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但突然有客上门,带带了这样的重礼。吴婶看着那个婆子递上的礼单——干果,糕点,绸缎,茶叶,酒还有火腿。吴婶这些日子对京城的物价大致上心里都有谱了,就这些东西,加起来怕是没个成百两银子置办不来。再扫一眼东西的成色——绝不是那种只是看起来光鲜,本质上却华而不实的场面货。

这礼送的又丰厚,又实惠。

那个婆子很会说话,送上这样的厚礼,还堆着笑说礼太简薄,因为来的匆忙,很不周到。她还递上了一张贴子,贴子是给吴婶的,邀她们母女两人后日去孙府做客。

吴婶问她名姓,又让她坐下吃茶。

吴叔从说了刚才那句话就一直沉默,那个婆子自称姓胡,她不肯坐下吃茶,正要告辞的时候,吴叔才问:“孙老爷是何时知道我们家进了京的?”

胡婆子虽然态度热情,但口风很严谨,只说自己只是下人,并不知情。

胡婆子来去匆匆,只留下了那四抬厚礼,还有一个沉甸甸的疑团给吴家众人。

三十六 旧识

“这个孙重延,是什么人啊?你怎么从来没和我提过?”

吴叔面色凝重:“没想到…没想到啊…”

“你别没想到了,你有什么想不到的,我帮着你一起想。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啊。”吴婶都快急出汗了。

吴叔过神来,清清嗓子:“说来话长,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那你就慢慢说。”吴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老娘有的是耐心和你耗。”

吴叔有时候真拿老婆没辙。要是搁在二十年前有人跟他说他会怕老婆,他肯定会打人打个臭死。可是现在他觉得,男人怕老婆怎么了?原就该怕的啊。惹恼了老婆,不但晚上没床可睡,早中晚没饭可吃,一连十天没衣裳可换…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那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人如坐针毡,一刻都捱不下去。

吴叔想了想:“那会儿我也就比小山大个两岁,总不爱上学堂,家里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跪祠堂更是家常便饭。后来家里看着我实在不是个念书的材料,就通了关系,给我找了个地方学武。我就是在哪里认识了孙重延。”

“你们那时候要好吗?”

“一开始不对脾气,我觉得他就是个小酸丁,他八成觉得我是个愣头青,反正我们跟的师父不是一个,平时两拨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后来吧,有一回他们在街上遇着麻烦,都是熟人不好当没看见,就上去帮忙解了围,那之后算是有了来往,觉得他们那些人也不算讨厌,嘴皮子一套一套的,笔杆子功夫也特别的能耐。孙重延吧,挺有才,在他们那拨人里还算个头儿。”

这么一来吴婶算是明白了两人认识的由来。

“可你们关系有那么好吗?”

“我救过他一命。”

“啊?”

“冬天大家伙儿在冰上玩的时候,他掉进冰窟窿里头,我把他捞上来的,第二天他发起烧,我们住的地方在半山上,我还背着他跑了十几里山路去山下找郎中救命。”

“那,那他这是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才…”

吴叔露出有点忸怩的表情:“但是,他也帮过我的大忙,我俩说不上谁欠谁的。在山上待了快两年,我家里给我找了份差事让我下山,他也离开了,那之后只见过一两次。”他摊了下手:“再后来你也知道了,二王之乱的事,我家也牵扯进去了,家里人死的死散的散,这么些年我没再回过京城,也不可能和他通过消息。说起来,虽然他家住哪儿我还记得,我家在这儿他也知道,可是他的消息有这么灵通吗?”

吴婶虽然心中也还有疑虑,但是她努力往好的方向去揣测:“既然你们当年交情好,那说不定他一直注意老宅这边的动静。咱们上回来请人收拾房子,没准人家就猜着咱们要回京了。咱们到京城这也有段日子了,知道咱们回来也不难。”

“是啊…”

这猜测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刚刚出了于夫人这件事,孙重延这时候出现,难免就让人多想了。

“那他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吴叔也答不上来了:“我们当时分开他还没娶老婆呢,我哪知道他媳妇是哪家的。怎么,你打算去啊?还带着闺女吗?”

吴婶点点头:“孙家应该不会知道阿青的身世吧?”

吴叔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的。咱们和于夫人的往来没什么可指摘的,你当年虽然不是伺候她的丫头,但是总算有点亲戚情分,咱们想回京城,去投靠她,想走的近一点没有什么不对,别人不会想到孩子身上。”

吴婶下了决定:“既然你和他当年关系那么好,那我就带阿青过去一趟,兴许…”

兴许后面的意思,吴叔也明白。

“你也不要太着急了,我再找找人,还有张大哥,他也有些旧日的关系,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啊。”

吴婶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不成,这做客的日子这么赶,阿青还没有去做客的衣裳首饰呢!”

