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就做,从床上跳下来拿起桌上的宝剑大步的走出客房,刚要下楼又想起了月离风那孙子,暗啐一口,又调转方向直接走去了月离风的房间。

好像她天生不懂得敲门,又是一脚将人家酒楼那上好的房门踹开,迎面而来的就是温热的水汽,以及,沐浴之后才会有的水香气息。

“晦气!”楚凉音看清了房间里的事物,骂一声然后转过身,一边嚷道:“赶紧穿衣服,随老娘去幕府。”语气满是不耐烦,从客房里飘出来的水汽萦绕周身,闻到那味道更是不爽,一个男人用得着弄的那么香?娘娘腔!

客房内,长发微湿的月离风站在屏风一侧,他是刚从屏风后走出来,房门就被踹开了,虽他已经穿上了中衣,但是并不整齐,胸膛若有似无的露在外,特别是那肌肤上还有些水迹,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对于门口那个女人,想必他已经无力再说些什么了,淡定的将散开的中衣弄好,随后拿起外袍一件件穿上,扣上腰带,穿上靴子,整个人又是玉树临风高贵优雅,对门外的楚凉音已经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

☆ 045.为人之道

衡贺尔蒋端着糕点从楼梯上来,便看到楚凉音抱着宝剑站在月离风房门口的景象,房门大开,她背对着房间,对于十分了解她的衡贺尔蒋来说,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衡贺隐隐的有些气愤,每次都这样公然踹门,也不管人家房间里在干嘛,估摸着这次公子又被看了,唉,他家公子的节操啊。

“七师叔,您用糕点?”尔蒋端着精致的瓷盘在楚凉音身边停下,微微仰头看着她,眼角的余光瞥到房间里正整理外衫的公子,他心下不由叹息,对月离风的敬佩也油然而生,此种情况下他依然能淡定的穿衣服,当真是别人学不来的。

楚凉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磁盘,白玉糕?嗯,她爱吃。随即伸手拈出来三块,而后挥挥手让他走,尔蒋无语,这盘子里一共放了四块白玉糕,她就拿走了三块?

衡贺在门口瞪了尔蒋一眼,埋怨他多嘴,非得让她吃,她能客气么?

尔蒋苦着脸走向门口,冲着衡贺翻翻白眼,要是不主动的让她吃,她肯定会抢的好不好,指不定还得挨骂,还不如送过去了。

衡贺瞪大了眼睛对尔蒋无言斥责,但是又没什么招儿,也不敢开口说,俩人走进房间,看月离风穿戴整齐,“公子,要出去么?”

“嗯,二师叔三师叔已抵达兰州幕府,现下马上要去会和。”月离风回答道,语气轻淡,没有任何的情绪夹杂在里面。

他白袍玉带,外罩一件黑色的长衫,这样的黑白分明好似是他的专属打扮,不过也只能有他能够将这两种极致的颜色穿在身上而一点都不显突兀,反而更显其优雅高贵又低调斯文的气息。

楚凉音转身,手中三个白玉糕早已经下肚了,虽然填了肚子,但也没看出来她有多开心,“走吧,天要黑了。”说罢,她转身就走,好似已经急不可耐。

衡贺尔蒋看向月离风,“公子?”

月离风微微颌首,“走吧。”他负手离开,衡贺尔蒋赶紧跟上,倒是可惜了刚刚出锅的糕点,更可惜的是那刚出锅的糕点谁都没尝到,倒是被楚凉音尝了鲜。

兰州城不小,街道用青石砖铺就而成,光滑整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还有些没收摊的街边小铺,形成了一道有特色的景象。

幕府在兰州的一条富人街,说是富人街,其实这一整条街都是豪宅,具体的主人不清楚,而且还十分清净,好像平日里都没有人一样。

一行四人由街道尽头出现,楚凉音一人在前,月离风在距离楚凉音一米左右步伐悠然,不似楚凉音那般火急火燎,好像要赶去拆谁的家一样。

衡贺尔蒋有些手脚忙乱的跟在后头,一边走路还一边四处观望,这豪宅集中的街道很少见,当真富丽堂皇。

很快,幕府进入视线,门口两尊石狮英姿飒爽,高门大院,那大门之上的幕府二字刚劲有力,煞是惹眼。

门口一共有四个守卫,见楚凉音迈上台阶便齐齐走过来,“姑娘,可有幕府邀请?”四人拦住楚凉音,询问道。

楚凉音停在那儿,分别的扫了四个人一眼,而后又看向幕府那恢弘大气的府邸,稍有不耐烦,“老娘是楚凉音,松雾门的人不是刚刚到?老娘来晚了。”抬手用手中剑鞘拨开拦在她面前的手,她径直的闯进去,也不管那四人会不会动武拦她。

