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除了那一跳。

两人倒在沙发上,她向下的视线已经全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江子燕知道如果现在不说话,今晚肯定又什么都忘了。她很仓促地躲过他的唇,先快速地说正事:“我怀疑我当初跳楼的时候,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我还怀疑我妈妈——”

何绍礼突然抬起头,无比厌恶地截断她:“你以后别跟我提她了。”

江子燕愣住:“提谁?”

他很不喜欢她提楼月迪,但此刻的气氛里,无论是“楼月迪”这名字和“你妈妈”这称呼,好像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压根不想称呼楼月迪这种女人,为“妈妈”或“岳母”。

何绍礼突然粗喘一声,他冷冷地说:“总之…那个女人。”

她故意曲解:“哪个女人,兰羽吗?”

何绍礼没吭声,他的表情显示出他生气了,江子燕看到一张受委屈且对此话题芥蒂的俊脸。他爱的女人总是让他愤怒,但江子燕本身其实是惧怕愤怒的,她自己从愤怒里得到的只有伤疤。

“是我说错啦,我以后不这么说了。”江子燕只好哄他,又追问下去,“但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问我消失几个月的时候,我都回答了什么?”

何绍礼脸色稍缓,他“啧”了声,却抬头把她的脸压过去:“…你先别说话了。”

不过到后来,他恶意地贴着她耳轮,两人身体都是津津的汗:“子燕姐,你怎么不说话?”

江子燕已经到了极限,再多分毫都容纳不下。偏偏何绍礼自己问完了,又察觉到这种对话场景很耳熟,仿佛曾在无形中练习过无数次、无数遍。

他和她五指相扣,又自言自语地轻声重复了一遍:“喂,你怎么不说话啊?”然后很自然而然地把剩下的话接下去,“来,叫我爸爸?叫爸爸?”

江子燕身体不由一抖,即使是她此刻眼神妩媚,表情都有些难以形容。

何绍礼却忍不住笑了,露出深深的酒窝。他终于觉得,这几年从何智尧身上的无数屈辱感终于能有别的补偿方法。

第51章

何智尧这场热伤风,晚上还安然度过,第二天上午突然再次发热。

这次, 是何绍礼亲自带儿子跑了另一家儿童医院,但依旧得到医生冷酷的“热伤风, 在家好好养着”的诊断。

如此反复了三天, 病情才算稳定, 何智尧小小身形居然瘦了不少,圆乎乎的下巴消减点婴儿肥,再露出完整的眉毛, 有点小英俊的错觉。

江子燕是心疼极了,她直接申请了在家工作,专心地照顾儿子。

母子相处的时间多了不少,生病的何小朋友,闲来无事地半躺在床上, 也专注地盯着自己的妈妈。

每当幼儿园放学, 也是小朋友暗自进行小型攀比的时刻,攀比内容很肤浅, 一般都是比谁的妈妈最好看,开的车最帅。

江子燕很注重外观的, 她每次去接他前,都记得补上口红。何智尧也就坚定地认为,烈焰红唇是天下最美丽最漂亮的颜色,他很为他妈妈的绝世美貌感到自豪。而比起口红,何智尧也很喜欢她头脑里想事情的明静感,眼睛里露出的思索表情。

这一自豪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何智尧突然在病中扬手,“啪”地打了一下江子燕露在外面的白皙胳膊。

江子燕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查着今天稿件的排版,她吓了一跳,回头问:“怎么啦?”

何智尧也有些糊涂,自己这是怎么啦?江子燕那双秋水般的眼睛,还在布满疑惑地盯着他,何智尧不敢不回答大人的问话,他把手缩进被子里,躲躲闪闪地说:“…就,就想打你一下?”

江子燕掐了掐他的脸,继续盯着电脑,但她的注意力倒是被分数,琢磨起傅政这事。

江子燕原本想直接拿这事去问何绍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又再耽搁下来。

她其实对傅政太好奇了,巴不得多问几句,搞清楚他和何绍舒是怎么认识的,再反复拿他和吴蜀对比。她很不厚道的承认,自己其实是挺想看热闹的。

但,这事要对何绍礼怎么说?说什么好?