吴叔一句话被噎在喉咙里,看着妻子象阵旋风般卷出门,张嘴想喊她,末了只是摇头苦笑。

有时候他觉得…虽然已经成亲十几年,夫妻相扶相携的这般恩爱,可他仍旧不了解妻子的一些古怪坚持——而且他也注意到,好象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

她们总是把一些男人看来无足轻重,甚至根本没必要的小事,当成举足轻重的头等大事来对待。

比如现在,吴婶就在阿青的屋里,翻箱倒柜,要找出一套能出去做客的衣裳来。

不急不成啊。

要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先敬衣裳后敬人。这孙家,还有那位孙夫人,吴婶虽然没见过。可是见微知著,从刚才她看到的种种,吴婶已经大致能推断出孙家的层次了。

有这样一个举止进退都不俗的仆妇胡婆子,有刚才抬礼盒时几个明显是训练有素的下人,再说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有那份一出手就让人心里不安的厚礼。

孙家的层次决不会低,在这京城,有财无势并不值得羡慕,有势无财…呵呵,那种人可不常有。更多的人是两者兼顾,拥有了其中一样,自然就会去谋划另一样。

孙家既然有财有势,自家去做客,那稍一个不慎,就要遭人耻笑啊。

阿青看着吴婶忙得团团转,也十分无奈。

“娘,不用忙了。我就穿上次做的那件粉色的衣裳,不是挺好吗?”

“那怎么能成呢?那衣裳在乡下穿穿还凑和,在京里头,有身份的小姐怎么会穿那样的衫裙?我上次带回来的料子还有吧?赶一赶,兴许能做出套新的来…”

阿青拉了吴婶坐下,又倒了茶递到她嘴边,看着吴婶喝了,才慢慢的劝:“娘,人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咱们本来就是乡下来的,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我们又不偷又不抢,从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就算咱们穿金戴银的去,孙家也知道咱们是从乡下来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呢?”

这话说的有点太直白,吴婶的脸都红了。阿青自悔失言,赶紧想再补救几句。

吴婶并非一个虚荣的人,她只是对面子和礼节看得重些。她这么张慌也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阿青。

“唉,你说的对…”吴婶已经放弃了刚才那些忙中生乱的打算。不管是想去买成衣还是现现做,时间都太紧了。还不如就象阿青说的,就这么一身本色的去。反正孙家既然派了人来了,肯定也知道他们家的底细,穿戴的再体面,也无法掩盖真实。

 

三十七 衣裳

“娘…”阿青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让吴婶不高兴了。

“你说的对。”吴婶把茶喝完,茶杯在手里慢慢的转。他们家当然不可能带着茶壶茶碗一起上路,现在用的这东西就是到了京城之后再置办的。这一套茶碗在普通人家用的东西里也算是不错的了,起码表面没有粗粒坑洞,看着也大方。这茶碗上面画的梅花红彤彤的,很艳丽,也很喜气。但要说精致,品味什么的,那种东西是找不到的。

自己家本来什么样人家都知道,光穿件好衣裳,什么也改变不了。

“行,那咱们看看穿哪一件吧。”吴婶笑着说:“就算不穿新衣,也得打扮得漂亮些啊。”

阿青看吴婶真的没生气,笑着摸了一下脸:“娘,看你说的,你对你闺女也太没信心了。我这样的人才还需要打扮?就算我披个麻袋去作客,人家也得称赞你会生,养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啊。”

吴婶摆着手呸了她一声:“你倒会自卖自夸。”

话是这么说,吴婶也觉得,自家女儿这品貌,真是一般人比不了啊。过去这一冬天吴婶都奔忙不休,没来及怎么好好打量她。现在厚衣裳都脱下了,吴婶这么仔细看,就看出来了。

“你好象…长个儿了。”吴婶不确定的说,她站到阿青身边,伸手比了一下——真长高了!阿青去年春天这会儿就她一般高了,而现在吴婶和阿表站到一起,明显看得出阿青比吴婶高出约摸半寸呢。

“那穿哪件衣裳好呢?去年秋天做的是不是又短啦?可是冬天的时候新做的现在天热了又穿不上身…”

阿青还是坚持刚才的看法:“我那件粉色的衣裳就不短,做的时候就留出空余来了,现在穿很合适。”她倒是在想另一件事:“光咱们俩去吗?带大妞一起去吧。”

吴婶愣了下,然后笑了:“好啊,人多热门。孙家看着挺大方的,肯定不介意多一个客人。”

而且大妞也是吴婶看大的,小时候给她洗过尿布,给她梳过头,手把手教她怎么吃饭,跟吴婶的女儿也差不离。

“那娘你看你穿哪件衣裳呢?大妞穿哪件呢?”

