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依一阵,半晌,凌宇洛轻轻侧头,见他仍是眉头微皱,不禁手指抚上,将那褶皱一点一点按平,道:“皱眉会变老的,我可不想我的夫君早早变成个老头子,刚才不是说好了吗 ,你就别再忧心,也别再多想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齐越叹了口气,道:“让我忧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

凌宇洛闻言一惊,问道:“是不是与火象有关?难道局势控制不住了?”

齐越摇头道:“是战是和,目前还处于僵持阶段,我尚能控制,到无大碍,再说,若是开展,这主帅人选是个很大的问题——”见得她不解的目光,沉吟一阵,说道,“我本不想告诉你,今日宫中屡屡出事,先是简妃娘娘莫名小产,接着又是在柳妃娘娘的膳食中发现剧毒,害死了一个试菜的宫女,这一小一大两条人命,使得皇上心力交瘁,在朝堂之上频频失态… …”

凌宇洛睁大了眼,下意识抚向自己的小腹,过了一会,方才颤声道:“可是人为造成的吗?”

齐越点了点头道:“一切证据都指向许妃,其善妒性情也是众所周知,但她拒不承认,镇北将军护女心切,在朝堂之上竟与皇上对峙,触怒龙颜,皇上一怒之下,将其父女二人打入天牢,秋后治罪。”

凌宇洛怔愣半晌,叹了口气道:“素闻镇北将军许浑威猛善战,昔年曾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将他治罪,朝中却是少了一员虎将!得不偿失!”

齐越道:“不错,我已经劝过皇上,待得过一阵事态平息,便将二人从天牢放出,许浑官复原职,力图将功折罪,许妃回宫安置,另行发落,只盼如此权宜之计,能安抚人心。”

凌宇洛亦是点头称是。

接下来的时日,给秦易之去信说明情况,又让齐越招来宫中画师,根据她的描述,画了很多幅画像,全是清一色的少年,从中选出相似程度高的,交给天恩客栈刘掌柜,让他在楚京城内各处秘密寻人。

数日过去,得到的讯息却是自潇湘馆查封之后,那个少年便是不见踪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对于这样的结果,凌宇洛很是失落,直骂自己当时糊涂,已经觉地那少年容貌不凡,让自己倍感熟悉,却仍是没有转过弯来,以至生生错过,这天大地大,真不知哪里去寻!

齐越见状,不住安慰,只说缘分之事奇妙,有缘总会再见。

不知不觉,又是大半月过去。

这身子日益犯困,也愈加黏人,齐越没有办法,隔三岔五 便将奏疏带回府中批阅,一边做事,一边守着她午谁,那从京 郊玉龙山山峰顶辛苦采集的冰块,就放置在屋子四周的角落, 散发着丝丝冷气,凉爽宜人。

这日又到了午睡时候,凌宇洛躺在榻上,却是翻来覆去, 怎么也睡不着。

侧头去看齐越,只见他背对自己坐在案几前,宽袍广袖,身 影挺直,乌黑的长发挽起,仅用那根碧玉簪别住,仅仅是一个 简单的背影,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看的她抚着小腹,满足叹息 ,这肚子里的孩儿若是生的跟他爹一样好看,将来指不定迷死 多少痴情少女,哈哈,潜意思里,已经把他当做男孩子看待了 !

齐越听的声音,放下手中朱笔,转过身来笑道:“怎么还不 睡?我还等着小胖猪打鼾呢!”

“你才是胖猪!”凌宇洛皱了皱俏鼻,嗔怒道:“都是你 不好,在那里晃来晃去,扰乱我的视线,影响我的睡眠。”

齐越一怔,自语道:“是么,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那我把 这些奏疏搬到安心园去批阅好了,来人——”刚喊出一声,凌 宇洛赶紧打断他道:“不准走!”

齐越笑道:“不是说我打扰到你了吗?怎么的又不准我走? ”

凌宇洛笑嘻嘻道:“我睡不着觉,肚子里的宝宝也睡不着, 要不你给我们唱个催眠曲,哄我们能娘俩睡觉?”

“催眠曲?”齐越喃喃道:“那是什么?”

凌宇洛吐了吐舌头道:“就是哄小孩睡觉的歌谣。”

齐越想了一下,道:“我好似不会唱什么歌谣,小时候也没听谁唱过。你会唱吗?”