如果何绍礼让她避嫌,暗示她应该辞去工作,她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潜意识里,江子燕不想破坏两人逐步升温的关系。

何况,何绍礼最近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

为什么说是“几乎”?因为这感觉仿佛是双向的,江子燕发现,她对这样的何绍礼无法抵抗,甚至最近,她连对他儿子的撒娇都有点硬不下心肠拒绝。

也许恋爱是美好的,但失忆过的人,会知道爱有多么辛酸和不可靠的一面。

确实有那么几个早晨,江子燕睁开眼前,忘了两人已经和解。她仿佛还置身异国他乡,然后一切重新开始,她面对何绍礼,又突然恢复刚回国时的不知所措和局促警惕。

江子燕忽然没头没脑地说:“尧宝,你说你爸爸如果真爱我,应该会适应我的步调对吧?不过,如果他对这件事真的不开心,我换一份工作,倒也没什么大关系。”

何智尧在床上躺着,无聊到快爆炸。他打算讨价还价地让江子燕陪他玩一会,连忙煞有其事的附和:“Definitely!”

不过这疑问没拖多久,甚至都没拖几个小时。

晚上的时候,何绍礼带回来一个消息,何绍舒会提前回国。这件事再瞒,就会成为祸害,江子燕索性把什么都说了。

出乎意料,何绍礼专心地盯玩何智尧吃药,过了会把水杯放下才问:“傅政是哪位啊?”

江子燕怎么都没猜到,他居然这种反应。她蹙眉说:“别装傻啦,我都知道了。”

何绍礼目光闪了闪,他说:“但我还不知道,这人跟我姐又有什么关系?”

她意外地说:“你不会连自己的前姐夫都不认识了?”

江子燕如今脾气温又收敛很多,但有时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还是让人哭笑不得。何绍礼沉默了片刻,才饱含深意问:“你为什么觉得,你老板就是我前姐夫?”

她便把她发现的细枝末节,全数点出来。原本十拿九稳的真相,但说着说着,撞到何绍礼忍俊不禁的目光,又觉得拿不准了。

何绍礼先笑了会,才说:“我前姐夫不姓傅,他姓高,叫高孟。现在好像在广州发展,比你们那公司的规模做得大多了,也压根不是同行。”顿了顿,又想起来,“你在我姐面前,千万别提什么’前姐夫’,我以前这么喊过,她差点没把我掐死。”

江子燕只觉得他在装蒜,她怀疑地说:“怎么可能?肯定是傅政,一切都对的上号。他上次送我和尧宝回家,应该就是想问绍舒吧!”

她又重新把所有线索都细细说了一遍,越发肯定。

何绍礼却只干脆回了一句话:“你如果不信我,可以直接打电话去问我爸,或者跟我姐对质。”

江子燕呆呆地望着他。

何绍礼又回忆起来什么,他说:“我不是见过你公司老板吗?有一次,你们在咖啡馆引资什么的,我那时候不是还去了?他如果是我前姐夫,我肯定会跟他打一声招呼的。至于你说的这个傅政,他以前追没追过我姐,那我还真不知道了。”

她被他提醒,依稀想到了这件事,哑口无言。

之前,江子燕一门心思咬死了傅政和何绍舒有关,居然就把这疑点疏忽过去。

何绍礼是觉得整件事都属于无稽之谈,不过,他顺势多问了句:“你们德国车的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江子燕脑海里还在走马灯花地转,随口说:“我没继续跟,不过,我从头到尾看了看邮件,这事八成没戏。国人的核心消费需求,根本不是想追求廉价的外国进口电动整车,而是想要廉价高效的循环能源。这电动车项目不是不能投,但不应该朝着这个方向,也不应该用这么个宣传方式。”

何绍礼微微笑了,江子燕看事依旧入木三分,但她做人怎么变得傻乎乎起来,有的时候还非常沉不住气。

他嘴上继续调侃几句:“如果傅政真是我前姐夫,你打算怎么做?你还想不想在你公司做下去?”

江子燕却再次追问:“你真的没逗我吧,傅政真的不是你前姐夫吗?”

何绍礼为她的偏执感到奇怪,他笑着说:“我为什么要拿这个逗你?我告诉过你他不是,你自己在纠结什么?”

