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认识他这样的,这样的人......”七公主听得那凌五二字,骤然一愣,问:“太子哥哥,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凌五啊,今日在父皇宫宴上大显身手,出尽风头,你难道没有看到吗?”齐愈笑道:“别看他如此年轻,已经是我御神卫的副总管了!”

忘了,身份暴露了,麻烦来了......

凌宇洛暗暗叫苦,面上却是满脸堆笑:“殿下过奖了。”

“你既然名叫凌五,为何那日在静居寺还骗我说你的名字叫沃项功?怪不得,后来我一说起这个名字,那些宫女们都是笑,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用这个名字去骗人?”

“沃——项——功?”齐愈沉吟着,若有所思。

“那个,那个,不是,我没经常用,极少用的......”额上冷汗涔涔,瞥见齐愈心有所悟,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着急,这一句戏言,却让那刁蛮公主信以为真,这个主子会不会护妹心切,将自己一顿好打?

果然,齐愈沉声道:“好了,凌五冒犯公主,罪大恶极,交由我来处置,萱儿你放心,我一定将他重重责罚,严刑拷打——”

“不要——”七公主叫了一声,咬唇道:“当日我也有错,我已经责罚过他了,太子哥哥就不用再处罚了,只要他向我道歉,从今往后不会再犯,也就是了。”

话音刚落,凌宇洛已是双手抱拳,脱口而出:“凌五抱歉得很,谢公主殿下宽宏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道个歉而已,身上又不会少斤肉,便能化干戈为玉帛,实在划算。

“我哪是什么大人?”七公主扑哧一笑,看向齐愈,道:“太子哥哥,我回宫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好吧,早些回去,省得母后担心你。”齐愈含笑道。

七公主点点头,又忍不住朝那少年侍卫望了一眼,道:“凌五,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欺负我,我定不饶你!太子哥哥也不会饶你!”

“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凌宇洛赶紧说道:“我自会离公主远远的,绝对不会惊扰公主玉驾!”对这刁蛮公主,自然是避而远之了,难道还会主动去招惹吗?

“你!你这坏人!”七公主气得一跺脚,转身跑开了。

“我怎么又成了坏人了?”凌宇洛耸了耸肩,这些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真是小心眼,麻烦,实在麻烦!

“凌五!”背后一声轻唤。

“是,殿下!”一转头过去,额上就挨了一记!

“你这小子,沾花惹草,处处留情,这调戏女孩子,居然调戏到我皇妹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萱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身份尊贵,哼哼,沃项功,什么相公不相公的,你是想当驸马爷吗?”

“属下不敢!那只是一句玩笑话,请殿下明察!”

“谅你也不敢!”齐愈哼了一声,道:“这回就算了,你也给我规矩点,记住自己的身份,安分守纪,别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可不想帮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是,殿下!”凌宇洛又是鞠躬,又是行礼,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她哪点不规矩了,花心么,倒是有一点......

回到小院,众人已经睡下了,鼾声此起彼伏。

那小白一见她回来,吱吱喳喳,兴奋异常,凌宇洛生怕吵醒众人,赶紧抱它出去,跃上院中那颗最高的庭树,与它追逐一番,方才摸着它的脑袋说道:“我知道最近太忙,冷落你了,好在这皇帝寿宴已经结束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小白听得似懂非懂,搂着她的脖子呜呜作声,忽然间,一个声音加入进来,温润笑道:“就只冷落了小白吗,还有我呢,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二师兄!”凌宇洛惊喜立起,奔过去,刚去得几步,脑中忽然浮现出另一双深情的眼眸:“你自己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不知不觉,脚步犹豫了,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想明白,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抱起小白,背过身去,低声道:“二师兄,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睡了......”

没等跃下树去,手臂已是被他抓住,轻轻笑道:“为什么躲我?”

“我没躲你呀,你多心了。”咬着嘴唇,身子僵硬着,没有任何动作。

“还说没躲我,这么多天,也不见你来找我,害得我每天晚上都在清歌小筑门口转来转去,我那随从都以为他们主子得了梦游症!”秦易之看她一眼,凑到耳边,低语道:“是不是怪我没主动来找你,看看,我这不来了么?”

“二师兄,我......”他的眼神那么专注,他的声音那么温柔,让她无处可躲,被他轻轻一带,便是跃进了他的怀中,那手中的猴儿挣脱开去,一溜烟跑掉了。

“小洛,你怎么回事,你不想我么,不喜欢我了么?”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异样,秦易之微微皱眉,眼神暗淡下去:“我以为,我们已经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

是了,在山上的那个夜晚,那么美丽的夜晚,那么深情的一吻,她与眼前的男子,如此一吻,情思笃定,她还在迟疑什么?还要犹豫什么?

冰山,对不起了......

“你们皇帝的寿宴已经结束,我过几日便要回磷州去了,你好好保重......”秦易之松开了她,轻叹一声,便是要跃下树梢。

他,要走了?

