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长相斯文的侍从闻声过来,姬钰伏在他耳边一阵低语,那人口中称是,急急走了回去,不一会,又捧着一个布袋过来。

哦,这银子,赚得真是舒服,比起耍猴卖艺,可是轻松多了,当然,卖艺于她也不辛苦,辛苦的是小白…

凌宇洛看着那侍从心不甘情不愿奉上来的布袋,伸手一拈,感觉沉甸甸的,不似有假,于是笑嘻嘻抱拳道:“多谢姬公子,就此告辞,祝你一路顺风!”

见得那少年携了白猴上马,头也不回离开,先前领队的黑衣汉子一步过来,蹙眉道:“殿下,这小子有些来路不明,属下现在想起来,只怕和那山贼是一伙的…”

姬钰摆了摆手,道:“一个人再是装扮,他的眼神都是没法骗人的,这个凌五,实在有些意思…”

那取钱过来的侍从听出些许惋惜之意,疑惑道:“既然殿下生出爱才之心,为何方才不表露身份,将他留下来,他日为殿下大业所用?”

姬钰闻言,摇头笑道:“我倒是想留他,但是哪里留得住,若是靠我的身份地位强留于他,我宁可不要。”再看向那少年慢慢远去的背影,叹道:“罢了,收拾完毕,我们赶紧上路吧,务必在天黑之前到得前方城镇歇脚。”

“殿下,还是分开前行吧,殿下安全要紧!”身旁的侍从着急道。

“这回已经露了行踪,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再行分开已经无济于事,就一道走吧,好歹相互有个照应!”语毕,侍从便是牵来一匹高头大马,姬钰接过缰绳,一踩脚踏,翻身而上,动作倒也十分潇洒自如。

姬钰率先策马前行,再一举目远望,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失了踪迹,有些惊诧,这瘦弱的老马,跑得倒是真快…

那车队之人也是随之行出,转眼走了个干干净净。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旁边那树林子里,慢慢钻出一高一矮的身影出来。

“我还以为羊儿狗儿是藏在树林里,不想真的是被吓跑了…”凌宇洛只手扶着一棵树干,哀叹一声,道:“早知道会这样,方才真应该多向他要些银子,反正他出手那么阔绰,唉,我现在到哪里去找只羊儿狗儿来训练?我们以后便是不能卖艺了!”

小白在一旁支支唔唔一阵,似在随身附和,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抓了抓脑袋,有些着急,不知该如何安慰。

凌宇洛朝那不住乱跳的猴儿看了一眼,叹道:“也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换一个门道便是,大不了我不那么偷懒,不会让我们俩挨饿的…”是的,就是因为人懒,才想起耍猴卖艺这个行当,反正有小白撑着,她就只是坐着吆喝几声,收收银子,现在想起来,也确实赚不了几个钱,只是暂时能管饱肚子而已,真要筹钱重建天机门,还须另想办法。

一转头,瞥见身旁那只布袋,心中一动,这个姬钰也不知是什么来头,说不定是楚京的富绅子弟,若是真能在他手底下谋个差事,显然是比耍猴强多了!想想有些可惜,随手拉开那装了银子的布袋,不经意间,有东西从袋子口滚落出来,白花花,黄澄澄…

咦,银子,怎么会是金黄颜色?

凌宇洛一把抓起,定睛一看,却见一堆白银当中,还夹杂两锭金光闪闪的金元宝,揉了揉眼,没错,是金元宝!

这个姬钰,可真是大方,一抬手,就给了她一百五十两纹银,外加两锭金元宝,真是个大方的主!其实她并没有在混战中出多少力,他随后带来的那些侍从,一看那身形步伐,便知平日训练有素,足以对付那帮山贼了,这银钱收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收拾了金银,尽数装进了布袋,牢牢拴好细绳,背在自己身上,暗下决心,若是有机会再遇到他,一定要再多多感谢一番。

看着天色已经不早,搂着小白上了马,凭着那才学不久的骑术,慢慢悠悠朝前驶去。

等她骑着马儿来到市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这个市镇地方不大,刚一入夜,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沿途的大小酒楼饭馆也是收工打烊,问了几家客栈,也都是人满为患。

凌宇洛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不觉苦笑,一心行路前往下个市镇,好多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又累又饿的,必须要找一处歇脚的地方才行,客满又如何?这世道,有钱就是大爷,大不了给些钱,总能腾出一间房子来!