“且慢!四位少侠,在下月离风,那位是我松雾门七师叔楚凉音,听闻我门中二师叔邹玉三师叔钟隐已经赶到了幕府,我们是专程来会和的。”月离风踏上台阶开口拦住了那四人。

四人回头,一听是月离风,面上现出恭敬之色,纷纷抱拳拘礼,“原来是月公子,刚刚贵派两位师叔确实来了幕府,盟主亲自来迎接的,月公子请。”将大门让开,邀请月离风进去,而此时楚凉音早就已经冲进去了。

月离风谦逊有礼的对他们微微颌首,随后负手于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进幕府,衡贺尔蒋跟在后,亦是彬彬有礼。

楚凉音直接奔着幕府的大厅而去,都无需打听,那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各家各派的弟子都守在外面,只有家主以及门派里的长辈才坐在大厅内。那些个整齐划一的服装,一眼就能看出是哪门哪派的,而松雾门的弟子,都是一袭素色的长袍,恍若书生才俊,在那众人之中格外耀眼,同时的,也更显出几分不凡来。

楚凉音径直的走进松雾门的弟子当中,伸手推开几人,那几人赶紧回头,还未发作一看是楚凉音,便瞬间变得恭敬,“七师叔。”

一声七师叔响起,之后便蔓延出去,安静的大厅门外人群之中,就他们这一块最为热闹,楚凉音顺着这帮师侄们让出来的道路直奔大厅。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亦是坐的满满当当,两排太师椅,估摸着一共有二十几人,邹玉钟隐坐在左侧最上首,仅次坐在上位的幕千绝,由此可看得出松雾门的地位来。如果此时此刻是松山道人亲自来的话,幕千绝那位置就得让出来了。

“二师哥,三师哥。”楚凉音喊了一声,便大步的走进大厅,幕千绝站起身,而后其他人也跟着陆续的站起来,‘迎接’这个楚凉音不速之客。

“凉音。”邹玉面如冠玉,笑的恍若春花,反观钟隐没什么太特别的表情,但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欣喜之情。

“幕盟主,突然打扰,莫怪。”楚凉音冲着幕千绝抱拳一礼,随性爽快。

“楚世侄哪里话,刚刚老夫正与邹世侄钟世侄说到你,你就来了。”幕千绝很热情,挥手吩咐一旁的下人搬来椅子,正在此时,月离风从外走了进来,不同于楚凉音刚刚进来的情景,人们纷纷与他打招呼,一个个热络的很。

楚凉音旋身坐下,冷眼看着一屋子的人与月离风打招呼,一个个面带笑容抱拳拱手,一口一个月公子长月公子短,看的她胃痛的很。

“离风见过幕盟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幕盟主依旧容光焕发。”月离风终于与幕千绝抱拳问候,这俩人一个笑的如沐春风,一个笑的亲切慈爱,在场之人或许都觉得这场面温情无限,可在楚凉音看来无聊透顶。俩虚伪的人客套来客套去,怎么看怎么碍眼。

☆ 046.流氓本色

“你们在这儿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云烈召的去向到底有眉目没?”那边依旧在热络问候,这边楚凉音扭头与钟隐低语,虽是压低了声音,但也足以让别人听到。

钟隐摇摇头,“凶手成谜,烈召之事须得延后。”钟隐回答,他一张脸轮廓深刻,可能是面上的笑肌开发的不够,所以,他很少笑,总是一副板着脸的模样,固有冷面之称。

楚凉音哼了一声,她就知道是这样,在这帮人看来,云烈召之生死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人模狗样,现下聚在这里扬言要为慕容府平冤,实则巴不得离这事儿远远的,免得惹一身麻烦。

