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上还是不爽,可心情更不爽,浅深整理下仪容仪表,拎起包包出门。这是她多日来第一次充分沐浴在阳光的温暖下,最好太阳长眼把她身上的霉菌杀得片甲不留。

半个小时之后,她重新站在了律师事务所的门前,几日不见,再次看到那金光闪闪的大字着实令人心情激动,阴郁的情绪也随之清减不少。而当她推门而入的刹那间,鸦雀无声,两秒之后,她便受到了英雄等级的待遇,这一点都不夸张,一帮子人通通放下手中的事情潮水般涌到她面前,噼里啪啦地嘘寒问暖起来,神情都很激动。浅深不是不喜欢这种受重视的感觉,也很感动自己的事有这么多人牵挂着,只是她现在大病初愈,大伤未好,这么个包围法让她缺氧。

“好了,你们别围着她,梁她闷着难受。”

辛嘉妮俨然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护着浅深突出重围。

“呵呵,小妮子护嫂心切,我们别难为她了。”

这次事件之后,嘉妮和浅深之间的关系随之暴露,见她为浅深每天都红着眼睛,大家也不好意思怪她隐瞒真相。

“梁这次死里逃生,必有后福,我们今天早点下班给她设个宴欢迎她回来!”所长闻声也从办公室跑出来。

“不用,不用。”浅深怕麻烦,连连摆手。

“要的要的,我们知道你身体肯定还没康复完全,但这都是大家的心愿。你养病那会,你家那位宝贝你不让我们探访,现在你总得给我们表表心意的机会,放心,不会累着你的,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去。”所长虎着脸不让浅深推脱。

“你家那位宝贝你”这句话让浅深额角青筋隐现,但看到那么多双期盼的眼神,她还是硬生生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那你们定吧,谢谢了。”

嘉妮帮浅深拿着包随她进了办公室,浅深见自己的房间干净整洁,文件丝毫不乱,分门别类地放在桌子中间,一定是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天天打扫。

“嘉妮,谢谢你。”她不用猜也知道这都是谁做的。

嘉妮脸一红,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我应该的。”

“这怎么能说是你应该的呢,你也是律师,不是帮我收拾办公室的。”浅深耐心地跟她解释。

“可我愿意这么做,于公你是我老师,这两年都是你带着我,于私你又是我嫂子,我不把你照顾好,我哥会不高兴的。”

嘉妮可不这么认为,本来对浅深的那点微词早在听说她出事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她急巴巴地想只要浅深能回来,她绝对要对她好,再也不跟她闹性子冷战了。

浅深微微一愣,心道怕是你哥巴不得你天天虐待我才最合他心意。

想归想,嘴上浅深只是稍稍带过:“不会的,你哥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关心这些闲事。”

“才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嘉妮瞪大了眼珠嗔道,“那天听到你出事,我哥吓得脸都青了,这些年我从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急成那样。唉,他这个人喜欢把事情藏心里头,肯定不会跟你说。我们到医院的时候,我哥车子都没熄火就跑进医院了,我追都追不上。后来听说你没事,我看他紧张的心情一松懈,都快站不住了。这些天他又叫我不要打扰你,说你需要安心休养。梁,你啊,还不够了解我哥。”

听完嘉妮这一番感人肺腑的描述,浅深有些找不着北,又出来一个版本。

如果嘉妮说的是真的,那辛梓掩藏的太好了。

如果倪渊说的是真的,那辛梓演戏可以拿奥斯卡。

脑袋里有些混乱,浅深心跳急促起来,忍不住站起来踱起步来。

“梁,怎么了?”

“哦,没什么,你先出去做你的事吧。”浅深侧头笑了下。

“那你自己悠着点,身体要紧,有事叫我。”

等嘉妮一走,浅深又回到刚才那混乱的思绪里。

结婚到现在,她一直抱着辛梓是为了报复她这个想法,他对她的态度暧昧不明,总叫她云里雾里,因此不论他做什么,在她眼里最后全都会被打上“报复手段”的烙印。那是因为她从来不曾想,也不敢想他会有其他什么理由把她绑在身边。

或许,除了恨,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感情……只是,这可能吗?

