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格格但笑不语。

沈彩颜恍然顿悟,慌忙翻开合同最后一页,这才发现负责人签字的那一栏赫然写着【蒋格格:反对解约】

“你!”沈彩颜气得脸红脖子粗,一贯美艳出名的脸因为气愤而走形。

蒋格格不慌不忙地说:“作为一个企业的员工,你本应维护公司的形象。作为一个被栽培多年的偶像,你本该对公司、同伴充满感恩——可你都没有,试问这样的员工哪家公司会要?这样的队友,那个team会收?你以为,马氏唱片是做慈善的,专收垃圾吗?”

说完,她又对一直在摄像的记者说:“这些话,你们可以原话刊登,我不介意。”

可是沈彩颜在意。

如意算盘碎了,声名尽毁,她又不像鹿时安,退居幕后也有本事写歌养活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再无回头路。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完结~~~一并方出来啦!

大结局

寓言少女组的解散既突然,又似乎很自然。

毕竟沈彩颜的面目被曝光之后, 歌迷们都自发地请愿, 希望剩下的三个女孩能够单飞,各自美好。

为了纪念共同的青春, 寓言的告别演唱会选在当年她们曾一起参赛、出道的帝都体育馆召开。

售票通道开启不到两小时, 就全数售空了, 网络上一票难求,到处都是托人去跟寓言道别的歌迷。

到了演唱会当天,更是座无虚席,歌迷们像很多年前那样,带着荧光棒、应援灯牌从全国各地蜂拥而来, 齐聚在一起, 为那几个承载着整个青春的女孩欢呼尖叫。

舞台上,鹿时安、艾欢、井洁挥汗如雨,每一首舞曲都尽善尽美, 每一首慢歌都深入人心。

那些从她们的少女时期开始绵延至今的情歌, 把这一方天地都拖回了记忆深处。台下的歌迷们, 又想起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为她们而疯狂、欢呼、落泪的青春时光。

“这是寓言少女组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舞台上, 三个女孩互相勾着肩,泪眼婆娑,妆都化了,眼睫下有淡淡的阴影,眼影的闪粉贴在面颊上,被灯光一打, 璀璨夺目。

“但不会是我们三个最后一次、并肩、站在这个舞台上!”鹿时安的声音带了哭腔,因为努力地控制着,所以声音有些颤抖。

井洁弯过手腕,把她的头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肩头,朗声对台下说:“话我撂下了!往后只要鹿鹿的演唱会需要嘉宾,倒贴路费我都来!”

艾欢笑着戳了她一下,“开玩笑呢,鹿鹿是会让咱们倒贴路费的人吗?”

鹿时安眼里带着泪花,笑出声来。

台下的歌迷们跟着,又是哭又是笑。

寓言的解散,也是一代人少女时代的结束,她们的美好友谊成了这段时光的最好注解。

“好了,不哭,不哭。”井洁一手一个人,替两个哭成泪人的队友抹着泪,“不是还有最后一首歌吗?站好最后一班岗,姐妹们。”

在欢呼声里,全场灯光渐次暗去。

第一个弦音,带着回音响起,纯粹得像夏日的蝉鸣。

唯一的追光灯落在抱着吉他的鹿时安身上,那么安静的侧颜,一如刚出道的那个初夏,惊艳了众人的少女。

时光走得飞快,他们的鹿鹿仍旧温柔、纯粹,干净得像沁在水中的一块水晶。

她开口,依旧是那把“被神吻过的嗓子”,也不知是时光对她格外温柔,还是她被保护得太好,灵魂依旧纯净。

这是一首未曾公开演唱过的歌。

如今听起来,像极了为今日这样的场合而作,太贴切,也太感伤。

随着另外两个女孩的声音合进来,追光灯落在舞台上的范围一点点扩大,台下众人这才看见缓缓走到鹿时安身边的艾欢和井洁,三个女孩头贴着头,温柔地唱着歌。

这一幕定格在所有的镜头里。

在之后的若干年时光里,一度成为为人津津乐道的一幕。

当曲终,全场灯光大亮。

忽然有人尖声叫道,“是Kiyu!弹钢琴的人是Kiyu!”