眼见前方又是一处客栈,比起先前看到的几家更为大气,门口挂满了灯笼,那门框上方的横匾上四个有力大字:悦来客栈。

对了,就是这里了,地方大,想必房间也多,她就不信找不出一间空房来!

当下上了几级台阶,走近那紧闭的大门上,抓住门上的铜环便是重重叩了下去。

不一会,有小二模样的人来开了门,问道:“这位客官,你是…”

凌宇洛从半开的大门里看到那明亮的灯光,心里总算是有了一丝暖意,赶紧道:“我要住店!”

“住店?”那小二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扫过她有些破旧的衣衫,最后落在她怀中的小白身上,一瞥之下,便是皱眉掩鼻——哦,这猴儿几日不曾洗澡,自己也是如此,有些气味,也是正常得很。

“对不住了,本店已经客满,客官去别处找地方住吧!”那小二说着,便是要去关上大门。

“等下,我明明看到方才还有人进来住店,怎么会我一来,就没住地了?”凌宇洛手一伸,那人关门的动作便是停在中途,怎么也使不出来了。

“客官有所不知,本店所有的房间都被人包下来了,掌柜的收了别人的钱,就是有空房间,也不敢再住人了!客官还是请去别处吧!”那小二见她仅是手指微动,那客栈大门便是纹丝不动,不觉有些害怕,语气也是逐渐恭敬起来。

“客房没有无妨,只要有个床位就好,我就住一晚上,明日一早就走…”凌宇洛轻轻一笑,朝他摊开掌心,掌中一小锭银子,尤为醒目。

那小二眼里生出一丝光彩,盯着那银子,好半天,才呐呐说道:“那柴房里倒是有个床位,是给守夜之人睡的,就在院子边上,地方倒是很僻静,只是有些简陋,不知道客官看得上不…”

“没问题,能睡觉就好!”凌宇洛指了指身后的马儿,道:“还要烦请小二哥帮我把马儿牵到马厩里,喝点水,喂些草。”说着,将银子塞进那小二的手中。

小二往身后明亮之处望了望,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将银子收入怀中,叮嘱道:“那包下客栈的人脾气不好,客官别大声说话,我带你过去便是,若是有人来问起,委屈下,便说是这客栈专门守夜的小二。”

哎,住个店,跟做贼似的,可真是麻烦!

凌宇洛不住点头,终于,跟着那小二蹑手蹑脚到了一间小屋里,小二一走,房门关上,便是将小白甩上床榻,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

奔波这么多时日,总算有个床榻可以睡觉了,虽说睡起来硬邦邦的,还有些霉味,但比起这些日子露宿野地,还是舒服多了。

夜已经深了,四周一片安静,人也是睡得沉沉,但总算带着一丝警觉,当屋顶上一点细微之声响起的时候,便是猛然惊醒,一下子坐起身来。

在天机门学艺的时日太短,各项武功都是远逊于师兄们,这耳力也是如此,当日送他们下山,相隔甚远,他们都能听出下山奔马的大致数量来,而自己,对于这近在咫尺的声响听了半晌,总算隐约听出是…人踩在屋顶瓦片之上的声音?

心中骤然一惊,难不成,这是家黑店么?

凌宇洛只愣了那么短短一瞬,便是反应过来,不敢怠慢,悄然起身,尤其是想起那贼人半夜摸上山来放火烧屋的教训,心里更是怦怦直跳。

这柴房的窗户甚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早已经是孔洞无数,凌宇洛走到窗户边上,不必再用手指捅破,只管凑上前去,暗自运起本门内功护住周身,屏息凝神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各处房屋的灯火都已经熄了,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但是,方才那声响却是千真万确出现过,她可以肯定,这人现在还在屋顶之上!

有人潜伏在屋顶上,一动不动,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自己只是个过路的穷小子,身无长物,不值得如此处心积虑,那么,这来人要对付之人是自己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正想着,只觉得脖子上一紧,却是一双毛茸茸的手臂一把搂了过来,一团温热的东西扑到她怀中,是小白!

