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晓得找到攻击别人的弱点,譬如,这样指桑骂槐地称赞倪媛媛,“下午听你说,阿熠是你的初恋,现今这个社会还有你这么纯的女孩,真是太难能可贵了,你不知道啊,现在很多女人,不知羞耻,私生活极乱,就算明明嫁了人的,可还是到处勾搭,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甚至弄出不少野种来,你千万别学这些歪风邪气,当然,凭你这么好的教养,我想不会这样的。”

季淑芬,就是这种人。

可结果证明,她终究低估了季淑芬,有些人的嘴巴真的比刀子还锋利,能把人杀于无形,比鲜血淋漓还致命。

因而,她只能硬着头皮,且看季淑芬如何疯癫下去,她想,季淑芬针对她已不是一两天的事,这么久了什么难听的话她没见过!

想罢,她真恨不得抬头去瞧瞧那人到底是怎样一种反应,可最终,还是没勇气,她不确定自己的心脏是否足够强大地去面临可能发生的一些超乎自己负荷和承受的画面。

呵呵,还奢望什么呢,说不定,那人现在脸上是满面微笑,欣赏有加地看着倪媛媛呢。

凌语芊清楚自己应该选择无视,可她修行终究不够,特别是一想到某人早上对她的冷情,心里不由揪痛起来,于是后悔,自己刚才就不该留下。

原来,今晚这顿饭,是倪媛媛协助季淑芬和华姐做的,有些,还是贺煜最爱的菜式,头一次来做客就亲自下厨,可见这个倪媛媛是做足了准备,当然,也得有人配合才对,这不,季淑芬就有机会用她来讽刺凌语芊了。

得到称赞,倪媛媛自然欢喜,俏脸迅速浮起一朵红晕,羞涩地应,“二伯娘夸奖了,虽然我妈是个职业女性,但她始终觉得,女人应该相夫教子,把丈夫和儿女各方面都照顾周到,自然少不了烹饪这方面,于是自小教我如何煮汤,炒菜,可惜我天资愚钝,学的只是一些皮毛,难得你们不嫌弃。”

只见她,白皙的脸庞堆满了亲切的笑容,目光慈爱看着倪媛媛,别有用意地赞美出声,“小媛啊,不瞒你说,起初知道你爸是个师长,二伯娘还以为你像其他姑娘一样,是个性子骄纵、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却想不到,你不但会煮汤还会做饭,烹饪技术那么好,阿熠娶到你,真是好好福气。”

然而,有些人看不得她如此平静,季淑芬那疯婆子,逮住机会迫不及待地开始了冷嘲热讽。

客厅的沙发很大,很宽,凌语芊找了个位置坐下,琰琰立刻将碟子里火龙果端到她的面前,她怔了一怔,便也二话不说毫不客气地开吃,把周围的人都当成空气。

因此,她再也无法掉头走,不过,其实她也想过去的,想看看,这三代同堂一家几口,要如何温馨和谐下去。

凌语芊下意识地停止脚步,思忖着要不要回避,不料眼尖的琰琰已经发现她,迅速大喊,“妈咪,你工作忙完了,那赶紧过来吃水果吧,今天的火龙果好甜呢。”

季淑芬喂琰琰吃,倪媛媛则在旁边不停地切,整个画面看起来俨如三代同堂的一家人。

琰琰,季淑芬,贺一航,倪媛媛,贺煜,大家正吃着饭后水果…

另一边厢,凌语芊从天台而下,重返卧室,并不见琰琰的身影,于是下楼,正好,客厅里人影涌动,坐了好几个人。

愁苦着脸,深皱着眉,池振峯满心惶然,不知所措。

可是,他该怎样去帮可怜的凌语芊?

不,他不信,坚决不信贺煜是这种人,否则就不值得他如此拥戴、帮助和敬重了!

难道真的是,经过这些林林总总,贺煜变了心?

那么,他要去找贺煜质问吗,贺煜会承认吗,连对凌语芊都不承认,难道会对他坦白?

只可惜,他无法跟贺煜求证,贺煜不肯跟凌语芊坦白身份,同样,也有意隐瞒他,本来,他想贺煜应该是有苦衷,便一直没去想想如何揭穿,决定等贺煜到时机了主动跟大家解释,但现如今,事情发展有点棘手,他虽无法深切体会到凌语芊的痛,却猜得到,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这些,让他心疼,无法再坐视不理。

但也因此,让池振峯感到非常无奈和心疼,关于贺煜和倪媛媛的关系,虽然凌语芊说的不很详细,却足以让他肯定两人一定不同寻常,只是,他不明白,素来守身如玉的贺煜为何会打破信念与倪媛媛发生了关系。身份发生了改变,有些事,譬如男女相处,兴许会因为形势不得不亲密,可根据贺煜的个性,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的,这期间,到底怎么一回事?