凌宇洛心中恻然,自己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个孤儿,却哪里听过什么催眠曲,于是轻轻摇头。

齐越笑道:“你以前在山上唱的那首歌真好听,我一直记着呢,你给我再唱一首吧。”

那首歌?

凌宇洛会意,想着那山清水秀,草软花香,记得那些年少 轻狂的时光,一时神思飞扬,轻轻唱起来:“日出灵山哟,晨 钟惊飞鸟,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野果香,山花俏,狗儿跳,羊儿跑,举起鞭儿轻轻摇,小曲满山飘,满山飘。”

“莫道少年俏,无暇有奇巧,冬去春来十四载,黄华正年少 。腰身壮,胆气豪;常练武,勤操劳,耕田放牧打豹狼,风雨 一肩挑,一肩挑…”

初上灵山,年方十四,嗓音清脆柔和,如今却是多了几分 朗润,几分柔媚,直把齐越听得心思荡漾,笑道:“好个无暇 有奇巧,原来你老早就在提醒我,这娇俏的面容下,却是隐藏 了太多的秘密,等着我去发现,去挖掘…”

凌宇洛微微笑道:“我当时哪是提醒你,我是提醒…” 怕他发飙,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了。

“你!”齐越作势要扑过来,忽然听得园中一声轻咳,身 形顿住,喝道:“是谁?”

“王爷,是,是…”吴雷的声音响起,有些惊惶。

“是我.”声音沉稳之中,带着一丝哀伤和…惊喜。

竟是齐愈!

齐越与凌宇洛对视一眼,惊诧不定,齐愈怎么会突然到王府 来了?

顾不得多想,齐越已是高声叫道:“皇上,请移驾随吴雷到 大厅稍作歇息,臣速速前往。”

“不必多礼,请王妃一起过来吧。”齐愈的声音,渐渐远去 。

虽然弄不清他的来意,两人仍是不敢怠慢,稍作整理,便是相携过去。

踏进悠然园的大厅,这才发现不仅是齐愈,还有那贵妃柳如烟,两人身穿便服,都已就座,廖安正在倒茶。

正要行礼,却是被齐愈唤住:“王妃有孕在身,隶属就都免了,坐下吧。”

两人称谢在对面入座,齐越见吴雷立在门边,狠狠瞪他一眼:“皇上来了,怎么不早早禀报?”

吴雷有些委屈,呐呐道:“属下…”

“是朕让他不予禀报的。”齐愈淡淡说道。目光过来,却是投向他身旁之人,叹道:“王妃的歌声,原来竟是如此美妙,堪称天籁。”

“皇上过奖了。”原来他一直站在院子里听她唱歌,幸好自己只是唱了个牧羊曲,没唱别的什么,否则真是贻笑大方了。

一直没说话的柳妃也是开口赞道:“王妃的嗓音好美,我原说李府的羊羊小姐嗓音已是清雅绝伦,今日听王妃一展歌喉,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宇洛粗俗之音,得贵妃娘娘如此赞誉,实在有愧。”这话题,怎么老在自己身上打转?

正有些不耐,却听得齐越轻声问道:“皇上是否有事与臣商议,不如屏退左右…”

齐愈摆手道:“也没什么事,朕在宫中憋闷,想着出来走走,柳妃放心不下,就随朕一同来了。”

随便走走,却是直接走到王府来?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看他脸色不好,周身隐隐有些酒气,应当是还在为那逝去的孩儿伤心,想找个亲近之人诉说一番,而齐越这个皇弟,却是他在这世上最能信任的亲人。至于携了柳妃随行,只怕是想到王府之中尚有女眷,如此则是方便许多,而那身上的酒气,却不知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所饮,又是饮了多少,到底有几分醉意?