浅深心中一颤,伸手拉开窗帘,仰面望向天空,毫不躲闪地让阳光刺入她的眼眸,眼泪不一会就盈满了她的眼眶,外面的世界也飘渺起来。她兀然低下头阖上眼帘,睫毛不停颤动,泪水被逼了回去。

昨天她在气头上,头脑很不冷静,被他的误会激得只会出言不逊,不做解释,不愿低头。可仔细想想,她这段时间的作为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何况景然跟她有那么一个不明不白的婚约加诸于身,是个人都得想歪一下。辛梓昨天也没有说什么太重的话,倒是她的态度把事态越加偏离轨道。

这么一想,浅深觉得舒畅许多,人冲动起来就是容易把事情搞砸,如果昨天她好好解释一下她根本不是站在景然那一方阵的,当时的场面也不会难看成那样。

可问题是辛梓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让她解释可以,可难道还要她主动去找他?这不就明摆了她去认错吗?

不行,不行,她绝对不做这么没面子的事。

浅深坐在椅子里天人交战千百个回合,折腾到中午,耗费了大量心神,终于,她毅然起身,深吸一口气:“我这是大人有大量。”

乘坐的士二度来到辛梓的公司,浅深照样很有气势地走了进去,而她伤残的一只手让她比上次获得了更高的回头率。

她在到之前没有打电话他跟他说,一来是不给自己退路;二来她只来这么一次,他在不在由天意决定。

高层地板上那厚厚的地毯,连高跟鞋都被消声,直到浅深走到面前,秘书小姐才猛地意识到有客人来了。

“你们总裁在吗?”

秘书小姐立刻认出这位便是上次勇闯会议室的总裁夫人,连忙恭敬地起身说:“请您稍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来也要通报?”浅深立刻拿左手按住秘书小姐搭上电话的手,悠悠地问。

秘书小姐神情僵硬地抬眼看她,总裁夫人此时笑容可掬,明艳动人,可就是这样的笑容令她背脊发凉。

下一刻,浅深抽身快步走向辛梓办公室,秘书小姐紧跟着追了上去。

“总裁,你夫人来了!”

浅深猛地停在门口,反身眯眼盯着她,谑笑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这位秘书小姐明显受过良好的训练,她不着痕迹地掩去尴尬,立刻镇定下来:“不好意思,来人通报是我的工作职责。”

这一来二去的,浅深心里能没个数,办公室里大概是有别人在。

浅深眼睛看着秘书小姐那张兢兢业业的脸,手上一用力打开了门。她转过头去往里看去,很快又回头跟秘书小姐笑道:“你真是敬业。”

关上办公室的门,浅深信步走向辛梓办公桌,一路上特意往天花板各个角落看。然后,自行拉开一张皮椅坐下,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可就是不开口说话。

双方僵持数分钟后,两个当事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都没开口,反倒是第三人先开了口,那软软的声音好像糯米糍一般敷在人心上:“上次见面太匆忙,你是辛梓的太太吧,你好。”

浅深懒洋洋地回了她一个眼神,在她柔美的脸上转了个圈,随即困惑地皱起眉。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娇柔若水的美女微微笑道,“我是……”

“玥珊。”

浅深暗暗思忖:你那张脸化成灰我都认得。

玥珊微微愣了下,立刻柔柔的笑道:“辛梓跟你提起过我吗?”

“没有。”浅深朝辛梓瞥了眼,后者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

玥珊有些好奇:“那你怎么会……”

浅深看着她有些天真的脸觉得好笑:“你是模特,杂志上看到也不足为奇吧。”

可那女人显然没看出浅深在想什么,还很高兴地说:“没想到你还看过我的杂志。”

“你说错了。”浅深伸出左手食指优雅地轻摇两下,说,“是我买的杂志上刚好有你。”

玥珊愉悦的表情定格,片刻后她才掩嘴笑道:“呵呵,是啊,我只是刚出道的小广告模特。”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梁浅深对眼前这个故作娇媚的女人好感全无,深觉厌恶,这个女人绝对不可能像表面这般温柔无害。

