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无需看别的地方了,云烈召之前是住在哪里?”楚凉音叹口气,虽说死的人与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看到这满目的血腥,还是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在慕容子均的揽香斋。”宁昭然答道,随后先一步在前带路,走出慕容府的后院。

虽说出了后院,但是入眼的场景与那后院没有什么区别,那精致的小花园,栩栩如生的假山,依稀能看出往日的辉煌来。

“你们去见过尸体了么?”那刀剑痕迹看着不简单,也不知道那些尸体都成了什么样了。

宁昭然回头看了一眼诸葛无梵,然后耸耸肩,“没有,谁有心情去看个。”听说没一具完整的尸体,她才不要去看。

“今晚去义庄看吧。”诸葛无梵淡淡说道。

“嗯,必须得去看看,对手用的是什么剑法刀法。”楚凉音必定是要看看,云烈召的刀法她很清楚,所造成的伤口会是什么样她一眼就能认出来。

揽香斋不同于别处,这里好似没有经过什么打斗,一树一木皆完整,房间的门还是紧闭的,看起来没被打扰过一丝一毫。

楚凉音先一步走进去,揽香斋分东西一共六间房,东边是客房,当时云烈召就是住在那里。

楚凉音先走进了云烈召住过的房间,推开门,清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她深深的吸一口气,空气之中依稀的有一些云烈召身上的气味儿,尤其那多日不洗澡之后身上留存的汗味儿,楚凉音记得清楚,曾经被熏得几乎窒息,只要再闻到,就能认出来。

“怎么了?”宁昭然站在楚凉音身后,看着她奇怪的举动疑惑问道。

“没什么,云烈召确实在这里住过。”楚凉音冷静回答,随后迈步往里走。

然而,却在此时,揽香斋外猛然传来一声喊,“站住,何人随意闯进慕容府?”

三个人回头,楚凉音从房间里走出来,那边揽香斋外的人也进来了,一行守卫先闯入,之后一人才昂首阔步走进来,不是别人,居然是结下梁子的幕成枭。

所谓冤家路窄便是如此,走到哪里都能碰上。

幕成枭一身宝蓝色华服,油头粉面贵公子气十足,一眼看到楚凉音他脸颊抽了抽,想必也没想到会与楚凉音在这里碰上。

“幕二公子,近日可好啊?”楚凉音手握宝剑一步步走下台阶,微微仰着下巴走向幕成枭,幕成枭无意识的后退一步,而后发现自己在后退霍的停下。

幕成枭笑笑,尽管笑的有点难看,但气势还在,“楚女侠,天下真是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碰上。托楚女侠的福气,在下过得不错。”想起往日种种,他不禁暗咬牙根。

楚凉音唇角上扬,勾勒出一抹丝毫不避忌的嘲笑,“是啊,我说怎么今儿一早出门就闻着屎臭味儿,估摸着是有什么预兆,见着二公子,看来真应验了。”楚凉音依旧不改毒舌本色,听得幕成枭额角青筋直跳。

幕成枭深深吸口气,而后道:“父亲下令,封锁慕容府,楚女侠是打哪儿进来的?哦,听说贵派云六侠也被牵扯进了此事,并且一直到现在都不见云六侠踪影,想必楚女侠是因为这事儿来的吧?唉,也算家门不幸了,松雾门皆豪侠,却不想出了云六侠之辈。”他以此攻击楚凉音,却不知正是踩在了地雷上。

楚凉音脸色瞬时变色,周遭温度都随着下降几分,眼底杀气尽现,握住宝剑的手一紧,一只手却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宁昭然从后面走上来,笑的妖娆艳丽,“听说慕容府出了这事儿后,慕容府名下的商铺皆暂时归幕府管理?幕府好福气,平白无故的接手了慕容府的万贯家财,身为外人,本小姐真是看得羡慕嫉妒恨啊。”

幕成枭得意的脸色霎时变色,那边楚凉音握剑的手一松,她也轻笑一声,“恭喜恭喜,恭喜幕府又得到了富可敌国的钱财。要说幕府真是有本事,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竟然连我松雾门的云烈召都抓走了,幕二公子,看来,老娘要冲你们要人了。”她向前一步,嘴角挂着笑,那双凌厉的眸子却是冰凉一片,虽她觉得这事儿不一定是幕府做的,但幕成枭说的话着实气人,她不能直接宰了他,那么学学他也未尝不可。

