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你走都比跟你一起爬得快。”

简年虽不信,却也真的走不动了,当即趴到了路时洲的背上。他的脚步又轻又快,果真比方才更快。

简年抱着路时洲的脖子抱怨:“如果不是你想来,我就申请值班了。”

“我怎么记得是因为你要爬山,我才过来充当家属的。”没等简年回答,他便反应了过来这是她找的借口,停住脚步问,“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跟我和好吗?”

顿了顿,简年才说:“不想等到没机会了才后悔。”

其实路时洲想问的是“你有没有一丁点喜欢我”,可内心酸涩,终究是没问出口。

离山顶仅有三分钟步程时,路时洲才把简年放下。拍过照,讲完革命故事,众人便往山下赶,回到停车处时,五点已经过半了,太阳虽还炽烈,但有孩子有孕妇,午饭又没正经吃,便绕过了娱乐项目,直接去了订好的饭店。

晚餐定了四桌,路时洲和简年刚坐下,一个开学才大四的实习生就坐到了简年的右手边。因为同是Z大的,在工作中简年总是下意识地照顾他,实习生对她自然格外热络。

饭店条件一般,路时洲刚拿起热水壶,实习生已经替简年和自己烫好了碗筷,见路时洲隔着简年望向自己,实习生问:“路哥,我帮你烫?”

“……不用了。”

一顿饭间,实习生殷切地替简年倒水倒果汁拿纸巾布菜,路时洲挑剔惯了,发觉菜不够新鲜,就放下了筷子,一瞬不瞬地望向实习生。

实习生脑子挺聪明,偏偏在这种事上迟钝,连对面的池西西都看出了端倪,露出瞧好戏的微笑盯着面色越来越冷峻的路时洲看,这位还不满二十一岁的大男生偏浑然不觉,听到路时洲问自己专业姓名,居然一字不落地答了出来。

晚饭后,一行人住进了山下的旅馆,避开众人,简年无奈地问板着脸的路时洲:“那孩子挺傻的,做事特别认真……你打听他专业姓名干什么?不会是想找他老师告状吧?”

路时洲“嗯”了一声:“献殷勤献得是挺认真的。”

“他才多大,小孩子一个,怎么可能对我有你认为的想法。”

“不是有想法,那就是没眼色,看到我坐在旁边,还装傻充愣地把男朋友的活全干了。”

简年一阵无语:“什么叫‘男朋友的活’?我们一起吃饭,都是我照顾你向你献殷勤,你连只橘子都没替我剥过。”

路时洲回忆了一下,十年前一起吃饭时,似乎真是简年照顾他比较多,莫名其妙的,她剥的橘子葡萄就是比他自己剥的甜,就连最不爱吃的鱼,有她在一旁剔刺,他也能吞得下一整条。

自觉理亏,路时洲转而说:“都大四了,叫什么孩子。咱们大一的时候都做过能生孩子的事儿了。”

“……”

简年正要骂人,池西西敲门进来送水果,才聊了半分钟,傅川就进来了,池西西见到他一脸惊奇:“我过来的时候你正和赵总聊天,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傅川一贯冷淡,并没回答,冲简年、路时洲点了下头,就牵起池西西离开了。

这旅舍是刚开的,条件在景区算最好的,被褥家具都是崭新的,可同十年前他们住的那家一样不隔音——片刻后,简年和路时洲就清晰地听到隔壁的傅川说:“吃饭的时候你就眼都不眨地盯着路时洲看,我当然猜得到你在哪儿。”

“……”

简年忍着笑,对着路时洲耳语道:“人家实习生听到你刚刚说的话,一定和现在的你一样目瞪口呆。”

路时洲侧过头瞪向她,刚想说“这不是一个问题”,耳朵无意扫到简年的耳垂,那久违的熟悉的柔软触感就令他一怔。

听到池西西骂傅川“脑残醋精”,简年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说:“完了,咱们刚刚的对话八成也被人听去了!”

他们住的是尾房,仅和池西西、傅川的房间挨着,傅川方才似乎不在,幸而只有池西西。

路时洲的目光逐渐暧昧,捏住她的下巴低声问:“你脸红什么,我刚刚没说什么啊,哦,是大一就做过吗?”