想通了这个道理,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渐渐柔和,唉,身为天子,要承担的东西太多,就算是伤了心,都不能在人前表露半分。

也许是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暖意,齐愈也不避开,径直迎上,半晌,才沉声道:“对于这件事,朕一直耿耿于怀,朕知许妃善妒,有些骄纵心性,但决计想不到她竟会加害朕的孩儿,她,她往后也会有孩儿的,为何会偏执如此…”虽然极力压抑,却依旧流露出一丝痛楚与失望,他对于那许妃,应该还是有些情意的吧。

“皇上,事已至此,保重龙体要紧,皇上与众位妃嫔正值年轻,来日方长。”齐越见他如此,语重心长道,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齐愈并不理会,却是直直盯着凌宇洛,喃喃道:“王妃,你说,为何她要这样做?朕一视同仁,她却不念夫妻情意,罔顾朕的感受,痛下毒手?”

齐越首张过来,在下面轻轻抓住她的手,凌宇洛明白他的意思,低下头去,轻声道:“这个,宇洛也是不知。”

“不知?哈哈,枉你聪明睿智,原来也有不知的时候,这宫中之人,没有一个敢说实话,朕于是出宫来找你们,结果,你们也是推诿不知,真好!凌五,你不是一直说要为主子分忧吗?现在做了王妃,就成了个随头乌龟,不予理会了,你真对得起朕!”齐愈似乎怒极,衣袖一佛,便是将几上茶杯甩落在地,碎成几片。

见他一副阴郁神情,身躯犹是微微颤抖,想到昔日他对她的宠爱,明知他是借题发挥,也是忍不住唤道:“皇上,息怒…”

“你说。”齐愈冷冷说道。

凌宇洛心一横,脱口而出:“因为她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不仅是齐愈,连同其余两人,都是微微一怔。

“是的,安全感。皇上是她们的夫君,不是她的夫君,皇上能做到一视同仁,她却做不到心思如一,害怕失宠,心生惶恐,患得患失,才会做出错事,究其实,却是人心不平啊!”

凌宇洛叹了口气,又说道:“简妃有喜,若为男胎,所出则是皇长子,柳妃贤淑,想必也是日益深得圣心,这些,自然是遭人嫉恨,所有罪孽,皆是因此而生,这是任何朝代都避免不了的——”既然话已经说出,也不避嫌索性将自己的现代思想一并爆发到底,“也许,社会发展,在将来的某一天,不管是君王,还是百姓,男人都只能娶一妻,只能爱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所出孩儿没有嫡庶之分,没有地位差别,自然也就没有让皇上伤心难过之事了!”

一言既出,几人都是呆住,尤其是齐愈,身躯微震,胸口起伏不定。

齐越率先反应过来,离席跪倒,口中称道:“臣妻言辞不逊,请皇上看在其心性率直,不予怪罪。”

齐愈摇头道:“王妃这一番话,真是一针见血,思想深远,可见昔日对朕保留颇多…”

凌宇洛听出他语气沉郁,轻声道:“昔日宇洛是把皇上当做主子,现在却是把皇上当做兄长,这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齐愈默然一阵,方才说道:“皇弟真是好福气,得妻如此,自然不作他想。”说罢,深深看她一眼,道,“来人,摆驾回宫!”

齐越与凌宇洛送到府门处,直至宫辇远去,这才携手步进。

“方才你真是太大胆了,吓出我一身冷汗来!”齐越笑道:“也只有你有这本事,能让皇上不予怪罪。”

凌宇洛瞥他一眼,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再说,若不是他一直追问,这番深刻道理,我还不想公诸于世呢!”

齐越叹道:“如此一来,他也许对许妃之罪予以放下,但是对你,可能更加上心了。”

凌宇洛哈哈一笑,道:“你的王菲我魅力太大,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天生便是如此,我又有什么办法?”

齐越握住她的手,眸光流转,最后在那绝色娇颜上静止不动,微微笑道:“方才说道那个安全感,你现在可是有了?”

“我?”凌宇洛楞了一下,听得前方声响,抬眼看去,只见伊莲从花园里款款走出,怀抱一大束鲜花,朝蓬莱园的方向去了,那身段,却是窈窕动人。

沉默看了一阵,带的人影不见,这才转向他,轻轻笑道:“如此虚幻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楚有没有。”

齐越没有作声,眸中闪动几下,便是揽着她,朝悠然园去了。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之后,让荷叶准备了躺椅薄被,搬到园中树下,一切妥当之后,自己便是躺了上去,晒着太阳假寐。

过不多久,就听见园外一阵喧闹,有人尖声叫道:“我要见王妃姐姐!我要见王妃姐姐!你们这群狗奴才,凭什么拦住我,太妃娘娘说过,我也是这个王府的主子…”

凌宇洛听得微微蹙眉,低头唤道:“荷叶,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她来我悠然园胡闹什么?”

