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了眼,林贞娘转头,果然见着另一辆渐近的马车露出刘原的身影。

还真是他们!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居然扯到一起了,可林贞娘的欢喜却是遮不住的。

尤其,是看到跟在刘原身后的另一人,她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李安,你怎么也来了?”话才问完,她就醒起,“是了,你是来参加秋试的。”

李安点头应是,看着林贞娘,眼神温和,虽然带着欢喜,却已回复平和。

而柴花儿,一跳下车,没有直接跑到林贞娘身边,而是直接扯住刘原的手臂,那股子亲热劲,足以要让人融化。

“你又做什么?”刘原皱眉,想要挣开,可是因为柴花儿抱得紧,也就皱着眉默许了。

一见这情形,要是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林贞娘就太傻了。

捂着嘴,她想说些什么,可看看刘原别扭的表情,还是咽了下去。

“贞娘,我们可给你带来不少好东西呢!”柴花儿笑嘻嘻地点了点她坐的那辆马车。

“你说的那个什么玉米,我吃来着,味道可好吃了。只不过现在剩的都只是那些你说要留着做种的了…”

咳了一声,刘原白了柴花儿一眼,看向林贞娘:“回去再说。”

知道刘原不愿在路上说这些,林贞娘立刻就应了。

进了城,也不让几人去住客栈,直接就带回了她的小跨院。

虽然来的客人里有男的,看起来不大方便,可安容和却没说半句。回去了,寒喧数句,也就照常去衙门里上工。

柴花儿说带来不少好东西,倒是真的。

不说别的,光是晒好的干辣椒就足有两麻袋。这些辣椒,酒楼里也够用上半年了。

“那个箱子里,是卖嫩玉米的钱。”刘原是个仔细人,办这些交接的工作自然也很是认真。

看林贞娘不开箱验,他说什么都不答应。

“你既然信得过我,把这事情交给我做了,那我怎么着,也得把事情交待清楚了。”

拿了帐本,刘原把算盘打得噼啪响,“玉米,除了那些你说要留种的之外,总共收了不到一百穗。就像你之前说的,这些嫩玉米,煮熟了就能吃,而且味道极甜。我没照你说的,论穗卖,而是切开两段,论段卖的,一段三两文钱,这样算,一穗卖了不到六百文,那些玉米总共卖了六十两银子…”

“卖了六十两?”林贞娘点点头,心道也不算少了。

一旁并没听得太认真的东伯却是又问了一句:“卖了多少?”

虽然不理家,可是林家的五十亩地一年租金也没这个多。就那么一块地的玉米?还不是全卖?!

刘原扭过头,又笑着和东伯解释了一遍,回过头,就瞪林贞娘,“有这么好的东西,你当初为什么不找我呢?要是和我说,我买上几十亩地,专种这个,岂不是要赚得更多?!”

林贞娘正乐和,才不理会刘原的抱怨,“我也想多种,可也要有种子才行啊!”

刘原哼了声,平声道:“你之前说三七分的,现在我也不用那三成寄卖费。你把种子分给我些,明年我要买地多种这个玉米。”

林贞娘点头,“留下的种子早就带了你的份额。不过,阿原,这东西多了可就没有物以稀为贵的意义了,怕是明年卖不到这个价格了。”

刘原点点头,眼里却暗藏深意,“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可想得比你远…”

林贞娘闻言,轻啐了声,笑道:“想得比我远的刘老板,说说你来济南是做什么?”

“自然是来做生意了,”刘原挑起眉,意气风发地大声道:“我都把蜂窝煤卖去山西了,济南怎么能没有蜂窝煤呢?”

这倒是,济南之前也有蜂窝煤卖,可是那都是些二道贩倒卖过来的。如今刘原自己要把煤场开起来,怎么算,都是不小的生意。

眼角扫了下正走过来的柴花儿,林贞娘勾起嘴角笑笑,虽然没说什么,可刘原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可不带这么笑我的,”刘原哼了声,淡淡道:“贞娘,这事儿真的不好说——反正,柴大哥有意和济南的车马行合作,而且,我们还要把‘好吃再来’开到济南来。花儿过来帮手,也是自然的事。”

别的不用说,一句“花儿”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林贞娘只是笑,却真的没有故意笑话什么。就算刘原不会恼羞成怒,也要看柴花儿会不会生气和她来吵。

好不容易成的好事,要是让她几句话破坏了,那她可是提不起这个责任的。

故意避开去烧水,柴花儿就是故意让刘原和林贞娘说话的,眼见两人差不多交待清楚了,也端了水过来。

又招呼李安,“李小郎,快来喝水吧!你那书啊!放一放也不碍事的。”

李安腼腆地笑笑,虽然人过来了,可是手里的书卷却没放下。

林贞娘看看他,笑道:“看来你这一届是势在必得了!”

