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好好保重。”她的手松开阿娘的手,却被阿娘反手握住:

“娘娘的手心怎么这么烫?这——"

这一握,越过衣袖,是握住了蒹葭的手。

也因着这一握,蒹葭手心的伤口再无处藏匿。

这一语的声音很大,其实不啻是失礼的,可,这份失礼却同样是关切的缘故。

“不碍事,受了些凉罢了。”她迅速从阿娘的手中抽出手来,本来不想让阿娘担心,却还是——

说起来,若非是西陵夙传来阿爹阿娘,当面证实她的身份,她也不能走出纱幔,这般近地看着亲人。

“皇上,夜深露重,恳请皇上让臣妾的父母早些回去吧。”复转身,请道。

“小邓子,安排车辇,送钦圣夫人的父母出宫。”西陵夙吩咐道。

“是。”邓公公在殿外应声。

蒹葭复转身,深深凝了一眼父母,盈盈笑着,鞠下一躬,却不再说任何话,千言万语,如今,也只付在这一鞠躬中,从此,再见,有期,或许,也是无期。

当殿内只有她和他二人时,她掀起纱幔,凝了一眼那幅画像,再俯下身子,将碎瓷上的坠子捡起,虽然,这坠子原本或许就是她的,但,她对这坠子,连刹那的熟悉感都没有。

只在第一次,翔王给她时,知道必是女子之物,想不到,那女子竟是自个。

“皇上,夜深了,您也早点安置。无论您让臣妾做什么,臣妾都愿意。”

她的语气极淡,极柔,可,落进西陵夙的耳中,莫名地,让他的心好似被剜去一刀般疼痛,或许,心口被剜去的一块并非是现在,仿似,很久之前,那块便已失去。

只是,再去细想,却是一片苍茫,触碰不到任何。

“若你是白露公主,朕是灭你故国的元凶。你——" 顿了一顿,方问出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却是从刚刚开始,就想问的话,“不恨朕?"

原来,他最担心的,是这个。

竟是,他一直都认为问心无愧的事。

可,在她跟前,他却是——

蒹葭仍是盈盈笑着:

“臣妾不记得过去的一切,哪怕记起了,臣妾为什么要恨呢?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古都是这样,更何况,皇上当年只是皓王,遵着先帝的旨意去征伐的锦国,不是吗?"

她走近西陵夙,将坠子放进他的手心:

“如果可以,臣妾不愿意想起过去的一切,臣妾只愿意做蒹葭,而不是什么白露公主奕茗。那样的背负或许很重,臣妾不想变得和圣华公主一样,再不能率心的笑。”

这坠子,既然是以前白露公主所有,那么,现在对他,定也是有用的。

可,她的眉心却在把坠子交还时,不经意地颦起,这么说着话,听上去坦然,恰显露了她的胆怯。

其实,她宁愿像这样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

因为,待到记起时,她不知道,自个是否会和圣华公主一样,哪怕笑意盈盈着,眼底都隐着深深的恨意。

一如,她开始害怕去了解更多的,关于当年锦国灭亡的经过。

源于,她怕,怕那场经过,是她不能承受的。

心底深处油然而起的惧意,让她试着说出这种话,逃避着什么。

西陵夙只轻轻喟叹出声,手里握紧那枚吊坠,接着,指尖微微颤瑟,瞧了一眼她憔悴的小脸:

“这,是觞帝当年的信物。”

顿了一顿,方道:

“朕传院正给你瞧一下,一切,等你风寒好了,再做打算。“

在这样的时刻,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怕以前对于这种演戏,他很擅长,可,一旦离了戏,他发现,他开始口拙起来……

夜色浓,树影憧,翔王从乾曌宫行出,即便,他的殿宇离乾曌宫并不远,可,当靴子跨出乾曌宫高高的门槛,每走一步,腿里似乎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身后有随从太监细碎的步子,但很快,在这些细碎的步声中,响起一阵铃铛清脆,接着,是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

“尊贵的翔王殿下,适才为什么话只说一半呢?”