荷叶扁了扁嘴,道:“还能有什么事,多半是因为今日王爷全心全意宠爱王妃,对她不屑一顾,她眼红气急,呆不住了呗!”

凌宇洛轻笑道:“你这个丫头,人家的心思,哪里能够乱猜,还不快去看看,这样继续闹下去,怕说是我又欺负她了!”

荷叶不情愿去了,过了一会,回来欣喜禀报:“王妃,好事情,原来王爷要把它送出王府去,另寻住处,据说还给她寻了一门亲事!也难怪她在园外大哭大闹,真是活该!”

这个齐越,善解人意,怎么不给她提前说一声?

抬眼望去,门外吵闹不住,似是廖安带了几名家仆过来,想把伊莲拉走,谁知她确实抱着门框,死不松手。

这个女人,倒真是执着。

挥了挥手,唤道:“好了,廖管家,带她进来吧。”

那一脸被带进原来,花容失色,披头散发,丝毫没有当初进府之初那份清雅韵味,一走近,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她的裙摆叫道:“王妃姐姐,求求你,别赶我出去,别赶我出去!”

凌宇洛摇了摇头,轻言道:“这是王爷的意思,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是辅政王府,自然是王爷当家做主,我虽然是他的王妃,但是也要遵循他的意思不敢违背。你起来吧,别跪着跪着,又晕了过去。”

伊莲伏在地上,嚎啕大哭:“伊莲错了,是伊莲错了,求王妃姐姐给伊莲一个改过的机会,伊莲父母早亡,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好不容易跟着太妃娘娘过上一阵好日子,求王妃姐姐大发善心,不要把伊莲赶走,伊莲今后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凌宇洛微微叹气道:“既然王爷要你嫁人,这门亲事也不会坏道哪里去,你比那些老死宫中的宫娥,这命几经好上太多了,应该知足才是。你去吧,别再求我了,我对此毫无意见。”

伊莲呆了一下,却是俯下身去,泪流满面,磕头不止:“王妃姐姐,我求求你!你也是女人,就当是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伊莲若是嫁去别家,智慧落得个被休弃的命运啊!就让伊莲留在王府,做牛做马报答王妃姐姐的恩情!”

凌宇洛眯起眼,问道:“此话怎讲?”她若是好自为之,不再兴风作浪,凭这身份,这姿色,怎么会被夫家休弃?

伊莲抬起头来,额上已经渗出血痕,却是顾不得擦去,抽起一阵,方才低低说道:“伊莲在当年宫乱之日所受那一刀,几乎是去了半条命,被宫中御医救回来之后,便坦言相告,说是伊莲这辈子…这辈子都不能在做娘亲了…”

卷三 倾世之恋 第二十四章 还君以情

傍晚时分,齐越回府,直接到得悠然园,询问情况,两人亲密说了一会话,便是又说到腹中孩儿取名的事情上来了。

齐越想了一阵,道:“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儿,我一定要给他取个最响亮的名字,让人过目不忘。洛,你也想想,这个孩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凌宇洛抚着小腹,轻轻笑道:“现在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我怎知道取个什么名字好,要不多取几个放着,出生之后根据性别再来选择?再有,母妃那边,你也可以问问,征求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这个家中,她是长辈。”

齐越点头笑道:“这还用你说,母妃早给孩儿取好了乳名,说是由我们自己来考虑大名,至于这个大名,我倒是有个想法......”想了想,道:“纪丞相几次在朝堂上都跟我说起你怀孕,纪夫人高兴坏了,想接你去纪府小住几日,要不你就回去一趟,顺便也听听他们的意见,既是长辈,也该一视同仁,这回,就让你的干爹干妈来给孩儿取大名吧。”

凌宇洛听得直点头,若不是怕他担心,自己早就想出府去走走了,这个孩儿已经三个多月了,身体状况日益稳定,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正在欢喜,忽然想起他母妃取的那个乳名,于是问道:“母妃她,给我们孩儿,取个什么乳名?”