阿青说完这话就有点后悔了…没错,她有一种自己打开了潘多拉盒子的感觉,真是一失言成千古恨。

能出门做客大妞当然也高兴,但是她又怕人家其实并没请她,她自己就跟过去不好。更担心自己穿着打扮表现不得体,给吴婶和阿青丢人。

至于吴婶,她也开始纠结穿哪件衣裳了。

一家子的女人都有点神经兮兮的无事瞎忙,男人们敢怒不敢言。可是就算他们想置身事外也白搭。比如吴叔,白天被老婆催着出去打听孙家的事,大晚上该睡觉的时候也不让睡觉,老婆把所有的衣裳都翻出来,床上桌上都摆着一件一件的,然后挨件的试,还非逼着他回答哪件更好看。吴叔都急出汗来了,因为在他看来哪件都一样啊,穿红的是他老婆穿绿的依然是他老婆,什么区别也没有啊!

更过份的是,同样是两件青色的衣裳,老婆非问他哪个好。天知道!他哪里分得清楚捏褶和压褶的区别?他也不知道腰带结平系和竖系有啥不同!

张伯和小山也受到不同程度的迫害。张伯还好点,他闺女毕竟不敢太得罪老爹了,小山却同时被吴婶和大妞两个人进行了全方位无差别的各种的骚扰。不是被老娘逮住,就是被大妞荼毒。

说起来都是一把一把的泪,小山心酸的想,还是姐姐最好。姐姐从来不问他这些莫名其妙的蠢话,而且姐姐还会做好吃的犒赏他。

京城里吃鱼虾比较贵,但是肉相对来说就比较便宜了。阿青做了好些肉丸子,晚上他们就吃丸子汤。丸子外面炸酥了,里面的肉馅儿还软嫩可口,汤里搁了醋和胡椒,吃的人人都出了一身汗,小山更是一边希里胡噜的喝汤,一边用袖子猛扇风。

吃的时候虽然热,但是吃完了出了汗之后,却觉得一身轻松,非常舒服。

到了做客那天,一早天没亮吴婶就早早起来了,她选好了要穿的衣裳。不是那件她穿去于府的那件绸衫,而是另一件,是紫色的,因为浆洗过,还褪了点色。但是原来那个紫吴婶觉得有点儿艳,这褪了一点儿之后倒觉得更自然了。

阿青选的衣裳就是她自己那天说的那件粉色的,这件衣裳褪色更厉害了一点,远远看去的颜色是介于粉和白之间,很素淡,下面就配一条白色绣玉兰花的裙子。

大妞穿了她最喜欢的一件衣裳,上身是浅黄色短衫,裙子上有许多只正展开翅膀翩跹飞舞的蝴蝶,看起来非常活泼俏丽。

至于首饰,年轻的姑娘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繁复名贵的首饰。阿青戴了一对小银珠子的耳坠,头上簪了两朵小小的绒花。大妞干脆只用红头绳系了对和裙子上一样的蝴蝶结扣,耳坠子也是简单的一对小银鱼而已。吴婶戴了一只银钗,样式有些老旧,但是也很大方。

看着阿青和大妞一起屋来,吴婶有些感慨,更多的是骄傲。

时光过的真是快。她们小时候的样子还都在眼前,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婷婷玉方,又懂事又漂亮,该说婆家了。

吴叔叫了辆车来,送她们去孙家。

孙家住的并不太远,大妞一路上都掀着车帘子往外瞧。她从到了京城也没出过几次门,现在自然看着既热闹又新鲜。

阿青也好奇,她虽然不能象大妞那样自由自在的看,可是她能听见外面的种种声音,的确好热闹——嗯,她还可以闻到,被风吹过鼻端的各种气味。

嗯,有墨香,八成路过了卖笔墨的店。有茶叶味,那八成是茶庄。还有…点心的甜香,这个味道阿青最上心。光是闻,她就能判断出路边的店铺应该是在做芝麻酥一类的点心,因为芝麻受热后的那股香气特别浓烈。

——

今天去看爸爸,吃午饭的时候大橙子忽然问,姥姥呢?他也参加了葬礼,但他还不懂得生老病死的意义。

三十八 做客

孙夫人与吴婶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但是养尊处优,看上去可比吴婶年轻一大截。她打扮的很爽利,头发全往后梳成髻,插着现在京里女子流行的鱼骨簪——并不是说这簪是鱼骨头做的。而这簪子做的较长,从髻的一边插过去,从另一边穿出来,两边留出的长度相等。这样的簪整齐的平行的插上三根以上,从后面看起来连发髻带簪子就象一条鱼的骨头一样。也不知道这种梳妆方式是什么人先发明的,看起来是有一种奇异的对称的美感。