池振峯清楚,这只是凌语芊一时悲伤无措的赌气想法,过后平静下来肯定又另当别论的,毕竟,那么深刻的爱,要是真的可以放下,就不会有这些年来的固执坚持了。

当做他死了?那咋一样!假如真的离世也就罢了,无可奈何,但事实上,人还活着,故怎么可能完成当做死了,不可能的。

“你是指,他没变心?可为什么不肯跟我坦白?不得已吗?我觉得,只要有心,再艰难的问题也不成问题,除非,他没有这个心思。”凌语芊冷笑了一下,表情,无尽的悲凉,望着池振峯,由衷感激,“振峯,谢谢你,其实,不用安慰我,我已经很大了,有足够的辨识力,而且,也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反正,之前一直认为他死了,现在,那就当做他死了呗。”

她才走出几步,池振峯把她喊住,她停下,没回头,池振峯只好走过去,“yolanda,虽说眼见为实,但有时候兴许有些东西并非表面看的那样。”

“振峯,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呢?名利?爱情?快乐?”凌语芊樱唇再度轻启,呢喃了一句,缓缓站起身来,“琰琰应该也吃完饭了,我去看看他。”

结果,池振峯足足好几分钟都无法平静下来。

“觉得不相信对吧?可事实就是这么回事?我,对他来说再也不是唯一。”凌语芊手捂在仿佛正被尖刀撕裂开来的胸口上,娓娓道出自己所知的关于贺煜与倪媛媛的那些关系,然后,还跟振峯述说自己这几次对贺煜的测试,而贺煜一直不肯对她承认真实身份。

这个词另一个隐藏的意义,身为成年人的池振峯何尝不懂,听罢,霎时瞪了眼。

女人…

“嗯?可惜,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凌语芊一声叹息,满嘴苦涩,“那个倪媛媛,也是他的女人。”

振峯怔了怔,随即果断地回答,“当然是独一无二的,你永远是他深爱的女人。”

“是吗?那你觉得,他对我是怎样一种感情?”终于,凌语芊开口,侧目迎视他。

池振峯稍顿,随即,抬手往她肩膀轻轻一压,安慰,“对不起,或许是我想多了,刚才的事当我没问过,总裁对你的感情,我清楚。”

凌语芊沉默,并不回应,只定定地望着远方。

凌语芊已告诉贺燿她无意中听到那天他和振峯在天台的谈话,贺燿也告诉了振峯,所以,振峯对倪媛媛今天的突然出现也是非常在意的,他不清楚贺煜与倪媛媛之间是什么关系,是怎么认识,但从今天那些举动看出,两人关系匪浅,而贺煜,似乎也很习惯这些,至少,没排斥倪媛媛对其做出的亲昵举动。

“听说倪媛媛是今天从北京来,父亲是个师长,你知道她与…贺熠是如何认识的吗?”看着凌语芊,池振峯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可今日——

池振峯毫不犹豫地答允,然后,两人来到天台,就坐在那天贺燿与振峯坐过的长椅上。那天,他们私下讨论猜测“贺熠”就是“贺煜”,那天,她震惊激动,欣喜若狂,充满希望。

猛然间,凌语芊感觉胸口又是针刺一般的痛了一下,迎着池振峯关切的眼神,忽然提出一个请求,“你等下还有其他事忙吗?没有的话,陪我聊聊?”

是季淑芬的主意呢?或者,其实是那人的主意?

在贺家住下?

“他还在吃,有伯母和华姐在,你放心。”池振峯先是回了一句,紧接着,语气迟疑地转开话题,隐晦地道,“那个倪媛媛,听说会在这里住下。”

“我…不饿。”迎着池振峯锐敏的目光,凌语芊闪烁地回应,问起琰琰。

“嗯,你怎么不去吃?”

凌语芊吸了吸鼻子,努力扯一下唇,若无其事地道,“吃饱饭了?”

尽管凌语芊已停止哭泣,抹去泪水,池振峯还是发觉了她的不妥,黑眸透出丝丝关切。

“yolanda,你——”

也是,人家在下面正有佳人陪伴呢,又怎么会来找她。

不一会,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她定一定神,心头下意识地涌上一抹惊喜,急忙抹去眼泪,跑去开门,可惜,站在门外的人,是振峯,而并非她所期盼的那个。

站立床前,盯着婚纱照上的人影,脑海回想楼下那些她已看到或没看到的画面,泪流满面。

后面的事,凌语芊已无知觉,她只记得,在琰琰被华姐安排在饭桌坐下,替他上饭布菜后,她就转身离开了饭厅,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当年,贺煜还是贺煜的时候,季淑芬处处看不起处处刁难她这个“正牌儿媳妇”,而今,当贺煜是“贺熠”的时候,季淑芬依然排斥仇视她,却对倪媛媛百般示好。她不禁想,上辈子是不是杀了季淑芬全家,或者,抢了季淑芬的情人,导致这辈子,季淑芬如此的不待见她!

