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你说要带你见一个人,今天去吧。”

他见她杯里水已喝完,刚想帮她倒上,她避过他的手先一步起身给自己倒上。

浅深拿着水杯上楼,随意应了声:“嗯,吃不下了,我换衣服去。”

辛梓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落寞地笑了笑。

今天难得天气好,抛开厚重的大衣,浅深套了件浅色的风衣,照照镜子,叹气,睡眠不好又没及时敷面膜,就算是美女也难掩面容的憔悴,稍微上了点妆挽回些神采,浅深又挑了只白色小包这才下楼。

辛梓不在客厅,浅深正要对着楼上喊,门铃响了。

这个时候会有谁来?

浅深跑去开门,却在看到显示器里的那张脸时怔住,真是好的不来坏的来,好端端一个周末都要搅得人不清净。浅深重重按下开门健,好整以暇地站在玄关等那人进来。

玥珊低着头推开门,看到眼前那两条修长的美腿,微微一愣,忙抬起头,梁浅深双手环胸笑容清雅地看着她:“什么风把易小姐吹来了?”

玥珊神色不比她这个刚生完病的人好多少,她柔柔一笑,看看浅深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细声细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要出门。”

浅深也不请她进来,笑容可掬地蔼声道:“不是我,是我们,辛梓跟我要出去,如果你找他怕是白跑一趟了。”

“不,”玥珊粉嫩的小脸红扑扑的,栗色的长卷发微乱却更添风情,她看着浅深欲言又止,眸光闪烁,最终还是说道,“我是来找你。”

“哦?找我?”浅深大为惊讶,可面上始终纹丝不动,心里却暗暗悱恻一会儿不会出现“情妇”大闹“正牌”的狗血场景吧?

玥珊吸了吸鼻子,像极了可怜的小玉兔,她望着浅深的眼里几乎要滴出水来,浅深心下一凉,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梁小姐,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玥珊软绵绵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好不哀怨,“你为什么要让谢总雪藏我?”

浅深像是头上挨了一棒,很疼却摸不着头脑,玥珊被雪藏?谢铮把玥珊雪藏?

可谢铮把她雪藏跟她有什么关系?

事态好像朝着偏离她预想的轨道发展,这反而让浅深有些无所适从。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地才进入这个圈子,我……”易玥珊忽然收了声,匆匆擦去两行清泪,低着头站在玄关。

浅深见她突如其来的默不作声,可脑袋还在思考玥珊对她的控诉,反应慢了一拍,等她猛然意识到的时候,辛梓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玥珊,你怎么来了?”

辛梓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平静得没有起伏。浅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噙着笑看着易玥珊,面上的那层霜已是冰冷冰冷。

玥珊对辛梓盈盈一笑,哪还有刚才半点凄凉:“没什么,听说浅深病好了,我想来看看,没想到你们正要出去,那我就不打扰了。”她又朝浅深笑道,“看你气色不错,那就好。我带了点东西,不嫌弃的话请收下。”玥珊说完便放下东西退出门去。

浅深扫了眼地上三只精致的纸袋没动,辛梓从后面走上来将它们拎起放到客厅的地板上,走回来后自顾自拿出鞋柜里的鞋穿上,低头穿鞋的时候他迟疑了下,还是说道:“玥珊最近很多事不顺,谢总刚回来,却截了她两份合同,她心情不太好。”

辛梓站起来回过头,素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拎着一只礼品袋站在那看着一动不动的浅深:“不走吗?”

浅深却向后退了一步,仰头清笑两声:“你听见多少?”

辛梓愣了下,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全部。”

“你觉得是我让谢铮藏了她?”浅深索性走回沙发坐下,翘着腿斜睨着他。

沉默片刻,辛梓平静地回道,“我没有这么说。”

梁浅深瞳孔蓦然微缩,像是要刺穿辛梓那漠然的假面,许久她方冷笑说:“那你跟我说她有多可怜做什么?你可以表现得再明显点。”

辛梓重新脱了鞋走到浅深面前:“浅深,你说我不信你,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先解释你有没有做过?”