凌宇洛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还记得吗,那回你生病,我给你煎药,你对我说你长大了......”秦易之的声音,从那枝叶深处飘了过来:“这两年,我一直想着这句话,每次都想得那么欢喜,小洛,你长大了,身边的人多了,便不再惦记二师兄了......”

“不是,,我不是!”她错了,真是错了,她明明喜欢二师兄的,她答应过代替睿儿一直陪着他的,怎么可以不顾承诺,出尔反尔!

冰山,对不起了......

朝着那迎风伫立的身影,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二师兄,别走!”

“小洛,嫁给我,好不好?”秦易之张开双臂抱住她,忽然说道。

凌宇洛惊愕抬眼,啊,他说什么,嫁给他?

秦易之点头:“我等不及了,我怕夜长梦多,我早些娶你过门,好不好?”

不好,当然不好,十分不好!

可是,一看到那恳求的眼神,不知怎的,心中歉疚,鬼使神差,就点了头:“好。”

“小洛,我的小洛,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那一吻过来,她头一偏,便是落在发际眉间了。

冰山,对不起了......

脑中昏昏,脚步软软,慢慢走回屋,坐在榻上,尚有一丝怔愣,她方才竟答应了二师兄的求婚?

“小白,我......”唤了一声,那猴儿却不理她,自顾自摆弄着手里的物事,闪闪发光。

凌宇洛瞟了一眼,目瞪口呆,下一瞬,便是扑了过去,一把抓过来。

老天,是那只盒子,就是那只装着桃木牌的盒子!

手不住发抖,颤声道:“小白,告诉我,方才是谁,是谁来过了?”

卷二 风光无限 第二十四章 失魂落魄

午膳过后,有丝闷热,蝉鸣之声尽数响起。

吴风一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那少年独坐在榻上,握着一只长形盒子,一副落寞困惑神态,不禁道:“凌五,才升了官,有挪了睡觉的地方,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整天都是愁眉苦脸的?莫非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凌宇洛抬起头来,是了,今日齐愈不仅当众宣布了她的升迁一事,还专门在小院之中辟出了一间内外相连的厢房,作为这正副总管的独立寝室只用,也算是变相的福利吧,使得那兄弟都是艳羡不已。

“我哪有,殿下如此抬爱,我自然是十分满足。”将盒子收在枕下,便是搂住那猴儿,仰面躺了下去,懒懒打了个哈欠:“好困…”

“昨晚被皇上召见,兴奋得睡不着觉吧?看你那瞌睡样——”吴风笑道,“好了,我出去了,这会也没什么事,你就好好补个眠吧。”

等到房门关上,凌宇洛重新睁开眼,又从枕下将那盒子抽了出来,握在手中不住摩挲。

就是这夜光宝盒,这里面装着的那块桃木牌,将她从现代带回了古代,从此人牌分离,盒子也是不知去向,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机缘巧合上了灵山拜师学艺,与师兄们相遇相知。

昨晚跟小白比划一阵,已经知道了这送还之人,是冰山…

冰山,竟然是冰山!

是了,两年前他们下山那日,天还没亮,他便是失了踪影,害的另外两名师兄一阵好找,结果他却是捧着几颗草莓回来,那师傅练功的石壁山洞,不是正好在去后山采摘草莓的必经之路上吗?

可是,当日他出于什么动机,要取走这盒子?

自己那般急着询问,他都一直没有做声,而现在,又是因为何种原因,忽然送还回来?

难道,跟昨晚二师兄的到来有关吗…

——昨晚的求婚,他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

又是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却哪里是因为皇帝的召见,而是因为…

颓然坐起身来,托着腮,看着那猴儿,轻轻道:“小白,我嫁给二师兄做媳妇,你说到底好不好?”

那猴儿瞅她一眼,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猴爪伸出来,摸着下巴,不住往下抹。

凌宇洛看了半晌,依稀可是见扶须的动作,知道它指的是面上留须的大师兄颜青,不觉苦笑:“你这臭猴儿,一心向着你的主子,但是我不爱他呀,我爱的人是…是…..”

是谁,她爱的那个人,他是…

怔了怔,她爱二师兄啊,爱他的温柔,爱他的沉稳,爱他的用心呵护,爱他的无悔深情,他们两情相悦,彼此心仪,不应该在一起吗?

二师兄,她爱他,她会嫁给他,这盒子就只留着做个纪念,不去想桃木牌了,嫁他,嫁他,嫁他…

“你说,我嫁给二师兄,那个冰山会不会很生气,很伤心?”抱着那猴儿,又是喃喃作声。

事实上,昨晚他就该生气了吧,他夜能视物,耳力灵敏,自然什么都看见了,也什么都听到了。

冰山,他生气了,伤心了…

握着这曾经梦寐以求的盒子,非但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觉得莫名心烦起来。

“小白,那皇帝老儿允许我要一个赏赐,我便要一个自由身份,跟这二师兄回绛州去,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是了,她不在想什么桃木牌了,不再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心思了,她要嫁给二师兄,和他永远在一起。

甩了甩头,甩开脑中纷繁的人影,坐起身来,随意拍了下衣衫,确实摸到腰间一块硬物,不由得心中一动。

是玉佩,那块指腹为婚的信物。

哦,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正牌未婚夫,那个狐狸师兄!