随着众人的反应,凌语芊渐渐明白过来,顿时,满腹委屈和苦涩。季淑芬对她怎样,她清楚,也从不奢望季淑芬的厚爱,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很委屈,刚才她进来时,季淑芬熟络热情地与倪媛媛有说有笑,她可是看到的,看得一清二楚的。

这时,不但振峯诧异,贺一航惊愕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季淑芬,因为,这个“消息”是季淑芬跟大家说的,她说凌语芊不回来吃饭,还吩咐华姐少煮了凌语芊的份呢。

没在外面吃饭?

凌语芊尚未做声,琰琰已经跑了过去,撅着小嘴道,“我和妈咪没说在外面吃饭啊,振峯叔叔你干嘛这样认为。”

谁说她会在外面吃饭?

在外面吃饭?

于是,又陷入另一种震惊。

“yolanda,你不是说和琰琰在外面吃饭吗?咋这么早就回来了?”池振峯一声叫唤,将凌语芊从怔愣中拉回神来。

正挨着贺煜而坐的人,确实是倪媛媛,只是,她不清楚这个女人怎么会忽然来了,选在今天是碰巧呢,又或是贺煜故意叫来的?还直接带回家中,这是为了让她死心吗?

以往,对于一些忽然遇上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凌语芊会潜意识地认为是幻觉,会做个小动作,譬如,伸手揉揉眼睛,可今天,她没再这样想,眼前的情景过于真实,根本无需她多猜。

倪——媛——媛!

七点钟,饭厅飘香,菜肴丰富,大家围在桌边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晚餐,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那在坐的人群里多出一个陌生人,不,这人或许对贺家来说是新客,可对凌语芊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在北京,她就已经见过无数次,有一次,这人还登门造访,跪下恳求她放过“贺熠”,把“贺熠”还给她!

她想得美好,可惜当她带着琰琰赶回华韵居时,迎接她的画面彻底粉碎了她这点“一厢情愿”的幻想。

那会难过,只想着远离他,平静下来后,还又是想他,依然希望与他和好,而且,她希望他也和她一样,看到她这么伤心地离去,会后悔,然后,跟她坦白一切。

以前以为他死了也就算了,如今,得知他还活着,他作为琰琰的父亲,她与他又怎会真的做到彻底断绝!

很没骨气的承认,她心里依然惦记着某人,早上那会,心里难过,于是说出与他彻底结束的狠话,可事实上,她今天所去的那些地方都是与他有关的,即便现在面对的人,也是她和他的爱情结晶。

在商场的休闲阁,吃了一些糕点,凌语芊照往常那样,询问琰琰在幼儿园的情况,琰琰也都照常回复,气氛倒是平静无异,本来,凌语芊想在外面吃饭的,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回家。

幼儿园是下午四点半开门,不过为了照顾要上班的家长,学生通常可以留到五点半再走,以前因为工作关系,凌语芊也曾多次五点半才来,今天迟到了,琰琰也就没觉得有啥奇怪,而且,当凌语芊提出先不回家,带他去商场逛逛时,更是兴奋得什么都不理了。

彩霞满天,映红了她悲伤的脸容,她怀着满满的忧愁和痛楚,离开海边,回市区前往琰琰就读的幼儿园。

整个下午,她就这样站立着,真想永远呆下去,可她毕竟不是一个人,很多时候,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然而,事情似乎每次都轮不到她选择,他死,她哭,他活,她还是得哭,曾经无数次,她悲伤,痛哭,都与这个男人有关,似乎打自与这个男人认识,就注定了她生活里的不平静和不平凡。

她想,假如有得选择,她估计会希望他干脆就在那场大风暴中离世吧,这样起码他能永远活在她的心中。

从不知,她和他之间会变成这样。

她爱他如初,可惜他早不是当初那个他,兴许,他对她还有爱,但这份爱再也不是当初那份纯粹专一的,他可以同时爱上几个女人,她只是他爱上的女人的其中一个。

辽阔的大海,曾经是贺煜骨灰归属地,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死,枉费她那么多次来看他,枉费她流了那么多眼泪,不管刮风下雨,依然坚持去到海的中央,将他最喜爱的花瓣送到他的身边,变成自己的化身永远陪伴他。

吃早餐的地点就在琰琰幼儿园附近,凌语芊点了琰琰最喜欢吃的肠粉和豆浆,给自己点了一碗百合粥和一杯热奶茶,吃饱后,送琰琰入幼儿园,她却没回公司,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到停下来时,发现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海面。

凌语芊摸摸他的小脑袋,走到卧室中央,拿起手袋,里面装着手机,钥匙和钱包,然后,拿起琰琰的小书包给小家伙背上,手牵着手步出卧室。

“嗯。”琰琰点头,继续默默看着她。

凌语芊浅浅一笑,若无其事地道,“今天妈咪带琰琰去外面吃早餐?”