众人这才发现,之前一直在黑暗里弹琴为鹿时安和音的人,竟是一席黑色礼服的Kiyu!

被发现之后,他并没有走到台前来,而是倚在钢琴边,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远远看着台前三个女孩的亲昵。

他懂得她的不舍,理解她所珍视的一切。

并且,愿意去成全。

*** ***

三个月后。

井洁的第一个大刊单人封问世,而艾欢公费去了国外进修舞蹈,并官宣成为舞蹈综艺的导师之一。

原本对组合解散惋惜不已的粉丝们,也都开始觉得,结束或许真的是最好的开始,于是也都渐渐释然,开始期待起鹿时安的新歌来。

倒是她本人,一点也不急。

“鹿鹿,我的好鹿鹿……Demo我都听了,好得不得了!”蒋格格感觉自己都快使出洪荒之力了,拼命想要说服小丫头发新歌,“你还要憋什么大招?你的歌迷天天催,每天公司接多少电话你也不是不知道。”

鹿时安笑眯眯地说:“再等等嘛。”

“还等什么?”蒋格格一拍桌子,佯怒道,“今儿我话放这儿!就算你明天要进产房生孩子,也得先把歌发了再生!”

鹿时安脸一下就红了,“格格姐……”

“对嘛!”蒋格格又软下声,“你看,你们还年轻,暂时也不打算要孩子——”

“谁说我们不打算要孩子?”荆屿边说,边推门走了进来。

蒋格格眉毛抽搐,“Kiyu,我记得,说过很多遍,进办公室先敲门。”

“这好像不是你的办公室,”荆屿拉过椅子,和鹿时安并排坐着,“是我未婚妻的。”

蒋格格抽了口气,“酸不酸?还‘你未婚妻’,搞得像谁要抢你的——等等,不对啊!”

她猛地回过神来,倏然看向鹿时安,“你该不会是……肚子里,有宝宝了吧?

鹿时安脸蛋红扑扑的,斜了荆屿一眼。

按老规矩,怀上不满三个月不好对外公布,她本想熬满日子,再跟经纪人说,然后新歌跟着喜讯一起公开的。

荆屿无辜地看着她,“我什么都没说啊。”

蒋格格心痛地指着一对小情侣,“你自己都还是孩子呢!这么早就要孩子,不怕将来后悔啊!”

“不怕。”鹿时安光明正大地摸了摸小腹,轻笑道,“他有爱他的爸爸和妈妈,有什么好怕的。”

“嘶,”蒋格格打了个哆嗦,“别跟我面前撒狗粮,我胖、不能再吃了。”

“所以今天我是来请假的,”荆屿搭着鹿时安的肩,一本正经地对蒋格格说,“我的未婚妻身为您老的第一爱将,总不会连结婚都不给放假吧?”

“放、当然放……”蒋格格在他俩面前直转圈,“我琢磨着,半个月?不对,婚礼打算搁哪儿办?如果要到国外的话,我觉得半月有点悬,三周吧,鹿鹿,你觉得够不够?”

之前一直被催着发歌,鹿时安本以为这婚假不好请,所以磨磨唧唧一直没开口,哪儿想到蒋格格居然如此胎气,一口气给了三周假,简直是中国好经纪人。

“不出国,”鹿时安有点不好意思,看了荆屿一眼,“我们打算回母校办,那边现在刚好放寒假,校长已经同意了……”

蒋格格眼一瞪,瞅着荆屿,“学校办?你怎么能这样敷衍?不行不行,你俩是不是不在行,得了,交给我来办吧。没吃过猪肉,可我总见了一加强排的猪跑,操持一场婚礼什么的,没人比我在行。”

“那敢情好,”荆屿麻溜地接过话,“那就麻烦您老了。不过,地点就学校,这事儿不改了。”

“说什么也要教堂啊,城堡啊,哪怕空中花园呢,”蒋格格据理力争,“不然怎么对得起粉丝们对你俩的期待?”