“那也不是,”李安一笑,“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若得了举子之名,明年也想试试春闱,不管中与不中,都是个锻练。”

听李安说得沉稳,知他心态已经放平,林贞娘不禁更开心。

“那可是好,要是明年你真中了进士,那我们这些朋友可真是粘了你的光…”

“不敢那么夸大,但今次不中,还有下次。且看三年后…”

一句“三年后”让林贞娘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好!不看现在,且看咱们三年后又是如何!”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五十四 三年后

第五十四 三年后

马车驶进城门,坐在车里的男人探出头,打量着繁华的街市,“哟,这济南府是不一样,和咱们大同那儿比,可是干净多了…”

说着话,他索性坐到车辕上,也不怕天冷,拉紧了身上狐皮大衣,左看右看,一副看什么都新鲜的模样。

“没见过世面的,回头让人说你是土包子进城,我可丢不起那个脸!”

车里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车帘,虽只是露了一只手,可手上那黄灿灿的戒指上那颗鸽蛋大的红宝石却很是招摇。

“我呸,不就是个济南府吗?谁敢说爷们是土包子,爷们立刻就用金叶子砸死他!”年轻的男人啐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赶车的大汉,“老吴,去打听下,济南府最好的酒楼是哪?咱先去吃顿好的!再去见小刘…”

“还小刘?我可听说刘原这几年混得风生水起,可不是当年去山西的小毛孩了,这在人家的地盘上,你还是给我省心点吧!”

听到车里传出的声音,男人撇了撇嘴,“大哥,他就是再风光,可也未必就比咱们有钱了,你客气叫他一声刘老板,要是不客气,叫他一声小刘,那是给他面子。”

“胡闹!”车里人骂了一声,却并没有再说下去,显然其实在心里,他也是赞同这话的。

兄弟俩正说话间,刚去打听的车夫已经转了回来,“大官人,二官人,我刚问了,听说这济南府最好的酒楼就是双姝楼,咱们可是上那儿吃去?”

“那是自然!”年轻男人点头,头一偏,还奇怪地来了句“这酒楼名?不是两个娘们开的吧?!”

到了酒楼,正好赶上是饭时。打眼一看,这酒楼还真是红火,门外头气派的欢门,与里面大门相隔的走廊隐约有人影晃动。

年轻男人没看别的,只看这,心里已是一动。这廊下坐的歌伎不知容貌如何?要是也和他们那一样,尽是些残花败柳可是让人倒胃口了。

跟着迎出来的伙计往酒楼里走时,他偏了头想要看个仔细,可惜却被低垂的珠帘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楚。

“楼上,雅座包间…”叫了一声,他回过头和身后中年男人点了点头,“大哥,咱们哥俩今个乐和下吧!”

“你那心思,我还不知道?”哼了声,中年男人抬起戴着大红宝石戒的手指,捋了捋胡须,淡淡道:“想叫就叫吧!左右是出门在外…”

年轻男人一听大喜,只等落了座就要叫歌伎来伺候。可被伙计领到二楼雅座上,他就不痛快了。

“你这伙计好生没眼力,爷们是吃不起的吗?怎么不领着我们上三楼?!”

那伙计也不恼,打了个千,笑道:“对不住了,客官,楼上的包房都已经座满了,还请两位客官委屈一下。”

“你是瞧不起…”

“二弟,”横了年轻男人一眼,中年男人笑着坐下,招呼伙计道:“就坐这儿吧!先给我报报菜名。”

那伙计一笑,却没报菜名,而是把一本厚厚的册子送到他面前,“您二位先看菜谱,小的这就泡壶好茶过来。”

伙计退下了,中年男人一脸奇怪地翻开菜谱,但见满册活色生香的菜肴,却不知选哪个。

“二弟,你看看,这家酒楼着实有些奇怪。”

年轻男人哼了两声,接过菜谱,只是看了眼,面色就微微一变,“咦,大哥,你看这图,右下角这‘明晴先生’——我没看错吧?”