“你…”幕成枭哑然,许是没想到宁昭然会反将他一军,且楚凉音还顺坡下驴的开始向他讨人,一时他哽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敢做不敢当?幕府就是此等能耐么?不然幕二公子把你的老爹叫出来,让老娘好好会会这位武林盟主,自己儿子的嘴都管不住,看他这盟主做的真是越来越不精心了。”她手臂一转,手中宝剑划着炫丽的弧度在幕成枭眼前转了一圈,晃得他眼花缭乱。

☆ 041. 武林各家

“楚女侠的气话可是吓坏了老夫的犬子。”一道经过岁月磨砺的低沉声音自揽香斋的院外传来,幕成枭立即转身,随后便迎了出去,脸上出现来了救兵的神色,“父亲,您来了。”他万分尊敬,因为来人是他的父亲,当今的武林盟主幕千绝。

一行人出现在视线中,楚凉音暗暗的敛下一口气,一旁的宁昭然则向后退了一步,一直站在远处的诸葛无梵也走了过来,与楚凉音并肩而站,其实无意间的便将宁昭然护在了后面。

幕千绝看起来不过四十,身材称得上伟岸,一身不显张扬的玄色长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张脸与幕成枭有几分相似,但不同的是那沉稳的神色,完全自骨子里渗透出来。一双眼眸有着深刻的岁月痕迹,那是经过无数磨砺的人才会有的,睿智与看透一切的气息深敛在眼底,看着楚凉音时有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就好似一个长辈对待一个淘气的孩子才有的神情。

“幕盟主。”楚凉音收敛了刚刚不屑嘲讽的神情,对待幕千绝倒是有几分尊敬。

“楚女侠应当是很担心贵派云六侠,不过楚女侠不必太着急,老夫定会将云六侠寻回。”他说的话虽无处可挑理,但是却也让人听着不舒服。

楚凉音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幕千绝的身后,想当然的都是熟脸,这么多年来行走江湖,个个武林世家门派的人差不多都见过,现今都凑合到这里来了,虽楚凉音对他们不感兴趣,但是也微微点头示意。

“幕盟主要管得事情数不胜数,您尽可办自己的事,按您自己的章程来办。但是云烈召是我六师哥,我必须寻着他,无论生死。”楚凉音目的明确,慕容府的事她不感兴趣,她只想找到云烈召罢了,所以,自然也不会与幕千绝同流合污。

幕千绝向前迈了两步,与楚凉音面对面,此时自然也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宁昭然,但是幕千绝却没有过多的表示,想必他也知道楚凉音与宁昭然的关系。

“楚世侄,你的心情老夫理解,但是贵派邹少侠与钟三侠今日中午便会赶到兰州,楚世侄不见见么?”幕千绝的口气温和面露慈爱。

楚凉音挑眉,心下一思量,而后点点头,“我的确需要见上他们一面,不过既然他们来了,幕盟主尽管与他们商量你们的正事儿,我是必然要找到云烈召。”对于幕千绝长辈亲近的态度,楚凉音没有过多反应,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答。

那边幕成枭倒是十分的气不顺,却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干瞪着楚凉音泄气。

“好,一切等到楚世侄见到了邹少侠与钟三侠之后再行商量。”幕千绝十分好说话,带着微笑的双眼充满了长辈的慈爱之色。

“幕盟主,迄今为止,你查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楚凉音回头看了一眼云烈召住过的房间,感到有些头疼。

幕千绝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而后说道:“慕容府出事儿的当天老夫便赶到了这里,当晚黄庄主,秋水庄的秋少侠,白庄主,萧少主皆赶到。各家均派出了高手查探,收获甚微。”他说了一串,一点有用处的没说,反倒有些歌功颂德的味道。

楚凉音扫了一眼对面,大齐武林家共有六大世家,黄家,秋家,白家,萧家,一夜间被血洗的慕容家,还有在七年前被塞外仇家灭了满门的杜家。六家如今只剩四家,虽现在看来都表现出必惩凶手的架势,但是谁又知道他们的心里是不是在打鼓,说不准,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他们。

