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燕被逗笑了,她沉思地说:“但我想了想,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傅政那样,几年来坚持坐在大格子间里,和普通员工一起办公。”

何绍舒那双美目,做了母亲后依旧是盛气十足。

她再哼了声:“你不是说,你们公司总有政府官员参观?既然业绩不好,总需要其他宣传噱头啊。傅政这就是工会主席风格啊,像我们集团,有时候稍微出点头,唉,算了…水太深,没法说。”

何绍舒重新和江子燕亲近起来。

一来,她是自己生了孩子,迫切需要找人聊聊育儿。二来,她休完产假回来,又雷厉风行的在父亲的企业立威,无心多余应酬。

学生时期建立的友谊比较单纯,不需要经过利益的考验。而和江子燕聊天也比较舒服,她与学生时代相比,整个人收起锋芒,愿意多听别人说话,但又不会唯唯诺诺。

又聊了会,何绍舒也问她之后的打算。

“你以后是想自己做生意,还是想’创业’。”何绍舒感兴趣的问,“做生意的形式很多,你开个小饭馆都算做生意——但如果你想创业,什么用创新技术和创新模式来推动产业升级…”

江子燕老老实实的说:“我只想赚钱。”

何绍舒笑得不得了。

“你志向怎么都不远大,研究生时期就天天这么想!”

江子燕略微苦笑,她坦诚的说:“如果我真是创业的料,估计大学就像绍礼那样,自己去放手干技术的活。可惜我不是。我有了自己的小家,感情什么的不想折腾,我现在只想着…”

她自己想了片刻,在何绍舒好奇的目光中,缓慢地说,“赢。”

爱的形式有多种,对爱人来说,是缘分、坚持和前行。

但,这份爱到了工作中,就变了另一种形式。工作里的爱,是不停地往高处冲,有本事取得第一,才有资格说爱工作。江子燕想选一个热爱的行业深入挖掘,然后做到行业内第一的位置。她心无昝念,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顿了顿,江子燕又忍不住抱怨。“我有的时候,会觉得我同事很不上进。

何绍舒很喜欢她身上那股子拼劲,有股同龄女人少有的朝气感,她不紧不慢地说:“我说过啦,你社会经验太少,以后你自己做事,就会发现,那些不上进的人,不仅仅只有你的同事,还会是你的甲方或乙方。你有的是气受呢!”

她笑了:“工作是很枯燥的,不过,我相信你可以克服。你嫁给了绍礼嘛,我们何家都是工作狂。”

她们又喝了杯茶。

江子燕不避讳地承认,和何绍礼正商量二胎计划,不过并不着急。

本来想展示何智尧的那段滑板鞋录音,这才发现把手机落在家里。何绍舒倒是对这些互联网流行 app 都慢上一拍,于是两人捧着她手机消磨会,又约了下一周的健身课。

临走的时候,何绍舒突然问:“你现在开心吗?”

餐厅头顶的灯是模仿自然光,照在江子燕双目里,如同被前几天的暴雨洗涤过的空王冠。她并不总是笑,大部分时间都若有所思,但那股模样越发光彩四射。

何绍舒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她还清楚记得,这位朋友在雨夜里第一次狼狈出现,和脑海里瞬间出现的想法。

“居然要和这种女生成为室友!好倒霉!“

何绍舒想笑,江子燕不光成为室友,还成为弟媳。有的时候,何绍舒眯着美目打量何绍礼,会试着想弟弟身边如果换了个别的那个人,突然间又打一个冷战。

这场景完全想不出来。

江子燕随口回答:“没有什么不开心的呀。”

何绍舒端详她片刻,再评价道:“一上午没带自己手机还那么开心,那平常估计就是真的很开心吧。”

何绍礼这边,也进行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对话。

他临走的时候,把江子燕的手机插在电源线上,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就响了。

洲头县的老警察已经是第三次给江子燕打电话,但江子燕根本不接外地号码,这回响了几声,却正好被何绍礼接听。

老警察半点也不客气,对他说:“你女人是够狠,也够能折腾啊!”