琰琰定定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透着淡淡的担忧。

后来,是琰琰敲门,叫她,她才离开浴缸,抹干身子,顺便换上外行服,打开浴室的门。

一次次火热的交缠,留下的自然是一窜窜的特别痕迹,看着遍布身上那些参差不齐的吻痕,捏痕,她不由得想起昨晚他制造它们时的情景,似乎还闻到水里全都是他的味道,然后,眼泪又是止不止地狂流。

一夜缠绵,身上沾有汗水,还有那种特别的东西,后来他睡着,她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清洗过,现在这些东西都干了凝固了,身体显得更加不舒服,必须清洗掉。

凌语芊欲转开他的注意力,于是起身带他去洗刷,她极力维持着身体无异样,安置好小家伙后,才给自己沐浴一番。

琰琰听罢,瞄了瞄凌语芊身上的被单,毕竟是小孩子,最主要是对母亲那份毫不怀疑的坚信,便也不多想。

凌语芊则继续撒着慌,“嗯,妈咪今天起来后,想起昨天忘了将天台的被单收回来,刚才去收被单了。”

“刚不久,起床见不着妈咪,以为妈咪下楼了,可琰琰下去后还是看不到妈咪,只好又回来。”小家伙依然纳闷凌语芊的哭,但已体贴地没再问出来。

凌语芊握住他的手儿,柔声安抚,“妈咪没事,对了,你什么时候醒的?”

“妈咪你哭了?为什么呢?”琰琰伸出手指,触碰到凌语芊泪痕未干的脸上。

好一会,凌语芊才抬起头来,隔着朦胧的泪眼看到了琰琰布满关切和担心的脸庞,凌语芊先是怔了怔,赶忙抹去泪水,努力挤出一抹笑。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妈咪——”

蜷缩在房间一处角落,她埋首膝盖间,哭得浑身颤抖,耳边尽是贺煜刚才说过的、让她极度绝望的那些话,俨如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刺得她撕心裂肺,近乎窒息。

屋里静悄悄的,琰琰不在,也幸好不在,她才得以如此放纵地悲伤痛哭。

泪流满面的凌语芊,用尽全力跑出贺煜的房间后,回自己的寝室,不着寸缕的娇躯依然裹着那件沾满了他和她的气息的被单。

然而,他并不知道,有些话真的不该说,因为他刚才这番刻意刺激她的言语,差点将敏感痴心的凌语芊推进地狱,两人阴阳相隔。

贺煜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看着她的身影快速地从视线里消失,全身肌肉绷紧极力忍住没追上去,他想,等这件事过后,再找她解释,她那么善解人意,那么爱他,定能理解他的不得已,原谅他。

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凌语芊及时转身离去。

“对,贺煜已经死了,从今往后凌语芊的生命中再无贺煜这个人!我以前是瞎了眼,爱上这样一个王八蛋,野田骏一比他不知好多少倍,他连给骏一提鞋都不配!我应该爱的人,是骏一,比起这个混蛋,我更应该为骏一生儿育女!我们,彻底地完了!”

她对准他英俊的脸庞,狠狠地甩出一巴掌,水眸含恨怒瞪着他,整个眼眶发热发痒,她知道,那是泪水将要流出的迹象。

重重的巴掌声,在死寂的空气里使劲地响起。

啪——

人一旦悲伤,一旦生气,会变得头脑发热,混乱无章。凌语芊此刻正是出于这样一种状态。

他说的这是什么话,用得着这样说话吗?只为了不坦白真实身份?隐瞒身份真有那么重要吗,不惜如此讽刺、诽谤、羞辱她?凌语芊只知自己被诬蔑,却忘了,是她一直没澄清过她根本就没怀孕,没说清楚她与野田骏一之间清清白白的关系,才让人产生的错觉。

若说起初那些话可以将凌语芊推进万丈深渊,那么,现在这段,简直是把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不给她任何反应,他一鼓作气地说完,“语芊,对于昨晚的事,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我都由衷感激你,你愿意的话,我会继续爱你。”

黑眸睿智地转动,贺煜不经意间瞄到她的腹部,不由计上心来,快速调整一下神色,语气酸涩地嘲讽出来,“其实,你总说你很爱二哥,但有些事实证明你根本没这么痴情专一,你肚子里的胎儿,没忘记吧?它可是野田骏一的种呢,所以,你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不觉得脸红吗?”

贺煜一方面为她的话欣喜,却也感到懊恼,不行,他必须纠正她,想个办法杜绝她这个固执的念头,那么,想什么办法呢?

哎,这小女人,这固执倔强的脾性,怎么还是不减。

“不要叫我语芊,贺煜叫我芊芊!还有,昨晚的事别谢我,我是为贺煜所做,我是他的妻子,做这些,理所当然。”

“语芊…”

于是,她怒了,嗓音尖锐,低吼出声,“他没死!”

所以,他这番话,俨如给她判了死刑!