“那就是说没有关于云烈召的一点线索了?既然如此,那晚辈告辞了,我与诸葛宁昭然要去一趟义庄,待得晚上我自会与我门中二师哥三师哥汇合,让幕盟主操心了。”她拱手一礼,随后绕过幕千绝向外走去,诸葛无梵有礼数的冲着幕千绝一礼,随后跟上,宁昭然连幕千绝看也没看一眼,仰着下巴走开。

站在外的人给楚凉音一行让道,在楚凉音路过一位二十几岁的劲装男子面前扫了他一眼,那男子眉毛一动,眼里竟然出现一抹笑意,有几分调皮和喜悦。

楚凉音快速的点了下头,随后走过去,俩人一系列动作快的让人看不见,但是站在另一侧的一个男子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脸上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从慕容府的大门堂堂正正的走出来,宁昭然长吐一口气,然后便是一串脏话。

“废材啊,到现在为止一点有用的没查出来,尽吃喝玩乐了。”宁昭然真想啐一口,不过一想那不是她作风,该啐一口的应该是楚凉音。

楚凉音自然对幕千绝不感冒,不过却也没想指着他们,“去义庄吧,看看那些尸体的伤痕,说不准能研究出来什么。”

“对于失踪的慕容子均和云烈召我看幕千绝那老儿是一点都不上心,此时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对手是谁,将慕容子均和云烈召劫走有什么目的,但是现在看来,他是一点都不着急,甚至那些问题都懒得弄明白。”宁昭然摇摇头,不过却也得承认幕千绝是个玩心计的人,从他的神态举止上就能看出来,兴许,她和他哥加在一起玩心计都不是幕千绝的对手。

“那是他的事,与我们没关系。”楚凉音与诸葛无梵并肩朝着义庄的方向走,宁昭然回头,视线在慕容府的大门上停留了几秒,最后冷哼一声。

义庄在兰州的郊区,僻静无人,平日里只有一个打更的老伯在看守。

“萧家的少主与凉音有交情?”三人前行,诸葛无梵突然开口,声音云淡风轻,虽然他走在后,可是他确实看到了楚凉音与萧少主的互动。

楚凉音也意外了一下,瞥了一眼诸葛无梵,点点头,“嗯,曾经与萧禹诺宁昭然一同抢过临平城首富女儿的绣球。”

宁昭然在那边轻哼一声,一手抚着肩头的长发,脸上满是不屑,“那小兔崽子心眼可多着呢,楚凉音,日后离他远点,本小姐不待见他。”

楚凉音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至少比你靠谱,在九天涧的时候,我可记得拽住我的人是萧禹诺,那时你宁昭然在哪里?”

宁昭然立即住嘴,翻翻白眼,愤愤的嘟囔一句,“还不是他碍手碍脚的,不然我能错过?”

楚凉音不再理会她,因为义庄已经出现在了眼前,艳阳高照,可是这里却平生七分阴郁。

☆ 042.残忍

“哦,好阴森。”宁昭然眼露嫌弃,她最讨厌接触这种地方了,阴阴的冷冷的,明明什么都没有,还是会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义庄修缮的不错,那挂在大门上的牌匾经历风吹日晒,有些斑驳,使得这义庄更有几分苍凉之感。

楚凉音几步迈上台阶,抬手叩门,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能听得出来是个老者的脚步声。

吱嘎,紧闭的大门被从内推开,出现在眼前的人让楚凉音都不免眼皮一跳。

开门的是个老人,身上穿着灰色的布衣,不过一米六的高度,右边腋下拄着一只拐杖,而那掩盖在布衣下的右腿位置却有些空荡,显然的,他的右腿消失不见了。

他大约有六七十岁,头上所剩不多的头发灰白,脸部有些扭曲,就好像是面部的骨头生生的自己变了形一样。开门的手也同样变形的吓人,已经看不出正常五指的模样,皆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

他慢慢的收回开门的手,那已经被变形的骨头挤压的看不见的眼睛扫了一眼外面站着的三个人,“有事?”那声音粗噶模糊,就好像嗓子被糊住了一层胶水一般。

楚凉音点点头,“我们来查看一下慕容府遇难之人的尸体,看能否查出一些关于凶手的线索。”她回答的全面,不同于对待别人,她语气之中尊敬之意明显。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慢腾腾的转身,拄着拐杖蹒跚的离开,从他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势更能观察出他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变形了,扭曲瘆人。

