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婶一边笑呵呵的把闺女迎进来,一边暗自庆幸的想。

幸亏这两天她已经好转了,要是她还病歪歪的躺在床上,闺女这么突然回来看见了,还不得担心死啊。

阿青进了屋解开斗篷,跟吴婶一起坐在炕沿上,原来在炕的那头玩的小石头朝这儿看了一眼,然后他手脚并用,飞快的朝这边爬过来。

阿青看着弟弟!小孩子一段时间不见变化真是惊人。小石头可不是原来那软趴趴的的小模样了,他动作很灵巧,而且看得出来手脚都很有劲儿。

阿青一看见他就想起了小山。

小山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特别的活泼好动,力气又大。吴婶不在的时候,阿青当然也得给这小子换尿布,那时候她也是小胳膊小腿儿啊!换一次尿布简直象拆房子那累。

首先得把放在炕上,把包被、弄脏的衣服和要换的尿布取下来,这过程中他还算配合,但接下去就不行了。小山特别不喜欢束缚,新尿布要裹上就很费劲儿,再想给他穿衣服包上包被,他就会翻滚,踢腾,又抓又挠还会噗噗的吐口水——阿青想,她当时往这小子屁股上招呼了两巴掌绝对不是故意的,完全是气蒙头了。

三百一十六 礼物

吴婶觉得这礼送的有点寒碜了。

要是送自家人,哪怕送块土坷垃,那也挺好。可是女婿嘛,说是一家人,但毕竟还算是娇客。闺女嫁给他了,你能不捧着人家?这送根…四不象,实在不太象话啊。

李思谌却看的很仔细,抽出来左看右看,冒出一句来:“这是文君匕?”

小山由衷的夸了一句:“还是姐夫识货啊。”

在这方面,吴婶和阿青都是外行。阿青轻声问:“文君匕是什么?”

说到这个小山就得意了:“是我在南州的集上淘的,那儿有个古董店,遭贼抢了,我们替追了贼,店东家非说要谢我们,我说不要钱,他说让我在店里挑一样儿。别的我也不懂哪,我就瞅他店里的几件兵器,把这个挑中了。”

李思谌抬头说:“文君匕不大有名气。兵器要有名,就得跟了明主儿,要么就得惹出什么大事来。文君匕和断水剑都是出自朱大师之手,但是断水剑就有名气,文君匕是朱大师给自己女儿铸的剑,所以就不为人知了。”

一听说这剑是名家手笔,还是古董,刘婶倒也不说小山乱来了。就是跟着就纳闷了:“那这个剑,怎么这么寒碜?连个鞘都没有?”

因为朱大师晚景凄凉,去世时孑然一身,他女儿更是早早去世了。不过这些话说出来,难免让吴婶扫兴,李思谌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几百年前的东西了,经过多少回战乱,也没遇着识货的人吧。”李思谌说:“起码那南州的古董店老板就不识货。要不然给它配个鞘子,再把这名气一扬。肯定早就卖了个高价了。”

吴婶点点头。这说的也对,再好的东西,遇不着识货的人,那说啥也白搭。

小山说:“本来我也想给配个鞘子的,不过回来的急,没顾上。姐夫你回去找人给收拾一下,拿着赏玩呗。要不送人也行。”

李思谌点头说:“谢了。”

小山送给吴婶的东西是他自己在山上捡的石头。阿青也不知道那是水晶啊还是石英什么的。反正看起来挺剔透的,拳头大的一块石头,外型不规则。坑坑洼洼的,长的真不算漂亮。可是石头挺好看,里面有一团白色象云雾样的东西。

用小山的话说:“换着边儿看,那东西显的不一样。从这儿看。跟松树似的。要从另一边儿看,又象条鱼…我当时捡了好几块呢。有比这个大的,但是太重了,背在包里爬不了山了都。而且包袱不禁磨,石头有棱有角的把包袱都扎破了。还硌后背。最后只挑了这一块。”

吴婶一听就心疼起儿子来了。想也知道啊,背着沉甸甸的大石头,还是有棱角的。那能不扎的慌?