浅深的眼睛里可以冒出火来,却寒着脸不去看他:“说了也是废话。”

辛梓也有些激动:“我们能不这么对话吗?”

浅深抓起包慢悠悠站起来,看着辛梓的脸她不怒反笑:“不这么说话就不是梁浅深。”她推开他,径直朝楼梯走去,“你自己去见那个人吧,我没那份心情。”

辛梓对着她的背影沉声问道:“梁浅深!你知不知道我要带你去见谁?”

浅深的脚步停顿了下,突然间想起那时候她想要跟他解释倪渊与她之间的关系时他说过的话,于是,她以牙还牙:“我没兴趣知道。”

楼上传来重重的锁门声,辛梓望着隐在暗处的房门,捏着纸袋的手骨节泛白,心跳逐渐平静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徐医生,我是辛梓。对,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过来看我妈了……我太太临时有事。麻烦您照顾我妈,谢谢。”

不出第三日,浅深第一次在辛梓还未起床之前就起了床,拎着行李袋赶赴临城去完成她那一直未完结的强奸案。此次所里非常谨慎,派了专车专员送浅深过去,嘉妮依旧不放心想要陪同前去,却被浅深拦住,她怕万一跟她谈到辛梓,自己情绪失控。

法庭上,梁浅深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挡者必死,偏偏风度优雅,言辞得体,辩方律师憋得老脸通红无法反驳出几句通顺的话来。

一战告捷,被害人家属感激涕零,握着浅深的手不肯放,连连说:“那个禽兽终于遭到报应了,梁律师真是谢谢你!小女多亏你才能讨回公道!”

浅深轻轻摇了摇头,心头微酸,走到那个受害的女孩面前柔声说:“你很坚强,有很多被伤害了的女性不敢站出来指控那些罪人,可你做到了。不要怕,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么勇敢,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送走了委托人,浅深心里百感交集,她做律师,有一半的理由是为了打压这种犯罪恶势力,保护女权主义。可是,在这个社会上真正敢站出来指控强奸犯的受害者又有几个?就连她自己,若不是被家族保护着,不用她出面那些人就会死得很惨,她有这个勇气站出来吗?

说到底,她连把这件事告诉她最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只会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你已经脏了,他还是干净的。

“浅深。”

浅深从沉思中被唤醒,不知不觉自己竟在路边发呆,一抬头却见顾景然站在面前,似喜似忧地看着自己。

“景然?”浅深迷茫,“你在这儿……”

“别误会,我也有案子在这里审。”景然笑着指指自己手中的文件夹。

他们寻了间小茶楼坐下,浅深随意点了杯普洱茶慢慢喝了起来。

“天气冷了,喝暖茶的感觉真好。”浅深捧着茶杯满足地喝了一口,从手指到全身都暖和起来。

景然笑眯眯地也品了一口,说:“看你的样子,又胜一场?”

浅深笑笑:“是啊,赢了,对方也不打算上诉。你呢?”

“我?休庭中,明天继续。”

浅深盯着他看了会,景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低头看看自己,问浅深:“怎么了?我身上有问题吗?”

浅深旋转着杯子,低着头斟酌了下说:“辛梓的那个案子……你不用太在意。”

“你倒是安慰起我来了。没事,你觉得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打官司,胜败乃兵家常事。”景然倒是没有浅深那般谨慎,轻松地回道。

“那你不想跟我说说他的坏话?”见他那么放得开,浅深也不忌讳起来。

景然呵呵一笑,反问:“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浅深却没再笑,她摩挲着陶瓷茶杯的花纹,好像那上面的纹路便是她心头上的伤痕,讷讷地问:“景然,你说他还爱不爱我?”