圣华公主笑着走到翔王身旁,一个轻旋,拦在翔王的跟前:

“王爷何必走得这么急呢?有些话说开了不好么?”

“让开!”翔王的声音很冷,目光更是比冰刀更迫人。

“让开?既然我是你口中让皇上需要提防的人,只让我让开,未免是便宜我了呢。”圣华公主虽还是笑着,语峰却一转,道,“我倒真是不知道,何以,在战场初见时,殿下宁愿死在我的手上,来弥补当年的伤害,怎么,再见时,却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

“本王再说一遍,让开!”翔王的声音不再仅仅是寒冷,更带了肃杀。

“殿下不听我说完,一定会后悔。就如同,当时我救了你,现在也后悔了一样。”圣华公主笑得更加灿烂,“唯一的可能,是殿下以为,我是假的圣华公主,殿下当时在战场上的话,是对你以为真的圣华公主说的。对不对?所以,才会这样地翻脸不认人。”

翔王俊眉一扬,只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接着,便拂袖绕她而去。

“呵呵,殿下,你真是太心急了,好吧,我不兜圈子了,我确实是圣华公主,而你眼中的那位,她的真实身份是锦国的白露公主奕茗,锦国的皇室血统素来讲究的是纯正,所以,每位帝子公主都有相应的纹身,你若不信,我不介意给你看我的纹身,只是,她却可能是没有纹身的,源于,她本来就是父皇从宫外带回,来历不明的公主。”

翔王的步子一停,圣华公主轻盈地走到他面前,玉手将广袖一拉,那手臂上端,纹着一朵极其艳丽的凤纹,正是锦国的皇室的标识。

那花蕊中心,赫然是守宫砂,而,在守宫砂的旁边,纹着极小的两字:圣华。

这种纹身,他是瞧见过的,彼时,锦国覆灭后,在斩杀的皇室子弟胳膊上,是有这种纹身的,由于,男子纹着极其艳丽,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纵然不知道蒹葭手臂是否有纹身,只看她的这纹身,或许,已经足够了。

“呵呵,唉,想不到,堂堂的翔王,还是被我妹妹骗到了现在,我不知道我妹妹怎么会认识殿下的,但有一件事,应该是殿下不知道的,我妹妹当年逃出宫,是由于不想嫁给觞帝,可如今呀,觞帝对她仍是念念不忘,特意修了国函,让皇上将我妹妹送还予他,并且不计较我妹妹以身伺过皇上呢。起初我倒是想不明白,觞帝怎会对我妹妹这般长情,可看到殿下为了她都不惜和皇上反目,我想,我是明白了,我妹妹果真是擅长魅惑男子,怪不得,父皇当年好端端地偏要让她戴个面具,想是有先见之明了。”

圣华公主说完这番话,在看到翔王的太阳穴青筋乍现时,继续笑着,踩着银铃微响,朝宫闱深处走去。

而翔王只站在原地,月华将他的脸拂上一片阴影,没有人能看清他眼底的神色,一如,没有人能看清,未来的一切。

永安三十六年八月廿五,坤帝西陵夙修国书,邀觞帝九月十六于岭南以西的洛州会晤。

八月廿六,坤帝西陵夙册圣华公主奕翾为皇贵妃,授金册,封号柔嘉。

【七个代寝夜】vip-11

兰陵宫。

自身子稍好,蒹葭便回了自个的宫。

现在,她身着天水碧的宫裙,发髻高盘,她的姿容在菱花镜里是无双的,半个月前,她也是这样盛装,看西陵夙纳了圣华公主为皇贵妃。

从那天起,后宫最高位分的女子,便是昔日的圣华公主,如今的柔嘉皇贵妃奕翾。

也从那天起,本来就鲜少翻牌的西陵夙,竟是至此流连在了曼殊宫。

是的,曼殊宫。

坤国帝宫规矩,唯有夫人以上的品级,方能让帝君留宿,其余诸妃,只能待帝君翻牌后往雨露殿伴驾。

纵然,曾经西陵夙也留宿过她的兰陵宫,可彼时,不过是一场配合的演绎罢了。

如今呢?

