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见桑紫了?在哪?”

不见沈临风,他就能放心了吗?桑紫、江梓笙、还有沈临风潘珏这几个,本来就是一丘之貉,毕罗大事上聪慧,在这些小细节上却并不精明,总是做一些不让人放心的事儿。

人都跑了,餐馆也关门了,那样的人,有什么可见的呢?

在唐律看来,这种人根本用不着见,以后要是敢自己登门,见一次打一次就是了。不分男女。

哪怕不见,也有的是机会整治这帮人。只要他们还在平城一天,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都不会让他们好过!不然真要以为他唐律是泥捏纸糊的了!

许久,微信那边的人似乎终于注意到了手机的动静,发了个吐着舌头撒娇的小猫表情,附带一句话。阿罗罗罗罗:咖啡厅,漫食光旁边那家,你来嘛?

唐律:都不告诉我,这会儿又用上我了?

阿罗罗罗罗:来了有惊喜。

然后又是一只小猫眨巴眼睛的动态表情。

唐律发了个“哼”,启动车子,心里想着“等回来好好收拾这丫头”,嘴角却忍不住翘起一个笑。

一个小时前。

漫食光隔壁“左岸咖啡”。

毕罗提前到了一会儿,看到桑紫准点到达,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小惊讶的。

桑紫的电话和微信早就拉黑了几个人,这次见面,是毕罗委托老周代为转达的。据说桑紫当时答应下来时,对老周说了一句:相识一场,见了这一面,我也不欠你

们什么了。

气得老周当场摔烂一部手机。

毕罗对桑紫没有那么高的期待,只要这次她还肯来,大家把话说清楚,也就行了。至于欠不欠的,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自己的账。开设漫食光和当初的海棠小苑一样,算是毕罗和唐律的又一次新尝试,只不过他们两个对这次尝试比当初的海棠小苑更用心也更上心就是了。结果令人没想到的是,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漫食光因为桑紫这个变数寥落关门,而原本只是用来试水的海棠小苑如今红红火火,眼看着在唐律和展锋的经营下有开办成连锁高端店的趋势。

桑紫对这场会面显然也是看重的。9月中旬的平城,天气干燥而炎热,却已经有了初秋的味道。她从一辆黑色奥迪下来,穿一件淡蓝色蕾丝小鱼尾裙,毕罗这段时间在海棠小苑见识得多了,一眼认出裙子是近来在女明星中颇受追捧的某大牌高定系列,一条就要十几万大洋,比起往日桑紫自然洒脱的装束,这样的裙子更能衬托她姣好的容貌身材,却也更不像她了。

她的五官也不再是从前水墨画般的温婉,眉毛绘出棱角,眼中绽出锋芒,也还是美,只是这美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凌厉。

她将手拿包放在一旁的椅子,姿态优雅地落座,对毕罗说:“我还算准时吧。”

毕罗浅浅一笑:“你看起来瘦了。”

桑紫的目光在她身上兜了

一圈:“你倒是胖了一些。”她顿了顿,说:“你有日子不来餐厅,老周说,你瘦了许多,唐少和家里人心疼,不让你每天奔波。好一阵不见你,对你还是之前的印象。”似乎是在解释她说“胖了一些”,不是挖苦,只是一句寻常的评价。

毕罗不以为意,她一只手托腮,看着桑紫:“餐厅关门了,我们也不是从前的关系。今天找你来,就当是朋友闲聊,有些事总要说说清楚。”

桑紫的态度从容大方,手一招服务生,要了一杯桂花茶,对毕罗说:“我确实欠你一个解释。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毕罗说:“就是想知道,你从一开始答应我们合作,就是这个局的一部分,还是你也想认真合作的。”

金黄色的桂花蕊在水中浮浮沉沉,桑紫一挽垂在肩膀的发丝,目光笔直看向毕罗:“我也曾经认真地想要跟你们合作,是你和唐律,对我始终有太多提防。毕罗,我今天会来,不是你们以为地登门谢罪,你们对我有太多不公平,如果我不说,谁能站在我的立场为我着想?我不想背着个罪人的身份继续过日子,哪怕这个身份是你们横加在我身上的,我也不背。”