“因为我很怕!”她脱口而出。

江子燕自己不由怔住,但又感觉这话说出口后,一下子舒服多了,甚至还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以前不承认自己害怕,因为好像体会不深。纵然失忆后对过去一无所知,明知道离开会冒着失去何智尧的危机,却总怀着几分自信心,觉得会重新收复失地。但现在,江子燕带着相同强烈的感觉,感觉何绍礼是爱错了对象。而她应该退回原点,守着何智尧过清净日子。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提醒何绍礼。

傅政仿佛是一个该警惕的信号。江子燕想,她也许在等何绍礼拒绝她,就像何绍舒肯定会再一次坚决拒绝傅政——如果傅政真是那位“前姐夫”。

何绍礼脸上的笑容却淡了下来,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什么。

“你怕?你怕什么,怕你老板开除了你?”他终于轻声问。

“傅政的事情是我想多了。”她先道歉,“一切都太巧了,你看,我老板也喜欢古龙,也喜欢三国里的诸葛亮…而且他也订过白山茶花,碰巧都对上号,我不得不去怀疑。”

何绍礼却冷静地总结:“这都是很大众的喜好。”他盯着她的眼睛,眸光不容回避,那份夺目英俊居然全部都被阴沉气场镇压下去,“你不怕你老板,那你在怕什么?怕我吗,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忽地顿住了,因为瞥到何智尧还坐在床上,正屏声静气地听两个人谈话,左看看,右看看。此刻,何智尧正顺着何绍礼的阴沉目光,期待地投向江子燕。

她同样回眸,被孩子不掩八卦的看戏表情逗笑了。

江子燕拉着何智尧的小软手,再很坦然地说:“也不是怕你。但可能我就是很在意你曾经说的话吧,你说你喜欢善良的女孩?”

何绍礼倒是不否认,他冷冷地说:“我是这么说过。但我还说了,真正善良的女孩子,都是万里挑一。但即使是万里挑一,世界上也还有很多位。但世界上的江子燕,只有你这么一个,奇货可居,我也是没道理为了其他人放过你。”

她静静地听着,那双令人又爱又恨的眼睛审视着他,像刻薄的靡靡阵雨,也像凉润缓慢的倒影。过了会,江子燕再说:“但你就没有想过,如果尧宝没出生,我没怀孕,咱俩现在还会走到一起吗?”

何绍礼不由再瞥了一眼旁边懵懂看戏的何智尧,他也是真的痛恨她堪称遗臭万年的特殊性格。江子燕失忆了,却还是什么都不怕揭穿的个性,连避开他们孩子的面,去讨论这话题都懒得做。

任何对她不是真心的人,犹豫不决的人,很容易被这油盐不进的性格逼退。可能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真的不用太担心以后会出现情敌。

何绍礼是对江子燕彻底服气了,他被她套牢的时间太早,如今又被套得太紧。

“也许咱俩不会结婚。”他承认了,语气和表情平平,但眼神异常阴鸷,“但我这辈子只要找女朋友,只要想结婚,那女的肯定是你。你就算再跳楼,骨头也得留在我这里!”

何智尧终于找到机会插嘴,他憋出来一句:“I have 8 million atoms !”

没人夸他。

何绍礼此刻的表情,已经有些令人生畏了,下颌像刀锋,他身体微微前倾。似乎她再说几句不顺耳的东西,他就准备亲手剥人头皮了。

江子燕不由自主地垂下目光,她轻声说:“…其实,我很开心为你生孩子。我这几天想,如果尧宝不是你的儿子,我恐怕也会非常非常痛苦。”

何绍礼终于切齿,他怒问:“不然你还想毒死胖子吗?”