“不许出声!”凌宇洛伸手捂住小白的嘴巴,见顶上之人仍无半点动作,索性搂了那猴儿一屁股坐了下来,哼,敌不动我不动,要和她比耐性是吧,昔日在那思过崖面壁之时,在那石台上一坐就是大半日,自己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那人在屋顶站着呆得久,还是自己在地面上坐着呆得久!

这一坐,便是一炷香时间过去,对于那人持久不动的目的,正自疑虑,突然听得外间响起杂乱脚步声,有人慌乱高呼:“着火了!着火了!快出来救火!”

一时间,开门声,惊叫声,奔跑声,尽数响起,乱作一团。

凌宇洛慌忙跳了起来,又听见外面有人叫道:“是马厩,马厩着火了!”

“赶快担水去救火!”

“救火啊,快来救火啊!”

人们呼喊着,潮水一般朝那马厩的方向奔去。

她的马儿,不是也牵到马厩去了吗?

一步过去,着急要去拉开房门,一刹那,心中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顿时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奇怪,这顶上之人,仿佛是一个冷眼旁观之人,在那顶上静静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

莫非是…调虎离山…

外间闹得天翻地覆,上面的声响已经无法听得真切,也不知那人还在屋顶上没有,若是走了,又是去了哪里,不过,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如此兴师动众,应该不会是为了自己,难不成,这客栈之中住了什么重要人物?

“小白,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别走开,我出去看看就回来!说着,也不管那猴儿听明白没有,抓起放在床榻边上的长剑,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站在门口,凌宇洛略一思索,背部贴在墙壁上,掩住身形,观察一阵,见所有的人都向一个方向涌去,再往外围望去,忽然瞥见几名身着夜行衣的诡异人影晃动,飞檐走壁,朝着一处独立小院而去。

原来真是有所企图,这几人光看那纵身的动作,轻身功夫倒是不坏,不过,怎么能和闻名天下的天机门轻功登云梯相比!

凌宇洛看清情势,轻笑一声,脚尖一点,便是提气跃起,上得屋顶,跟着那几人追了过去,心想,现时自己一想到火,这心里就窝火,偏偏这些人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纵火,这回也不再闪躲,一定要给这些贼人点教训,否则真是咽不下这口火气来。

那几名夜行人一路不停,径直朝前,显然是对地形已经是查探清楚,一到小院门口,便是出手撂倒了那院门两旁的守卫,此时,院门之中传来一声“保护主子”,数名侍卫模样的人手持兵器冲了出来,与那几名夜行衣缠斗在一起。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自空中掠过,朝着那座微微亮着灯光的阁楼,直直飞了过去,那窗内台前,坐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书卷,对于骤然而至的危险,竟是丝毫没有在意。

说时迟,那时快,当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到那端坐看书的人身上时,只听得锵锵几声,屋中倏地又奔出数人,长剑出手,架住了猛砍过来的钢刀。

一道白光闪过,明晃晃的剑刃抵上了那夜行人的喉咙,却是凌宇洛先前在路上见过的那名银衣侍从。

至此,那坐着之人掩上书卷,抬起头来,朝着那偷袭之人瞥了一眼,淡淡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人派你来的?”

那夜行人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予理睬。

“我家主子问你话呢,跪下!老实交代!”####之人见他不语,一脚踢向他的膝盖,这一脚,用上了七八分力道,又狠又准,夜行人防备不及,一个趔趄,膝盖发软,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还是跪了下去,那目光,依旧是盯着窗外一点,一动不动。

而凌宇洛趴在窗台上,见得那屋中情景,方才一直觉得那看书的人有些眼熟,如今趁他抬头,看了个明白,那说话的声音也听了个清楚。

原来这包下客栈之人,竟然是今日白天才刚刚分手的姬钰!

卷二 风光无限 第七章 极品侍卫

包下客栈的人,是姬钰…

这家伙,果然是有钱,而且还是如此明目张胆地花钱摆酷,也活该被贼人盯上,终日不得安宁,这不,刚甩开山路上拦路的劫匪,这市镇上的贼人又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份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的模样,她倒是有些欣赏,看来京城大户人家出来之人就是不一样,见他的侍从们已经控制了局势,也不再多想,再看了一下屋中之人,便是意欲提气纵回地面。