她清楚西陵夙对奕翾的感情,从西陵夙高烧不退那晚开始,就清楚。

现在,终是要启程往洛州了。

对外,是西陵夙此次的帝君会盟将携两名嫔妃,一名是她,一名自然是皇贵妃。

看似殊荣,蕴含的意味,却是自知。

而大部分朝臣,知道的,也仅是两国帝君会在洛州商榷有关边境贸易互通的事宜。

昔日,觞国和锦国经常会有这类的互通,如今锦国已然被坤国所灭,也就等于坤国的边境与觞国接壤增多,是以,有这类的会晤并不足为奇。

但,他们不会知道,在这场会盟的背后,是百万大军的一触即发。

这些,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不是西陵夙告诉她,却是在奕翾成为皇贵妃的翌日,她去请安时,奕翾对她所言。

犹记得,那一日,奕翾身着水红的宫裙,愈发美艳动人,她只半倚在贵妃榻上,在诸妃请安后,独独留下她,笑得倾城妩媚:

“钦圣夫人带病替本宫操办典礼,已让本宫深感愧意,难为钦圣夫人今日这么早过来请安,只是,皇上并未让本宫代执六宫事务,终是要劳烦夫人辛苦一些了。”

“臣妾给娘娘请安,是臣妾的本分。”

“本宫也早听说,钦圣夫人素来都是谨记自个本分的。但愿钦圣夫人永远都谨记才好——譬如,为皇上分忧。”奕翾看似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手势一挥,摒退四周的宫人,“当然,本宫既然为皇上的嫔妃,也会为皇上分忧,可是,哪怕算上本宫的二十万大军,恐怕,都难抵觞国的百万雄师。”

说到这里,奕翾刻意顿了一顿,而蒹葭却并没有像她预料得那般愕然,只是平静地道:

“娘娘,臣妾对前朝之事一无所知,这也是臣妾的本分所在,后宫不得干预朝政。”

百万大军?

这,她是不知道的,虽然心里惊愕,语气里,仍是平静如常,曾几何时,她的掩饰功夫如此精进了呢?

用平静的语气抬出这句话来,只让奕翾不悦起来,可再不悦,表面上,她不会显露分毫:

“钦圣夫人果然懂得在最合适的时间,说最合适的话呢。”

奕翾又提了那晚对蒹葭说的这一句话,只是,语气不同,意味也不同:

“本宫也不兜开圈子和钦圣夫人说了,虽然夫人甚好此道。”

停了一下,奕翾起身,慢慢走近蒹葭,眉眼带笑地凝着她:

“眼下这里没有别人,本宫也就不和妹妹说那些冠冕的话了,觞帝本就是你惹来的事端,且不说锦国是否因你的缘故被灭,难道,你想看坤国也被灭?不过,如果你这么想,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坤国灭了锦国。只是,本宫知道,这些对你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国仇家恨,又怎抵得过你现在在意的东西呢,呃?"

