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安郡王府里头倒是为着另一件事在忙碌。

世子夫人的生辰将至,这可不是件大事吗?

以前府里这样看重和操办的,只有安郡王妃和李思容的生辰。可现在这母女俩一个被养病了,另一个最近还常在穷折腾,可是声势却大不如前。现在这府里地位最高的女子,已经悄悄的换人了。

世子夫人为人倒也厚道,平时也不铺张奢费。这生辰要怎么庆贺,一开始郭妈妈就请示了。

阿青其实觉得这个生辰没有什么好庆贺的。她具体生在哪一天,连吴叔吴婶都不知道,只是大概估了个日子。据吴婶说,她生母有孕的时候,请脉的太医给推算了一个大概齐的临盆的日子,但是这孩子几时生,可由不得谁说了算。提前或是延后,都有可能。

再说,阿青也不觉得生辰有什么大操大办的必要。更不想请一屋子根本不熟悉也没什么交情的宾客来吃吃喝喝收礼看戏。她就想清清净净的过,吃碗寿面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即使想借着过生辰的名头请一二亲朋友好友来见一面说说话,她想请的人也不多。两桌席估计也就打发了。

娘家人,孙夫人和孙颖孙佩,这是一定要请的。还有思静、三公主、乐安公主,这些都算是交情很牢靠的亲戚了,也可以请。

除了这些人,其他那些不怎么熟悉的就算了吧。

看来小山这傻孩子一点儿都没看出来,自己曾经的同窗是女儿身。

这真是让人想不到。说真的。李思谌也想不到,简直跟戏上唱的一样,国公府的小姐女扮男装去书院。

哦。不对,戏上的小姐人家去的是书院,这位小姐是上山去学武了。

真是…

李思谌觉得自己这几年也算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但是这样的事儿。也还是头一次碰见。不是他对女子有什么偏见,而是现在这世道就是这样的。姑娘家要学的东西。和男子全然不同。

比如吴家,远离京城流落乡野,但他的丈母娘却高标准严要求,努力把阿青往大家闺秀的路上培养。且成效显著。

那京城的姑娘们所要接受的教育的规矩那就更不用说了。

尤其梁国公府这种人家,女儿、孙女就是他们富贵的保障,晋身的阶梯。那肯定会下死力的栽培管教,看管姑娘比看管金库还上心。

就这样还能让姑娘不知怎么的扮了男装。不知怎么的就拿了一封荐信上山拜了师…

要说这其中没有其他人帮忙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最起码,即使梁国公府的人一时不察让她跑出去,可是小山那一帮师傅们难道看不出这是个扮男装的姑娘?

必定是有些缘由才会收下她的。

揪着这条线查下去,肯定还有好戏看。李思谌中间隔了一天才来找小山,这一天的功夫已经足够他查出薛姜芝的真实名姓和身世了。

她是梁国公府二房的庶女。平常人一听到庶女二字,往往会觉得无足轻重,肯定是被轻忽慢待长大的。在别的人家或许是,在梁家可不是。嫡女和庶女在梁家是一般看待的,吃穿用度都分毫不差,从小到大所受的教养也都大致相同。她上山时持的荐书倒不是假的。

“江雪不是真名,你这位同窗其实姓薛,是梁国公府的人。”

小山有点纳闷:“哦…”虽然说交情不算深,但是对方连真实名姓都不说,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他略过这一节,问:“那梁国公府提亲,提的是他的姐妹?”

同窗变姻亲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光小山知道他们这一拨交好的人里头就有两例。男未婚,女未嫁,觉得对方人品能力都不错,想给自家姐妹找个好归宿牵个线,再同师傅说一声,双方父母也不反对,这亲事就成了。有了第一例之后,很快有人有样学样的也照搬了一回。

这么一想小山就释然了。这位同窗要是不认可他的人品,想必也不会想着把自家姐妹跟他凑一起。虽然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对方也是一番美意,下次见着他把误会说开就好了,这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李思谌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小山根本没把事情往深里想。

小山的阅历和城府,和他现在的地位实在很不匹配。不过这不是他的错,是他在成长过程中就存在的问题。

但是小舅子遇着了麻烦,他这个当姐夫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不光因为小山是阿青的弟弟,也因为他心里对小山也很喜爱赞许。在七家镇的时候小山要是不把他和小武主仆救了,他这会儿坟头长的草都不知道长多长了。

“这些天有什么旁的安排没有?”