可惜,凌语芊不是他肚里的蛔虫,看不透他心中所思,想法也没他作为男人的宽广和辽阔,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心心念念的只是他这个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什么也不怕。

无端端提起一个“死人”的名字,这很明显事出有因,故他不敢松懈,否则弄不好的话,任务前功尽毁,甚至会把芊芊也牵扯进内,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因此,目前能做的,是隐忍,低调,等这事过去了,再找她原谅,他想,她会理解他的苦衷,不会责怪他的。

轩辕墨虽然某方面让他感到很气恼,但不可否认,那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轩辕墨也了解他的个性,或许会在他和芊芊的事上威胁,打压,制止,但绝不会欺骗他,就像其所说,那是命令,他必须服从,故没必要撒谎,因为撒谎的结果是导致把他激怒,关系恶化,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你很想念他,希望他还活着,可是,他已经死了,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他好好爱你,还有,昨晚谢谢你。”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力气才说出这番话来,天知道他说这些话时,每吐出一个字,就像有一把尖刀在他喉咙走过,然而,他无法不这样说。

瞬时,凌语芊也全身一震,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宛如将她打入了万丈深渊。

贺煜脊背一僵,终究,叹着气,把她反抱住,可一会儿后,又轻轻推开她,方才被烟头烫过的修长地指尖,温柔细致地摩挲着她由于刚才一直在哭而被泪水洗涤得发白的脸容,喉结急剧地跳动一下,似乎耗了全身力气才把某个意念强忍下去,低吟出声,“语芊,我说过,不介意你把我当成二哥。”

凌语芊知道他不肯相告,于是不继续这个话题,再度吃力地迈着酸痛的脚,前走两步,伸臂环在他的腰腹上。

贺煜稍怔,若无其事地说,“工作上的事。”

胸口像被什么利器轻轻划了一下,凌语芊语气显急,问了出来,“是谁打来的电话?”

难道,是那个电话?

凌语芊是何等心思细腻之人,她似乎接到了他的歉意,可是,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他的回答,他的坦诚!刚才,他明明打算说的,现在为何…

望着依然满脸期待的她,他在心里默默地发出一连窜的对不起。

对不起,芊芊,恐怕又要让你失望伤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刚才,他确实想过跟她坦白的,但轩辕墨这通电话,让这个令人激动振奋的计划搁置了!

贺煜瞧着她,何尝不清楚她的惨状,这些,是他带给她的,她心甘情愿,只为证明他是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可惜,他无法给她希望。

昨晚穿的睡衣,被他粗暴地扯掉,有些破烂,无法再穿,故她只能用被单裹住身体,经过一夜柔躏,她四肢无力,离开床榻才发觉身体超乎想象地疼得厉害,但她都极力忍着,一拐一拐地走过来。

见他这么久都没出来,凌语芊急了,她不清楚他在跟谁通话,不清楚通话内容是什么,但时间这么久…故她有点儿怕,再说,她还等着他跟她坦白真实身份呢。

贺煜将手机握得紧紧的,手上的青筋凸了出来,看着眼前的镜子,里面映出他皱眉凝思的样子,手中香烟已慢慢燃尽,烫痛了他的指尖,可他都无知觉,他在回想轩辕墨跟他说的事,在仔细,认真,严肃地思考,直至到,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地,镜里再映出一个人影来。

空气里,死一般的沉寂,有种绝望的气流,窜走于黑暗中。

吩咐完毕,轩辕墨挂了电话,与贺煜认识这么久,他知道贺煜是什么性格,在某件事大家无法达成共识,争吵下去只会没完没来,而且,还会分裂感情,虽然他很不爽贺煜的性子,但他是个爱才之人,对贺煜的能力极度欣赏,他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奇才,另外,贺煜还有一个让他赏识的优点——沉熟稳重,考虑事情深思熟虑,不会意气用事,故他清楚,就算贺煜现在气恼,不信他的话,但稍后,会慢慢想通,照他计划去做。

轩辕墨听罢,则冷哼,“呵呵,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来还是不信事情被你搞砸了?对,做人要公私分明,我确实想拆散你和凌语芊,也确实想过把倪媛媛安排过去,但这次,碰巧,我只是把这个私心提前了,这个私心刚好可以用在这次的公事上,不管你信不信!小媛今天中午的飞机,大概下午四点抵达g市机场,你去接她,然后,你住在哪,她就住在哪!这,是命令!”

“昨晚的事,是我失误,我愿意接受惩罚,但请你别用这种办法逼我就范,你曾经说过,作为军人,最主要是公私分明,可这件事上,我丝毫看不到你说的这个优点。”尽管心中有气,贺煜还是尽力心平气和,他还受制于轩辕墨,并不想真的与之决裂。

本来,若是以前,或在别的城市,他可以接受,姑且跟这老狐狸玩玩,可现在情况不同,他在g市,芊芊已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他怎能在她眼皮底下与别的女人玩这种虚情假意!

“这个办法,我不同意!”贺煜想也不想便拒绝,忽然觉得不用再细想了,这显然就是轩辕墨的诡计,被敌人发生真实身份只是一个借口,老狐狸真正的用意是将他与倪媛媛放一堆。

把倪媛媛安排过来,当掩饰!