一边说时,一边她的目光凝注在蒹葭的脸上,可,蒹葭的神色仍是平静如常的。

她说得愈发轻柔,手也顺势抚上蒹葭尖尖的下巴,然后,指尖用力:

“不过,如今,眼见着皇上喜欢的是本宫,你留在这,也讨不到什么好,就此去了觞国,倒是好的。”

说罢,她松开蒹葭的下巴,她是习武的女子,自然手上的力道是不轻的,满意地看着蒹葭尖尖的下巴被捏到通红,她微微侧过脸去,颈部往下的位置,有一点点的青色瘀痕。

这淤痕正撞进蒹葭因着她的这番话,措不及防抬起头的眸光里。

哪怕,她并没有真正经历过燕好之事,可,初次侍寝那次,西陵夙曾在她身上留下过这样一点痕迹,只是,没有这么深罢了。

她不清楚西陵夙和奕翾之间有些什么,可,她却清楚,奕翾定是知道她的身份,毕竟,奕翾是锦国的公主,如若她真是奕茗,无疑,这个身份,或许也是奕翾告诉西陵夙的。

“好了,别装着什么都不记得的样子,本宫的好妹妹,你瞒得过别人,总是瞒不过本宫的,本宫早看烦了你这种样子,若要装,还不如留到觞帝跟前去装,说不定,还能让觞帝念在你忘记过去的份上,不计较你伺候过皇上。”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可,蒹葭却不气,只璀然一笑:

“臣妾确实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但,娘娘既然记得,为什么却甘愿委身灭国的仇人呢?"

“本宫委身,自然是为了——”话语差点出口,奕翾生生咽下去,这一咽,只咬到了舌尖,不过幸好,差点中了她的激将法,忍住舌尖的疼痛,“本宫就是要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谁让你以前,这么喜欢夺别人的东西呢?"

“看来臣妾确实是个不讨欢心娘娘的人,臣妾继续留在这,只会徒增娘娘的不开心。如此,想必圣宠娘娘的皇上也不愿见到,娘娘才教诲臣妾要为皇上分忧,臣妾怎能反让皇上忧心呢?是以,请娘娘容臣妾告退。”

蒹葭盈盈躬身,一番话说得既得体,却又让奕翾的脸一阵发白,只冷冷说出三个字:

“跪安吧。”

也从那一日后,西陵夙下了一道口谕,她继续代执六宫事务,但不必再去给皇贵妃请安,六宫其余嫔妃仍需按着礼数,每日往曼殊宫请安。

是西陵夙不希望她再冲撞了皇贵妃吧?

说来奇怪,她本是隐忍的性子,那日的言行如今回想起来,倒真真不像是她说的。

而直到今日,西陵夙都没有来过兰陵宫,在这数日中,西陵夙将前朝的事务处理得井然有序,并在离开帝都的这段日子里,由太师、太尉处理。

本来,前朝的事务让翔王相辅,是好的,可,在那一晚后,翔王便大病不起。大部分时间都是昏睡当中,唯一偶尔的梦呓,也仅是那两个字。

因着这偶尔的梦呓,殿内,只由翔王妃风念念陪伺着,一众宫人仅在奉膳、奉药时方得允进入。

西陵夙每日都会去翔王殿内瞧翔王,翔王却都病得昏昏沉沉。太医说是重伤不曾愈合,又加上动了肝火之气,才会如此,但,只需稍加调理,必会无碍。

而翔王有风念念在旁照顾着,也比旁人来得妥帖。

是以,总算,这一次的帝驾出行不必延误。

这一次的离开,显然和上次往行宫有着本质的区别,因为,前朝事务交付的,都是西陵夙平素最亲信的臣子。

启程的那日,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太师和太尉中间,率领诸臣,一直送到帝都城门外的护城河口岸。

洛州乃两面环海的水城,一面是和坤国的泯江相连,剩下的一面便是直接和觞国的濠江相连,如此,虽是坤国的边境城镇,也是适宜两国帝君会盟的。

由于,船只能载运的士兵有限,水城的地形决定了,两国帝君都不会携带过多的士兵入内。

而此去洛州相距千里,无疑走水路,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参加会盟,走水路亦不算轻车简行,沿途,仍有浩浩荡荡的数千扈从,一路上的驿馆、跸路,统统要勘察布置,还要安排跸警,以防有别有用心者,再次利用帝驾在外,起不轨的意图。帝君西陵夙与饯行的文武百官辞别后,内宫嫔妃早从一旁,由两顶软桥抬到其中两座楼船下,宫女簇拥着两位后妃上得楼船,当然,帝君出行,携带嫔妃并非是稀罕事。