顾景然微怔,沉默过后才说:“我看不出来。”

浅深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怎么说的,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大概太在乎他了,反而看不清一些东西。”

顾景然急忙握住浅深的手,说:“浅深,我还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头,我……”

浅深轻轻摇头,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拍拍他的手背,苦笑:“景然,其实你妈妈说的对,你值得更好的。你我都清楚家长之所以定这门亲,除了你很照顾我以外,更看重我们两家联合的利益。而我,不想重走我母亲的道路。”

顾景然紧紧握着拳,俊美的眸子深深凝视浅深:“我不会让你重走你母亲的路,我也不会像辛梓那样让你难过。”

浅深拿起杯子挡在他们中间,平静地说:“我和你,有缘,却无分。所以,你是我最好的知己,却不是我的那杯茶。”

番外 顾景然

番外顾景然我从外头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口,天色已经暗沉,远远望去更觉得那轿车通体的黑色肃穆气魄。豪华轿车我已是见怪不怪,所以没多在意便停好山地车往宿舍楼里走。

“请等一下。”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看看四周没人,确定那人是在叫我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叫住我的是一个中年男士,他从那辆豪华轿车里从容地走出来,我微微眯了眼稍稍将他打量一番,便知那人肯定是气度不凡,钱权在握,性格骄傲,眼高于顶的成功男士。只是不知道他找我有何贵干,还是他是要找我那副省长老爸无门才来找我?

“你就是顾景然吗?”他低沉的声音很有压迫感,我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双百炼成钢的眼睛已经锐利地把我全身里外扫射了一遍。

“我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

“上车说话。”

虽然不是命令的口气,可听在耳里却实在不怎么舒服,你是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位先生,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上车?”我单手插腰,开口笑了笑,不怎么客气地回问道。

那男人似乎愣了下,我以为他接下来会用更强硬的语气跟我说话,可是,我预料错了。他扶着车门,神情依旧严肃沉稳,不过他放低了声音对我说:“前两天你救了的那个女孩想见见你,我是她父亲。”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一瞬间我记起我前两天为体验生活在酒吧打工,而那天我在酒吧后巷里救起了一个女生,她惨白冰冷的面容立刻在眼前闪过。我没再说什么,跟他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一路上无言,我望着窗外想着不知那女生现在怎样了,受到那样的创伤,一定很难承受吧。

车子行进得很快,马上到了一家私立医院,这不是我送那个女生去的医院,我随着男人乘坐电梯来到十楼。这里静悄悄的,我随意扫了两眼便知这层楼是这家医院专为有钱人开设的vip病房。男人一言不发地带我来到一扇房门前,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拍拍我的肩说:“进去吧,注意点,她情绪不太稳定。”

我走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病床上那单薄的身影,她并未因为有人进来而有所反应,靠在床上一动未动。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一直拿着手绢抹眼睛,那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我猜大概是她妈妈。那女人看到我不禁愣了下,随即起身走到我面前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容,又回头朝沙发处招了招手。我这才发现这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那个少年没什么表情,可双眼通红,他经过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然后跟着那个女人走了出去。

房里只剩下我跟那女生,看着她沉默的侧影,我莫名的紧张起来。我不知道自己是该说些什么,还是就这么站着等她回头。病房里安静得令人不敢呼吸,我无所事事地站了许久,终于听到一个清冷低哑的声音说道:“过来。”

我应声走了过去,她并没有看我,还是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和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惨状相比,现在的她看上去已经像个人,但只是像而已。从这么近的距离看她,我无法不惊艳,她很漂亮,可现在的她如同一只精致易碎的洋娃娃毫无生气,黑发衬得她的脸如死尸般苍白,我无法从她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看到任何属于活人光彩,那里面木然空洞,冷冰冰的眸子里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不要担心,我不会寻死。”

不知何时,她已经将视线转到我身上。我一惊,尴尬地迎上她没有焦距的眼眸。她在看我,却又不像在看我。她父亲说她的情绪不稳定,可依现在看来她沉静得可怕,连一点情绪都没有。

我拉过椅子坐下,抬起头对着她的视线说:“你想见我?”

她听后若有似无地笑了笑:“不是你救了我吗?”