小山老老实实的摇头:“我爹还没说,我娘把我拘在家里不让我出来——说我前阵子跑野了,得关在家里好好收一收心。”

李思谌笑着说:“你想不想去兵营里待些天?”

这句话一抛出来,小山两只眼象小灯泡一样,“叮”一声就亮了起来。

“想想想!”小山连连点头,满脸热切。李思谌都有种错觉,仿佛他背后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正在讨好的不停的摇:“我真能去吗?”

“不是什么难事儿,岳父那里我去说,你收拾一下,明儿一早我让小武去接你。”

“去哪里?能待多久?”小山好奇的要死。

“去哪里暂时不能告诉你,至于多久…你要是愿意,可以待到腊月。”

小山乐的走路都发飘了,回去的路上一直不住的傻笑。

李思谌看他乐成那样,嘴角也露出似有若无的笑容。

小山心性单纯,容易被人利用。梁国公府行事要是卑鄙一些,没准儿还真让他们赖上了。与其跟小山摊开了说其中有多少龌龊,倒不如釜底抽薪,直接让小山离开京城去别处待段时日,梁国公府连人都找不着——至于腊月以后的事,想必到时候梁国公府到那个时候就没多少精神折腾这件事了。

想想在七家镇时候那个一刻都安静不下来的顽皮孩子,现在居然成了许多人眼中乘龙快婿的大好人选,时间过的还真快啊。

现在安郡王府里头倒是为着另一件事在忙碌。

世子夫人的生辰将至,这可不是件大事吗?

以前府里这样看重和操办的,只有安郡王妃和李思容的生辰。可现在这母女俩一个被养病了,另一个最近还常在穷折腾,可是声势却大不如前。现在这府里地位最高的女子,已经悄悄的换人了。

世子夫人为人倒也厚道,平时也不铺张奢费。这生辰要怎么庆贺,一开始郭妈妈就请示了。

阿青其实觉得这个生辰没有什么好庆贺的。她具体生在哪一天,连吴叔吴婶都不知道,只是大概估了个日子。据吴婶说,她生母有孕的时候,请脉的太医给推算了一个大概齐的临盆的日子,但是这孩子几时生,可由不得谁说了算。提前或是延后,都有可能。

再说,阿青也不觉得生辰有什么大操大办的必要。更不想请一屋子根本不熟悉也没什么交情的宾客来吃吃喝喝收礼看戏。她就想清清净净的过,吃碗寿面意思一下就可以了。

即使想借着过生辰的名头请一二亲朋友好友来见一面说说话,她想请的人也不多,两桌席估计也就打发了。

三百二十三

对小山的安排,吴叔和吴婶都没有异议。事实上,即使李思谌不做这个安排,吴叔也不希望儿子现在闲下来。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不是小孩子,真有人故意引诱他,吴叔对儿子能不能抗住不是那么有信心。对方如果装可怜求恳,他会不会动摇也不好说。

既然如此,让他去军营里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反正现在又没战事,无非是每天操练。

小山高高兴兴的回去收拾行李,他收拾的东西格外简单,一个薄薄的小包袱就算收拾完了。小石头抱着他的腿赖着不动,小山也不在意,就拖着这么一个大累赘慢慢的往前挪步。

他还不懂事儿。要是他知道刚刚回家的哥哥马上又要离家,八成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傻乐了。

吴婶坐在炕沿,把小山刚打好的包袱又解开了,翻看里头都带了什么东西。

“这也太少了…”吴婶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怎么就带了这么点儿衣裳?”