他们从洲头不告而别,而老警察在这段时间里,居然也反侦查了江子燕。他把她的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她曾经辍学、怀孕,跳楼,甚至还辗转地把她失忆的事,也打听了点。

何绍礼微微不快,他并不喜欢别人调侃江子燕。

老警察在那边操着方言,很含糊地问他:“何先生,你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吗?”

何绍礼心中几转,飞快思考这是一场勒索,或者是楼月迪有了什么新线索。无论是两者的哪种情况,都不是他所喜欢的。

他很快就有了个断定,简单回答:“我们当时吵架了,她很激动,才跳下去。”

老警察在那方沙哑地笑了一声,突然说:“她没被她妈毒死,居然因为和你吵架就跳楼,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何绍礼放在桌面的手,无声地握紧。不过在电话里,他声音丁点波澜都没有,还是好声地问:“您查到了什么?”

老警察查到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找到了缺失的档案记录,’江燕’第三次产检报告,是江子燕本人凭借“江子燕”的身份证取走的,并不是前两次的户口本。第二件事,楼月迪那段时间,曾经去隔壁的几家街坊小卖部闲逛,几乎买了半个小镇的老鼠药。

老警察下意识地怀疑,这里面绝对有什么问题。

何绍礼却深呼出一口气:“但子燕没有中过毒。”

江子燕跳楼后,很快就昏迷着被送往医院,他一直在旁边。

她的几次详细病例,何绍礼至今都能倒背如流:最严重的是头部冲击,以及多处擦伤和轻微骨裂。妊娠期间,她身体极度虚弱,几次并发症状,却绝对没有查出任何中毒迹象。

“也许是因为她比较聪明,没有吃下去她母亲买的老鼠药,但楼月迪这举动很可疑。”老警察的逻辑很清楚,滔滔不绝地说出几个怀疑,随后要求江子燕接听电话。

他希望江子燕再回一趟洲头县,这样能找出更多线索。当然,老警察并不知情,江子燕已经全部失去记忆,他以为她只是对过去,有些记忆模糊。

何绍礼沉默了良久,他说:“我会把这消息转达给她。”

等挂了电话后,何绍礼看了眼江子燕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姐姐家的双胞胎照片,两个小女婴微微闭着眼睡觉,头上扎着粉色的蝴蝶结。

他看着两个可爱的外甥女,突然微微地笑了,目光冷漠。

如果有人敢喂何智尧吃毒药,他大概会把那个人挖出来挫骨扬灰。但如果有人敢喂江子燕吃毒药,何绍礼反而没想过他会做什么。因为,他已经不敢去想,自己能做出什么。

江子燕辞别何绍舒,居然又绕到办公室里看了看。

她身上确实有一股叛逆挑衅感,即使做了母亲后都未曾消散。江子燕虽然“被跳槽”,但回顾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又自认毫无错处。甚至,江子燕隐约有点着恼,她很希望再单独撞到傅政,和他聊聊。

不管怎么说,傅政是个有趣的老板。而她现在无所畏惧,还有两周多就能辞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但江子燕无聊到又用公司网络直播了一次新闻,大格子间里除了空调声音,都是空而冷的再无旁人。

她回家跟何绍礼自嘲:“我也是闲的,你说,我是不是做人有点偏执啊?”

江子燕畏寒,却在夏天里喜欢低温,通常把房间的空调温度调得极冷,几乎冻得人直打哆嗦。以往,何智尧在的时候,她还担心吹到儿子。但何智尧这两天像大狸猫一样总躲在爷爷家,妄图逃避功课,她也不去多管,自己在家开空调榨西瓜汁。

何绍礼穿着长袖衬衫,他体温比她高很多,但不怎么喜欢吹空调。

他满脸深刻地说:“你就不怕冷?”