中年男人歪着脑袋认了好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点头,那头年轻男人已经激动地叫起来:“你知不知道‘明晴先生’一画幅多少钱啊?有没有搞错,居然帮一个酒楼画这什么菜…”

虽然是刻版精印出来的,不是真版,可这样用名家画做菜谱的酒楼他还真没见过。而且,也是奇怪,居然真有名家肯来画这什么菜谱?!

心里奇怪,等到小伙计过来时,他就出声问了。显然不是头一次有人问这个,那伙计笑着为二人斟茶,道:“二位客官这就不知了,咱们东家的…与这位先生是好友。”

小伙计的声音有些含糊,年轻男人一时没听清是说东家,还是东家的谁,还想再问,中年男人已经拦了他,“这个什么‘佛跳墙’来一道——之前我在大同也听过这个名,原来就是你们酒楼的拿手菜。”

“哟,客官,这可是让小的为难的。咱们酒楼有规矩,‘佛跳墙’得提前一天预定,不能现要现点的…”

年轻男人一听,就火了,“官人吃了那么多酒楼,就没听过什么菜还得预定的。你这什么‘佛’的,怎么这么金贵啊!”

男人跳脚,可小伙计却仍是稳稳的,只是笑着答道:“回客官,这道菜是很有讲究的,您是外乡人不了解,要是听了小的解释,也就知道这菜确实是金贵了。要说,这道‘佛跳墙’是我们东家三年前在济南厨艺大赛上一举夺魁的名菜。食材里有鲍鱼、海参、火腿等十八味主食,又用特别的做法…”

“你说那么多做什么?我管你这菜怎么做呢?你痛快的叫后厨给我做这道菜。要不,你去看看,叫哪桌把他们定的菜转给爷们——爷们今天还真就得吃这道菜了!”

小伙计皱眉,“这样的事儿之前倒也不是没有。可是只怕没人肯转让,就是转让怕也要和官人您要双倍价格…”

“多少钱?爷不差钱儿!”男人伸手掏钱袋,却在听到小伙计说话时僵在袖中。

“多少?二百两?你小免崽子要抢啊?!”

一听男人骂他,小伙计也不乐意了,“这位客官,是您说要商量别桌转让的,小的这还得去帮忙问呢!来咱们双姝楼的哪位不是大户啊?吃得起这一道九十九两银子菜的那更是达官贵人。小的还真不敢去乱问呢!”

年轻男人面色一变,起身一挽袖子就要动手,小伙计往后一闪,正要叫人,就听有人笑道:“哟,这不是吕二官人吗?这是怎么的,在咱济南这是要唱哪出儿啊?”

吕二官人面色一变,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俊朗青年,撇了撇嘴,“刘…”听到正起身的大哥一声咳嗽,他临时又改了,“刘老板,你这两年可没少长个,这都像个大人了。”

“吕二哥又开我玩笑?我可不就已经是个大人了嘛!”虽然没到弱冠之年,可他去年就举行了冠礼。

刘原笑站拱手,又亲热地招呼中年男人,“吕大哥,这些年没见,可是想死我了…”

吕大官人也拱手笑了起来,淡淡道:“我这个做大哥的也是常常想起刘兄弟。只是听说兄弟这两年发大发了,只怕来了你不认我这个老哥了。”

“怎么会呢?”刘原哈哈一笑,看了眼那小伙计,笑道:“去楼上说声,就说我来了客人,先不上去了,等王管事他们吃完了,自己回去就是。”

转身拱手笑道:“两位大哥,小弟怎么着也算是地主,还请二位赏个面子,小弟今天请两位吃饭…”

看刘原有意转身离开的意思,吕二官人皱眉,“不是说这双姝楼是济南最好的酒楼吗?”

他心里藏不住话,哪管大哥是不是在后面瞪他。

刘原一笑,淡淡道:“要说酒楼,这里倒的确是济南最好的酒楼。可是要和怡园比,就又差了一些——二位大哥初来,小弟自然要请你们去最好的俱乐部了!”