“你这个时候不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一直不开尊口的某人终于说话了。

浅深摆出了一个很无聊的表情,叹口气:“无所事事,就上班去了,看看中午了,就想着约你吃个饭,到个歉什么的。只可惜……”浅深拖了一个长音,美眸停留在桌上那只打开的精致饭盒,“已经有人给你送饭来了。”

“我是路过,顺便给辛梓带来的。”玥珊连忙跟浅深软软地解释。

浅深暗道:你他妈还真懂得欲盖弥彰。可她没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辛梓凝视浅深几秒,忽而露出一抹微笑,他将那木质精美饭盒盖好,说:“小玥,不好意思,我今天得陪我太太吃中饭,盒饭你拿回去吧,谢谢。那件事既然定下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放心好了。”

浅深没想到辛梓出这招棋,可她反应极快地出手拦住玥珊放起饭盒的手,看着辛梓敛起一般笑容说:“抱歉,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辛梓静默无声地盯着她不带笑意的瞳孔,气息慢慢变沉。

浅深离开前又想起什么,她回过头来指着玥珊的包包说:“那个包好像是限量版的,你在哪买的?”

玥珊被她这么一问,拿着包的手不自然地捏了捏包带,眼神闪躲,面有难色。

浅深很大方地笑着说:“以后记得要买就买正品,若被那些八卦记者发现了,脸上无光。我有几款正品,需要的话可以跟我借。哦,我刚才的话可能被这里的摄像机录下来了,怕会影响到你的形象,记得让辛总裁帮你删掉。”

浅深刚出办公室大门,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走路带寒风,外面的秘书小姐不敢吱一声,蒙着头等她过去。

带着如此恶劣的心情,晚上的饭局气氛可想而知。虽不至于冷场,可梁美女除了吃就是喝,勉强再回答两句,众人均发现她精神欠佳,情绪低迷,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因此一顿饭吃得极快,只把面上的菜尝了尝便起身打道回府。

从包厢出来坐电梯下楼,伴随着“叮”的一声,浅深抬头,刹那间气血回流,一眼看遍站在外头的几个人,紧接着她在心中怒嚎:就不能让她缓口气吗!

辛梓、玥珊、宣玫和电梯里的浅深面对面碰上了。

三十八问

三十八问“浅深连着一个多礼拜没来了,喂,你们这次吵得挺厉害的,她气那么久还没消停。”莫天下课的时候坐到辛梓位子旁感叹道,“她脾气是坏了点,你哄哄她就好了,不要拉不下面子。”

辛梓苦笑一下,眼前的练习卷他只写了个姓名班级学号,笔尖愣在地一道题上许久,却不曾移动半分,渗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墨点。

“我联系不到她,她最近都不在家,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手机也关着,李老师那也没请假。”

辛梓心里泛起苦涩,早知道她会这样生气,他绝对不会跟她大声,可他太担心她那个冲动的脾气,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是被樊羽打的,肯定会气急败坏,说不定会找那些人算帐。可是他不想她和那种人再扯上关系,如果能自己承担,那么只要他一个人面对就好。那些人这一个礼拜都没出现,想来是腻味了,每天打一个毫无反应的人也不是件多有趣的事,身上的伤逐渐好了,可浅深却连着一个多星期没出现。

就在辛梓沉思懊悔的时候,媛媛突然闯进他们班,见着辛梓立刻冲了过来。

她圆墩墩的脸上满是惊慌,站在辛梓面前气喘个不停,好像是从外面跑过来的样子,可她还未把气缓过来,就指指外面,又指指辛梓,弄得看她的人一头雾水。

“校门口……我……刚才看到……浅深……来……来了……”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把话说完,她的气也快断了。

辛梓还没听完就扔下笔就往外跑,媛媛在后面叫都叫不住。

“他这礼拜已经郁闷透了,你就让他先去一解相思之苦,有话呆会再说吧。”莫天赶快拦住欲追上去的媛媛笑眯眯地说。

“哎呀,我话还没说完!”媛媛焦急地抓着莫天的胳膊,红彤彤的脸上汗都冒出来了,“浅深……浅深……”