江子燕笑着说:“冷,会让人头脑清醒呀。”

何绍礼望着她光着腿摆弄榨汁机,优哉游哉的模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何绍礼就能很清楚地想象到她一个人,在美国,在洲头,一年四季,在无数深夜里,几乎是天天喝着冷水,不敢进行任何放松的日子。

江子燕并不是轻易忘记任何苦难的性格,虽然聪明但时时紧张。生活和爱情不会让她彻底展颜,因此以前很难真正的开心起来。

但,何绍礼知道,她现在很开心。

何绍礼想着楼月迪的事情,他略微犹豫着,最终朝她招了招手。

“子燕姐,你过来,让我抱一会你。”

他声音磁哑,又刻意放低,带着些缠人。

江子燕果然微笑着,走过来吻了他的脸颊一下。她轻轻比划着他的俊茂眉毛,自我检讨说:“下次不去公司了。我想,傅政这个人一定看过硅谷很多创业的书,读了太多的观点,他就觉得自己能容下不同思想。但实际上,他真的没做到。而我是失忆了,总是忍不住羡慕这些表面很有思想的人。”

何绍礼贴着她的柔软胸口,专注地看着她,他总是看不够。

他低声说:“我也看过不少创业书,你羡慕我吗?”

江子燕觉得心口被他的气息熏得发烫发热,但她撑着他肩膀,笑着往后躲的时候,冷不丁地问:“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怪呀,邵礼?”

她简直是太厉害了,他暗暗想。何绍礼今天因为这一桩心事,中午只吃了一点食物,忽地肚子叫了声,正好掩饰住尴尬。

江子燕陪着他,坐在餐桌前。她并没有多问,依旧专心地搅着西瓜汁。

她晚上向来吃得不多,饮食很清淡。但何绍礼血气方刚,不喝酒,顿顿必吃肉食,有些口重。他吃了几口盘子里的柠檬煎鸡胸肉,只觉得嚼之无味,忽地放下:“想吃泡面。”

江子燕微微愣住,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泡面?是加开水的那种吗?

何绍礼点了点头,江子燕看他那双眸子正复杂地盯着自己,带有点幽深。她便蹙眉说:“…泡面,这个家里好像没有呀。你先把盘子里的东西吃掉,如果还是饿,我就下楼为你去买,好不好?”

何绍礼不由乐了,本来随口说的话,但江子燕这语气是把他当儿子哄了。笑着笑着,他却伸过去紧握住她的手,感觉到一种真实的后怕感。

小时候跟何绍舒玩,姐姐霸道的抢了他第一个玩具,何绍礼无非只是笑笑,不动声色。但如果她敢来抢第二个,何绍礼就能厉害到把姐姐欺负得大哭为止。

江子燕此刻能宁静地坐在旁边,一颦一笑,都透露着那股淡淡的动人。何绍礼愿意付出很多、一切的代价,留住他们之间的相处。

他绝对不能忍受第二次的失去。

等吃完饭,何绍礼轻描淡写地说:“我打算下周去一趟洲头。”

江子燕果然愣住,但她首先想到是他上次威胁厨子的那话,定了定心神,有些斟酌地问:“你真的要去砸人家店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何绍礼再度被气笑了,心中爱极恨极,他到底是无奈地把今天从老警察那里听到的话,全盘告诉她。

“我知道你还对过去的事情好奇,那我再帮你走一趟。”何绍礼很快收起笑容,他的表情坚定到决然,“从今天开始,你和洲头的所有旧事,我必须要第一个知道。”

江子燕一听就明白,何绍礼不仅要他自己第一个知道,言外之意,是不想让她再管这闲事。何绍礼有时候是很霸道,他态度好,本质依旧要别人服从他的话,还有种说不倒的自信感。

她听闻楼月迪买老鼠药,确实有点疑虑丛生和齿冷。江子燕每每回首,都暗自感叹自己命硬,不过,命硬在楼月迪眼里根本没什么用,这也就是世界残酷之处。

江子燕对楼月迪,还是会好奇。但那好奇,就像她好奇网红怎么进行直播,好奇明天白日的天气是晴是雨,好奇傅政都看过什么书;是一股置身事外的天然好奇感,非常平淡。她真的不打算再回洲头追究了。