贺煜不再吭声,沉默地辨认着这件事的真实度,轩辕墨却不容他多想,紧接着说出了解决办法。

“是吗?那他们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提起贺煜的名字?无端端提起一个‘死人’的名字!”

面上绷紧的肌肉,渐渐松开,贺煜又道,“【贺熠】喜欢芊芊,这是众所周知,昨晚,就算我这样做,也不奇怪。”

“不可能?你一定以为我在唬你吧?我可告诉你,虽然我看不惯你某个荒谬的行为,但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威胁,我有的是办法威胁你!”

贺煜听罢,更是面色大变,继而,坚决否定,“不可能!”

话筒里,继续传来轩辕墨暴怒的低吼,“你的真实身份,已在对方口中提到了!”

“什么意思?”捏住香烟的手指,瞬时一僵。

“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你可知道因为你昨晚这个突击改变,整个局面发生了变化?”

贺煜握着手机先是不语,点了一根烟,走进安全性极强的浴室,低沉的嗓音带着晨醒沙哑,回道,“嗯,昨晚是我错了,但我保证不会让计划受影响。”

果是轩辕墨的声音,讽刺中透出极强的怒气。

“这么久才接电话,看来昨晚是掉进销魂窟里了?”

幸福大结局(完)

“琰琰吃饱了吗?妈咪带你上楼洗澡,明天还要上学,得早点睡。”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凌语芊拉住琰琰的手,微笑着说罢,起身离开了客厅,没去理会那儿还有什么人,那些人都在做着什么,都在想着什么。

这个家,始终融不进她,以前是,现在也是。

洗完了澡,凌语芊和琰琰躺在床上,凌语芊出神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低声问了一句,“琰琰,咱们搬回骏一爹地那住好不好?”

琰琰本是昏昏欲睡,听罢不由得迅速睁开眼,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

小家伙这是打算永远在这住下去了吗,也是,他是贺家的子孙,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家,他在这长大无可厚非,可,这儿不是她的归宿,故他也得走。

“好吧,妈咪想搬走就搬走吧,琰琰听妈咪的安排,只要能和妈咪永远在一起就好。”不一会,琰琰又开口,乖顺而体贴。他看得出,自早上开始妈咪就显得不寻常起来,具体怎么个不寻常法,他不晓得,妈咪不说,他不好追问,能做的,便是不让妈咪难过。

确实,因为他的懂事,凌语芊欣慰会心地笑了,轻抚着他稚嫩可爱的脸儿,语气迟疑地问,“琰琰不后悔?”

“不后悔。”

喉咙顿时又是一热,凌语芊将他纳入怀中,抱得紧紧的。

这十年,尽管青春耗尽,尽管被伤得体无完肤,却因为还有他,值得,足矣。

琰琰,希望你能永不后悔,希望你不会像你父亲那样有朝一日变心,希望你能永远陪在妈妈的身边,只要你不变心,妈妈会永远爱你。

不久,琰琰睡了过去,凌语芊则依然醒着,这样的夜晚,注定了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仰着脸,倒视着头顶的婚纱照,紧盯着那个俊美绝伦的男人看得出神。而今,她只能从这个婚纱照看他,也只有这张照片里的他才值得她看,因为,那时的他还没变心。

突然,她不禁想起振峯曾问过的某些话,其实,贺煜与倪媛媛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她也说不清楚,贺煜从没跟她解释过,即便他用“贺熠”的身份口口声声说爱她,但也没跟她解释过他与倪媛媛之间的暧昧关系。

为什呢?自觉三心两意,不好意思跟她解释?或者,不屑与她解释?更甚,怕她吃醋,然后做出什么破坏来?

权高位重的师长的女儿,那是多少人想攀龙附凤的对象,是多少男人想娶进门的妻子,他贺煜,也不例外吧。

季淑芬嘴巴很贱,但有些话,说得一针见血、不无道理,确实,无论在哪方面,她都比不上倪媛媛,然而,这就能成为贺煜变心的理由吗?曾经,他和她那么相爱过,经历过那么多,那么刻骨铭心的爱情,何况,他曾许诺一生一世只爱她,生死都不弃的!

眼泪,不知何时已悄悄地滑落,忆起今晚在楼下见到的那些画面,凌语芊顿时更加泪如雨下,最后,甚至掩着嘴无声痛哭起来。

时间就此在浓浓的伤悲中流逝,她就这样边哭边隔着模糊的视线痴望着婚纱照,不知多久过后,手机震动声将她唤醒过来。

是野田骏一的号码。

刚才,她和琰琰本打算找野田骏一聊天,但电话拨过去转到了留言信箱,估计野田骏一现在见到,给她拨回来了。

先是呆呆地看着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凌语芊才缓缓按下绿色键,因为眼泪还流着,她没立即说话。

倒是野田骏一迫不及待地道了一声,嗓音轻快充满愉悦,“丹,你刚才打电话给我?不好意思,刚才在外面,手机没带身边,现在回来才看到。”

凌语芊握着手机,依然一声不吭。

野田骏一已经觉察到异样,不由又道,“丹,你有听到吗?是不是已经睡了?很抱歉,我…”

“没有,我在听,我还没睡。”终于,凌语芊快速应了一声,打断他满带歉意的话,未免他起疑,又补充道,“是琰琰睡了,我得出来阳台。”

野田骏一听罢,紧绷的心马上松开来,顺势道,“小家伙刚才找不到我,是不是很郁闷?”