这一看不打紧,惊得杏目圆睁,只见另一条身影,正倒挂在那窗栏之上,朝着毫无防备的姬钰,白光出手。

“小心!”凌宇洛喝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在腰间随意一摸,摸到一个圆滚滚的物事,瞬间扬手甩了出去,只听得一个清脆之声响起,自己扔出的一道白光与对方的飞刀碰在了一起,飞刀直直钉在对面墙壁上,刀柄犹自微微颤动,而自己那颗珠子,却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不敢细想,跳进窗去,刚一落到地面上,对着那人朝姬钰直直砍下去的一刀,举剑便挡,钢刀砍在剑鞘上,火光溅起,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那人一见偷袭不成,反而跳出来一个劲敌,剑未出鞘,就已经封死了自己所有的攻势,这精妙的剑术,却是平生仅见,再一看自己同伴已经束手就擒,那大批侍卫都是朝自己涌了过来,敌众我寡,无心恋战,虚晃一招,便是朝原先来路退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

凌宇洛冷笑一声,右手剑鞘出击,左手也不闲住,一招落樱掌朝他背部拍了下去。

那人身形猛缩,并不回头,手臂一抬,数点银芒射了过来。

凌宇洛侧身避过,身边两尺开外的一名侍从却没有那么幸运,正中眉心,仰面便倒,那地上就擒的刺客也是来不及躲闪,身上中了几点,两人脸色瞬间成青黑色,眼见是不活了。

暗箭伤人,还使了毒,实在可恶,而且看这方向,并非朝着自己而来,却是声东击西,在于取那已经就擒的同伙性命!

原来是杀人灭口!

心中暗骂一声,眼见那人纵身跳出窗去,跃上屋顶,在一片苍茫夜色中发力狂奔,当下也不迟疑,一个箭步过去,就要跟着跃出,忽然听得一声轻唤:“凌兄弟莫追了,外面有我的人,她们自会去追击。”

是啊,自己原本只是看看热闹,那么起劲干嘛?

凌宇洛转回身来,嘻嘻笑道:“我不是追,我只是到窗口看看,那边的火灾如何…”一说这话,便是怔住了。

哎呀,糟了,这追追打打的,险些忘了那马厩起火的事情来,自己的那匹马儿还拴在里面呢!

正想着,姬钰已经面向屋中侍从问道:“外面的大火已经扑灭了吗?可有什么损失?”

“启禀主子,火已经扑灭了,我们的马儿经过了严格训练,都是安然无恙——”凌宇洛听得那侍从的禀报,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他的下一句话,却是将她从天堂打到了地狱:“但是奇怪,这马厩之中倒是多了一匹马儿出来,关在角落里,身上溅了几颗火星,便是受了惊吓,口吐白沫,眼见不活了…”

天,那是她的马呀,瘦是瘦了点,老是老了点,不过前一刻还是活鲜鲜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姬钰一看那少年垮下去的小脸,有些领悟,轻声问道:“难道是凌兄弟的那匹马儿?”

凌宇洛叹息一声,微微点头,心中很是沮丧,从师父下山之后,遭遇一连串事情,霉运就一直伴随着自己,原以为自己遇到他是幸运的开始,却不想,极有可能是霉运的继续…

想到这里,朝他摆了摆手,道:“姬公子,若是没事,凌五就先告辞了。”这深更半夜的,外面又是黑灯瞎火的,自然不能在人家男子的房间久呆,那小白一个猴儿呆在房中,自己也不放心,千万别再惹出什么祸事来!

“凌兄弟是第二次伸出援手了,而且这一回若不是凌兄弟,我指不定就身首异处,真是说不出的感激…”

“我那是误打误撞,碰巧而已,碰巧而已!姬公子,我有急事先行一步!”

不等姬钰开口再说,便是直接朝那房门走去,这来时翻窗是一时情急,走的时候可要大摇大摆,风风光光从房门出去——

刚走出房门,正打算下楼去,忽然听得那侍从的声音传来:“更奇怪的是,就在那马儿发狂嘶叫的时候一只白猴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火势最猛的时候,一下子冲到马厩里去了…”

糟了,是小白!

凌宇洛倏地转身,抢上前去,一把扯住那侍从胸前的衣襟,着急问道:“快说,那白猴后来怎么样了?”