“没硌破皮吧?”

“没事儿,就是紫了一块。早就好了。”

还有给其他人带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谁都没拉下。

给阿青的也是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看起来圆圆的,象鹅卵石。可是上面又有半边儿黑黢黢的,象是在灶头的烟囱上燎的。

“这是什么?”

这块石头怎么看着也没有吴婶那块儿漂亮,还这么脏。

“这个是在云安跟人求的。”小山摸摸头:“那儿的菩萨听说特别灵,求子的人特别多。这个是庙里的石头,我跟那老和尚求个平安顺产符,结果他顺手拿了这个给我…我琢磨着这个在菩萨跟前供着,受了那么多香火,肯定更灵,就给拿回来了。”

阿青十分感动,握着石头说:“那姐就收下了。”

收礼物的时候是挺感动的,可是回头把石头一放下,就发现手心里被染的一团黑…

就算这是供佛的香火,也只能哭笑不得的让人打水来给洗手。

中午的时候吴叔回来了,一回来就瞅着闺女稀罕不够。阿青一嫁出去,家里只剩俩儿子,显的阳气太壮了。就算还有个大妞吧,可是大妞脸晒的黑,又不打扮,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儿不象小闺女。

碍着阿青在这儿,吴叔没现在就拿儿子开刀。但是这个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的账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吴叔看了小山一眼,小山心里也有数。等姐姐姐夫走了,自己可得预备好挨审,没准儿还得挨揍。

可是小山一点儿都不后悔。

这回出去,没有长辈护着,没有长随、护卫跟着,没有小厮跑腿打点,他们遇着过山匪,遇着过在黑店里设套儿的,还遇着过河的时候摆渡的船漏水,最后挣扎着游水救人的事儿…

有高兴的,有气愤的,有无奈的,也有让他说都说不出来的好些事儿。

出去这么一趟,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几岁,和出去之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了。

吃饭的时候小山就捡上路上有意思的事儿说:“我们上路的时候,村里的人就跟我们说,山里有强人。我们走了一路吧,倒是遇上两拨,不过都远远的探看,没过来。山挺大的,晚上也走不出去,我们还遇着一家山里的小客栈呢,晚上就在客栈里住了。”

阿青有点纳闷的说:“这样的山里还有客栈?”

小山嘿嘿一笑:“我们也猜出来啦,这店八成就是黑店。”

“那你们真住了?”

“住了。”小山说:“茶里有蒙汗药,店里的老板娘还想给我们用美人计。哎哟喂,就她还美人,那脸黑的哦,她要待在屋里头不点灯绝对找不着她,就算点了灯,那也得寻摸一阵儿才能看见人在哪儿呢。”

吴婶笑的都快呛着了,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用筷子点着他说:“你就胡说八道吧。”不过细一想,吴婶却觉得不轻松了。

儿子这趟出去,还遇着施美人计的了?

自己孩子。总是对他的成长不是太敏感。以往总觉得他是小孩儿,现在一看,小山这高头大马的,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放在乡下,那也妥妥是要成亲的年纪了啊。

这个美人计的饵他吃没吃呢?要说没吃,吴婶也信。那种乡下黑店里的匪婆子。相信自己儿子还不至于。可是他这一路。肯定也会遇着别的姑娘吧?有没有心动的?有没有…嗯,干点儿什么大人的事儿?

心里揣着这个念头,吴婶饭都吃不香了。

这臭小子出去野了一圈儿倒是没什么。哪家的儿子能拴在家里呢?可是万一出去一趟给她鼓捣出别的事儿来,那可就糟糕了!

总不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给她整出个孙子来吧?

一想到这个吴婶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是惊悚!

不行,吃完了这顿饭。高低得把他审清楚了,可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混过去了。

小山还说的眉飞色舞的。完全不知道自家爹妈都憋着劲儿要给他来个男女混合双打了。

再说就算知道了,按他的性格,那也不会为了将来的事儿发愁,眼下且顾高兴就行。

小石头自己占了一张椅子。他还不懂哥哥在说什么,可是席上这么多人已经够他兴奋的了,小巴掌乱拍乱挥。嘴里嗷嗷的叫着给小山助兴。

吴婶头疼的要命…这兄弟俩真是一对泼猴啊!