于是,江子燕很自然的说:“你如果想去一趟,随便你。但记得让那老警察别多管闲事,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我当初付钱让他查我妈的事,可不是让他来查我的。”

何绍礼目前比她还在乎这件事,也让江子燕产生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味道。她很心满意足地想,只要有人比她着急,那她就不用表现那么着急了,这大概就是安全感吧。

何绍礼听江子燕这么说,也松快不少。他笑着说:“我心里都有数,”又安慰她说,“你别想那些,有空还是想想怎么给我生个女儿。”

江子燕刚刚见完何绍舒,被打趣了好几句,再讨论这话题一点都不害臊。此刻目光宛转,她很粗暴地反将一军:“我不用想啦,反正我生不出女儿来,肯定是你太没用!”

如此有理有据,何绍礼居然被堵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好摸摸鼻子。

随后,他目光深沉地说:“好吧,但日后我会向你证明,我不会一直这么没用。”

她的脸这才慢慢红起来:“…脸呢?”

何绍礼难得的哈哈大笑,举手投足,气势居然有点不能逼视。

安排了工作上的事宜,何绍礼临走前,顺便把逃窜流亡的何智尧接回家住。

何智尧听说爸爸要去洲头,他果决地抱着何绍礼大腿:“亲!带上我!”

何绍礼现在一听他说话,感觉隐隐的头痛。“爸爸不是去玩,待一两天,很快回来。”看着何智尧欲滴泪的大黑眼睛,他只好勉为其难地说,“我考虑一下吧。”

何智尧在无数次的眼泪试错中,懂得当妈妈说“我考虑一下”,她是真的会考虑。但爸爸说“我考虑一下”,他的意思是不行。

何智尧再蹭了他一会,终于很温柔大方地说:“那你早点回来昂,我会每天都等你的。”

一句话,让小朋友得到回来后立刻买新玩具和十一假期再出去玩的保证,而何绍礼捧着一颗极其感动的心离开。

赶到机场换票,他又猝不及防地巧遇另一个人。

兰羽要去三亚,就在隔壁的登机口。人群汹涌中,她不经意地和只背着双肩包的何绍礼对视。

兰羽最先认出的他,但何绍礼最先开口打的招呼。他内心很有点尴尬,却还是霁月光风的态度,说:“小羽?”

从那次高中同学吃完饭后,他们两人就没有再联系。

何绍礼跟她打了声照顾,知道她要去三亚参加一个游艇会,点了点头。

兰羽也留神看了眼何绍礼,他面孔如昔英俊,但比上次见面,衣着细节妥帖不少,显然是被女人照顾后的舒心,大概…和江子燕彻底和好了。她收回目光,居然没有其他想法了。

何绍礼的航班比她早,再说几句就要离开。但没走几步,他突然转身大步走回来,郑重地说:“对不起。”

兰羽原本一直是不冷不热的,但瞬时间,鼻子酸了:“你是为了江子燕道歉吗?她值得吗?”

何绍礼什么也没回答,他笑了下,走了。

第63章

兰羽站着没一会,傅政就走过来,他是和她一起结伴去三亚的。

傅政望了眼人群中何绍礼逐渐消失的背影, 但他很是知趣,没有问是谁。

兰羽再恍惚片刻, 掩饰性地整理了下裙角, 终于轻声说:“他娶得她。”

她这话没头没脑的, 傅政却一下子懂了,忍不住再望过去。他沉吟地说:“我有时候觉得,她和我前妻长得有些像, 甚至作风也有点像。”

兰羽内心涌上一股鄙夷:“你前妻不是美国人吗?江子燕可是洲头的,来自什么村里的。”

傅政没说话, Mandy祖父是中国人,自己做生意。但他只是含糊地笑了,摇了摇头, 说, “走吧。”

兰羽深呼一口气,她也笑了:“走啊。”

何绍礼的办事效率非常迅疾, 老警察看到这年轻人再次出现在洲头,往他身后看了眼, 蹙眉问:“江燕呢?”