“没事,明天晚上不是还可以嘛。”凌语芊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泪已全部抹去,语气也在尽力地恢复自然。

因此,野田骏一并没发觉她的情况,若无其事地聊开来,“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小家伙撅着小嘴、一脸委屈的模样,我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凌语芊抿唇,低叹,“你是因为太纵容他了。”

“有吗?我还觉得对他不够好呢,恨不得他跟我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哦,你确定真能给他摘着?”凌语芊不禁也打趣道,唇角扬起的弧度越来越深,而后听他一本正经地说尽量试试时,她更是彻底笑开来了。

浅浅的笑,如一朵娇艳的鲜花在她美丽的容颜荡漾开来,与他聊天,似乎总能让她心情大好。

突然,电话里静了数秒,野田骏一再开口时,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刚才只顾着关心我的小王子,倒忘了我家小公主,怎样,今天一切都好吧。”

不知几时开始,野田骏一将琰琰喊成他的小王子,凌语芊喊成他的小公主,他说,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拥有一双儿女似的,特别自豪,特别骄傲,特别满足,然后,凌语芊就顺便取笑他想得美,何德何能拥有她这么大这么乖的女儿。

可今天,她再也笑不出来,今天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一直处于悲伤痛楚之中。

以往通话,他每次问她日常,她都如实告知,但今晚,对于这些不好的事,她不知该如何跟他说起,因为这一切都与贺煜有关。他还不知道,贺煜其实没死,已重新出现她的生命中,当然,他也不知贺煜已经变了,变得不再当她是唯一的爱。

电话那端,得不到凌语芊的回应,野田骏一的声音再次传来,关切尽显,“丹,怎么又说话了?对了,昨晚你好像要去应酬,客人还好应付吧?农场拒绝供应蔬果的事,褚飞都处理好了吗?回来了吗?”

用力吸了吸鼻子,凌语芊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总算接话,强装淡定,“嗯,昨晚的应酬很顺利,褚飞他还没回来,不过估计不会有啥意外的,褚飞人缘好,定能把这事解决。对了,骏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

这是第二次,她亲自跟他说想他,野田骏一顷刻被欢喜填满心怀,赶忙回应,“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可惜还不能回去,估计还得一些时间。”

“哦。”无奈的语气透着一丝失落和伤感,凌语芊本想跟他说希望他能尽快回来,可转念一想,忍住了。

似乎每次有事,每次难过伤悲,她总想从野田骏一这里得到安抚,其实,她有什么资格这样打扰他呢。他爱她,但她无法回报他的爱。

“丹,想你,爱你。”就像现在,他感觉到她的失落,迫不及待地表白他的心迹,而她,紧捏住手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好的男人,为啥她偏偏对他没有那种感情,即便怎么努力都无法爱上?为什么呢?

抚着平坦的腹部,凌语芊不禁想,这里要是真有了他的孩子,那该多好,起码这证明,她爱他,假如她爱他,那么,就不用再与贺煜有所纠缠,不管贺煜做什么,都与她无关,再也无法给她带来伤痛了。

可惜…

这个假设,终归是她妄想!

她今晚状态不好,与野田骏一的谈话没了以往的惬意和自在,野田骏一有所觉察,却苦于她不坦白,他便不好反复追问,只能在那边黯然伤神,自责自己无能,无法让身体早日康复,早日回到她的身边。

由于野田骏一的善解人意,这通电话只维持了十几分钟,结束通话后,凌语芊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阳台围栏边,对着遥远寂寥的夜空看得出神,直到身上传来一阵阵凉意,她才苏醒,回屋后并没走向床榻,而是爬到飘窗上,就那样蜷缩着身子,睡了过去。

由于褚飞还在外地处理公务,凌语芊便没立刻带琰琰搬离,翌日,照常上班,不过,出门前碰到贺燿,确切来说,是贺燿亲自找的她。

贺燿昨晚有事出去,没在家吃饭,也就错过了昨晚的各种风波,后来估计是池振峯找了他,他才知晓昨天的情况,今天一早就过来安慰凌语芊了。

“大嫂,不管我妈做什么,你都别去在意,她还不知道现在的熠哥其实就是我哥,否则,不会胡言乱语的。”

睡过一晚,凌语芊的心情已不似昨晚痛得厉害,但也不可能完全做到平静如常,经贺燿提罢,难免心痛再起,却没多表达出来,而是微笑着回应贺燿,“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可是…”方才他明明从父亲那里得知,昨晚饭后水果的大风波上,母亲是多么的可恶。

“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得过,这两年不都这样过来的吗,最多,不就是没了这个人。”凌语芊继续若无其事地淡笑,像昨晚跟池振峯说的那样,示意贺燿无需为她担心。

贺燿汗颜,“怎么会没了大哥,你放心,我哥永远是你的。”

永远?