“怎么了?”莫天看着媛媛急得那副样子不禁收起笑脸。

媛媛放开莫天,摇了摇头,可掩不住担忧地看着他说:“希望是我想错了。”

辛梓一刻不停地从五楼跑到一楼,好像体育一百米测试的时候他都没如此用尽全力地跑过。他的心跳跃得那么快,每一下都短促有力,激活了他全身的细胞。从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激动,全身就像是失去控制一般,恰若离弦的箭,收不回来。

可当他终于赶到校门口的刹那,眼前的画面顿时如一碰彻骨的冰水将他浇了个透,胸腔空空地震动,每一下都尖锐猛烈地刺入他的灵魂。

浅深还是那么美丽耀眼,那头卷发重新上了颜色,在阳光下折射出迷人的栗色光泽。她头戴一顶绒线乳白贝雷帽,粉紫色的过腰风衣,红色短裙,棕色长靴,整个人神采奕奕,明媚动人,几日不见好似越发漂亮了几分。

辛梓站在离他们十米处的大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相拥在一起接吻,分开,呢喃,再接吻。半侧着身子对着他的那个男生捧着浅深小巧完美的脸庞细细地吻着,浅深闭着双眸,神情陶醉而专注,好一会他们才分开,浅深脸颊染上淡淡的红云,那个男生不知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浅深笑意更浓,满脸春色,却嗔怪地捶了他一下。

两个人分开后,那个男的驾着一辆宝马跑车潇洒离开,浅深站在原地等到那车子完全消失才转过身。她一下子就撞见不远处的辛梓,可事实上她只是少许失措了片刻便整理好表情朝他走来,而他却僵在树下四肢冰冷无法动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面对她。

浅深走到他面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近了看更觉得她肌肤胜雪,面色如桃,楚楚动人,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此时是何种神情,只听她清透的声音慢慢传入耳中:“本来我还在考虑怎么跟你说,既然你都看到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直说了。”她停息半刻,淡淡道,“我们分手吧。”

辛梓只觉得心中顿痛,如狂风过境,席卷一空,留下遍地荒芜,连日来的思念、担心、伤感全都化为一空,徒留一颗无处着落的心在那里苦苦挣扎。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说重话,惹你生气。这两天我有好好反省,浅浅,原谅我好吗,不要跟我闹脾气了。”他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感到他的呼吸在混乱。

浅深当机立断地摇了摇头,甚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得很明白了,我跟你根本不是一路的人,这次吵架刚好给我一个冷静的机会,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还不如早点分了。”

纵使他再沉着淡定,此时也无法克制住不断起伏的情绪,:“只是一个礼拜的时间,为什么你会突然这样想?我们不是好好的吗,只是一次争吵而已,两个人相处这是在所难免的。”

“你不懂!”

浅深终于抬起了头,他惊慌地发现他在她的眼中找不到任何熟悉目光,没有爱慕,没有信任,没有眷恋,只剩下陌生的疏离和厌烦,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他的罗嗦,压着性子跟他说:“我们好好的?你根本不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有多压抑,我讨厌读书,你偏偏让我学这学那,我讨厌规规矩矩地上学,你每天早上要压着我准时来上课,我讨厌在图书馆里约会,可你每次都带我去那里呆一整天,我更厌烦你每天一尘不变的笑容,每次都是我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话,你除了笑还是笑,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无趣。”

“如果你真觉得有那么多不舒服,你可以跟我说,我并不需要你这样迁就,若是你不喜欢的,我一定不会强迫……”

浅深抚上额,锁着眉冷声强行打断辛梓:“没用的,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对你已经没感觉了,感觉的事就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也许你是一个挺特别的男生,我那时候觉得新鲜,觉得好玩才对你产生兴趣,可现在想来只不过是一时脑热,你跟我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

上课的铃声早就打响,周围空无一人,只剩他们俩面面相视。

辛梓面白如纸,神色惨然,浅色的瞳孔无措地映出梁浅深冷漠的面庞,他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那干净的嗓音此时却嘶哑得厉害:“浅浅,不要闹了,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出出气,可不要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

