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容和丫鬟在一旁得意洋洋起来。

在场除了她俩,其他人都听出杨得鹏话里意思来,偏偏这两个一点儿听不出来,还觉得杨得鹏全是站在她们一边儿。

“赶紧把她处置了!”李思容指手划脚的倒替杨得鹏安排上了:“换个机灵懂事的人当这个差。连碗燕窝粥都做不了,留着她干什么?”

杨得鹏实在不想再对牛弹琴了,只想赶紧打发她走。再折腾王爷回来看见了,那就更不省心了。

有人能说得通话,那才值得花费辰光跟他说。对这种说不通话的,根本就不用跟她磨矶。

杨得鹏一个眼色,两旁等着回话的管事就明白了,门外头呼啦啦进来好几个婆子和管事媳妇,一边哄一边推,把李思容和丫鬟两个人几乎是脚不沾地的给撮走了。杨得鹏看了李婆子一眼,李婆子打个哆嗦:“大管家,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是错了。”杨得鹏瞅她一眼,要不是最近调派人手事情太多,厨房这一摊子事儿也轮不到李婆子接管:“为这一点小事闹的鸡犬不宁,你这差事能不能当了?”

李婆子痛哭流涕表示自己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当差,恳请大管家饶了她这一回。杨得鹏盯着她看了半晌:“你自己明白就好。”

李婆子连连磕头应了,一出了院门,她闺女听了消息赶紧过来扶她。

李婆子磕头磕的脑门都紫了,晕头转向的,这会儿觉得胸口一直翻腾光想吐。她闺女吓得半死,赶紧扶着她回屋里躺着,又要给她请郎中。

“请什么郎中!别添乱了。”李婆子脑门上压着一块浸了凉水的湿手巾,躺下之后她觉得自己比刚才已经好些了。

这肥差刚到手,差点就给折腾没了!还害得自己在大管家那儿磕头认错丢尽了脸!

李婆子可知道这账要跟谁算!

郡王妃现在可不在了,没人罩着,哪怕李婆子是奴婢,李思容是主子,这小姑娘遇到老狐狸,也得不着好儿。

来日方长,咱们有账慢慢算。

虽然只过了短短一个月,郡王府的情势却是大不相同了。郡王妃离开,却多了一位二少奶奶王氏。王氏进门之前已经把郡王府里的事情都打听过了。

昱王妃先前保媒的时候,还说李思炘很可能夺到世子之位的。可是从定亲到现在,一个又一个的变故令人目不暇接,对王氏来说,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先是闹出什么“表哥表妹酒后乱性”这件事,让王氏关在屋里好几天都没有出门见人。接着是世子夫人有孕。

最大的坏消息就是安郡王妃犯了大错,已经被安郡王秘密送走了。

这门亲事一波三折,最终还是没能够退婚。王氏觉得自己简直是跳进了一个大坑,毫无再脱身的希望。

丈夫她现在已经有些了解了,除了发牢骚,摆架子,喝花酒,屁点本事都没有。没了母亲,他就象个突然断奶的孩子。他要真有勇武有谋略,甘愿卧薪尝胆的去夺世子位,王氏也敢跟着他拼一把——现在看,还是算了吧。

世子她也见过了,虽然没说上话,可是一看就是个很有城府的人,让人捉摸不透。对手是这样的人,十个李思炘捆在一块儿也拼不过人家。

想夺世子之位这条路不可能走得通,那就是条死路。

既然如此,就得为将来另做打算了。

做为安郡王的儿子,虽然不是原配所出,但好歹也算是嫡子,现在在府里头锦衣玉食的不用担心生活,至于将来…分家的时候怎么也能分个两三成吧?

象安郡王的两个弟弟,日子过得各有各的难处,老二病歪歪的看着就剩一口气,老三则是老婆当家,把他管的严严死死。他们都是庶出,王氏估量着将来他们怎么也得比这两家过的好。

现在要紧的是,不能同世子夫妻修好,也不能再接再励的得罪人。

王氏是有心同世子夫人交好的。这个嫂子进门早,家世好,嫁妆比她丰厚了数倍,而且现在还怀有身孕。拿出来比,样样都比王氏强。王氏心里想到这个也确实觉得酸,不得劲。

三百一十四 夜宵

阿青现在吃什么东西,得由郭妈妈先看过,首肯了才能行。这席上的美食是不少,但是郭妈妈认为干贝鹿筋这些东西不好,应该少吃,最好是不吃。

所以阿青只能望着这道好菜流口水了。

好在席上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不吃这状元及第,还有别的好菜。

她现在饭量不大,象这饺子,一碗盛了大概七八个,她吃完了也就饱了。

她们这边吃完了,那边才刚刚喝上。阿青借着肚子当借口,理所当然的提前退席了。主要不是她累了,而是桌上四个人,三个都不熟。两个小姑子一个弟媳妇,在桌上说的话题都是干巴巴的,勉强保持不冷场。

她一起来,郭妈妈赶紧上前,把厚厚的斗篷给她裹上。厅外头,两人抬的软轿已经候着了。

这么大的排场,有人看着眼热,有人看着眼红。

眼红也是白搭,人家又不是无缘无故摆这么大的谱,这不是有孩子了么?要是生下来是个儿子,那就是世子的嫡长子,郡王的嫡长孙啊。

所以说,这不单单是一个孩子的事儿,再小心都不为过。

阿青先回去,看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两页字,李思谌才回来。他喝了几杯酒,不算多——起码以他的酒量来说,这点酒毫无感觉。

但是酒呢,得看是和谁一起喝。

和安郡王以及那两个倒霉弟弟一起喝,一点酒兴都没有,酒喝的干巴巴的,安郡王还想极力替他们兄弟弥合关系。

还是省省吧。

早干什么去了?