“……是的。”

她缓慢地在我脸上移动视线,不知为什么我觉得那像是两道冰棱从我脸上划过,不寒而栗。

“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岂不是更好?”她笑起来并没有使她变得更美,反而让我有种枯败的苍凉感。

“你怎么会这么想,活下去才有希望。”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干巴巴的话语完全没有说服力,可除此之外我看着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说不出其他。

她却笑意更深,漆黑的眸子像极了极夜的星空,透过我看向某处,或是某个人:“是啊,我怎么能死,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的情况我后来才知道,她母亲红着眼睛告诉我她醒来后精神状况一直很差,因为接受不了现实疯狂地想要寻死,几个护士按着她给她打镇定剂,这才让她稍微安静些。可到了第三天,她忽然转了性,醒来后也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吃饭打针,很听话地接受治疗,然而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她这个样子让他们越发担心,直到昨天她忽然说要见见救她的人。

往后的几日,我每天都去看看她,可能是我比她大两岁的原因,从心底里疼惜这样的她。我知道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梁浅深。我在那的时候便陪她说说话,她不愿意见任何人,包括她的爸爸、妈妈和她的弟弟。她父母叮嘱我拜托我好好陪陪她,说实在的我很为难,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也不清楚我这个外人能做什么。

可几天下来我发现,我其实并不用做什么,她不哭也不闹,终日神情冷漠地发呆,时而说上几句,从那几句中足以让我了解到她心上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就是她那晚一直呢喃着的那个人,辛梓。可有一天,她原本一直好好的,不知怎的眼泪突然间止也止不住地从她的眼眶滑落,无声地却是那么触目惊心。

“我听说那些人都死了。”

我莫名一愣,然后马上理解她所说的是那晚对她实施恶行的人。

“反正我爸有的是方法弄死他们。只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我找不到人来怨恨。是我平日里任性妄为,肆无忌惮,喜欢惹事生非,胡作非为,以为谁都会让我三分。可我忘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她哭得有些喘不过气,泪水模糊成一片,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说,“我活该,我活该遭报应。”

我见不得她这么咒骂自己,拉住她的手,又抽出纸巾替她擦去泪水,可是没用,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她的泪水如泉涌。

“我求你,你帮我个忙,行吗?”她忽然抓住我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急切又悲伤地看着我。

我心底一阵抽痛,点点头。可是,当我听了她让我做的事后,我不禁愤然:“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好怕的,如果你男朋友嘴上说喜欢你,却连这个都不能接受,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你。”

她摇摇头,说:“高考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不能分心,我不能告诉他这件事,那会害了他。”

我并不赞同她的做法:“可你若要跟他分手,他也会因为无法接受而分心的。”

“不会的。”她像是想到了那个人,嘴角难得地浮现出一抹微笑,很笃定地说,“我了解他,他自卑却也自傲,他的自尊不容许他向命运屈服,所以,他会比现在更努力,一定会考上最好的大学。”

“你……”我无奈地看着她,作最后的挣扎,“这是何苦,如此分手你痛苦,他也痛苦,这么折磨又是为何?”

她伸出自己的手,撩开衣袖,露出那白皙纤细的皓腕,惨笑道:“因为我已经脏了,而他还是干净的。我只要一想到全身污垢的自己还奢望跟他站在一起,就觉得自己好恶心……”

就在这时,她弟弟拎着袋子敲门而入,愣愣地撞上这一幕,我站在一旁替她擦眼泪,她在那里不停地抽泣。

那清秀少年飞速扔下袋子,满身戾气地冲上来,狠揪过我的衣领就是一拳。

“说,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力气很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透不过气来,我毫无防备地吃下他这么一拳,眼冒金星,踉跄一下差点脚不沾地,哪还顾得上答他。

“住手!”她突然冷声喝道,“倪渊,马上放开他。”

倪渊充满危险的眸子闪了闪,慢慢恢复清明,他稍稍松了手,我立刻推开他咳嗽起来,这小子还真是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

“浅深……”

“你出去。”她看都不看那少年焦急的模样,匆匆抹了下脸上的泪痕,冰冷冷地说,“你滚,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你假好心。”

他们姐弟这种冷漠奇怪的相处模式我现在已经见怪不怪,这个少年是她继母嫁过来时带来的儿子。那少年桀骜不驯,冷酷异常,却唯独对梁浅深的话惟命是从,被浅深冷嘲热讽的时候时常露出受惊的样子。他用仇视的目光瞪了我一会,又很不舍地看了眼浅深,然后默默走出门去。

他走后,她坚持不懈地问我:“你会帮我的?”