在楚凉音冷眼观四方时,月离风也落座,因着门派辈分,他坐在了楚凉音的下首,俩人挨着,一脸臭慑人,一优雅如风。

“刚刚说到慕容府凶手之事,凶手身份不明,却是心狠手辣。据这几天的调查来看,凶手必是与慕容府有血海深仇,可到底谁与慕容府有如此深仇,却不为人知。七年前杜家之事想必在座各位都有亲眼见过,凶手为塞外之人,与杜家之仇恨可追溯到百年前。那一段仇怨不为人知,如不是凶手主动知会,我们可能至今找不到血洗杜家的凶手。反观慕容府之事,我们都为慕容府遇难的人表示哀悼,可是目前前景的确不明朗。”幕千绝说了一串,其实说的也是当前所面临的困境,整个武林需要他管理的事情无数,他不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事儿上,办是一定要办,可是,时间是个问题,可长可短。

对面的前辈们有点头附和的,也有沉思的,其中一人四十左右,体格清瘦面容瘦长,一缕三寸胡须贴在下巴上,右手桌边上放着一把狼牙锏,此人正是江湖十大门派之一青城派的玉襄谨,青城占据大齐西北一方,在西北一带名声响亮。

“幕盟主,此话虽是有理,但在佬看来,凶手不就在眼前嘛!”玉襄谨一口大齐西北口音,自称为佬,可笑的很。

幕千绝看着玉襄谨,面容温和,“哦?那玉大侠说说您的意见。”估摸着幕千绝应是知道玉襄谨要说什么,不然也不可能不慌不忙的。

大厅落座之人都将视线投注在那玉襄谨身上,楚凉音微微眯眼,脸色有些难看,心下里她也猜得到这玉襄谨要说什么了,松雾门与青城派交情不深,本来天高地远的,但是以前在武林大会上松雾门与青城派有过几次不太愉快的过节,这玉襄谨肯定狗嘴吐不出象牙,要说松雾门的坏话了。

玉襄谨改变了一下坐姿,看起来有几分得意,捋了捋胡须,拽然道:“松雾门云六侠暂居慕容府,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松雾门也不反对,这就说慕容府出事云六侠的确在现场。”说到这儿,玉襄谨还环顾了一眼大家,特别看了看松雾门的四个人,那四个人都没说什么,从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他继续洋洋洒洒道:“可慕容府满门被杀之后,这云六侠就不见了踪影,就连本门之人都在寻找他的下落。现场云六侠居住过的房间没被动过一丝一毫,无打斗痕迹,真相这不就在眼前了么?”他摇头晃脑,自认为自己一番言论震惊四座。

整个大厅没有人接话,但却将视线若有似无的投向松雾门那四人,松雾门在江湖地位人力财力上皆数佼佼,自然敢惹之人少之又少,青城派与松雾门之间的瓜葛大家也都知道,于是乎,皆不语。

砰!

“放你妈的狗屁!你他妈要是聪明绝顶,立马断案,干脆这武林盟主要你来做好了?一身的腥膻味开口脏了满屋子,上牙打下牙放狗屁不眨眼,玉襄谨,你他妈要是再跟老娘面前胡言乱语,老娘宰了你信不信?”楚凉音拍案而起,一脸狰狞气势慑人,目露凶光绝不虚假,满屋子人噤声不语,玉襄谨面红耳赤右手握住桌上狼牙锏,欲起身与楚凉音较量。

“唉,二位无需动怒,大家皆一心着急为慕容府平冤,心情可理解,但别伤了和气。”幕千绝起身,开口缓和气氛。

那边邹玉起身,几步走到楚凉音身边,依旧笑面,“师妹,收敛收敛,这是在幕府,要给幕盟主面子。你脾气不好,可别动怒,不然我们可拦不住你。”他以兄长的口吻劝着楚凉音,可是话里话外却像是在警告外人。

楚凉音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玉襄谨,脸上的杀意不是开玩笑的,四周人起身奉劝,都做起了和事老。

“来坐下,别生气了。”邹玉拉着楚凉音坐下,楚凉音的脸色也没缓和到哪儿去,不过一旁的邹玉与钟隐却表情舒缓,楚凉音刚刚这一发作,却是让这场面发生了些许逆转,日后可是不会再有人瞎传云烈召是幕后凶手这个话题了。

“师叔威武。”耳边传来月离风低语,带着些许笑意,更像是调侃。

楚凉音倏地扭头,拧着眉毛盯着月离风,“又有几个人能像你似的屎盆子扣在脑袋上还能坐得住?”