“是叫......”齐越看她一眼,手掌贴上她的小腹,含笑道:“这个名字可不好听的。”

“哎呀,管他好听不好听,你快些给我说说,我有心里准备的。”这古人给孩子取小名,自然是越贱越好,也是为了保佑孩子平安成长,大不了就叫个阿猫阿狗的,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

见他只是笑,却不回答,有些急了,便是伸手去挠他的腋下,他越是后退,她便越是前进,玩得不亦乐乎。

“洛,你,哎哟,哈哈哈哈......”齐越怕痒,又顾着她的身子,不敢太过挣扎,索性往身后的床榻倒去,倾倒的瞬间,瞥见她跟着扑上来,赶紧伸手扶住,两人相拥倒在榻上。

“你,没事吧?”齐越急道,两手不停,在她身上来回摸索。

凌宇洛笑嘻嘻在他俊脸上掐一把,又亲了一下,道:“我没事,你快说啊,孩子的乳名是什么?”

齐越大手托住她的后背,轻轻翻了个身,将她平平放在榻上,只手撑起,侧躺在她身旁,笑道:“疯丫头,不闹了,我说,我说,乳名叫做,彘儿。”

彘儿?

凌宇洛呆了呆,笑道:“彘儿?小猪?真好,他是小猪,那你便是大猪,哈哈!”

齐越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就知道你会笑,不过母妃取这名字,也是花了心思的,只盼他能平安快乐——”话说间,手指缓缓下移,从她的脸颊,滑到颈项,再到得那胸前最高处,轻轻摩挲着,揉弄着,声音逐渐沙哑道,“这个坏彘儿,实在是把他爹害苦了,晚晚去院子里冲冷水......”

凌宇洛知他所言何事,抿唇一笑,拍拍他的脸道:“受不了了么?可是还有大半年时间呢,怎么办,要我给你找个人来侍寝不?”

齐越微微笑道:“我倒是想,不过我家那悍妇怎会如此好心?你说是不是?”

“那是当然!”凝望眼前男子郎眉俊目,挺鼻丹唇,手指一一划过,终是叹道,“你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不论如何,我永不放手。”

“我也是,永不放手。”

终于又迎来一日凉爽天气,经过大半日准备,收好所有物事,踌躇一阵,便是携了荷叶,抱了小白,又带着另外两名丫鬟,一同回纪府,齐越放心不下,又派了吴雷一路骑马相随,言明要见得她们一行人进得纪府府门,才算是任务完成。

坐在马车上,与荷叶面对面坐着,见着那似嗔似怒的小脸,便是一阵好笑:“这几日谁惹你啦,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

荷叶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凌宇洛奇道:“咦,莫不是我得罪了你吗?但是我怎么没有印象了,我倒是觉得我这几天来一直在讨好你呢!”

荷叶抬眼,气呼呼道:“王妃还提呢,真是明知故问,早猜到了,却还来问荷叶做什么?”

凌宇洛笑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你这个小脑袋在想些什么,哎,你到底说不说?”

荷叶掀开车帘,朝外面看了一眼,这才恨恨道:“那个伊莲,面善心恶,三番五次与王妃作对,这回王爷如此处置她,王妃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到最后却执意将她留下来了?荷叶实在不懂,实在烦闷。”

“原来是为这事——”凌宇洛叹道,“我也有些烦闷,本来我是真不想把她留在府中的,被她那么一闹一哭,居然就心软了,这正是应验了那句话,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想想她也可怜,索性再给她一次机会。你没见她最近倒是低眉顺目,收敛许多了。”

“荷叶以前听过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凌宇洛摇了摇头,打断她道:“这句话也是说得太绝对,其实,人的韧性有时候是超乎想像的,太多的东西,都可以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比如我,自从进了王府之后,这心性,似乎都已经变了很多了。”

说罢,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荷叶听得似懂非懂,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于是敛了口,在一旁暗自生气。

凌宇洛料想她一时半会也想不通,便是不在解释,只偏了头去看窗外的景致。

这楚京城的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见得马车声音过来,纷纷退后让道,口中唤道:“是辅政王府的家眷!”

凌宇洛见得众人注目,便是轻轻放下车帘,就在布帘垂落的瞬间,依稀见得一个柔弱身影,怔了一下,便是大叫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