何智尧呆了呆,然后在不负责任父母的拌嘴里,哇地一声哭了。

直到何绍舒带着两个双胞胎回国,江子燕才算哄好了父子两人。

小的比较好哄,他好像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依旧在传播原子邪教。大的比较麻烦,需要鼓励、赞美和来回的表忠心。江子燕如今知道,她已经不能再像过去那样,跟何绍礼开没边际的玩笑了。

因为,他确实是会认真的,而她也会。不过何绍礼的这份认真,确实消除了生活里很多不真实感。

可是,江子燕又总觉得傅政这事没算完。那么多疑点,总不应该是巧合。

在公司里,因为瓜田李下之嫌,她不好多向同事打听单身老板,幸好这周末很快就见到了何绍舒。

何绍舒的脸型比生产前反而小了一轮,但气色很好,粉颊玉面,手掌柔润,神情中又多了些当母亲后的孜孜柔情。带来的两个小女婴都乖巧极了,安安静静地蜷缩着睡觉。

何智尧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但因为他的热伤风还没好,江子燕不准他碰双胞胎。于是由董卿钗费力地抱着他,何智尧伸着脖子,很仔细又很惊叹地打量着两个小妹妹,何绍礼和吴蜀则在旁边顺便聊天。

何绍舒听到傅政的名字,她很快就想起来是谁。“哦,这人不是你们公司那男老板?”

江子燕怔住,何绍舒微笑着说:“我记性很好的。他怎么了,是不是他和兰羽的事让你不好受了?不过,傅政好像和兰羽没什么,他这人挺厉害的,读博的时候找了个他们学校的一个洋妞。那女的还是个模特,后来傅政回国创业,对方不愿意来中国生活,还是离婚了。听说那洋妞再婚嫁了个踢足球的,还是个名人。”

何绍舒人脉广,消息来源也丰富,仅仅三言两语,就把傅政那点底全部交代干净。只不过,何绍舒也没那么神通广大,无非是江子燕找到工作后,她就随手看了看这公司的情况而已。

看何绍舒这幅完全说生人的模样,江子燕苦笑,心知自己闹出个乌龙。

原来,生活没那么小,不过是热衷设计出一个又一个花招,她应该松了口气,然而又总觉得不甘心。

“你过生日那天,多收了一束匿名的白山茶花?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她追问。

何绍舒闻言笑了笑,她悠然嗔怪:“还能是谁送的?肯定是我老公送的,咦,他当时不是都承认啦?”

江子燕委屈地心想,绝对没有,吴蜀根本就没有承认!

她又问:“那本古龙…”

提起古龙旧书,何绍舒的笑容终于褪了点。她是有点怕了江子燕的敏锐感,何绍舒如今刚生完孩子,志得意满地回国,实在不想再牵扯任何陈年旧事。

她笑容不改:“说起来,你出国的那几年,我弟总让我妈去看你!”

江子燕果然愣住,她说:“什么?”

第52章

所谓卖弟求荣的事情,干多了几次,也就成为熟练活。何绍舒刚想顺势说下去, 但江子燕哪里容她一而二而三的转移话题:“我先说我们的,那本古龙是不是高孟曾经送你的书。你后来不想要了, 就顺水托舟地给了我?”

语气非常肯定, 仿佛亲眼看到, 又仿佛恢复了记忆。

何绍舒不由暗暗地吃了一惊,江子燕再故意说:“对了,听说, 我这个傅老板以前追过你?”

她陪着何智尧看多了动画片,发现何绍舒像花仙子里的娜娜小姐,一路顺风,高颜值的文艺女青年,但绝不是能被轻易被套出话来的。此刻, 何绍舒也不过柳眉倒竖, 冷笑两声:“我只听说过,你这个傅老板一次风口上的猪都没追到过, 还真没听说过他追过我。”

傅政的天使投资公司,每天为了宣传概念, 会为自己孵化的初创公司打出“颠覆传统产业”的slogan。何绍舒对这种概念厌恶得很,如今嘲笑起傅政来,都已经不是女人对追求者的嘲笑,还带着对他行业的鄙视感。她和弟弟不同,压根不屑在这种事情给人留脸面的。

她厌恶地说:“我不认识你老板。”

江子燕得了这句话,心头如同螺丝被拧紧,终于确定对傅政的一切猜测都属于捕风捉影。

最初认定傅政和她相识,也不过是捉住巧合,但江子燕再一细想,发现破绽其实非常多。旁的不说,何家一家子全部是狐狸,还各个傲娇,怎么可能让她在“旧爱”的公司里工作。

江子燕最近在调查自己的过去,发现很多事情,都猜不透最初发生的原因。即使事后试着找理由,但那些理由真真假假,越涌越多,最后根本分不清真相。她不由想到“初心”的问题,也许,人和人最终能走到一起,也不存在什么“初心”,到最后都靠着两个人的厚脸皮和不放手罢了。

何绍舒否认了和傅政的关系,但依旧被得罪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她谁的方向都没看,素着脸坐在吴蜀旁边。

何绍礼也察觉出来,他碰了碰江子燕的胳膊,低声说:“你是不是跟我姐说什么了?”