月离风淡然轻笑,“所以说,有师叔在身边,也根本不用担心会有屎喷在身上。师叔首当其冲,师侄很安全。”

楚凉音直接翻白眼,虽看不上月离风,但也不能在这里与他争执,现在他们代表的是松雾门,暴露出她与他的矛盾,只会让别人笑话。

无言的用眼睛恐吓月离风闭嘴,月离风不为所动的优雅一笑,虽他一直认为楚凉音粗鄙俗气,一身市井流氓气,但是有时这流氓气倒是能派上些用场,比如眼下,因为楚凉音的一番流氓地痞举动,在座的各位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这松雾门的女罗刹在众人心中应属流氓之上乘。

☆ 047.珠联璧合

“虽这么多日来查找的线索不明朗,但还是有所获。来人,拿上来。”幕千绝话锋一转,使得众人一诧,原来找到线索了。

在座的只有几人面色平静,想必是早就知道了,楚凉音的视线打从对面的众人间一一略过,在看到萧禹诺之时停顿了下,萧禹诺好像很疲惫似的,四仰八叉靠在椅子上,对上了楚凉音的视线后飞扬的眉梢动了下,像是在暗示什么,楚凉音淡然的收回视线,看向从一侧走来的幕府下人。

他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罩着一块红布,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直接走到幕千绝身边,幕千绝起身抬手揭开红布,拿起托盘上的东西展示出来,众人发出一声惊讶之声,那所谓的线索竟然是一截断剑。

断剑乃剑尖部位,长不过四寸,折断的部位呈斜线,两刃锋利泛着幽幽蓝光,不是剑身带毒,而是千年蓝铁。

人们低声议论,这蓝铁本就难提取,更别说铸造成剑了。放眼天下,各家武器大家皆略知一二,就算兵器谱上最上位的兵器大家没见过却也是听说过的,还真就从没听说过蓝铁的宝剑。

楚凉音站起身,走近幕千绝,看着他手中的那截断剑,“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幕千绝看了楚凉音一眼,随后将手中断剑递给她,“慕容府。”

“也就是说,这是凶案现场遗留下来的物证了。”接过断剑,楚凉音摆弄着,看着那断口处,瞳孔微缩。

“没错,但是在大齐武林从未出现过此武器,至今不知这武器归属何人。”幕千绝说道。

楚凉音转身,捏着那断剑给好奇的人展示,“各位,有见过的么?或者有听说过的?”

众人对视,而后有人摇头,有人不语。

“盟主,能断定这是属于凶手的么?”有人发问,问的是幕千绝。

幕千绝略微停顿,而后摇摇头,“不能十分肯定,但慕容府应是没有此物,所以,很可能是凶手遗留的。”

“既然如此,眼下只要找到这断剑的主人就行了。寻着了主人,差不多也就能知凶手是何人了。”楚凉音反手将那截断剑扔回托盘里,而后转身走回座位。

在座之人均看了楚凉音一眼,虽没有人说什么,但不免有人冷笑,说的容易,如果要是寻找断剑所有人容易,那幕千绝还何苦在这里说,早就去找了。

楚凉音恍若未见众人眼色,坐在那里唇角噙笑,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

她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肘稍稍动了一下,正好撞了月离风。月离风扭头看向她,楚凉音依旧看着别处,不过却唇瓣轻启,声音几不可闻,她在说话。

月离风优雅斯文的表情有几许波动,眼睛注视着楚凉音的唇一眨不眨,大约一分钟过后,楚凉音才停下,月离风也转过脸,唇角笑容清浅,却是风华无双。

“幕盟主,那断剑能否让离风看看?”月离风突然起身,声音低沉如水,举止优雅得体,恍若清濛远山。

“当然可以。”幕千绝亲自将那断剑拿来递给月离风,在座所有人都将视线定在他身上,月离风既然这么说,那么是否看出了些什么门道来?

月离风用两指捏着那断剑,神情认真,将断剑的每一处都打量仔细,露出一笑,好似看出了什么。

众人看着他也神情一诧,“月公子看出了什么?”