是了,还窝在屋子里做什么,去礼部找纪云岚,当面说明,归还玉佩,这等大事,可不能耽搁,须知这是古代,名不正言不顺,怎么另外嫁人!

而那礼部,位于宫门处不远,从坤夜宫出发,若是不赶时间,可以稍微绕一个圈子,从凝夕宫转过去,凝夕宫,冰山的寝宫…

不是刻意去找他,只是随意转转认个路,看不到是最好,若是能碰上他,就问他,这偷偷送回盒子,连个照面都不打,是什么意思?

如此想着,便是从床榻上一跃而起,打来清水,仔细梳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将衣衫弹了又弹,整了又整,这才走出门去。

出了坤夜宫,这一路上,所到之处,不管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是恭敬行礼:“凌副总管!”然后便是过来一阵寒暄问候,恭喜祝贺,好不热情。

凌宇洛心中焦急,也不敢多言,几下还礼道谢之后,便是匆匆而去。

在凝夕宫门口转了好几圈,和那两名守卫已经是称兄道弟,吹得天花乱坠了,也不见那冰山的影子,也不好多问,只得悻悻作罢,懒洋洋朝宫门方向走去。

背后,有声音传来:“放心,等殿下回来,我们一定将凌副总管来过之事及时告知。”

哦,冰山出去了,不在宫中?

早说嘛,害的她等那么久,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她要等那冰山?自己可是压根就没提过啊!

去了礼部一问,并没有找到纪云岚,只说是被人叫出去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找不到纪狐狸,玉佩没有还掉,婚约没法取消,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松了口气,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不知不觉,又朝凝夕宫走去,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是站在了殿门前面,望着顶上朱雀雕饰与琉璃飞檐,怔怔出神。

“殿下还没回来,凌副总管有急事吗,要不要进殿等候?”那守卫看见是她,便是抱拳道。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便看看,你们不必管我。:凌宇洛忙摆手,转身离开。

这冰山与狐狸约会去了吗,耗费半日时间,都是遍寻不得,尤其是那冰山,每回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真正要找他的时候,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

慢吞吞的走着,前方过来一群人影,隐约听的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晃眼一看,那走在最前面的两人,男子俊朗挺拔,女子美艳动人,是…是冰山,和那个什么潋滟公主!

这该死的冰山,怪不得久久不回宫,原来是和美女勾搭去了。

见的人群过来,赶紧一闪,隐入旁边的宫柱后面,一瞬不眨望着他们。

“二殿下,这一别之后,还不知何时能再见面——”潋滟公主停下脚步,幽幽叹道:“不论如何,我会一直想着殿下的,盼着殿下早日到昌都来瞧我…”

“公主保重。”齐越眼色温柔。负手而立。

“殿下也多保重,我看殿下近日瘦了很多,我心里实在是担忧不已,我已经向皇兄讨得水月皇室秘制养身圣药,晚膳过后我便给殿下送过来。”

“有劳公主挂心,不胜荣幸。”齐越望了望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这就送公主回别院去吧?”

“好。”连演公主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即走,一个不稳,却是往一旁倾倒过去。

“公主小心。”齐越皱眉,伸手一拉,扯住她的衣袖。

潋滟公主嘤咛一声,顺势靠在他的肩上,抱着他的手臂,小脸仰起:“殿下…”

齐越看她一眼,淡淡说道:“公主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着,招来唤来两名宫女,低语几句,那宫女便是上前将潋滟公主扶住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无耻的女人!

凌宇洛在一旁看得真切,咬牙切齿低咒,那个潋滟公主一看便是故意跌倒,去揩冰山的油!这个冰山也是,不是说什么聪明绝顶吗,人家心意昭昭,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还伸手去拉她,让她摔个仰八叉才好呢。

心中一阵忿忿不平,再抬眼看去,那一行人却是已经走远了。

死冰山,那天还跟她说会等着她,等她想明白,才两三天时间,就勾搭上了,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也好,如此这般,她便是心无牵挂,一心一意跟着二师兄了…

心无牵挂?

难道自己对冰山,一直牵挂着吗?

不是,当然不是!

心里也有一丝不确定,胡乱想着,从那宫柱后面慢慢转出来。

刚一转身,就看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一人,若有所思看着自己。

顶上玉冠束发,一身淡青锦衣,更是衬得他身形挺拔,俊朗脱俗。

是冰山!

惊喜奔了两步,忽然醒悟,硬生生停了下来,讪讪道:“三师兄…”

“你找我?”齐越面无表情道。

“啊,没有,没有,我只是路过…..”凌宇洛咬着唇,轻轻摇头。

齐越看她一眼,点头道:“那好吧,我回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