吴婶觉得这礼送的有点寒碜了。

要是送自家人,哪怕送块土坷垃。那也挺好。可是女婿嘛,说是一家人,但毕竟还算是娇客。闺女嫁给他了,你能不捧着人家?这送根…四不象,实在不太象话啊。

李思谌却看的很仔细,抽出来左看右看,冒出一句来:“这是文君匕?”

小山由衷的夸了一句:“还是姐夫识货啊。”

在这方面,吴婶和阿青都是外行。阿青轻声问:“文君匕是什么?”

说到这个小山就得意了:“是我在南州的集上淘的,那儿有个古董店,遭贼抢了,我们替追了贼,店东家非说要谢我们,我说不要钱,他说让我在店里挑一样儿。别的我也不懂哪,我就瞅他店里的几件兵器,把这个挑中了。”

李思谌抬头说:“文君匕不大有名气。兵器要有名,就得跟了明主儿,要么就得惹出什么大事来。文君匕和断水剑都是出自朱大师之手,但是断水剑就有名气,文君匕是朱大师给自己女儿铸的剑,所以就不为人知了。”

一听说这剑是名家手笔,还是古董,刘婶倒也不说小山乱来了。就是跟着就纳闷了:“那这个剑,怎么这么寒碜?连个鞘都没有?”

因为朱大师晚景凄凉,去世时孑然一身,他女儿更是早早去世了。不过这些话说出来,难免让吴婶扫兴,李思谌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几百年前的东西了,经过多少回战乱,也没遇着识货的人吧。”李思谌说:“起码那南州的古董店老板就不识货。要不然给它配个鞘子,再把这名气一扬,肯定早就卖了个高价了。”

吴婶点点头。这说的也对,再好的东西,遇不着识货的人,那说啥也白搭。

小山说:“本来我也想给配个鞘子的,不过回来的急,没顾上。姐夫你回去找人给收拾一下,拿着赏玩呗,要不送人也行。”

李思谌点头说:“谢了。”

小山送给吴婶的东西是他自己在山上捡的石头。阿青也不知道那是水晶啊还是石英什么的,反正看起来挺剔透的,拳头大的一块石头,外型不规则,坑坑洼洼的,长的真不算漂亮。可是石头挺好看,里面有一团白色象云雾样的东西。

用小山的话说:“换着边儿看,那东西显的不一样。从这儿看,跟松树似的。要从另一边儿看,又象条鱼…我当时捡了好几块呢,有比这个大的,但是太重了,背在包里爬不了山了都。而且包袱不禁磨,石头有棱有角的把包袱都扎破了,还硌后背。最后只挑了这一块。”

吴婶一听就心疼起儿子来了。想也知道啊,背着沉甸甸的大石头,还是有棱角的,那能不扎的慌?

“没硌破皮吧?”

“没事儿,就是紫了一块,早就好了。”

还有给其他人带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谁都没拉下。

给阿青的也是块石头,不过这块石头看起来圆圆的,象鹅卵石。可是上面又有半边儿黑黢黢的,象是在灶头的烟囱上燎的。

“这是什么?”

这块石头怎么看着也没有吴婶那块儿漂亮,还这么脏。

“这个是在云安跟人求的。”小山摸摸头:“那儿的菩萨听说特别灵,求子的人特别多。这个是庙里的石头,我跟那老和尚求个平安顺产符,结果他顺手拿了这个给我…我琢磨着这个在菩萨跟前供着,受了那么多香火,肯定更灵,就给拿回来了。”

阿青十分感动,握着石头说:“那姐就收下了。”