“一开始你们拿出保密协议让我和老周签,我觉得这是为大家负责,我签了。可签了之后,你们有告诉过我什么秘密吗?直到后来餐厅快要装修好,我甚至都不知道这家餐厅的

主题是什么,你们说菜色方面一切都按照我擅长的来,可没人告诉我那是一家慢食餐厅。也没人告诉过我,完全不需要那么紧张,因为那些人一餐饭可能要吃三个小时!”桑紫唇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还有你找来的你那位朋友,一个西点师?毕罗,你摸着良心讲,法式甜点,和我做的中式意境菜匹配吗?你们简直是胡来!这家餐厅,不过是你和唐律的一个试验品,那我是什么?你们试验品的一部分?一只躺在试验台上任人宰割的兔子?我签了协议,我以为我拿到的是一份大家关系平等的合同,不是卖身契!”说到这儿,桑紫长舒一口气,看着毕罗弯唇一笑:“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毕罗,我要谢谢你,让我有个机会一口气地当着你的面讲出来。”

“桑紫,有一件事你没说错,你确实只是这家餐厅的一部分,你是主厨,不是餐厅的老板或者决策者,许多事,不发展到那一步,你不会有知情权。”说这些话时,毕罗的态度冷静得像一个旁观者:“但在我和唐律这里,你是漫食光这个品牌发展最不可或缺的一环,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替代你的主厨,如果能,那么漫食光也用不着关门了。”

桑紫无声地笑了:“这一点,也是江梓笙点透我的。我得感谢他,不然我这口气,也不会出得这么痛快了。”说到

这儿,她朝毕罗挑衅地挑了一下眉毛。

毕罗微微一笑:“漫食光的关门是暂时的。桑紫,只要你不退出这行,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看到,曾经我想和你共同分享和打造的,是怎样一个世界。”她也学着她的模样挑了挑眉,然而她眉毛清清然,神情里并没有那份历经世情的凌厉,反而带着几分俏皮:“但具体如何,恕我不能详说。毕竟你和那位江先生在我这儿也算是前科累累,我实在怕了你们,一不小心又follow我的一举一动。”

桑紫眉心一蹙:“你放心,有我在的一天,山水酒家就不用再效仿谁。”

毕罗点了点头:“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桑紫见她似乎不像再要开口的意思,终究有些按捺不住:“你要说的,就这些?”

毕罗正在翻手机,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眼,似乎有点惊讶她还没走:“是啊。”

“所以我说的那些,你都认可?你也承认你和唐律一直提防我、利用我,你们——”

“桑小姐,许多事上,我们的看法都不大一样。听你说了这么多,只是更印证了我的这个看法。”毕罗耸了耸肩:“我不想多费唇舌解释。解释了你不信,纯粹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你信了,我怕你会后悔。”

“我会后悔?”

毕罗朝她扬唇一笑:“你看,你不相信。”

桑紫走的时候比来时显得更为“意难平”。毕罗从落地窗看着她昂首

走出门外的身影,无声摇了摇头。

桑紫让她学明白一个道理,道不同不相为谋,一开始就说不到一块去的人,哪怕再有能力才华,终究也没法长久共事。保密协议的事,是唐律对老周和她的一个考验,也是一道界限。老周很快就看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唐律传达的指令,他能完成就完成,完不成就直说,并没有过多的疑问和探究。可这样的处世之道并不适合向来心高气傲的桑紫。她想找棵大树好乘凉,又不愿意屈居人下,总想与唐律、毕罗有着一样的话语权和知情权。她的这些心思,唐律和毕罗都看得明白,但两个人的做法又不尽相同,唐律是尽一切方法防患未然,而毕罗选择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多给她一些信任和自由。可哪怕还有老周这个老伙伴作为第三层防护,也没能阻挡桑紫一颗悸动难安的心。

相比较他们,显然江梓笙更能看清桑紫真正所求,或者说,江梓笙更能满足她的所求。可毕罗比桑紫看得更远的一步是,表面上江梓笙能在短期内给予桑紫更大权限和自由,势必要在将来向桑紫索取和要求更多回报。

但愿到了那一天,桑紫能够付得起江梓笙索要的代价,亦能如今天这样昂首阔步一往无前。

来之前,毕罗觉得自己也有千言万语要对桑紫说,要听桑紫讲,可越是听她说,心里便越清醒。不是同路人,说再

多也枉然。曾经她的每一份好意,原来在桑紫那儿都曾被曲解成不一样的意思。如今她们已经走上不一样的路途,解释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可今天也有意外的收获。毕罗对着手机屏幕浅浅一笑,再抬起头时,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已经从远处挪到面前。

毕罗收敛了笑容,朝他一颔首:“好久不见,齐先生。”

齐若飞听到她的称呼,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是好久不见。大小姐,我有点重要的事跟你商量,可以坐下谈吗?”