“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路时洲就堵住她的嘴巴,扯下她的底.裤,冲进了她的身体。毫无前戏,最初的感觉自然只有干涩和疼痛,可身体仿佛还保留着过去的记忆,顷刻之间,便水□□融。

简年只觉地动山摇,想说什么却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看清了她的口型,已经做了最大程度的克制的路时洲笑道:“为什么让我慢点,弄疼你了?”

他依旧和少年时一样爱出汗,明明空调开到18度,汗仍是腻满了简年的脖子和锁骨。

路时洲的脸埋在简年的胸前,她悄声在他耳边说:“隔壁。”

路时洲维持原有的频率没停顿,空出抓着她右脚腕的手,摸向了床头柜。找到遥控器后,他打开电视,将声音放到最大。

电视机中的歌声明明响到震得耳朵都疼,简年却依然担心遮不住床的吱吱呀呀。

风卷残云之后,简年只觉四肢都被碾碎了,没有力气立刻去洗手间,想拉过床单掩住身体,路时洲见了,嫌小旅舍的卫生不过关,先一步拿自己的衬衣盖住了她。

简年的皮肤白,腿上锁骨上的红印分外明显,路时洲瞧见之后,忽而觉得这样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比□□更加撩人,三五分钟后便恢复如初,确定简年可以后,将她翻了个个儿,由后而入。

他整个人都贴在她瘦弱白皙的脊背上,笑着说:“以前你最讨厌这个姿势,从来不让我尝试。”

其实现在也不怎么喜欢,可她有心让他高兴,并没吭声,只咬着嘴唇承受迎合。

终于结束之后,路时洲穿上短裤,裸着上身去浴室调水温,他嫌浴室的地和拖鞋都不干净,将穿过的衬衣垫到花洒下,从床上抱起简年到浴室清洗。

即使在路时洲面前,简年也不习惯完全坦诚,听到她要自己出去,路时洲反手关上了灯。一片黑暗中,视觉完全消失,只有温热的水流和彼此年轻的身体。

路时洲一寸一寸地替她洗干净,而后拿浴巾裹住她,将她抱回了床上。

天色全然黑了下来,屋内一盏灯都没开,黑暗让人感到安全,进而感性了起来。

路时洲忽而说:“我到今天才发现,虽然这些年刻意不去回忆刻意遗忘,有关你的事,哪怕是你皮肤下的血管纹路,我也半分都没有忘。”

隔了许久,简年才说:“我也是。”

第54章2017

隔天简年睁开眼睛时路时洲并不在旁边。她浑身酸痛,还没坐起来就又躺了回去。

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九点。大惊之下,简年再也顾不上身体的不适,直接下床找衣服,才穿上胸衣,门就开了。

进门后看到一脸惊恐的简年,路时洲笑着走过来揽住她的腰吻了下她的脖子:“怎么起这么早?还以为你要睡到中午。”

简年面露不悦地推开他,转到他身后穿好衣服,问:“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相对于她的萎靡不振,路时洲简直称得上神清气爽:“我叫了好多次,可你睡得太沉听不到。一碰你你就裹紧被子说‘别过来,让我睡’,我只好去帮你请假。”

“……请假的理由是什么?”

“体力不支啊。”

“你!!!”

路时洲的手重新扶上了简年的背,嘴唇擦着她的耳垂低声笑道:“你这人怎么总爱往歪了想?昨天你爬得比小学生都慢,今天一出门,我还没讲话,你们副总就说‘你肯定是来帮小简请假的吧?现在的年轻人个个都不爱运动,还没我这个老太婆有力气’,她还让我督促你锻炼来着。要不以后咱们早晚都动一动?”

简年瞪向他:“你不要脸!”

“我是说早晚都跑半个钟头步,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

党员学习昨天就算完成了,今天的娱乐活动可参加可不参加,路时洲吃不下旅舍的早饭,又嫌屋里总有一股霉味,泡了杯泡面,两人各吃了几口,就开车回城区了。

午饭是在外头吃的,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匆匆洗过澡,累极了困极了的简年倒头就睡。再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走出卧室,见到堆在客厅的打包好的两箱行李,她莫名其妙地问还在收拾的路时洲:“这是什么?”