我不忍再看到她悲伤的眼神,叹气,点了点头。

我最终还是顺了她的意,开着宝马车送她去学校。那天,她精心打扮了很久很久,从堆了满床的衣服里挑选出一件粉蓝色的外套,短裙,长靴,绒帽,等一切妥当之后她站到我面前浅笑着问:“怎么样?看不出什么吧?”

我这时候方明白过来,这两日她每天都好好地用餐都是为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红润一些,心里有些酸涩,我很认真地围着她转了一圈,用非常肯定地口吻赞叹道:“很好,很漂亮。”

其实,我有些好奇,能让她这么喜欢的男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按照事先说好的,我搂着她做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当我吻她的时候,我感到她瞬间僵硬的身体本能地抗拒我,我犹豫着要不要放开她,可她突然靠向我主动搂住我的脖颈。我想,那个男生应该已经在我们身后看到这一切了。

我离开的时候只是从后视镜里隐约看到一个清瘦的身影,没有什么特别。

傍晚,我去学校接她,她没有上车,也没有看我,沉默地走到学校后墙,我正要问她来这做什么,可一看到桥头的人我便立刻明白了。

那就是她心上的人,和我早上那远远一瞥感觉一样,是一个很普通的男生。我甚至看了他好几眼,可还是记不住他的模样。浅深什么都不做,就是远远地看着他。他站了多久,她便看他多久。我知道现在我让她走她也不会走的,桥那头的人似乎在流泪,而她也一直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全身已经颤抖得失控。

其实,在以后的几年,我再也没见梁浅深哭过,或许,她在这一天把眼泪都流尽了。

初晓时分,他终于离开,等我们确定看不见他的身影之后,她猛地冲到桥上放声大哭,到最后几乎昏厥过去。

过了一个星期,我陪她去办理退学手续。我和她并肩走着,忽然她挽上了我,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叫辛梓的男生就在附近。果不其然,他站在前面不远处,我们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浅深低着头目不斜视,我却忍不住好奇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确实是一个平凡的男生,可他那深似海的眼眸散发出来的逼人魂魄令我为之一震。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走过,我猜不透那双眼里藏了几分恨意,只知道他确实如浅深所说,是一个坚强无比的男生。

那时候,我还替他们这一对遗憾难过。可仅仅半年,我就开始庆幸他们的分手,不然,我怎会有机会如此接近这样特别的她?可即便是这样,她的心已经上了锁,不再为任何人开启,就算她对我笑,也是落寞的。不过,我没有放弃,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自认为自己是高干子弟,各方面也是出类拔萃,总有一天,我可以比过那个人,走进她尘封的心灵。

她退学以后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融洽,倪渊跟我道了歉,也时常跟在我们身边。即便被浅深冷眼鄙夷千百次,可他还是执拗地对她好,就像头小倔驴怎么都拉不回。逐渐的,浅深对他的态度也有所改观,只是浅深从不允许他叫她姐姐,他们便以小白大白互称。

我们一起到美国留学,我改了专业跟她一起都法律,而那也是我人生过得最快乐的五年。三个人一起学习,一起游山玩水,几乎周游世界。

也许真的是我过于天真,即便她漠视我们的婚约,我也以为那只是时间问题。

可我错了,当我从美国外派公干回国,有一个晴天霹雳正等着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搂着她的腰,温文尔雅地对我笑道:“顾景然,是吗?”

四十三问

四十三问浅深多逗留了两天,等顾景然把案子办完了一起回去,景然开车送她回事务所。浅深一路上都在睡,倦容明显,眼底的青黑色勾勒出一双好看的熊猫眼。

车子在事务所前停下,景然把浅深叫醒,浅深似乎很不满有人把她从睡梦中叫醒,皱着眉往外头张望了下,软软地伸了个懒腰还是不想下车。

景然见她这副慵懒可爱的模样心中一暖,可想到她自那件事之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这次又病了那么久,不禁担忧道:“真这么累的话,不如我直接送你回去?”

浅深不以为然,反身把后座的大行李袋拽上来,查看了下随身物品都齐了,说:“没事,这案子结束了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两天。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