要是早个十年,不。起码得早个十五年做这件事,那没准儿李思谌还能回心转意。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兄弟之间不说有着血海深仇,可是也绝无亲近的可能了。前有安郡王妃屡屡出手,后有李思谌狠绝反击,兄弟之间这么些年更是大小摩擦不断,暗潮涌动。现在还能坐在一张桌上不掐个你死我活。一半是安郡王坐镇。一半则是李思炘李思涵兄弟俩知道不是对手,暗暗犯怂。

所以这酒有什么好喝的?一桌上也是四个人,一个对他心存忌惮。两个多半在琢磨着怎么弄死他。

李思谌听着妻子已经离席走了,自己却只能耐着性子多应酬一阵子。席散了安郡王还把他单叫去说话。

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让他不计旧恶,毕竟是骨肉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把关系处好了,将来做事儿总有个帮手。有个可商量的人吧?

总之,就是那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废话。

说到后来,连安郡王自己都觉得没劲。

儿子是个有主见的人,和兄弟之间闹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郡王妃想弄死他的老婆孩子未果,被李思谌反手给报复了。

安郡王也不指望他们能和和乐乐了,只要不互相咬个你死我活的。他也就心满意足。到死的时候,他也算是能闭眼了。

今天看那俩儿子。确实是不争气,安郡王自己看着都觉得他俩实在没什么招人待见的地方。老二就会卖弄个嘴皮子,老三还不如老二呢。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癞痢头儿子也是自己的好,总不能撒手不管他们吧?

因为世子让长子做了,安郡王总觉得对不起老二老三。

可这关李思谌什么事?他有今天安郡王没给他一分助力,全是他自己一步一步把路趟出来的。可是安郡王口口声声那意思,他是占了天大便宜了,理当照料那两个窝囊废。

气的他都笑出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还在想,他也要有孩子了,就是不知道这一回会生个儿子,还是生个闺女呢?

要是个闺女,一准象她娘一样懂事、聪明、大方。阿青就是长女,看她把下面的弟弟妹妹带的多好。嗯,小姑娘一定特别可爱,打扮的香香的美美的,得把他手下那一票老光棍都羡慕死。

要是个儿子呢,那就是他的长子了。他可绝不会娇纵孩子,溺子如杀子,这话真是至理明言!看安郡王府的那俩窝囊废就知道了,活生生的例证。

一定要严加管教!

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书案前的阿青,看的出了神。

阿青写完那一页字,这才抬起头看他。

刚才她就听见有人来了,可是还剩一行没有写完,不想中断。有时候写字也要讲究一股气势,一气呵成写出来的,和中间截断了再接续上的,那明显不是一个味道。

她可不知道李思谌盯着她这会儿,脑子里都快写出一部“世子家训”来了。

“站那儿做什么?”

“怕吵着你写字。”李思谌走过来站在她背后:“字写的不错啊。”

“瞎写的。”阿青把笔搁下,以前她自己收拾这些,现在琥珀干活儿特别细心周到,一点儿后顾之忧了也没有。

“晚上吃饱了吗?”李思谌比较关心这个。大厨房的东西,他是不大想让妻子多吃的。虽然说现在府里头没人有那个胆子弄鬼,可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厨房的饭菜从做出来直到上桌,中间至少也得经五六拨人的手,想想就叫人不放心。还是小厨房好,有两个绝对可靠的御厨看管,吃起来放心。

“饱了…”阿青摸摸肚子,感觉了一下:“可是现在好象又饿了。”

“想吃什么,让小厨房做点儿。”不说不觉得,她一说,李思谌觉得好象自己晚饭也没吃饱,甚至不记得吃了什么,就记得喝了那几杯冷酒。

“嗯…”阿青琢磨了一下:“还想吃饺子,要吃煎饺。”

“好好好。”李思谌连声应是。

“还想吃点热烫甜香的…要个拔丝苹果吧?”