江子燕低声说:“绍舒说,你以前让妈去美国看过我。是嘛?”

何绍礼脸居然一红,他不由抬头瞪了何绍舒一眼,恰好被何绍舒看见,她挑眉问:“你瞅啥?”

姐姐明明刚从 LA 归来,但一个小时不到,已经被何智尧带成魔性的东北腔,何绍礼的脸不由再一黑。

他还没说话,江子燕就笑着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吧。”

何绍舒还在为她刚刚试探的言论生气,故意慢了两拍,才举起酒杯:“你敬我什么?千万别敬我成为一个母亲,我做母亲的时间还没你长呢。”

何绍礼对姐姐的态度非常不满,不由说:“姐——”

江子燕却轻声说:“我敬你,因为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何绍舒的脸色这才逐渐柔软下来,她抿嘴笑了:“你也是啊。”又拉起董卿钗,“妈妈,这段时间辛苦啦,你也跟我和子燕一起喝这酒。”

席间只有何绍礼和吴蜀两人不肯喝酒,董卿钗喝完小半杯白酒,搂着旁边何智尧的小胖腰。

“智尧,你这段时间,有没有想奶奶啊?”董卿钗笑着问。

何智尧乖巧地说:“想啦。”

董卿钗大喜,她爱怜地摸了摸何智尧的脑瓜,对说中文的孙子笑得合不拢嘴:“是吗,哪里想我啦?”

何智尧继续维持着这份乖巧,他冷酷地回答:“嘴上想。”

董卿钗和何绍舒都为何智尧买来不少新玩具和童装,何绍舒吃完饭就被吴蜀拉走了,继续倒时差。而董卿钗则再抱了好一会何智尧,等再抬头,她已经找不到儿子和儿媳的身影。

“邵礼呢?”

何穆阳则在阳台上忽地冷笑两声。

江子燕席间喝了两杯酒,脸颊发热,轻飘飘地被何绍礼拉上车。

“尧宝呢?”她懒洋洋地问。

何绍礼帮她系上安全带,他眼睛里有恶作剧的光辉,启动了车:“嘘,今晚咱俩放个假,就让他住在爸妈家。我已经跟胖子提前商量好了。”

盛夏晚风,炎热罩在整个背上。车里的音乐是鼓点和贝斯,带着微微的急躁刺激。

他们开车去了U大,把车停在西门熙熙攘攘的小吃街旁。因为临近暑假,旅客来大学观光的人太多,保安几乎都需要看每个人的身份证。

何绍礼掏出钱包,他问她:“你带身份证没有?”

“没带,”江子燕瞥了他一眼,她微微笑了,“我不需要这个,你先进去等我。”

何绍礼站在校门口那棵需要几人合抱的粗树前等待,一分钟不到,江子燕果然混在几个白皮黑皮的留学生的堆里,说说笑笑的走进来,保安居然也没查她证件。

她辞别留学生,一眼看到何绍礼,心里也“哒”了声。

以前总觉得何绍礼像男大学生,因为他那脸仿佛比何智尧还小,日日混在那些老谋深算的职场人里,只显得英俊沉稳有余,全无逼迫感。但奇异的是,等何绍礼站在大学校园,他比起真正的大学生,整个人显出雄心万丈的磊落感。

江子燕不由想,他大学时候又是什么模样呢?

“你不是说想回学校?”何绍礼顺理成章地牵起她的手。

他做事很有效率,她既然提出这要求,他就把她拐带过母校。

江子燕在路边走,很新鲜地看着路灯、飞扑的萤虫,巍峨的建筑楼和那些年轻大学生。

何绍礼自从毕业后,几乎也没回过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