“你的东西。看看还有没有落下的。”

“你打包我的东西干嘛?”

“搬到我家去,我也走,我家房子灰尘多,夏天潮湿,实在不适合住。我总不能跟着你住进池西西的房子,所以还是你搬。”

路家老宅本就有了年头,十年未住人,墙皮都脱落了,路时洲住得仓促,至今都没有重新粉刷修整,他一贯挑剔,要不是简年住隔壁,怕是连一个下午都待不下去。

“……所以你到Z大教CFA是假的?”

路时洲差点忘了这一茬,若是知道复合如做梦一般顺利,他怎么会给自己找这个麻烦,下周五上第一次课,如果找不到代替的老师,他还要抽空准备。

“不是假的,是为了有借口当你的邻居自找的麻烦。看在我用心良苦的份上,你搬到我那儿去行不行?”

简年知道路时洲的心中还藏着怨气,打定了主意今后事事顺着他,可住到一起却让她着实有些为难:“我爸妈会不定期地过来送汤送饭,搬到你家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的……他们那个年纪的人都特别保守……”

路时洲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没讲出口,转而说:“也是,那我们还是继续住隔壁当邻居。”

换做十年前的他,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死缠烂打也要逼着简年同意。然而知道分手其实和江东完全无关后,他反思了许久——明知道对方喜欢的少,还一味的逼迫、提要求,会闹成最后那个样子其实并不稀奇。既然是非她不可,受些委屈、耐心一点又何妨。

路时洲扫了眼地上的行李,一句都没再多说,打开箱子又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放回了原处。

望着他的身影,简年只考虑了片刻便说:“我去你家住不是不可以,总借住在池西西的房子里也不是事儿,本来我就打算找时间看房子另租的。我把衣服日用品什么的放进出租屋里,住不住我爸妈也不会知道,反正我整天加班,他们去了见不到我也能说得过去。你家在哪儿?我就租在附近,他们要是来看我,我接到电话立刻赶过去。”

路时洲闻言一喜:“房子我明天让助理替你找,这两天就可以搬。”

了解路时洲一贯的作风,简年特意叮嘱:“别找太贵的,普通的一居室就行。我在存钱,住太贵的小区我爸妈会奇怪。”

“你为什么存钱?”

“想给我爸妈换房子。他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远了,买菜、去医院、我回家什么的都不方便。他们的退休金不多,医保也比不上体制内的,总要存点钱应急。”

以路时洲从小到大的环境和接触的圈子,这种柴米油盐的问题过去他从未考虑过。

“你工作没几年,报社薪水也不多,要照顾家人是不是挺辛苦的?”

“不会啊,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很多了。大学的时候我连学费都要发愁,那时候帮别人拍作业其实是有报酬的,比做辅导班的老师多。”

或许是工作后有了底气,或许是过了少女的敏感期,在如今的简年看来,这个话题不再难以启齿。

路时洲怔了许久:“你以前怎么没告诉我?”

简年笑了笑:“我要面子啊。”

“你跟我还要什么面子?”

“就因为是你,我才要面子。”

路时洲神色迷茫,似乎一时间没有弄懂,回忆起十年前的种种,简年忽而满心酸涩,笑着岔开话题道:“没几天就要搬了,好不容易打包好的,你干吗往外拿?”

……

路时洲的效率很高,周一午休时就打给简年说房子找好了。

双休之后的工作日事情多,简年依旧加班到□□点钟,下班的时候路时洲的车早等在了外头。

一见她出来,路时洲就下车迎了过来。揽住简年的肩后,他没急着走,等到池西西出来,将别墅的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中:“房子已经替你打扫好了,这一段谢了,周末请你和傅川吃饭。”

池西西完全不意外,笑着说过“恭喜”,又叮嘱路时洲不可以欺负简年。

“我欺负她?我和你家傅川一样是弱势群体。”

池西西“切”了一声:“哪有啊,傅川在家说一不二,我才是弱势群体。”

路时洲笑了笑,冲远处的傅川招了下手,转而替简年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上了车后,简年才反应了过来:“你把钥匙给她了,我的东西呢?”