收礼物的时候是挺感动的,可是回头把石头一放下,就发现手心里被染的一团黑…

就算这是供佛的香火,也只能哭笑不得的让人打水来给洗手。

中午的时候吴叔回来了,一回来就瞅着闺女稀罕不够。阿青一嫁出去,家里只剩俩儿子,显的阳气太壮了。就算还有个大妞吧,可是大妞脸晒的黑,又不打扮,跟个假小子似的,一点儿不象小闺女。

碍着阿青在这儿,吴叔没现在就拿儿子开刀。但是这个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的账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吴叔看了小山一眼,小山心里也有数。等姐姐姐夫走了,自己可得预备好挨审,没准儿还得挨揍。

可是小山一点儿都不后悔。

这回出去,没有长辈护着,没有长随、护卫跟着,没有小厮跑腿打点,他们遇着过山匪,遇着过在黑店里设套儿的,还遇着过河的时候摆渡的船漏水,最后挣扎着游水救人的事儿…

有高兴的,有气愤的,有无奈的,也有让他说都说不出来的好些事儿。

出去这么一趟,感觉自己长大了好几岁,和出去之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了。

吃饭的时候小山就捡上路上有意思的事儿说:“我们上路的时候,村里的人就跟我们说,山里有强人。我们走了一路吧,倒是遇上两拨,不过都远远的探看,没过来。山挺大的,晚上也走不出去,我们还遇着一家山里的小客栈呢,晚上就在客栈里住了。”

三百一十七 安慰

大妞从厨房端了两盘凉点心,还拎了一壶茶。

中午没怎么吃,阿青姐和世子走了之后她被桃花哄着睡了一会儿,现在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早上就喝了一碗粥,到现在她粒米未进呢。

睡了一觉她觉得好多了。

在入睡之前,她一直都能看见那个气息奄奄的女人在眼前,她已经说不了话了,渐渐喘不上气来,眼神里先前还能看出一丝哀恳,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还记得握着那个女人的手的感觉,真是皮包骨头,又硬,又凉。

真奇怪,明明刚刚咽气的人,按说手还应该温热。

可是她的手那时候就是凉的,僵硬的。

就象死亡是从身体的边缘开始的,手脚、腿,胳膊,最后,是眼。

她不恐惧,就是…就是总忘不了那感觉。

哪怕是后晌到家,她靠着阿青姐坐着的时候,自己的身体也是麻木而僵硬的,就象她也被死亡传染了一样。

不过睡完一觉,她觉得好多了。

点心有点凉了,不过幸好茶还烫热,嚼一口点心,再喝一口茶,在嘴里这么一搅和再咽下去。

吃了两块点心,有个人悄猫的走过来,在她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大妞一点都不意外,她看了一眼小山,又向他示意了一下点心盘子:“你吃吗?”

小山也不客气的拿起一块扔嘴里。

“药铺死人了?”在大妞转头看他时,小山补了一句:“振武和我说的。”

杨威话少,振武话多。要是小山去问,肯定不会是杨威说的。

“你想开点。”小武不大会安慰人,不过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妞这么着。饭量挺大的丫头这会儿没滋没味儿的干噎点心。这事儿可不算小了。

“我也见过死人,真的,死人没啥。”小武左右看看,小声说:“这趟出去,我还杀了几个人呢。”

大妞慢慢的扭过头看他。

小山以为她不信,接着说:“真的。我们在黑店里宰了几个人,连那个黑不拉叽的老板娘一块儿。本来我们不想杀女人的。可是她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在那个黑店里头找着好些东西,还有很小的小孩儿的鞋。”小山伸出两手比划了一下大小,看起来那鞋应该和小石头穿的鞋差不多大:“后院里埋着好多…”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细说好多后面的内容了。

大妞并被吓着,她现在很少会被什么事情吓着了。

“黑店里那个女人,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全是从被他们害死的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她也杀过人。那山里头有十来个强人。可能还要更多,我们在黑店里干掉了几个,守在店里又等来了一拨。”

大妞问:“你们没想把这些人捆到衙门去吗?说不定还能得些赏银呢。”

“没有,干不了。”小山挺直白的说:“十好几个呢。我们就三个人,哪里顾得过来?”

还有一个理由小山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