齐若飞剪短了头发,一身轻便的短袖牛仔裤的打扮,看起来也都是牌子货,腕上还戴了块手表,却不复上次相见时的趾高气昂,眉间皱出个浅浅的川字,眼睛里也少了曾经那份意气风发的神采,倒透出几分不自信的畏缩来。看起来,这段时间他过得并不太如意。

有关齐若飞的种种,毕罗从未刻意打听,可圈子一共这么大点儿,哪怕她不打听,也总能听到大家伙儿议论。山水酒家开业之后,听说他很是消沉了一阵子。后厨几次闹出要开了他的传闻,据说还是张师傅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硬是压了下来。再后来,听说他也干得不赖。毕竟也是跟着四时春几位老师傅一路学过来的,基本功扎实,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再加上张师傅有意拉拔,渐渐也算在山水酒家站稳了脚跟。

毕罗对他做了个手势,说:“不知道齐先生

想谈的是什么事,我有个朋友要来,不如等他来了咱们再说?”

齐若飞愣了一下,问:“是唐先生吗?”

“是啊。你介意吗?”

齐若飞苦笑:“我不介意。”他看着毕罗:“既然是大小姐事先约好的,那就等唐先生到了一起说吧。”

毕罗歪头打量他:“你倒是跟之前不大一样了。”

齐若飞明白她所指,声音只余苦涩:“经一事长一智,我经了这么多事,再不懂点事儿,还怎么混?”

唐律来得也快,毕罗和齐若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见他在街对面停妥车走了进来。

他还未进门就看清毕罗对面坐着的人是谁,这个角度,刚好和毕罗似笑非笑的视线对上。唐律用手指点了点她,用口型说了句:“调皮。”

齐若飞见毕罗目光瞥向窗外,眉眼含着浅浅笑意,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他站起身,略侧过身,向来人一躬身:“唐先生。”

唐律走路极快,几步已经走到近前,他说话向来不客气,对着自己不待见的人更不遮掩:“哟!当不起这么大的礼!”

齐若飞抬起头,脸上有一丝尴尬:“唐先生好。”

唐律一摆手,在毕罗一边的长沙发坐下来:“别整这一套,有事说事。”

齐若飞惴惴不安地坐下。原本唐律没来时,他虽然姿态有些僵硬,也还坐的腰杆笔直,如今和唐律面对面坐着,他也不知是畏惧还是紧张,愈发不知

该把手脚往哪摆,不一会儿额头就冒出豆大的汗珠。

唐律啧了一声:“我是旁听来的,有什么事儿,你和毕大小姐谈。”他见齐若飞发呆,又补充了句:“你要说的事,是跟四时春有关吧?和四时春有关的事儿,我不插手。”

毕罗听到最后这句话,睨了他一眼,轻声说:“你倒是分得挺清楚。”

唐律也斜眼看她,语气一本真经,眼里却含着笑:“一码归一码。除非你用上我帮忙,否则我也不上赶着讨人嫌。”

桌子底下,毕罗毫不留情地掐了下他的手臂,目光扫向齐若飞:“你说吧。”

齐若飞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想说的事,跟四时春有关,也跟唐少经营的海棠小苑和漫食光都有关。”

唐律眉毛一挑:“你倒是挺敢说的啊。”

齐若飞鼓足勇气,抬起头:“唐少,毕小姐,老实说,我今天是给二位送消息来的。今天出门前,我听说桑紫要来见毕小姐,就一路跟着过来了,毕小姐和桑紫聊的话,我也听到一些…”他看向毕罗,目光里透出某种奇异的遗憾:“还好毕小姐机敏,没有过于激怒她。我知道,你们之前签过一份保密协议,桑紫这次跳槽,其实是违反了这份协议的部分条款的。可毕小姐为人大度,没有拿这件事威胁她…”

唐律听出点门道,问:“那如果拿这件事说事儿,她要怎样应对?”

若飞舔了舔嘴唇,说:“我告诉二位这个消息,也是想从你们二位这儿求一个许诺。”

他的神情中透着某种从未有过的卑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又很笃定他们一定会答应似的,渐渐透出一种不自觉的得意。毕罗实在不喜欢他这副神情,面色一冷说:“你如果是来谈生意的——”

桌子底下,唐律悄悄握住她的手,替她把后半句话遮过去:“齐若飞,你如今在山水酒家的处境,我很清楚。你今天想说的事儿,即便这会儿你不说,只要我放个口子出去,有的是人上赶着说。你如果以为凭这个就能跟我谈条件了,那是你还没掂清楚自己的份量。”