“猴儿倒是没事,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在院子里不住叫唤,疯了一般乱蹦乱跳,好多人围着看…”那侍从话音未落,凌宇洛已经按捺不住,直接从那楼上飞身跳下,朝着马厩的方向直直奔了过去。

一到马厩跟前,便是闻到一股子焦臭味,心中大惊,张口大喊:“小白!小白!”

这小白不会那么笨吧,又不是第一次看见起火,竟然傻乎乎往火场里跳…

咦,不对,小白跳进火坑,应该不是为了好玩,只怕是另有原因——想起那猴儿帮着自己解绳索的情景,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好笑,这个傻猴子,以为自己是消防队员吗,居然跑去马厩解救那马儿?

马厩里的火,早已经被淋灭了,既然是那贼人虚张声势,想必当时火势也不大,各处有些许烧焦的痕迹,也不太多,踩在水淋淋的地面上,渐渐朝那马厩深处走去,亦不知那猴儿躲在何处,是否已经出来,声音放柔了一些,低声唤道:“小白,小白,你还在不?快出来!”

呼喊一阵,马厩里一点回应都没有,只有那已经安置好的马儿,不屑打着鼻响。

凌宇洛心中疑惑,这小白如此通人性,这紧要关头,也不至于到处乱跑,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此时天色已经透亮,从马厩退出,口中仍是不住呼唤,一路寻找,慢慢又走回先前住的那处柴房所在。

前方角落里,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呜呜作响,似是小动物受了委屈,躲在暗处伤心难过一般。

“小白?”凌宇洛一步过去,将萎缩成一团的小小白影一把抓了出来。

只见那猴儿忽闪着一双琥珀般的大眼,满是不安看着她,身上被烧了几处皮毛,倒是没有大碍,那颤颤巍巍伸出的掌中,依稀是一根细绳,这绳子怎么看起来如此眼熟?

像是…像是那栓钱袋的绳子!

小白见她盯着绳子,吱吱叫了两声,嗖的一声窜到地上,手足无措,诚惶诚恐,似在低声求饶。

下一刻,凌宇洛捏着那细绳,颤抖着声音叫道:“小白,你别告诉我,你过来救马儿,不慎将我们的钱袋弄丢了…”

小白看到她神情,也许是听懂了,垂下小小的头颅,抱着她的裤腿,半天不敢抬头。

凌宇洛见状,便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哀叫道:“我的天,那可是我们全部的身家啊!我的猴子祖宗,你出来救火放火都没关系,干嘛要把钱带带出来,提着到处晃悠?快给我说,在哪里掉的?”

小白指了指柴房门口,又指了下路上,最后还指了下马厩,显然,它也是绕晕了,搞不清楚到底掉在哪里了!

方才失火,人多混乱,经过这么一闹,现在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路上也是用水淋过来,哪里还有钱袋的影子?那松散的钱袋一落地,还不让人抢光才怪。

完了,人家辛辛苦苦赚的银子…

这真是霉运当头,连绵不断,到底还要怎么样折磨她?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么?她只是一个平凡小女子,不用那么高深的天降大任吧?

抱起那惭愧的猴儿,喃喃自语道:“这下好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干脆在这客栈里做小工算了…”这日子,怎么越混越衰啊?

“如此身怀绝技,做小工简直是暴殄天物,倒不如给我做侍卫——”前方柱子后面,姬钰背负双手,转了出来,望着她眸光闪动,浅笑吟吟:“凌兄弟,你可以考虑一下,做我的随身侍卫,管吃管住,月俸丰厚,身份不低,且来去自由…”

“考虑下,做我的侍卫…”姬钰的声音,带着丝丝蛊惑,传入耳中。

又来了,这个人,怎么跟当初那冰山一样,见缝插针,阴魂不散?

乍然一看那神态举止,可别说,两人还有那么一点相像,奇怪,怎么会和冰山长得像…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凌宇洛眯起眼,心中认真寻思起来,客栈小工,与随身侍卫,那待遇自然是差了太多太远,识时务者为俊杰,按照当前形势,似乎已经没有别的法子。

齐越家不是在楚京开客栈吗?要不先去楚京找他借些银子,将天机门重建起来,以后再慢慢还债…

现时身无分文,没有路费盘缠,前往千里之遥的楚京,若是依靠姬钰,跟着他的车队走,自然是衣食无忧,至于那沿途的危险,正如她当日给小翔说的,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反正于她是没有什么损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