包袱里就装了一套换洗的里衣,另外就是一些小零碎,竟然一件袄子,一双靴子都没带。

这让吴婶简直要发火了:“你到那儿穿什么?”

小山觉得自己没少带:“到了兵营里,人家肯定会发衣裳给我啊。”

既然衣裳鞋子这些都能领到,一日三餐也有人管,带太多东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反而挺碍事的。

“净胡说。那发的衣裳和自家的衣裳能一样吗?”吴婶不乐意:“我可听说了,那些营造处做的棉衣薄的跟纸片子一样,穿在身上根本不挡寒。”

可小山觉得吴婶有些言过其实了,那袄子就算没有家里做的厚实,可既然旁人能穿。他肯定也能穿。再说姐夫既然说让小武带着他照应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婶也不跟他多费唇舌,开了他的箱子取出两件厚袄,一件夹袄,还有一件灰鼠的坎肩,要都给他塞包袱里。

装了这么些件儿,包袱顿时鼓成了一大团。

小山心说。他要背着这么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跟着小武去。准让人笑话。

瞅了吴婶一眼,小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傻,知道此时不宜和吴婶争论。

说到底…他前阵子在外头游历不回家。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出去,娘心里不高兴那也是应该的。

小石头转头看看吴婶,又仰头看看小山,虽然说他不懂事。但是别人的情绪他懂。

小山拖着弟弟走到吴婶身边挨着她坐下:“娘,我这回又不去远。姐夫说就在京城附近,有事我随时可以回家来。再说,我也就去一个来月,腊月之前我就回来。”

道理吴婶也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她心里还是舍不得。

儿子又长高了,以前总嫌他淘气。在家里也总是惹祸,可是以后想看他在家里淘气也没机会了。

真快。从那么一点点刚会爬,好象一眨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吴婶转身抹了一下眼,转回头来又若无其事的说:“你爹也说了,让你出去摔打历练一下对你有好处,总养在家里过安逸日子,人都会养废了。你去了之后,可别动不动和别人闹脾气,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多问问小武,千万别逞能,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儿。你要真是遇着什么气冲脑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一想我今天和你说的话,记得家里头还有一大家子人等你回来。”

吴婶说一句,小山就点一下头。

“明天什么时候动身?”

“小武哥一早就过来找我。”

“行,那你早点儿睡吧。”吴婶抓着小石头,把他从小山腿上撕下来抱起,小山赶紧说:“我抱他回屋睡吧。”

“快拉倒吧。”吴婶白他一眼:“你俩凑在一块儿除了瞎闹还是瞎闹,能老实睡觉才怪呢。”

呃,好象是这样没错。

他要去送小石头,肯定没那个本事哄他睡觉,反而可能两人又玩的忘了形。虽然说兄弟俩年纪差的有点多,但是小山觉得这个弟弟挺对脾气,不象一般的小孩儿,胆子又小又爱哭,小石头胆子大,很少哭闹,一逗就乐,越刺激的游戏越招他喜欢。

小山伸手逗逗他胖嘟哮的小脸:“哥哥明天要出门了,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玩儿的。”

小石头咯咯笑,抓着他一根手指头就不松开了。

吴婶抱着小儿子出了门,桃枝赶紧打着灯笼在前头照亮。

小山站在门口,看吴婶把斗篷拉高替小石头挡风,自己却好象没感觉到夜风有多凉一样。

长全悄悄过来:“少爷,热水倒好了,您这就洗漱安歇吧?”

小山点点头应了,长全赶紧去把盆端过来。

小山看着炕边放的那个包袱,刚才吴婶把包袱装好的时候他还想着,不能当面和娘顶着来,但是他可以等吴婶走了再把里头多装的东西掏出来,出门的时候小心些别让她看见就行了。

可是现在摸着那厚敦敦的包袱,他却打消了原来的盘算。

带着也不重,不会费什么事。要是他走了吴婶发现他一件都没带,肯定要担心。

小山有点别别扭扭的把包袱移到枕头边上,卷起袖子捧起热水洗脸。

阿青生辰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京城落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早天就是阴沉沉的,吃罢午饭就开始下雪珠儿了。郭妈妈裹着斗篷,身旁小丫鬟扶着她,另一只手撑着伞替她遮雪,雪珠打在纸伞上沙沙声响成一片。