“行行行。”

饺子馅儿现成,小厨房早就预备着。这边传话过去,那边就把饺子包好上锅煎了,至于拔丝苹果做起来也不费事。熬好了糖,苹果进去打个滚就得。

端上来的时候煎饺油香四溢,拔丝苹果金灿灿亮晶晶的,一看就馋得人口水滴答。

拔丝这种东西,吃过的人都知道,得趁热,夹起来上面的糖液会拉出长长的丝。赶紧蘸一下凉水入口。就是得小心别烫着嘴。蘸凉水是为了让外表的糖壳和糖丝迅速冷却不粘牙,但是里面还是挺烫的。这个如果不快吃,就会黏成一大团。甚至牢牢粘在盘子上,糖一变冷变硬,那再想吃就只好用刀来劈开了。

李思谌自己顾不得吃,先端一碗水专心伺候老婆。夹一块喂她一口。不过怕她吃多了不舒服,没敢多给。阿青自己也有分寸。吃了几块苹果,开始转攻煎饺。

这煎饺就是比水饺要香,煎的油汪汪黄澄澄的,贴着锅的那一面焦脆。朝上的一面还是软嫩嫩的,蘸上一点调好的辣酱汁,咬上一口…

唔。太享受了!

阿青招呼李思谌:“你也吃啊,这煎饺趁热才好吃。”

李思谌看她吃的舒服。自己也陪着一块儿吃。

和妻子在一起,他也特别的有食欲。

前两天赵增文还说他,说他从成了亲,仿佛人变胖了一些。

李思谌自己也有点感觉,可是没想到变化都明显的让人看出来了。

不过赵增文哈哈笑着说,这男人成了亲,多半都会长一点肉的。他以前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

为什么成了亲就会长肉呢?

难道是因为终于娶到了媳妇成了家,一颗心总算尘埃落定,所以…就心安理得的开始往身上囤肉了?

唔,心宽体胖这个词儿,是不是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那岂不是说,瘦子个个都心不够宽吗?

夫妻俩把满当当两大盘煎饺吃的精光,拔丝倒是还剩下了一半。主要是吃着吃着它就凉了…

吃完了马上安歇也不好,两人又多消磨了一会儿辰光。

李思谌揽着她站在窗前,晚上倒也没有风,不算冷。天上一轮弯月,显得安静而清冷。

“明儿我休沐,陪你回一趟月桥巷吧?”

阿青有些惊喜,也有点意外。

“真的?”

李思谌点头:“当然了,咱们早点去,早饭嘛可能是蹭不上了,不过中午和晚上还是可以蹭上两顿的。”

阿青现在吃什么东西,得由郭妈妈先看过,首肯了才能行。这席上的美食是不少,但是郭妈妈认为干贝鹿筋这些东西不好,应该少吃,最好是不吃。

所以阿青只能望着这道好菜流口水了。

好在席上还有其他好吃的东西,不吃这状元及第,还有别的好菜。

她现在饭量不大,象这饺子,一碗盛了大概七八个,她吃完了也就饱了。

她们这边吃完了,那边才刚刚喝上。阿青借着肚子当借口,理所当然的提前退席了。主要不是她累了,而是桌上四个人,三个都不熟。两个小姑子一个弟媳妇,在桌上说的话题都是干巴巴的,勉强保持不冷场。

她一起来,郭妈妈赶紧上前,把厚厚的斗篷给她裹上。厅外头,两人抬的软轿已经候着了。

这么大的排场,有人看着眼热,有人看着眼红。

眼红也是白搭,人家又不是无缘无故摆这么大的谱,这不是有孩子了么?要是生下来是个儿子,那就是世子的嫡长子,郡王的嫡长孙啊。

所以说,这不单单是一个孩子的事儿,再小心都不为过。

阿青先回去,看了一会儿书,又写了两页字,李思谌才回来。他喝了几杯酒,不算多——起码以他的酒量来说,这点酒毫无感觉。

但是酒呢,得看是和谁一起喝。

和安郡王以及那两个倒霉弟弟一起喝,一点酒兴都没有,酒喝的干巴巴的,安郡王还想极力替他们兄弟弥合关系。

还是省省吧。

早干什么去了?

要是早个十年,不,起码得早个十五年做这件事,那没准儿李思谌还能回心转意。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兄弟之间不说有着血海深仇,可是也绝无亲近的可能了。前有安郡王妃屡屡出手,后有李思谌狠绝反击,兄弟之间这么些年更是大小摩擦不断,暗潮涌动。现在还能坐在一张桌上不掐个你死我活,一半是安郡王坐镇,一半则是李思炘李思涵兄弟俩知道不是对手,暗暗犯怂。

所以这酒有什么好喝的?一桌上也是四个人,一个对他心存忌惮,两个多半在琢磨着怎么弄死他。

李思谌听着妻子已经离席走了,自己却只能耐着性子多应酬一阵子。席散了安郡王还把他单叫去说话。

话里话外那意思,就是让他不计旧恶,毕竟是骨肉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把关系处好了,将来做事儿总有个帮手,有个可商量的人吧?

总之,就是那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废话。

说到后来,连安郡王自己都觉得没劲。

儿子是个有主见的人,和兄弟之间闹成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郡王妃想弄死他的老婆孩子未果,被李思谌反手给报复了。

安郡王也不指望他们能和和乐乐了,只要不互相咬个你死我活的,他也就心满意足。到死的时候,他也算是能闭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