“一半在我的后备箱里,一半在公寓。”

新租的公寓挨着路时洲的新宅,虽然只有七十平,可地段好、小区贵、装修考究、每件家具都价值不菲,简年一阵头痛,她早该想到她口中的“别太贵”和路时洲的认知压根不是一回事儿。

见她面露难色,路时洲说:“这儿不要钱,是季泊川的地方。”

“季泊川家?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的,他当年从我这儿拿走的钱没数,借几天他的房子算什么事儿。放心,我已经换过锁了,他进不来,反正你也不是真住。”

简年的行李已经搬了进来,时间尚早,她便准备收拾妥当再离开。简年收拾衣物的时候路时洲替她整理书,他正把书往卧室搬,一个记事簿突然掉了出来。

这本子似是有些眼熟,他正要下手捡,简年就抢先一步拿到了手中。

路时洲怔了一下,眯了眯眼:“我想起来了,这里头是不是写着你什么秘密啊。”

第55章2017

简年把薄荷色的记事簿往书堆里一塞,回头笑道:“哪有什么秘密。”

路时洲脸色一沉:“就是你一直暗恋的那个人。”

简年哭笑不得:“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你怎么还记得呢?”

“你不告诉我,我能忘吗。”

“不是和你说了,暗恋根本是不靠谱的幻想,想象中的那个人和现实中的完全不一样。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我认识他吗?”

简年忍着笑说:“就是咱们班的。”

“他知不知你暗恋他?”

“无关紧要的事,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

路时洲脸色更沉,干脆放下手中正整理的东西,闷声坐到沙发上拨弄手机。

简年懒得再理他,继续收拾衣物。抱着毯子路过沙发时,她无意中一瞥,竟发现路时洲在翻高三班级的微信群。他的目光在每个男生的名字上停留两秒,从头翻到尾,又倒着再翻回来。

路时洲太专注,简年在他身后足足站了三分钟,他才意识到,转过头问:“是班长吗?”

“……我和李冰茹的眼光从来都天差地别。”

“体育委员?”

“他高考后跟我表白过,我暗恋的要是他,还有你什么事儿?”

路时洲一脸错愕:“什么时候?”

“大一开学前,他打电话到我家,说如愿进了最想去的大学,可还是觉得高中充满了遗憾,问我明不明白他的意思,还说你对我不好的话,他绝不饶你。”

“这孙子!枉我拿他当哥们。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若不是公事诸多,路时洲很想买张机票飞到德国暴揍体育委员一顿。他早就忘了挖哥们墙角的事儿十年前的他也一样干过——若不是这公寓的主人先追的简年,自己压根不会留意到她。

“当时怕你生气去找他麻烦啊……都是小时候的事了,人家一进大学就交女朋友了,隔了十年你为什么反应还这么大?收拾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路时洲刚想说话,突然反应过来简年这时候把体育委员表白的事情抖出来是为了岔开话题保护她暗恋的那个人,更觉得满心泛酸。

“李冰茹说你从初中就开始暗恋那个人,据我所知,咱班初中时跟你同过班的只有班长和体育委。”

“为什么非得是同班?我喜欢他的时候他根本不认识我,一直到高三我们才同班,虽然日日都见,但他并没留意过我。”

路时洲更觉难以忍受,他斜了简年一眼,嘴角含讥带讽:“默默喜欢不求回报?看不出来,你还挺伟大。”

“……我说过,我只是随便暗恋一下。路总,您那么忙,别再纠结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事情了好不好?”

路时洲半晌没说话,虽然百爪挠心,但好不容易复合,哪敢再重蹈覆辙,隔了十年,装也要装出成熟大气,只好生生忍下。

“我这不是闲着无聊好奇吗。其实我也暗恋过咱们班的女生,经常偷瞄一眼、往桌洞里塞巧克力什么的。当然,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也不算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