齐若飞在唐律举重若轻的目光中渐渐败下阵来,他有点着急了,也不再卖关子,连连摆着手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悄悄看了毕罗一眼,低声说:“我只是希望毕小姐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毕罗刚要说话,就感觉唐律又攥了一下她的手。在谈生意这件事上,他们两个有过默契,毕罗深知唐律绝不会放任她和四时春吃亏,又想想自己上次和沈临风对谈时吃的苦头,她紧紧抿住唇不开口了。

就听唐律悠悠然说了句:“机会都是靠自己争取的。齐若飞,你不懂规矩,那今天我就教你个乖,想跟人谈条件,总要先让人知道你口袋里的东西价值几何。别拿着破铜烂铁就想漫天要价忽悠人

。”

齐若飞半天憋出一句:“我底牌都让你知道了,还有什么可谈的?你也说了,你认识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都能打听到这些事儿。”

唐律微微一笑:“毕竟急着跑路的人不是我。怎么选,全在你自已。”

齐若飞听到他说的前半句话,脸色就变了。他纠结半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唐少,谈判我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不敢提过分的要求,但我还是希望,毕小姐——”他看着毕罗,眼睛里闪耀着满怀希冀的光:“毕小姐,我希望你能看在过去那么多年同门的份儿上,再给我一个机会。”

唐律声音一沉:“你先说你的。”

“如果毕小姐刚才拿出保密协议的事要挟她,桑紫早就想好了对策,江总让她在媒体面前公开证据,证明漫食光在经营期间食品卫生标准不达标,所以…”

“所以她是不肯同流合污才自请离开漫食光?”唐律冷笑了声:“她脑子没问题吧?”

齐若飞露出一抹苦笑:“她现在也是上了船的人,江总还要用她,肯定不会让她身上有污点的。她马上就要跟江总订婚了,对他可是言听计从。”

“还有吗?”

“桑紫最害怕的就是这个,如果你们不打算告她,那么我想她也不愿意使出这个玉石俱焚的法子。”齐若飞说:“但是江总和沈少那里就不好说了,现在他们请到桑紫这位大神坐镇,接下来的动作恐怕不会少…

…”

毕罗总算听懂乐齐若飞的来意,山水酒家过去是靠着四时春的菜谱和齐若飞、张师傅这两位曾经的老人儿支撑买卖,如今有了桑紫这位如日中天的调羹大手,那么齐若飞未来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齐若飞也正满怀期冀地看着她。

毕罗却没看他,扭过头问唐律:“他带来的消息,值多少钱?”

唐律一听她问这个就笑了:“这个你不用管,我来付。”

齐若飞一听他们两个连问他都不曾问一句,就这么商量开了价格,顿时有点着急了:“毕小姐,唐少,我不是来讹钱的,我是想,是想毕小姐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吗?”毕罗看向他,面色虽是沉静的,可眼睛里的锋芒却让人不敢与之对视:“齐若飞,我给过你机会,是你当时不肯回头。”

提起这件事,齐若飞满脸悔愧:“大小姐,是我当初有眼无珠,我…”

“这些话你用不着跟我说。”毕罗一摆手:“齐若飞,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因为哪怕是现在,四时春和毕家也没对你赶尽杀绝。你还想要什么?你想重回四时春?”

齐若飞看着她,眼睛里的希望一点一点地湮灭下去。因为他在毕罗的眼睛里看不到一星半点的转圜和心软。

毕罗站起身,手指在唐律的肩膀划了一下,再也没看齐若飞一眼:“价码你们谈,我相信唐少不会委屈你。但是你记住,齐若飞,

背叛能够给你换来金钱名誉地位,换不回你曾经亲手抛弃的那些东西。感情和忠诚,不可能用背叛来二次收买。”

毕罗率先结了账,跑到咖啡厅街对面的停车区等唐律出来。唐律的动作也快,不一会儿功夫,就见他朝她招了招手,往这边走来。

两人进到车子里,唐律坐在驾驶座,拉了拉她的手:“还生气呢?”他逗她:“刚才毕大小姐的发言真是掷地有声,振聋发聩!我听了都觉得深受振动,惭愧惭愧。”

毕罗瞪了他一眼:“你讽刺我。”

唐律捏了捏她的脸:“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劝劝你,话咱们也说了,钱咱们也付了,还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的。”

半晌,毕罗才叹了口气:“我也知道那些话都是白说,说了他也不懂,可有时候想起这些人,真的很气。”

唐律拍拍她的后背:“那就别想了。想想其他有意思的事儿,让自己心情好点。”

“唐律。”毕罗突然扒住唐律的手臂,眼睛紧紧盯着他,有点执拗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傻的,桑紫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我还傻乎乎跑来见她。”