有人着急问道,那边幕千绝也看着他,想必也好奇。

月离风举起那截断剑,截断之处对着大家,笑道:“离风或许知道这剑是由谁铸造的。”

“哦?那是何人?”立即有人追问,这剑本就难铸造,想必铸剑之人也能记得这把剑的主人是谁。

“剑圣。”月离风轻轻二字,大厅却瞬间静谧下来,看着那截断剑,皆有不可思议之感。

“月公子说这是剑圣所铸,可有证明?”幕千绝比之其他人冷静,问道。

月离风点点头,将断剑断口之处指给幕千绝看,“剑圣一生所铸之剑不过双十,每一把皆传奇之物。然而如今却有十几把剑消失了,且大部分不为江湖武林所了解。这把剑乃蓝铁所铸,蓝铁产于大司西疆,大齐是没有的。大司向来将蓝铁誉为大司国宝,不向外出售或相赠。但据离风了解,五十年前,大司武林中有一豪侠,行侠仗义家财万贯却是剑痴,穷极一生向往极品武器。他亲自来大齐求剑圣为他铸造宝剑却不得其门。后来,他用大司蓝铁为交换,剑圣为他铸造了一把博格剑,而剑圣也成为了大齐唯一一位拥有蓝铁的铸剑师。后来据闻,剑圣将蓝铁打造成一薄刃如叶的银烛剑,然而却是文剑,配有大齐云苏纺编制的剑袍。但日后那银烛剑的下落就不为人知了,是否剑圣自己收藏还是赠与他人,离风也未曾知晓。不过今日看来,这把剑或许就是那把银烛剑。”他放下手中的断剑,而后走回原位坐下,在路过楚凉音面前之时他扫了她一眼,眼色有几分复杂,但是过多的却是责怨。

楚凉音皮笑肉不笑,给了他显摆的机会还不感谢她?不过之所以让他说,楚凉音不自己去说,她也是心里有些思量的。

她这人有自知之明,她给别人的印象是什么她自己也知道,如果刚刚那些话是出自她的嘴,想必眼前这帮蠢蛋都不会相信,而且还会有一堆的问题要问,然而月离风却不一样,在大家眼里,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实属本色,想必此时没人怀疑他说的话,比起疑惑大家更愿意相信月公子。

幕千绝颇为惊诧,拿起那断剑眼里多了几分深沉,“如果真如月公子所言这就是银烛剑,那么,还得去找剑圣询问询问啊。”

“是啊,只不过剑圣退隐江湖二十余年,居住的双阙也无人敢闯,咱们又如何找剑圣取证?”众人有疑问,却也当真值得思考。

幕千绝也摇头,面有难色,“登双阙难如登天。”他转身坐下,看来也不知怎么办。

众人静默,月离风却慢慢的转头看向楚凉音,她侧脸柔和,少了很多的戾气。许是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楚凉音的侧脸,月离风也稍稍愣了一下,随后那搭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肘动了一下,撞了楚凉音。

楚凉音猛的转头,眼光如刀,让月离风刚刚稍有的诧异瞬间消散。

☆ 048.陷害

楚凉音皱着眉,看着月离风满脸烦躁,“干嘛?”她开口,却是无声,但足以让月离风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月离风淡然开口,亦是无声,“师叔不认识剑圣么?师叔都能轻而易举登上天崖,想必双阙不在话下。”

楚凉音翻着眼睛冷哼一声,“就算我认识剑圣能登得上双阙,老娘也要自己去。”显然她已经打定主意要自己去找剑圣了,带着这帮人反而麻烦。

月离风轻笑,带有一分讽意,“既然师叔自有打算,又何必让离风去讲述那断剑的来历?”

楚凉音的眼神好似看着傻子一般,“当然是为云烈召,不然你以为老娘是为你?”

月离风眸光渐冷,随后转过脸不再看她,楚凉音也转过头,不与他计较。

“幕盟主,或许离风知道有谁与剑圣有交情,还能顺利登得上双阙。”月离风的声音好似一道清泓,随着他开口,在座的各位神情一正,这月公子知晓的还真是多。

“哦?月公子请讲。”幕千绝也是相当意外,他都未见过剑圣,月离风年纪轻轻却有门道?