“俱乐部?”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儿。不仅吕二奇怪,就连吕大也捋胡子了。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行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终于这下来了。

吕二心切,先一步跳下马车。定睛一定,却觉自己是站在一处园子前。

连绵的白粉黛瓦,朱红大门,匾额上只是两个水墨字“怡园”。乍一看,好似哪家豪门的大宅。

“这里是吃饭的地方?”看着迎上来帮着马夫拴马的小厮,吕二挑起眉,心里犯嘀咕。

瞧着,门前左近的空地,倒也有几辆马车,看起来,还真有人。

刘原笑笑,也不说话,在小厮上门叫门时,他径直走了进去。

才进了门,门前站着的两个妙龄少女已经迎上前来。

“刘老板,”虽然嘴上招呼,可那脸圆圆,一笑两酒窝的少女还是道:“请您出示会员卡。”

刘原也不说话,直接从袖袋中取出张卡片,递了过去。

吕二眼一瞄,已看出那是张金子打的名刺,虽看不清上面刻的什么,但这刘原现在都用纯金的名刺了,果然是发了。

刘原回头笑道:“我这会员卡可是排名第五的!在济南也算是数得着的了,可惜她小气,把前面几个都送了别人,要不然我说什么也要个001号…”

没听懂刘原说的是什么意思,吕二还想问,却被吕大拉了下。心知大哥是怕自己像个土包子,吕二想想,虽然不快,却也是闭上了嘴。

有人引领着,这一路走得也算顺畅。越走,吕氏兄弟还真是越觉得心惊。

远处飞檐悬铃,近处八角亭精巧,有溪水绕园,有四季花草可赏,虽是现在一路看到的只有怒放的红梅,苍翠的青松,却也足以让人眼前一亮。而且,现在天还未暖,可这溪水未曾结冰,明显是活水。

也不知这什么怡园,又什么俱乐部的,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在济南有这么大的园子,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了。

第一卷 春色渐至 第五十五章 最后

第五十五章 最后

房间正临着外面那片湖,从窗口,即可望到。

小亭、栈桥,一只小船随意地系在岸边。虽然还未入春,可是这样看着,也能想象出夏日炎炎时,湖面绽满红荷的美景。

虽然面积不大,可就是这一片明显是活水的湖,却已让二吕看得心荡神怡。

“这园子不错!早先我还想着在大同也弄个园子来,可找了几个地方,都说不好引活水,让人好生着恼…”

吕二拍着腿,笑道:“看起来,这园子可不是一时半会修起来的。”

“可不是,我听说,光是修这园子,就足足用了三年。”

刘原感慨道:“这园子本来的主人是位京中退下来的京官,因随儿子去了江南做官,才肯把这费了心思修好的园子出卖。当初若不是有人从中周旋,还真不好买下…”

吕大挑起眉,看着刘原,笑道:“刘老弟可是知道得详尽,难道这园子…”

还没等他问出想问的,就听到房间外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一个清朗的女声笑道:“阿原,可是许久未见你了!”

刘原面色微动,竟是立刻笑着站起身来。

二吕心中一动,不及站起身,门外那女子已经进来了。

凝神望去,却是一个年轻的娘子,身材高佻,衣着简单,梳着妇人头,满面的笑容。

看面容,也不过十六、七岁,可眉眼间的稳重却又好像有二十多了。

二吕正在猜疑这娘子是谁,刘原已经往前迎了两步,笑道:“怎么又回济南来了?安大人这样纵容你…”

“我回济南看看生意又有什么了?什么叫纵容呢?难道你不纵容花儿?”

目光一扫,看见二吕,林贞娘忙收声,笑着施礼,“二位见笑了…”

刘原回头,也没恼林贞娘让他出丑,直接笑道:“两位吕大哥,介绍你们认识,这是怡园的林老板。别看她这会儿温善,可是只母老虎…”

“休听他胡说,”白了刘原一眼,林贞娘笑着:“莫不是山西的煤大王吕氏?久闻大名,小妇人今日算是见着真神了…”

说着话,她看看刘原,捂着嘴笑了笑。

刘原也不在意,只笑道:“两位大哥是头次来,你今天可得做些拿手菜。啊,对了,刚才吕大哥想吃‘佛跳墙’来着。”

“原来你们是从双姝楼转过来的。”林贞娘一笑,也不拒绝,只道:“那道菜用时长些,三位可要有些耐心了…”

“知道了,你快去忙就是…”刘原笑着应了声,送了林贞娘出去。

林贞娘才一转出,吕二已经奇道:“刘兄弟,你说这林老板就是怡园的主人?看起来可不像…”

吕大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你刚才说安大人?”

“哦!”刘原乐了,“倒忘了说,她的夫婿去年才任了县令,就在济阳县上。偏偏她不肯好好当县令夫人,还要两地来回跑…”

县令夫人?!