“辛梓!”梁浅深终于忍无可忍,她眸中冷硬的寒光穿破他的胸膛直刺他的心脏,“我看你平时倒也算是心高气傲,做事干脆利落,怎么现在连个女人都不如。有些难听的话我本不想说,可你非逼得我说出来。既然你这么犯贱,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辛梓仿佛不认识梁浅深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残忍又美丽的脸庞,那是一朵带毒的黑色玫瑰。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平淡的生活,可是事实证明我没法过这种日子。你根本没有办法满足我的虚荣心,我喜欢漂亮的衣服,好看的首饰,名牌包包,你能买给我吗,你只会送我一个不值钱的木头小人。还有,我讨厌坐在你那辆破自行车后面,那真的很丢脸。出去约会的时候,你甚至连一餐饭都无法带我去好一点的餐馆!我受够这种穷酸的恋爱生活,那不是恋爱,那是折磨。”梁浅深毫不犹豫地接着说,“可是景然不一样,对我很好,他更懂我的心,他一眼就能看出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这个礼拜他每天陪着我,带我出去玩,送我很多礼物,让我开心。我突然发现,那才是我需要的生活,很鲜活很刺激。可这些你都不能给我,辛梓,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我,你真觉得我们相配吗?可事实上,你配不上我。”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既然分手,你也不要再缠着我了。景然性格虽好,可我不想让他误会。”浅深今天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比这十二月的天更冷,“给自己留点尊严,要不是看在我们交往了大半年的份上,我分手从不会跟人说那么多废话,记得想开点。”

“你说过,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那是骗人的吗?”

等她说完,辛梓已如同在鬼门关走过一遭,面如死灰。

“哈,”梁浅深不可抑制地笑出声,声音空灵恐怖,“你不是吧,这种话听听算了,谁会往心里去?莫非,我说我跟你的是初吻,你也信了?辛梓,你怎么这么可爱,只是玩玩罢了,不要太傻了。”

辛梓兀然身形一晃,险些立不稳,他看着梁浅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听到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微微挣扎了一下,再说出的话反倒镇静下来:“你就是嫌我穷,是吗?”

浅深撩起她美丽的卷发,勾起唇角一派妩媚:“我不是什么清高的女人,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所以,我需要有男朋友养我。没钱,肯定是不行的。”

“那个男生,你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吗?”

“那是一方面,不过,我从不会跟不喜欢的人交往,自然是喜欢他才跟他在一起。”

辛梓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教室的。

她的变化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而她也毫不避讳地表示他们分手了。他不想去看她无所谓的表情,不想去听她漠然的声音,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他打抱不平。

走廊上,浅深被人叫到外头,宣玫一上来就揪着梁浅深的衣领大声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贱人是个狐狸精,勾引完这个又勾引那个。”

浅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说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辛梓是我们哥们,我们就要管!”连向来好脾气的莫天也受不了梁浅深这副德行跳出来指责她,“你有没有良心?辛梓对你还不够好吗?”

“拜托,对我好的男生多了去了,我每个都要回报吗?”梁浅深摆明了我铁了心要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

“你们一个个烦不烦人,分手是很平常的事。我就是受不了再跟他站在一起了,我没法开口跟别人说我有一个住在贫民窟的男朋友,这样……”

梁浅深话还未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邵芝芝怒红着眼瞪着她,像是要将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总有人会制你的,你迟早遭报应。”

梁浅深理了下头发,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下围在她面前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过了今天,她定是臭名远扬,臭名昭著,遗臭万年。

邵芝芝他们一个个离开,只剩下媛媛留在那里。

“你也想骂我几句?”梁浅深明目张胆地拿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在二人之间。

“为什么你会说出那样的话?”唐媛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浅深不以为然地吐着白雾:“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是第一天认识梁浅深吗?”

“这样的梁浅深,我是第一次认识。”媛媛走近了一步,小声地问,“你不想说那样的话的,对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浅深从五楼望下去,看着那些操场上踢足球的男生。

“你看你眼睛都要红了。”

“没有。”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