个儿爱上刘原的财。只不知,她这个样子,她家兄长会不会被气到。

听到柴云飞的低咳声,林贞娘嘴角的弧度更弯了几分。忍着笑,她回头道:“花儿,你也别夸刘老板了。今天咱们能坐到这雅座来,我看还是凭的安大哥的名头——是不是啊?刘老板!”

刘原从鼻子里哼了两声,“你说是就是好了——安大哥,你不会恼了小弟吧!?”

安容和微微一笑,眼角瞥了眼林贞娘,淡淡道:“小娘子倒是机灵,我还没看出阿原借我的名头呢!”

“我只是看那掌柜总是偷瞄安大哥,才这么猜的。”被安容和一盯,林贞娘就稍有收敛。

而另一头的柴花儿忍不住就往安容和看过去。盯一眼,再盯一眼,看完安容和,再看沈墨亭,然后再看刘原,竟是三个男的,左看右瞄,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模样。

这回,不只柴云飞要咳了。连陈氏也忍不住咳了两声,又碰了碰林贞娘的手臂,示意她拉拉柴花儿。

一个姑娘家,看男人看得如此明显,别说是有些心思,就是没别的心思也要被传得不堪了。

林贞娘抿唇笑,也没拉柴花儿。**女爱,平常事,要是柴花儿真能在这三个里头找到如意郎君,也是一件好事,她乐见其成。

正说话,有伙计提着茶壶过来。还没开口,一眼瞧见在地上转的来钱儿。“哟——”叫了一声,他一甩手上的帕子,还没开口,已经吓得来钱儿往林贞娘身后躲。

“小娘子,您好怎么还带着狗来的啊?咱们永丰楼可不能带狗上来的…”

林贞娘抿了抿唇,还真的些心虚。一路走来,她也是看了的。这永丰楼的确是大酒楼,不只是规模,就是店里的装潢也是气派。

要是后世的大酒店,断没有让狗进店的。刚才那掌柜的想是只顾着示好,竟忘了提这茬。

因为心虚,林贞娘迟疑着,不知是该带着来钱儿出去,还是…

“说什么呢?你是眼神不好吧!”陈山虎大咧咧地挺身而出,“你知道咱们这只是什么狗吗?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狗——这是义犬的遗孤啊!”作语重心长状,陈山虎忍不住还是回过头,“大郎,是这么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