其实对着齐若飞发的那通火,有一半是冲桑紫去的。可是人家溜的早,又逮不着人,也该着齐若飞平白当了一回出气筒。

唐律语气听起来很是谄媚:“也不是啊,至少你今天这么一闹,把姓齐的这事儿结了,也让咱们知道他们下一步

的盘算,收获大大的,都是大小姐的功劳。”

毕罗推了他一把:“去!你人脉那么广,没有今天这遭,你自己也能什么都打听到。”

唐律特别狗腿地坦白:“怎么可能呢!我那话就是吓唬他的。我要真有那么厉害,还用坐在那跟他废话啊,还白扔给他十万块钱。”

“十万!”要不是在车里,毕罗简直要跳起来:“你怎么那么大方啊!就那么几句话,就值十万!”

唐律笑着护住她的头顶:“你别激动啊。这十万不光是封口费,也是结算费啊。像齐若飞这种人,真混到穷途末路了,也别让他惦记着咱们的不是,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想报复社会,得让他找准对象,跟姓沈的他们算账去。”

唐律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又想的这么远,毕罗让他说的难得有点惆怅:“齐师兄如果是个明白人,也不会走这条路。他这辈子,算是让沈临风给毁了。”

唐律启动车子,一边攥紧毕罗的手:“跟你报备个事儿啊。你先坐稳了。”

“怎么?”

“这周五,我爸和我大哥,要来咱们海棠小苑做客。”

毕罗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唐律等了半天没动静,忍不住扭过头,就跟毕罗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毕罗怔怔地看着他:“咱们这个…”

唐律:“啊?”

毕罗觉得后半句话简直难以启齿:“算是正式见家长了吗?”

唐律被她闹得也有点脸红,扭过脸,半晌哼了

一声:“应该算是吧。”

都怪唐清辰这个混蛋,这么早把这件事提上日程,他跟毕罗这甜蜜的小日子还没过够呢!怎么这么快就过渡到见家长这么严肃的阶段了!

秋初的平城,傍晚常常红霞漫天。周五这天更是起了火烧云,漫天云霞斑斓灼眼,照映在人的脸上、身上,给人渡上一层淡淡的浅金色。

唐律笑着走进来的时候,毕罗有那么一瞬间险些看得发起了呆。毕罗不知道有“桃花眼”这个说法,她只知道唐律眉眼生得特别好看,眼尾略微上挑,不笑的时候就挺勾人,笑起来的样子更是要人命。这家伙还挺在意周五晚的这次会面,穿了一身浅灰色休闲西装,一粒扣的西装上衣敞开着,里面白色T恤隐约可以窥见胸腹起伏的肌肉轮廓,脖子上不知道哪来的一根银链子,特别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毕罗忙活了一下午,一见他这个优哉游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待他走近,伸手勾住他脖子上的细银链,小脸绷得紧紧的:“你一个男人还戴这个啊!”

唐律早有准备,不过最近一段时间他和毕罗都忙,已经好久没见到这丫头为了些许小事吃醋的样子,他有意逗她,朝她勾了勾手指:“这可还有个故事呢,你要不要听?”

毕罗才不上当,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唐伯伯和你大哥呢?没一起来?”

唐律揽住毕罗的脖子,把人往一边

带:“我爸坐我大哥的车来,得一会儿呢。”他把人拽到院子的一个小角落,这个地方有一棵树,这个季节枝叶繁茂,往树后面一躲,不是特别留意的话谁都找不见。他抻着链子一头,又把毕罗的食指勾过来:“阿罗,你要不要看看,这上面是什么?”

毕罗纵然有点好奇,也被他弄得挺不好意思:“不看!搞得好像我查岗似的。”

唐律拽着她的手指把链子从T恤里拿出来,毕罗定睛一看,链子一头,居然挂着一枚碧玉镶银的戒指。毕罗指着唐律半天,才说出一个“你”字来。

唐律被她的反应逗得乐不可支,见毕罗气得脸都红了,这才不再逗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黑色的木头小盒,打开来,朝向毕罗:“你的那个在这儿。”

毕罗一看,也是碧玉镶银的戒指,款式和唐律的非常相似,只是尺寸更小一些,她的这只碧玉上还有用银丝掐出的一朵兰花。毕罗脸更红了,不过这回不是气的。她刷开唐律的手:“你这是干嘛…”

唐律捧着戒指,追着她走,角落很小,没两步毕罗就被他逼到了墙角的尽头,后背抵着墙壁,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