宁昭然站在台阶下搓着手臂,满身都是鸡皮疙瘩,第一次看到过这么让人不舒服的人,身体怎么会扭曲成那个样子。

“走吧。”楚凉音回头,看了一眼明显还在对那老人充满怜悯可惜的诸葛无梵和搓着手臂抖鸡皮疙瘩的宁昭然,“那应该是麻风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正常症状。”

宁昭然翻翻白眼,“那也很吓人好不好。”关键太让人不舒服,书中的远古怪物也不如刚刚那老头吓人。

楚凉音不再理会,径直的走进义庄,扑面而来的就是阴冷,不是温度的阴冷,而是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冷,浓重的阴气聚集在这里,哪怕天上太阳高照,也掩盖不了这让人脖颈发凉的阴气。

义庄内很宽敞,但也有不少看起来已经废弃了的房屋,门都没有了,还能看得到里面有废弃了的棺材,凌乱的摆放着。

一路向里走,终于看到一个宽敞的大厅,里面的棺材排排放,一个挨着一个,将整个宽阔的大厅都摆满了,甚至连边角地区都摆放着,看来,这就是摆放慕容府遇难之人的地方了。

“嗯哼,壮观。”楚凉音由衷感叹,估摸着这里摆放的都是慕容府的下人,这么凌乱。

“真是可怜啊。”宁昭然觉得有点瘆人,虽死人见多了,可是这么多放在一起,还在这种地方确实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楚凉音一步跨上去,有些破败的大厅被棺材挤得满满当当,她只是在最门边的棺材边停下,诸葛无梵随后也走了进来,站在楚凉音的身边。

“你们俩看吧,我还是不要看的好,不然一连几天都会不舒服。”宁昭然转着眼睛四处看,能看得出她有多不喜欢这里。

楚凉音也懒得理会她,走到棺材一边,随后右手搭在一侧,手腕一用力,只听得咣当一声,木棺的盖子被瞬间掀开,那里面简直不成样子的尸体暴露出来,诸葛无梵一手抬起放在鼻下,脸上却是怜悯之色。

楚凉音皱眉,这尸体是被从腰间截断的,随意的摆放在这里,四周木板上都是干涸掉的血,还有些许内脏露在外,简直惨不忍睹。

“一剑截断,干净利落。”楚凉音稍稍看了一眼那被截断的腰部,切口干净利落,甚至死者都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面色平静,死的很快。

“又何尝不是心狠手辣?”诸葛无梵淡淡说一句,然后转过头去看着别处,眼里满是不忍。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随后抬手将棺盖拉正,“不然你也出去吧。”

随后走到另一边,一把掀开棺盖,里面的尸体倒是完整,只不过表情狰狞,眼睛完全是瞪圆的,嘴的部位糊烂成一片,致命伤口就是嘴,一剑从嘴里穿过,怪不得表情如此狰狞惊恐!

“公子,这里好阴冷啊。”突然,一道声音模糊传来,楚凉音转头看过去,外面宁昭然向旁边走了两步,随后轻笑一声,“哎呦,这不是衡贺嘛!”

楚凉音眉心一蹙,衡贺?那月离风自然也跟来了,看着满屋子的棺材,不由得感觉很烦。

“宁小姐。”衡贺好似也很惊讶,没想到会碰到宁昭然。

“嗯,你们来这里干嘛?月公子,也是为了你六师叔来的?”宁昭然走过去,与月离风打招呼,楚凉音并未理会,径自的看其他棺材里的尸体,弄得咣当作响。

“宁小姐,诸葛公子。”月离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低沉如水恍若春风。

“月公子。”这是诸葛无梵的声音,他平日里很少与别人客套,不过今天听他声音的确多了很多客气。

“不知二位可曾寻到了些什么?六师叔失踪,对手不知,就连线索都少得可怜。”月离风此次或许真的是心甘情愿,因为事关云烈召。

“月公子的七师叔正在查看尸体,月公子有兴趣也可以去看看。”宁昭然指了指摆满棺材的大厅,语气有些风凉。

楚凉音在里面听着不禁冷哼一声,继续咣当咣当掀开棺盖,好似故意发出大声音似的。

“噢,公子,好多棺材。”衡贺先一步跑上来看,正好与楚凉音的眼睛对上,他声音瞬间低下去,“七师叔。”