但是阿青看着,总是想发笑。为了不让自己真笑出声来,她就垂下视线,不再去看孙夫人的头了。

孙夫人额头较宽,脸孔有些扁平,神情一看就十分精明能干。孙夫人和吴婶虽然是头次见,两人身份差的也大,但是坐下来上了茶,两人客套了几句,聊的倒还算投机。孙夫人问吴婶到京城之后习惯不习惯,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又说起京城的天气,吃食…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家的孩子叫了出来,跟阿青和大妞认识。

孙夫人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孙哲还小,七岁了,个子到阿青的腰间,穿着一件缃色对襟书生褂,外面罩着大红的坎肩,一张小圆脸儿,白胖可爱。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好奇心过份旺盛,按着孙夫人说的见过礼问了好,就盯着阿青和大妞看个不停,眼睛忽闪忽闪的,不知道小脑袋里在转些什么念头。

他的两个姐姐就要稳重多了。她俩年纪也算大,一个九岁,一个十一。老大孙颖长的很象孙夫人,也是宽额头,但脸上肉乎乎的,倒不象孙夫人那样。不过阿青觉得,等她再长大,长高一些,脸上的婴儿肥消褪了,大概就会成为一个翻版的孙夫人。

而老二孙佩长的和姐姐、弟弟都有些象,但又都不象。她和弟弟一样有大眼睛,小嘴巴,额头不象姐姐那样宽,但脸形能看出和姐姐一样。

大概父母的特点在三个孩子身上分别都有所体现。

遗传真是一样奇妙的东西。人们无法准确的描述出来它的全貌,但总会在不经意间转身发现它无处不在。

即使阿青并没有探究往事的好奇,可是这一刻她也忍不住要去想——她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是长的象谁更多一点?

孙颖很客气,话不多。但是孙佩就不一样了,这小姑娘很活泼。孙夫人笑着说:“你们到外头去玩儿吧,可不许拌嘴。”

孙佩一听这话,马上就站了起来,还是孙颖拉了她一下,她才有些敷衍的向孙夫人和吴婶福身告辞。孙颖有些不安——冒失的明明是妹妹,但是这个做姐姐的显然认为这是自己管教不慎的责任。

离了长辈,大家都显的轻松自在了些。孙颖看看外面的太阳,试探着问:“吴姐姐,外头热起来了,晒得慌。要不要去我屋里坐坐?”

阿青点点头,大妞当然也没意见。

孙颖在家里招待过客人,但多半是父亲同僚的女儿,还有亲戚家的表姐妹们,阿青和大妞年纪比她大,又是外乡来的,孙颖有点拿不定主意,怕找不着话题,又怕准备的茶点客人吃不惯,弄得她自己一直挺紧张的。

孙佩可没有姐姐想那么多了,她一直在看阿青。后来觉得自己不该这么一直盯着人看,太失礼了,就硬把目光移开,可是没过一刻又忍不住转头看她。

她长的真好看,孙佩见过的人里,从来没有哪一个生的这么漂亮。

要说她怎么好看,孙佩又形容不上来,她的皮肤看起来那么白,那么软,象绸缎一样…绸缎大概也没有那么软吧?她的眉毛象画上去的一样,眼睛…眼睛她更不知道怎么说。阿青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那清亮而安静的目光让人刚才还忐忑的心情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到啦,我就住这院。”孙颖指着房门说:“这边我住,那边妹妹住。”

院子不大,但是这院子显的格外清雅,一看就是姑娘家住的地方。门前垂挂的帘子上绣着山茶花,显然是新换上不久的,叶的绿与花的红还都很鲜艳。院子里有一只深口的大鱼缸,鱼缸里养着莲花,当然现在水面上只能看见圆圆的莲叶,花苞还没长出来,有鱼儿在莲叶下头蜿蜒游摆。屋角还有一丛竹子,绿叶森森,风一吹就沙沙的响,在地砖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孙颖让丫环倒了茶送上来,还送上了四样点心。碟子小,点心也做的精致。大妞一点都不见外,拿起一块糕,掰两半,递给阿青一半,另一半啊呜填进嘴里。

“嗯,豆沙馅的。”大妞说:“好吃,不过甜了点,青姐,和你做的味不大一样。”

“这里头加了玫瑰酱呢,所以闻起来才有这股香。”

孙颖问:“吴姐姐你会做点心?”

阿青笑着点头:“在家里没别的事做,就喜欢弄些吃的。”

大妞点头肯定:“青姐手艺很好的,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孙颖十分佩服,她识字念书,会刺绣缝纫,还能帮着母亲看看账本,但她不会下厨。孙佩忍不住追问:“吴姐姐你会做菜?会做点心?你做什么最好吃?”

阿青还真让她问住了。她做什么最好吃?她还真的没有比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