“郭妈妈您慢着些,可别踩滑了。”

郭妈妈两手焐在一个兔毛缝的手焐子里头,笑眯眯的说:“我还没老到那地步,看你们一个两个小心的。”

“哪能不小心啊。”小丫头说:“听说后头看门的宋妈昨晚上起夜就摔了一跤,可当真摔的不轻哪。郎中说她起码一个月是下不了地了,这不小心哪行?您老要是也摔一记,夫人那里我们可怎么交待啊。”

对小山的安排,吴叔和吴婶都没有异议。事实上,即使李思谌不做这个安排,吴叔也不希望儿子现在闲下来。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了,不是小孩子。真有人故意引诱他。吴叔对儿子能不能抗住不是那么有信心。对方如果装可怜求恳,他会不会动摇也不好说。

既然如此,让他去军营里历练一下也不是坏事。反正现在又没战事。无非是每天操练。

小山高高兴兴的回去收拾行李,他收拾的东西格外简单,一个薄薄的小包袱就算收拾完了。小石头抱着他的腿赖着不动,小山也不在意。就拖着这么一个大累赘慢慢的往前挪步。

他还不懂事儿。要是他知道刚刚回家的哥哥马上又要离家,八成他现在就不会这么傻乐了。

吴婶坐在炕沿。把小山刚打好的包袱又解开了,翻看里头都带了什么东西。

“这也太少了…”吴婶十分诧异的抬起头:“怎么就带了这么点儿衣裳?”

包袱里就装了一套换洗的里衣,另外就是一些小零碎,竟然一件袄子。一双靴子都没带。

这让吴婶简直要发火了:“你到那儿穿什么?”

小山觉得自己没少带:“到了兵营里,人家肯定会发衣裳给我啊。”

既然衣裳鞋子这些都能领到,一日三餐也有人管。带太多东西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反而挺碍事的。

“净胡说。那发的衣裳和自家的衣裳能一样吗?”吴婶不乐意:“我可听说了。那些营造处做的棉衣薄的跟纸片子一样,穿在身上根本不挡寒。”

可小山觉得吴婶有些言过其实了,那袄子就算没有家里做的厚实,可既然旁人能穿,他肯定也能穿。再说姐夫既然说让小武带着他照应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吴婶也不跟他多费唇舌,开了他的箱子取出两件厚袄,一件夹袄,还有一件灰鼠的坎肩,要都给他塞包袱里。

装了这么些件儿,包袱顿时鼓成了一大团。

小山心说,他要背着这么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跟着小武去,准让人笑话。

瞅了吴婶一眼,小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不傻,知道此时不宜和吴婶争论。

说到底…他前阵子在外头游历不回家,刚回来没几天又要出去,娘心里不高兴那也是应该的。

小石头转头看看吴婶,又仰头看看小山,虽然说他不懂事,但是别人的情绪他懂。

小山拖着弟弟走到吴婶身边挨着她坐下:“娘,我这回又不去远,姐夫说就在京城附近,有事我随时可以回家来。再说,我也就去一个来月,腊月之前我就回来。”

道理吴婶也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她心里还是舍不得。

儿子又长高了,以前总嫌他淘气,在家里也总是惹祸,可是以后想看他在家里淘气也没机会了。

真快,从那么一点点刚会爬,好象一眨眼间就长这么大了。

吴婶转身抹了一下眼,转回头来又若无其事的说:“你爹也说了,让你出去摔打历练一下对你有好处,总养在家里过安逸日子,人都会养废了。你去了之后,可别动不动和别人闹脾气,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就多问问小武,千万别逞能,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儿。你要真是遇着什么气冲脑门控制不住的时候,就想一想我今天和你说的话,记得家里头还有一大家子人等你回来。”

吴婶说一句,小山就点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