“嗯。”楚凉音回了一声,而后再次抬手掀开一个棺盖,随即皱眉,那边衡贺好奇的要死,于是乎,倏地一步跑过来凑到楚凉音身边,往那棺材里一看,下一刻就是一声叫,“唔!太吓人了。”身子一缩,缩到楚凉音身后,却还想看看,弄得楚凉音满脸不耐烦。

“闭嘴,再叫就把你扔棺材里陪着他。”楚凉音恐吓一声,衡贺立即住嘴,而后抬眼看着走进来的月离风赶紧说,“公子,别来看了,尸体乱七八糟都不全了,您还是别看了。”

☆ 043.熟练的手艺

月离风一身斯文优雅,这阴冷又破败的地方丝毫不碍他那清爽的气息,就好似远空之月,永远淡雅高贵,让人不禁抬头仰望不敢轻易亵渎。

楚凉音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而后俯身仔细观察棺材中的尸体,这尸体的手臂摆放在棺材边,与身体整个脱离,脖颈上的伤口外翻,由于失血过多导致血肉发白,看起来狰狞又让人犯呕。

衡贺站在一旁看着楚凉音压低了身体的姿势,不由得面色发白,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吐出来,他是真的没想到这尸体会这么惨,简直惨不忍睹。

月离风走过来,在走到棺材前时就停住了脚步,许他也看到了那棺材中的尸体,虽面色如常,可眼底却浮出一缕嫌弃来,不像诸葛无梵的不忍与怜悯,也不似衡贺那单纯的恶心发麻,他的眼底是一种冷冷的嫌弃,冰凉无温。

楚凉音终于观察完了,抬手将棺盖盖上,衡贺眼尖的发现楚凉音的右手指尖上还沾染了一些褐色粘稠的血迹,不禁退开,更是一脸受不了。

楚凉音盖上棺盖回头正好看到退开老远的衡贺,她冷笑一声,猛的抬起那只沾了血迹的手快速的伸向衡贺,衡贺嗷的一声,像被烧了屁股似的跳起来,一步冲到月离风身后,探出脑袋来盯着楚凉音,紧张嫌弃又恶心,“七师叔,你干嘛?”

楚凉音笑一声,吓到了衡贺她明显的很高兴,自月离风面前而过,故意的停顿一下,转头瞅了他一眼,而后慢慢抬起那只沾血的手,“月公子也查看查看尸体?都说月公子见识广阔,说不准能看出点什么来。”

月离风屏住了呼吸,负在背后的手慢慢的拿出来,修长的食指中指像是慢镜头似的夹住楚凉音的手腕,向旁边一挪,将她的手自面前移开,“师叔胆识过人,还是由师叔来吧。”

楚凉音笑的有些不屑,把自己的手腕从他的两指间抽开,“月公子要是觉得难忍,就出去吧,别站在这里碍眼。”说罢,她转身走向另外一个棺材,熟练的掀开棺盖,继续俯身伸手拨弄着,看的衡贺胃里一阵翻涌。

“公子,咱出去吧,七师叔一人就行。”可以说,七师叔一个人抵得上五个男人。

月离风表情尽量淡定,而后转身悠然的迈步走出去,衡贺赶紧跟上,他是不呆在这里看了,太吓人。

“衡贺,站住。”衡贺跟在月离风身后亦步亦趋的刚没走几步,脑后就传来楚凉音魔鬼般的声音,衡贺后颈一凉,不情愿的转身,都要哭了,“七师叔…”

楚凉音抬头,下巴一撇,“过来!”

衡贺像是要赴死一般,慢慢的走到楚凉音身边,尽量的不去看那棺材里的尸体,“七师叔,有何吩咐?”