楚凉音扭头瞪着月离风,月离风看也未看她,径直的站起身,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高贵,他轻笑的环视了一眼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定在楚凉音的身上,楚凉音也瞪着他,却是慢慢的将眼睛里的凶光收敛,因为,随着月离风在注视她,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了她身上。

“七师叔不止登上过双阙,与剑圣还有忘年之交,这件事还需七师叔全力协助。”他笑语沉吟,似有羡慕敬仰之意,却不知此时此刻只有楚凉音能看得清楚他的眼睛,他可是很得意,得意于自己的恶作剧给她带来的愤怒。

“楚世侄,你当真得知如何登上双阙?”幕千绝惊讶问道,毕竟那双阙对于他来说,都是有些难度的。

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不可置信也不免有冷眼的,一旁邹玉笑意盈盈,眼里不免有得色,想必感觉很有面子。

楚凉音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胸口的那口气平息,点点头,“没错,曾去过几次。”

她短短几字,给其他人造成的冲击不小,剑圣退隐江湖二十余年,不用说还与武林中人有瓜葛,就连以前相交之友皆再没有见过他,而楚凉音这江湖武林中的败类居然见过剑圣,还不止一次。

幕千绝略显惊讶,“不想楚世侄与剑圣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情。”

楚凉音随意的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是登上过双阙见到过剑圣,但是他这人岁数大了,性情也古怪的很,向来很讨厌人多,恐怕我是帮不上大家去一睹剑圣风采了。”她直言不讳,反正她是不会带着这帮人的。

幕千绝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明,而后摇摇头笑道:“楚世侄无需担心,我们不会浩浩荡荡的都去打扰剑圣的。只不过眼下询问这断剑之事最为重要,所以,还得劳烦楚世侄。”

楚凉音眉头稍稍拧着,幕千绝那平和的脸上闪出疑问,“楚世侄有难处么?”

楚凉音暗暗咬牙,又环顾了一圈其他人,“那幕盟主打算怎么劳烦我呢?”

幕千绝的脸色瞬间五花十色,在座的其他人也不免有为幕千绝气愤者,“楚女侠完全可以有话直说,虽双阙难登,但也不见得大家都得寄厚望于你,盟主武功盖世,登上双阙又岂是难事?”

楚凉音听闻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不必老娘我丢人现眼了。”

“你…小小年纪,如此猖狂。”说话那人气急,乃是昆仑派的沈千秋,年约五十,现昆仑派掌门是他同门师兄,今他代表的就是昆仑派,因为掌门没来。

楚凉音斜睨了他一眼,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哼了一声,眼睛斜上四十五度,将鼻孔展示给他,“老娘这不是猖狂,若是猖狂老娘何必与你在同一个屋檐下坐着,不知道沈大侠坐在这里散发着极其浓厚的异味么?老娘忍了这么久,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沈大侠先不满意了,沈大侠这又何尝不是以大欺小?”

“你…”沈千秋拍案而起,那边幕千绝立即起身阻拦,“沈大侠息怒,楚世侄毕竟年纪小,年少轻狂我们都有过,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沈千秋气的胡须都翘起来,楚凉音依旧仰着下巴气人的很,一旁钟隐推了推她,示意她收敛点。

邹玉反倒拦着钟隐,笑容满面的,在他看来,楚凉音的表现很好,松雾门崇尚的是人如物静,所以,上至松山道人,下至新入门的弟子,皆崇尚此道。在一些场合中哪怕有气也无人破坏此道。然而楚凉音就是个异类,虽是异类,但却是个对松雾门大家都有好处的异类,有她的存在,松雾门就不怕吃哑巴亏。

“不如这样,楚世侄与其中几位一同登上双阙请教剑圣,其余人可在雾山下等候。楚世侄觉得可行?”幕千绝提意见。

楚凉音动了动眼眸,光韵如波,“那幕盟主打算几人?又是哪几位?”

幕千绝环视了大厅一圈,而后道:“老夫的犬子成枭可代表老夫,月公子仁义无双我们大家都信得过。既然皆是年轻人,那不如萧世侄也一同随行吧,楚世侄觉得可行?”幕千绝点了几个人,都是年轻人,也算对的上楚凉音的口味,长眼的想必都看得出,楚凉音与这在座的凡是上了年纪的都不对盘。

楚凉音分别看了一眼幕千绝点名的那几个人,自是不满意,但是总比一帮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强,如今事情到了这份上也由不得她任性了。狠狠地瞪了月离风一眼,她点点头,“行,只要幕盟主信任,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幕千绝眉眼含笑,“承蒙大家齐心协力帮助老夫处理慕容府的事件,今日大家都要留在幕府,今晚老夫设下晚宴招待各武林同道,各门派弟子老夫均会派人安排。”

楚凉音与邹玉钟隐对视一眼,看来今晚是甭想离开幕府了,不过她无所谓,只不过某些仇怨势必要能报则报,这放在心里久了,没准她就忘了呢!