荆屿轻笑,“相比起来,她自己的期待才最重要,不是吗?”

蒋格格愣了下,看向嘴角边漾着浅浅梨涡的女孩,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一心要嫁给这个大男孩。

即便可能在旁人看来他脾气躁,不够成熟,家庭背景也不够好……

但他,永远把她的心意,放在第一。

在爱情里,也许这才是凌驾于一切的条件。

其他的,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 ***

那是一场楠都城少见的漫天大雪,鹅毛似的纷纷扬扬,让整个喧哗的城市变得宁静又纯粹。

在银装素裹之中,蓝粉交加的婚礼现场,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随手一拍都是入画的美景。

收到邀请函的嘉宾不算多,也从来没有提前对外正式宣布,但整个为民中学还是从大清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附近的住宅楼都被粉丝提前攻占了,各个窗台上都挤满了人。

寒假的学校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过。

老保安对窗外的记者们感慨,“我这辈子也没见过明星,这次算是见了个齐活。”

“鹿时安当年念书的时候,你就在吗?那时候她是什么样子的,能说说嘛?”

“在,我可还记得呢,”老保安得意地说,“当年啊,她总是和那小子一块儿来学校,还特别早,错开了学生高峰,大概是不想被传早恋吧。就走到那个拐角——就分开啦!”

#Kiyu鹿时安早恋修成正果 实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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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领带歪不歪?头发乱不乱?”

“李老师,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不歪!不乱!您超帅,全场除了荆屿那小子,就数最帅!”身为伴郎的宁九好笑地拍着主婚人、原班主任李淼的肩,“李老师,今儿又不是您大婚,您别这么紧张好不好?”

李淼啐了他一口,“没大没小,我这叫郑重!”

“是是是……毕竟当年您可没少削那小子,如今他‘知恩图报’,回头来找您主婚,怎么着也算冰释前嫌,对吧?”

李淼没说话,又跑去对镜理妆了。

宁九笑着耸了耸肩,刚要回头,却被人给拍了下肩。

他回头,没人,声音却从另一边传来,“傻呀!每次都中计。”

是丁蓝的声音。

“总用这一招,你就不腻啊——”话刚说了一半,卡住了。

面前的女人窈窕妩媚,一席白色小礼服把高挑的身段勾勒得玲珑有致,跟他印象里那个穿着校服,啃铅笔头的男人婆判若两人。

丁蓝不安的摸了摸空荡荡的颈子,“干嘛这样看着我?是美得让你魂不守舍了,还是……咳,特别不合适我?我其实觉得不用穿礼服吧,但鹿鹿特意给我订制的伴娘服,不穿感觉对不起她的一番心意。”

宁九摸了下鼻子,“鹿宝宝订的啊,难怪挺好看的,把你的气质都提升了八百个LEVEL。”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丁蓝气得要冒烟,翻了他一眼,转身要去找鹿时安,却被拉住了手,怒而回眸,“干嘛?”

“别动。”宁九低声说,一边在西裤口袋里掏着什么。

丁蓝莫名地问:“你卖什么药呢?”

“不是药,”宁九从她身后,将一条纤细的项链系在她裸着的脖子上,“——好了,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丁蓝抚着那枚沁凉的小吊坠,莫名地回头看他,“送我的?”