“有帕子没?”楚凉音低着头,宝剑放在了另一边的棺材上,两只手都在忙活着棺材里的尸体,在衡贺看来她都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去。

“有。”衡贺从怀里翻倒出一方素色的丝绢帕子来,恭敬又胆怯的递过去。

楚凉音忽的站起身,两只手皆沾着粘稠的褐色血液,右手两指间夹着一个糊满了血液的东西,嘣的一声扔进衡贺手里的帕子上,衡贺手一哆嗦,那东西差点掉下来。

“拿住了。”楚凉音一瞪眼,衡贺立即把手摆正,歪着头看着别处,两只手臂伸的直直的,尽量远离自己。

楚凉音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擦的手,然后盖上棺盖,拿起宝剑,“走吧。”

她先一步走出去,衡贺在后捧着那东西跟上去,都不敢大声的呼吸,以免犯恶心。

从那破败的大厅走出来,宁昭然一声起,看着衡贺手里的东西满是嫌恶,“那是什么玩意儿?恶心死了。”她赶紧走远点,食指堵着鼻子,皱着眉头嫌弃的不得了。

楚凉音看了一眼衡贺手里的东西,悠然道:“慕容府的管家喉咙里的东西,如果没看错,应该是一块玉,嵌在腰带上的玉石。”

在场之人均脸色变了几分,尔蒋站在远处不上前,宁昭然更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上下看了楚凉音一遍,“你是怎么弄出来的?用手?”

楚凉音唇角扬起,抬起右手晃了晃,还依稀能看到她指甲里指缝间的血迹,“不然呢?我还能把他脑袋劈开?”

宁昭然完全被刺激了,胃里翻涌喉咙发酸,“真是受不了你,竟然用手去掏。”转过身看着别处,她完全要吐了。

衡贺一听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从死人喉咙里掏出来的更是手不稳,楚凉音瞪了他一眼,又赶紧站稳,不过手心却像是着火了似的,愈发的站不稳。

“腰带上的?”诸葛无梵走过来,也不知何时拿出来一条帕子递给了楚凉音,然后站在一旁研究那块被血糊住的玉石,莫不是这东西是凶手的?可是哪个凶手会在行凶之时佩戴一条镶嵌玉石的腰带呢?

月离风从始至终如同宁昭然一样,离得远远地,他表情淡然如风,可天知道他对于楚凉音的行为有多恶心,简直不能看她,看她一眼估计都会吐出来。

“应该是腰带上的,而且还是男人总佩戴的那种,一枚价值不菲的温玉。”楚凉音在一旁说道,可见她从那管家喉咙里拿出这块玉的时候研究的有多认真。

“或许是凶手的,也或许是慕容府同样被害的遇难者所有,皆有可能,现在线索不明,不能妄下定论。”诸葛无梵从衡贺手里拿过那块玉石,捏着帕子的边缘将那玉石上的血迹抹干净,玉石露出了本尊,果然是一块不菲的温玉,温暖的颜色,在太阳下散发着暖色的光,确实是时下富家子弟们经常用到的。

楚凉音倒是不甚赞同,“如果是自家人的,那么管家为什么要把它咽下去?好玩么?还是准备临死留作纪念?不是很荒唐,所以,这玩意是凶手的可能性比较大。”楚凉音很笃定,推理也合情合理。

“那这么说,这凶手还可能是大有来头了?杀人行凶都要穿戴如此讲究,看来是计划很久了。”宁昭然站在远处瞟着诸葛无梵手中的玉石,确实挺值钱。

月离风一句话未说,淡淡的视线注视着那在阳光下反射着暖色的玉石,貌似,他对这块玉有几分熟悉。

☆ 044. 踹门之后

日头偏西,楚凉音等一行人才离开义庄,临走时,楚凉音吩咐衡贺把义庄的大门关好,衡贺还有些不乐意,但在关上门的瞬间瞥到了义庄里的一抹人影,扭曲狰狞,吓了他一跳,赶紧把门关上,撒腿便跑,融入了人群这才放下心来,心里念叨着阿弥陀佛,看来那地方果然有鬼。

“在这地方耗了半天,只找到那么一块玉,有没有用尚且不知。楚凉音,从那些伤口来判断,到底看没看出门道来?”宁昭然距离楚凉音很远,想到她用手伸进尸体的嘴里还从人家喉咙里掏出东西来,她就觉得恶心。