☆ 049. 狐朋狗友

幕千绝安排大家在幕府休息,晚上还有晚宴,各门各派随着幕府下人的带领分别的进入了给安排的独院。幕府可谓武林第一府,府中一树一木皆精致无比,环境清幽,亭台楼阁飞檐走角,要说这幕府恢弘程度不下皇宫,住在这里都不羡慕皇帝老儿的日子。

邹玉钟隐楚凉音月离风以及衡贺尔蒋还有邹玉的两个弟子一同跟随幕府下人的带领朝着梅斋走去,这一路上风景无限且下人来来往往均有礼有矩。

“师妹何时见过剑圣师哥怎么都不知?”邹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容满面,他的脸就好像长满了笑肌,无时无刻不在笑。

楚凉音手握宝剑,一张脸在阳光下也泛着些戾气,听闻邹玉的话她的表情没啥波动,只是淡淡回应,“我干什么还非得向你报备一下?”

邹玉摇摇头,笑容透着对楚凉音的无可奈何,“师哥这也算关心你,如若不想说,不说便罢,别总是像个刺猬,逮谁扎谁。”

楚凉音扫了邹玉一眼,“我可没扎你,我做过的事情多着呢,要是每一件事都告诉你,十天十夜说不完。”

邹玉点头表示理解,“好吧,那我就等着什么时候你高兴了来跟师哥我说十天十夜。”

钟隐走在邹玉和楚凉音后面,与月离风同行,他那一张脸没什么表情,所以看起来总是很冷淡,“师妹,离风,过几日你们俩同行,登双阙寻剑圣,同行的还有外人,你们俩都收敛着些,特别是师妹,别让外人看了笑话。”不同于他的冷面,他的声音温和如水,很好听。

楚凉音回头扫了钟隐一眼,自动的将月离风屏蔽在视线外,“难道我自从进了幕府的大门没有一直在收敛么?”如果没有收敛,现在月离风早就被她踢出去了,竟然算计她,好样的。

钟隐摇摇头,自动闭嘴,与楚凉音斗嘴,他从来没赢过。

“邹少侠,梅斋到了。”幕府的下人将他们领到梅斋便离开了,一行几人走进梅斋,都稍显意外,这梅斋梅斋斋如其名,满园的四季梅,枝头满是盛开的梅花,这四季梅花期长达五六个月,就算此时盛夏初秋之际亦是满园余香阵阵,沁人心脾。

“果真有钱。”楚凉音话语中不免风凉,都说一任清知府万两雪花银,这一任武林盟主,到手的雪花银岂是万两。

“幕府名下商行无数,家财万贯也在情理之中。”邹玉顺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信步走向房间,房屋简单大方又不失华贵富丽,确实比外面的客栈好上无数倍。

“哼,天知道。”楚凉音嘟囔一声,随后大步的走进小院里最靠边的一间房,桄榔一声使劲的甩上门,整个房子都为之颤动。

钟隐与月离风一前一后的走进中央大厅,衡贺尔蒋烧水煮茶,虽在别人家,却也自在。

一个下午,楚凉音都未出房门,本来尔蒋煮好了茶还打算给楚凉音那屋送去,可走到门口时,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鼾声,尔蒋僵硬在门口,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打鼾声,他果断的转身离开,如若把她吵醒了,他肯定她会一脚把他踹飞。

待得日落西山,幕府下人前来禀报,邀请大家去前厅,说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待得众人到齐,便开宴。

邹玉钟隐月离风三人自房间出来,却单单不见楚凉音的身影,邹玉手一挥,派遣衡贺去叫人,他一步先走,钟隐也随后离开,虽无意,却好似都在躲着什么。

衡贺苦着脸,这一行人里就属他命最不好,非得让他去叫人,真是觉得他命太长么?

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