宁九醒了醒嗓子,“借你的。”

“算你狠,”丁蓝没好气地说,“算了,刚好缺个项链搭配。婚礼结束还你。”

“不急,”宁九挥了挥手,“借你用五十年。”

“……”眼见着男人已经吊儿郎当地走远了,丁蓝的手指摩挲着小坠子,不由地弯起唇角。

婚礼仪式在为民的篮球馆里进行,暖气开得充足,让人暂时忘了外面的冰天雪地。

主婚人李淼不亏是讲台上征战多年的老江湖,台风稳健,全不见在台下时的紧张,既有文化人的深度,又不乏年轻人的幽默,将气氛调动得刚好。

就连蒋格格也对身边的华晁感慨道,“不得不说,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可华晁沉默不语。

蒋格格叹了口气,“我懂,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不瞒你说,这点上咱俩的想法是一样的。”

井洁不动声色地说:“加我一个。”

艾欢闻言,笑出了声,“Kiyu的粉丝知道他被当成‘拱白菜的猪’吗?”

“这是秘密!”

主婚词说完,李淼刚要下台,就听司仪笑嘻嘻地拦住他,“李老师请留步,听说当年作为转学生而来的荆先生没少给您添乱,但您并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高举‘反对早恋的大旗’棒打鸳鸯。当时您有想过,将来会为他和鹿时安小姐当主婚人吗?”

李淼又记起初转学来的荆屿那副混世魔王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我当时啊,就一个想法——但愿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鹿时安能把这魔头给降服喽!”

台下一片哄笑。

李淼摆了摆手,像对他的学生一样,接着说:“当年看着他们两个,一动一静,一起慢慢变好,我就在想,当初我念中学时候怎么就没遇上个爱学习的隔壁女同学?说不定如今我就不是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教书匠了——”

“您一点也不普通。”

全场视线朝旁看去,正看见荆屿小心翼翼地挽着一袭短纱的鹿时安走上台来。

掌声四起,却见荆屿低头嘱咐,“台阶。”

鹿时安眨眨眼,示意他不用太小心了。

两人上台,先是对李淼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淼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要的,”鹿时安软声说,“李老师,荆屿他都告诉我了……当年,他闯祸欠下的钱,都是您悄悄还上的。您嘴上一直凶他,可是背地里却一直在帮他。如果没有您……”

她原不知道。

当初差点害得荆屿被为民开除的偷摩托事件,之所以能平稳过渡,再无人提,是因为班主任李淼拿出一个月的工资赔给了失主,才息事宁人。

而这件事,李淼甚至连荆屿本人都没有说。

还是荆屿攒足了钱,去找当事人还债的时候,对方才告诉他“不用了,你的班主任都已经付清了”。

孕期本就敏感,鹿时安说到这里就哽咽了,泪盈于睫,一句囫囵话都说不上来。

荆屿见状,先是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又低声说:“傻瓜……还是我来说吧。”

鹿时安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荆屿这才牵着她的手一左一右走到李淼两边,“不夸张的说,我们的班主任李淼老师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班主任,没有之一。”

李淼忙说:“夸张了、夸张了。”

“不夸张,不信你问伴郎伴娘。”

台边的宁九和丁蓝异口同声,“李老师全世界最棒!”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又飞快地含笑别开了眼。

李淼眼眶里蓄满了泪,许久,忽然开口,声音微颤,“荆屿和鹿时安,你们两个势必会白头到老,永不分离。你们知道为什么问吗?”

台下众人都看向他们,无人说话。

“因为,荆屿也好,鹿时安也好,”李淼含泪笑道,“都是懂得感恩的人,我只给过一点点的好,他们都能记到如今。更何况他们给过彼此那么多的温暖,就算用一辈子,也感念不完。”

荆屿接过他的话筒,眼看向已经哭成泪人的新婚妻子,声音沙哑,却带着笑意,“不,是鹿时安。是她给了我太多温暖,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放她离开。”

你明白吗?

我不懂得的温暖,是你给了我。

我不懂得的爱和温柔,是你给了我。

我食髓知味,念念不忘。

无以为报,只能——

以身相许。

【正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