二吕更惊了几分。

虽说家中财大气粗,平时也不太把什么官放在眼里。可是一个县令夫人还跑来做生意,亲自做厨师,这还真是头回听见。

心中疑惑,可见刘原也不再说,他们倒也不好问。

而且这个时候,也有人提了食盒进来。食盒中的几样凉菜还未摆完,又有抱着琵琶而入的歌伎。

打眼一看,吕二差点拍手。这济南果然不像大同,在酒楼中唱曲的小姐真是年轻貌美,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刘原眼一瞄,已看出吕二心思,笑了笑,他淡淡道:“来怡园唱曲的都是济南府的官ji,有籍可查,而且,还都是只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

吕二一听,就皱起眉,瞪了眼刘原,心道这厮真是煞风景。

吕大却是轻咳一声,警告似地看了眼吕二。

一个县令夫人开的什么俱乐部,还是莫要生事的好。

听曲儿,喝酒,闲话家常,时间倒过得也算不慢。

吕二是有得美人看也就什么都不,吕大却是旁敲侧击,想要弄清楚刘原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生意。

刘原也不曾瞒什么,侃侃而谈,却是让吕大却听却觉得这小子不可小觑。

把这蜂窝煤的生意做到京里也就算了,又什么客栈、食肆也就算了,可这粮食生意,却不是好做的。

“玉米?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吕大突然一拍大腿,惊道“刘兄弟,你说的这个玉米是不是去年朝廷才颁下的新种?是了,好像就是你们济南府的知府进上的,听说这东西产量高,可是个宝贝…”

刘原一笑,也不谦虚,“正是此物。说起来,济南府这头现在可是属兄弟是产玉米的大户。而且,这最早种玉米的也是兄弟我…”

看着吕大一脸的惊讶之色,刘原笑得更显得意。

当初他听安容和的说服,把这功劳全让给了知府大人时,他还心里不爽。但后来知府大人也着实给了他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也就放开了。只是被人这样看,到底还是满开心的。

吕大盯着刘原,还要说话,就听到外头传来林贞娘的声音。

没有急着进去,林贞娘先在外招呼了声,才带着伙计进来,亲自上了最后一道压轴菜,又笑着给三人斟满了酒,敬了一杯,才告罪出去。

刘原点点头,跟了出去,“贞娘,我听说京里那位有意让你进京啊?”

林贞娘身子一转,看着刘原,笑盈盈地问道:“这事儿,是李安说的?那人也是,写信给你怎么也像个女人似的尽说小道消息?”

“你别管他说什么了,你只说是不是就是。”刘原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就不行的架势。

林贞娘回头看了眼合着门的房间,淡淡道:“那位也是听人说俱乐部做得不错,才有那个意思…”压低声音,她又道:“沈师傅信里说,近来那位有些心思活范了——这俱乐部倒是能聚一批人…”

刘原一听,就皱起眉来,虽然林贞娘说得隐晦,可他却也听得明白。

“那你去是不去?”

“既是那位开口了,又怎么好不去呢?”林贞娘一笑,“左右不过是讲讲这生意经,又没说我这小穷老百姓也可投资入伙,还能有什么事?”

刘原闻言,沉默片刻,才问:“这事,安大哥知道吗?他怎么说?”

看了眼刘原,林贞娘淡淡道:“没说什么,他只说我去京里早些回来。”

“安大哥真这么说?”刘原皱眉,又追问了一次,“这样的机会,他…”

“阿原,”轻声一叹,“有些大生意,不是咱们这样的小商家做得起的。”

刘原沉默下来,半响没有说话。看他只是沉默不语,林贞娘也就不再说什么。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再说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说到底,她虽然在做生意,可是骨子里不是商人。而安容和,虽然有心机,有野心,也会耍手段,可是有些事,尤其是可能会伤到家人的事,却不会做。

而刘原,却是天生的商人。为了可能得到的利益,他肯冒险也愿意冒险。

没有再和刘原说什么,她径直往前面走去。

今天,俱乐部里的客人并不算多,她过来也不过是看一看,和熟客们都打过招呼,也就过了。

转到中厅,早有管事候在厅里,一见她过来,就笑着迎着递帐本。

没心情翻看帐本,她笑着挥了挥手,“陆管事的帐,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也不用我一来,就忙着让我看帐本。”

揉了揉太阳穴,林贞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陆管事见她有些倦意,忙问:“东家,要不要去后园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