凌语芊自嘲一笑,再也不会因为这个美丽的字眼感到任何的激昂,不过,基于不想贺燿为她分神,于是没展露出来,只继续表明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然后,因为琰琰要赶着上幼儿园,贺燿暂且作罢。

工作时间内,凌语芊可以强迫自己投入工作,没完没了地忙碌,丝毫不让自己有空去想那些伤心的事儿,可到了下班,她便再也无法逃避,特别是,当天色渐暗面临回家时,她总会陷入一种惶然无措当中。

虽不知倪媛媛为何而来,因何入住贺家,但她清楚,倪媛媛不会太快离开,季淑芬的各种冷嘲热讽也不会就此罢休,故她真心不想回去那个几乎让人窒息的地方,于是,她决定任性一次,晚上直接带琰琰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回去后就直接回房,避开那些可恶的人和事。

然而,有些时候你越想逃避,却越是摆脱不了,就像这天,她继续带琰琰在外面吃饭,吃完准备离开时,出乎意料地看到了贺煜和倪媛媛。

倪媛媛手扣在贺煜的臂弯,身体紧贴着贺煜,不时凑脸在贺煜耳边低语,神情娇羞,贺煜也面带微笑,乐在其中。

俨如雷电劈中似的,凌语芊整个脸庞刷地惨白,全身僵硬定定停在那,再也无法动弹。

琰琰也见到了,立即鼓起两腮,不悦地唧哼,“妈咪,那个倪阿姨到底什么时候才走,熠叔叔明明说过她只是一个普通朋友,为啥她跟熠叔叔靠得那么近,那不是妈咪和爹地之间才能做的吗?”

普通的朋友?

凌语芊即时为琰琰说的这个词语扯一扯唇,脑海在幻化,那人当时哄骗琰琰时的可恶模样。

“不如咱们过去吧,熠叔叔明明说过只喜欢妈咪,将来会娶妈咪为妻,既然如此,那就不该再和别的阿姨在一起啊。”琰琰越来越不甘心,说着,就准备动身。

凌语芊及时把他拉住,“琰琰,别,其实,是妈咪不喜欢他,妈咪不要他,妈咪只爱你爹地,虽然他已去了天堂,但妈咪只爱那个他。”

如此复杂难懂的、饱含深意的言语,琰琰无法全然理解,但明面上“妈咪爱爹地”那层意思,他是明白的,便也不勉强,还嘟嘴表示不屑,“好,那琰琰也不要他,口是心非的家伙,琰琰只要天堂的爹地!妈咪,我们走!”

走…

是啊,自己还站在这干什么,难道要等他们发现,面临更多苦痛?

凌语芊吃力地把视线自远处收回,颤抖着伸出手去,拉住琰琰的小手儿,失魂落魄地迈起脚步,朝商场大门口走去。

可惜,这事还没完,当她回到华韵居,突被季淑芬拦截住。

“呵呵,你倒是很有自知自明呢,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索性放弃竞争了?也是,人家什么背景,堂堂倪师长的千金女儿,这是多么尊荣的身份,何况,人家小媛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姑娘,不像某只,残花败柳,人尽可夫,还怀着个野种呢。”

啪——

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蓦然响起,淹没了季淑芬正说得起劲的话儿。

这是凌语芊头一次掌掴季淑芬,并非因为那些难堪入耳的辱骂,而是因为季淑芬的不知好歹。

那天,她就特意跟季淑芬警告过,不准再在琰琰面前说这些影响琰琰身心健康的污言秽语,否则她会对季淑芬不客气,很明显,季淑芬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上次,她痛得麻木才任其放肆,可今天,她还清醒着呢!

无端端挨了一巴掌,且还是挨凌语芊的,季淑芬简直要疯掉,捂住刺痛的面颊,先是难以置信地瞪着凌语芊,继而,恼羞成怒地冲过去,准备给凌语芊回击。

凌语芊有所防备,及时抓住季淑芬的手,她毕竟年轻,又学过一些功夫,真狠心起来,对付季淑芬是绰绰有余的,不一会,季淑芬被教训得哭天喊地,把贺一航与贺燿都引来了。

“一航,阿燿,快救救我,这小贱人杀千刀的,对我又打又踢,我全身都是伤,你们赶紧报警,我要让她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正好满足一下那些饿得慌的监犯!”季淑芬赶忙向丈夫儿子求救,还死性不改,出口就是让人不开胃的辱骂。

贺燿立即沉下了脸,并没走向她,反而走近凌语芊,关切地问,“大嫂,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贺一航虽搀扶着季淑芬,却也眉头深皱,轻声斥责,“你怎么老是死性不改,你一天不说那些话是不是会死?好端端的一个人,干嘛要变得这么刻薄,你这是在自贬身份,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