半个时辰后,繁琐的饯行仪式终告结束,西陵夙登船,船队才这从上苑码头起锚。

无数锦帆楼船,舟揖相接,其中不仅西陵夙、奕翾、蒹葭各一艘楼船,还有云麾将军率领的禁军护卫船只,迤逦十数里,缓缓沿着护城河顺流而下,颇是壮观。

入秋的水势,虽不如夏日饱满,但,河道也甚是宽阔,船行得十分平稳。

蒹葭的楼船位于奕翾的楼船之后,与西陵夙的楼船更隔开了两艘楼船,此时,她掀开舱窗上的绡纱帘幕,向窗外眺望,袖口微微露出纤细的指尖,指甲上凤仙花染的红痕衬着天水碧,十分淡稚。

她很少染甲色,只是这一次,忽然想悉心的修饰每一处,因为,或许,再过数日,便没有修饰的必要了。纵然,染了这颜色,却也不知道悦的是谁——

舱窗外,是依次而下的楼船,无数幅斜欹锦帆迎着朝阳,绚丽夺目。堤岸如蜿蜒的翡翠衣带,缓缓从眼前往后退却,望得久了,便分不清究竟是船在动,还是堤岸在动,抑或,本身只是湖水在动罢了。

一如,之于宫中,变得不单是自个的人心。

此次的跸道十二里为一站,每站都预备有打尖的地方,每隔五十里,又设一座驿馆,今日偏巧不是顺风,风势又极大,加上饯行的时间过长,天黑前怕是未必赶得及到俪景驻跸。

即便紧赶了一日,果然,晚间是来不及赶到俪景,各船泊下,首尾相联倒也安妥,宫眷们皆是宿在船上。

天色渐渐晦暗下来,起首的领船率先降了帆,在桅上升挂起一串明灯,吹起号角来,是下锚泊宿的讯息。

声音极闷,但可达数里,跟着后面一艘船亦吹起号角来,这样一声递一声往后传去,便有禁军划着小舟向后方去照应。

蒹葭是不喜这种声音,不知怎地,会觉得心口堵得厉害,她干脆将舱窗推开。愈大的风吹入舱室,心口的堵闷却是好多了。

而外面无数铁索扔了出去,船首的铁索套住前船船尾的柱销,再搭上跳板,每条船就这样被联在一起。

不过半个时辰,各船上舱中的灯火渐次明亮起来,像一条璀璨巨龙,静静卧在水面上。

楼船里灯火通明,俨然如剔透的琼楼玉宇一般,有宫女内官提看灯笼,端着托盘从跳板上姗姗而过,宫灯于湖面的倒影似一颗嘎然划过苍穹的流星,风吹来,便碎成粼粼星子,在波浪尖上璀璨地直泻了下去。

此时,堤岸上同样有无数点星光散开去,仿似是湖里的星子跃到了岸上,便也蜿蜒成一条璀璨的长龙,她知道,那是往来跸道传讯禁军,驾驰着骏马,马蹄声在旷野静夜中听得格外分明。

同样分明的,还有千湄的声音带着嗔怪在她耳后响起,这才方发现,这一日的时间,她竟是醉在了舱窗外的景致里。

而这醉,不过是外人瞧到的,实际是,她的心绪纷扰到没有办法静下来,唯有望着外面,才能让自个少许的转移些注意力。

“娘娘,您对着舱窗外看了这么久,若是要赏风景,上前面的甲板上去不是更好?娘娘的玉体,太医说了,见点风也无碍的。”

往前面的甲板上去,自是会看到皇贵妃的楼船,只这一日,听着有丝竹乐声传来,想是皇贵妃伴着皇上在前面的楼船上赏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