楚凉音摇摇头,“手法狠辣,以要人命为目的,没什么特别的,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那帮人绝对心狠手辣冷血无情就是了。”

“或许是凶手雇佣的杀手,在这江湖之中,雇佣杀手劫财越货是常事。”诸葛无梵意料之外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看他不闻世事只闻穷苦的模样,原来江湖之中不为人齿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或许吧,不过当下,还是得先弄明白这块玉石是谁的。”掂量着手里那块上好的温玉,首先它肯定是个男人的,还是个有钱的男人,且出现在慕容府,如果不是凶手的那就是慕容府中哪个人的,但后者可能性小一些。

月离风走在另一侧,距离楚凉音足有两米远,听闻楚凉音的话,他慢慢转头看过去,看着她手里的那块玉,稍显细长的眼眸闪过一丝什么,而后突然开口道:“这玉石就是慕容家的。”

他此话一出,那边三人都停下了脚步,楚凉音扭头看着他,眉心微蹙,“你说什么?这东西是慕容家的?”她几步走到月离风面前,捏着那块玉在他眼前乱晃,月离风屏住呼吸,再次抬手用两指夹住她的手腕推开,“没错,是慕容家的。”

“你见过?”楚凉音有点无语,既然早就看出来不早早放屁,非得这时候说。

月离风微微颌首,优雅出尘,“慕容府在大齐有不下十家珠玉商行,这种赤珠温玉据我所知价值连城。珠玉商行中这种玉石仅仅几块而已,而慕容府的几位公子,据说人手一块,但是做成了各种玉饰,比如玉佩,扇坠,还有就是嵌在了腰带上。”他向后退一步,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这是为了距离楚凉音远一点。

但貌似楚凉音没有什么自知之明,她又上前一步,将手里的玉石举得高高,差点贴到了月离风的鼻子上,“你看清楚,真的是这种么?那你知道嵌在腰带上的那个人是谁?”

月离风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抬手再次用两指夹住她的手腕推离自己,这一次他没放下,而是就那样夹着固定在一旁,“确实是这种,但是这块玉到底属于谁的,我不知。”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块玉也没什么价值了?不过,或许这东西确实是凶手的,然而凶手就是慕容家的人,可能是几个慕容家的几个公子之一。不过那几个都死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失踪的慕容子均了,这东西是慕容子均的?”宁昭然跳过来,站在楚凉音与月离风边上,嘴上说这话,视线却是搭在了那俩人纠缠在一起的手之间。

宁昭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宁昭然耸耸肩,“这推理不符合逻辑?”

“慕容子均老娘又不是没见过,病歪歪的能做什么?”楚凉音转过头看着月离风,而后手臂一挣,从月离风那夹得死死的两指之间抽离。

“慕容子均虽一身武功不俗,却天生身有疾病,人也是不错的,至少不是伪君子。”云烈召的朋友楚凉音自然见过,虽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讨厌,不似某人,思及此,楚凉音还特意的扫了一眼月离风,那个伪君子说的就是他。

月离风恍若未见,双手负后,表情淡然。

宁昭然点点头,“那么就是不可能是慕容子均了,那么这块玉也没什么用了。”她走开,远离楚凉音。

“先回客栈,邹玉钟隐今天能赶到兰州,需要和他们见一面。”楚凉音将那块玉塞进腰间,扭头瞅了月离风一眼,“既然月公子也在这里,那么一同去见你二师叔三师叔。”她完全是命令的口气,此时可见长辈的好处。

月离风唇角微微上扬,侧颈冲着楚凉音一点头,“听凭七师叔安排。”他也恭敬有礼。

楚凉音哼一声,对于月离风的恭敬表示不屑。

一直跟在后面的衡贺尔蒋对视一眼,皆无语。

松雾门终于赶到,到了兰州便直奔幕府,幕府早有人出外迎接他们,玉面邹玉,冷面钟隐,松雾门的弟子个个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带领着五百松雾门弟子进入幕府,幕千绝亲自出门迎接,阵仗不小。

另一边呆在客栈里的楚凉音也收到了邹玉钟隐到达兰州的消息,一听他们直接去了幕府稍有不满,后又思来想去的她也直接去幕府得了,正好她还要打听些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