何绍礼的五官,有时候给人感觉,他就是很爱玩的年轻男人。他无所谓地笑了:“她不用回来,子燕现在比曼曼更不谙世故。”

老警察眼眸微微一缩。曼曼是警察的亲弟弟,因为年少体弱,按照洲头传统取了女孩的乳名,也是警察但没退休,在洲头县平级的另一个小所里管户籍。

何绍礼满脸和煦的笑意,但笑得让人整个胡子都不自在起来。

他仿佛是随意寒暄,接着立刻问到正题:“楼月迪一次性买了多少老鼠药?她是用纸币买的,还是硬币?”

老警察再微微一惊。

他对何绍礼打电话时候,卖了个含糊不清的关子,就想让江子燕本人回洲头。职业习惯,总要当面对当事人问清楚。但眼前俊朗面皮的年轻人,上次见面几乎没说几句话,想不到是难打发的角色。

当警察一辈子,绝对不怕惹事,最厌恶的是无故对亲属纠缠。老警察体味着,家底被人查的不快感,终于退后一步:“楼月迪是用钢镚买的老鼠药,一次还买了不少,几个店主记住她。”又禁不住问,“你怎么猜出来?还是你女人告诉你的?”

何绍礼依旧在微笑,轻松却不失凌厉,他一锤定音:“您以后都是帮我办事,不用问其他人。”

何智尧的演艺圈生涯,因为被妈妈声明不准露脸,就成了昙花一现。

尽管他本人强烈渴望出道,但江子燕为何智尧录了三首童歌,这次压根就没人点进来,反而是江子燕每天固定的科技投资新闻直播,因为她精心跟着热点,会念长文章,说一些干货和时间管理方法,收听人数稳定攀升。

连续几天下来,打赏金额破了当月的工资。唯一可惜的是,打赏的钱并非归属江子燕,算部门的盈利,还是这清水衙门的首次盈利。

主管迅速又招了一个女外电编辑,第二天就把直播的活也收走了。徐周周不想天天枯燥的采访和写稿,眼热地想抢直播的活,大家便在会上饶有兴趣地讨论着。

江子燕以前身处其中,只觉得闲扯有趣,如今就觉得有点浪费时间。她甚至觉得最后半个月来点卯上班都无甚必要。

每每心不在焉地发呆,会想到何绍礼已经走了两天了。

这晚临睡前,何智尧还问她,何绍礼到底什么时候回家,江子燕顿了顿,告诉他再耐心等几天。

何智尧点了点头,又困惑地问:“可是,我为什么总会想哥哥?”

江子燕一瞬间眼眶发热。原来,思念和孤独是控制不住的。她轻摸着何智尧的小胳膊,慢慢地说:“因为你很爱爸爸,所以才总是会想他啊。”

何智尧却害羞起来,他坚决地否认了:“这可拉倒吧。”

江子燕咬着嘴唇,又问他:“尧宝,你愿意不愿意再要一个弟弟妹妹啊?爸爸妈妈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

何智尧对妹妹这个话题也不感兴趣,他环顾左右,嘟囔地说:“Noooo…Maybe…”

她便换了个词:“那家里多一个小公主,你欢不欢迎?”

何智尧无论中文英文,极其偏爱华丽丽的长词汇。他觉得公主是特别美好的东西,胖心向往之,但还是比较克制自己,淡淡地说:“小公主啊,也要问问她愿不愿意来。姐姐,她是哪个国家的小公主?”

江子燕微笑了,她再逗他:“我也不知道,不是还没生下来嘛,就想问问你意见。”

何智尧单脚伸出空调被,在空中踹了好几下,再认真地回答:“绝对是来自坎桑尼亚的公主!”

此时此刻,何绍礼正坐在酒店的床上,静静地听着江子燕和何智尧的直播,同样也感受到穿山越水的思念。

他想,如果能立刻回去见他们,其实可以暂缓迎接那一名坎桑尼亚的小公主。

洲头比上次前来,气温要更闷热了一些。整体还是发咸发灰的海水,粗粝的沙滩,弯弯曲曲的山坡道。何绍礼又买了个渔夫帽,遮着脸,和老警察把楼月迪整个背景都查了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