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洛想起那逝去的孩儿,心中酸苦,见得他喜极而泣的模样,亦是感慨不已,只低低道:“二师兄不用客气,这是我与齐越份内之事,义不容辞,只是睿儿现在已经不知去向,如果…你们早些回来,也许就见到他了…”

齐萱低下头,懊恼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在途中突然病倒,秦大哥为了照顾我,执意放慢行程,我们便早该回来了!”

秦易之轻轻放手,舒了口气,重新坐下,笑道:“没有关系,我风雷堡探听消息情报也是不弱,现在已经有了线索,还怕找不到吗?只是你口中那队红衣人,有些奇怪,据我所知,只有火象皇帝端木清远麾下的飞凤箭队,才是常年身着红衣,但是,他们怎么会来到楚京…”

那队红衣人,竟是火象皇帝派来的?想到当初齐越所说那潜入金耀境内的纤细,不觉心生疑惑,自己与那火象皇帝仅有一面之缘,何况那一回他还令颜青给自己解围,不但是素无冤仇,相反,应该说对自己印象并不坏,怎么会派人暗害自己?莫非这其中另有蹊跷?

一时不解,浅浅抿了口茶,瞥了对面两人一眼,便是又笑道:“你们两人,应该是好事近了吧,打算什么时候成亲?不知是不是要在楚京先办上一回?”

齐萱瞪她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哪有这事?”

凌宇洛笑道:“还说没有,若非如此,你那皇帝哥哥怎么会对你们一路同行如此放心,我这般英俊不凡呃师兄,难道还配不上你么?下一回,我与你二皇兄,便该改口叫师嫂了吧,哎,这关系,可真是复杂!”

一番话说得那齐萱微微脸红,一脸欢喜,秦易之却是眉头稍皱,欲言又止。

黄昏时分,齐越却是与纪云岚一起回来。

秦易之一见得他,神情有些木然,齐越已是一步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口中唤道:“二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秦易之低低叹道,再次抬眼之际,眼中已是坦荡清明。

凌宇洛与齐越交换一个眼神,心中欢喜,自己暗中让廖安进宫送信,让他早早回府,这一举措,倒是做对了,今日趁此机会,他们之间的芥蒂,终于是要解除了。

夜幕降临,月色清明,几人一道在安心园用过晚膳,便是去得院中一处竹亭,品茗叙话。

天气微寒,府中丫鬟在亭中桌下升起暖炉,却也不觉得冷,齐越仍是不放心,命人取了张貂皮披风,为她搭在肩上。

其余三人见状,只齐萱轻笑几声,秦易之低头喝茶,纪云岚看了他们一眼,默然不语。

这师兄弟聚会,从山上开始,到初临楚京,到天恩客栈一聚,再自己与齐越大婚,每一次,似乎心境都是大不相同,一回更比一回沉闷,一回比一回惘然。

几人似乎有意避开敏感话题,闲聊一阵,不知不觉便是说到那消失已久的大师兄颜青,自当初一别,返回火象,已经大半年过去,却不知遭遇了什么事情,竟与火象皇帝同时失踪,实在令人担心不已。

秦易之叹道:“我在漠北之时,听说那火象皇帝端木清远是在火象边境巡视军情之时,蓦然失踪,当时正是与大师兄同行,因此火象朝中皆传是大师兄作乱犯上,欲挟天子以令群臣,于是群臣起意,临时册立新君,以对抗未来局势,这火象新皇,正是端木清远的亲弟弟,翼王爷端木清羽。” 

纪云岚想了一下,说道:“我倒是不担心大师兄,他在火象是第一猛士,这战神之称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实实在在大小战役打下的威名,再说他军中将士向来只认他一人,要想对他不利,可真是不容易!我比较担心是金耀与火象目前的局势…”

“不错,岚所言甚——。”齐越点了点头,蹙眉道:“相传端木清羽生性残暴,嗜血好战,在其封地一直实施暴政,百姓苦不堪言,端木清远虽然性情乖张,但总还算是仁治贤善,唉,这一改朝换代,只怕是两国百姓从此再无宁日,生灵涂炭,家破人亡。”

他说到这里,却是望向秦易之:“二师兄与皇上想必已经达成一致,各取所需,却不知以什么作交换?”

秦易之淡淡说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封号,与在金耀国各处的通行完全自由而已,并无什么实惠,实在不足一提。”

凌宇洛暗中叹气,这个二师兄真是越来越深沉,口中却是笑道:“什么封号?莫非是驸马爷?”

齐萱啐她一口,捏了果脯塞进她嘴里,笑骂道:“秦大哥他们说正事,你就别插嘴了,好好吃东西吧,养胖一些,将来好给我二皇兄生一个白胖小子!”

凌宇洛眼神一黯,敛了笑容,垂头不语。

齐萱惊觉不妥,过来拉她,好言道:“我一时情急说错话了…”

秦易之与纪云岚对视一眼,目光一齐射过来,却是忧心忡忡。

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是安慰,凌宇洛吸一口气,朝几人勉强笑道:“我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我先回房休息,你们慢慢聊…”

齐越看了看她,也不挽留,只唤了清儿扶她回去,凌宇洛向桌前众人歉意一笑,便是默然离去。

转身走出几步,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下去。

原本以为经过这几月调整,自己已经够坚强,已经能够坦然面对,不想,方才齐萱那不经意的一句,掩饰的心防,强装的笑脸,尽数瓦解崩离!

孩儿已经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

当晚,齐越很晚才回房中,也不知他们后来又谈到些什么,没有理他,只伏在枕上假装睡着,其实是不想他摸到那泪湿的床单,曾几何时,自己竟成了一个只会伤心哭泣的女人?

次日一早,齐越进宫议事,凌宇洛唤来廖安问了,才知道秦易之被安排在西院客房,也是一早出了门。

梳洗过后,打起精神用了早膳,没过一会,就见林太妃领着那身穿淡青宽袖长袍的李老太医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个小女童,拎着个墨色药箱。

怔了一下,这才想起今日是要给自己诊视,赶紧迎上去,招呼两人坐下,唤了清儿奉上茶来。

李太医行了礼,坐在她对面,观察一阵气色,问道:“老臣所开汤药,王妃可是一直在服用?”

凌宇洛答道:“不错,从未间断。”

李太医点了点头,道:“老臣为王妃号下脉,王妃请了。”

凌宇洛依言伸手过去,由他手指搭上把脉,无意抬眼,瞥见对面之人紧锁的眉头,不知为何,心间却是一阵乱跳,忐忑不安。

半晌,李太医方才放手,轻轻叹了口气。

林太妃赶紧问道:“老太医,她身子恢复如何?”

李太医望了望凌宇洛,欲言又止。

凌宇洛心中一沉,仍是勉强道:“李太医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请据实相告。”

林太妃也是沉声道:“老太医在宫中署事多年,难道还不了解本宫的脾气吗?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

李太医一咬牙,抱拳道:“请恕老臣无能,王妃的身子经过上一回小产,受损严重,汤药收效甚微,日后恐怕是再难…受孕了。”

凌宇洛闻言一惊,低叫道:“怎么可能?我感觉我身子恢复地很好,气息畅通无阻,怎会…”

林太妃也是望了过去,道:“是啊,王妃近日气色真是好了很多,怎么会不能受孕?”

李太医一声长叹,垂下眼帘,道:“经过这几月调养,外表看起来是好了,内里,却是再难复原了。老臣无能,请太妃娘娘另请高明吧。”

林太妃呆了呆,脸色发白,半晌,才道:“老太医是宫中太医院的首席大夫,若是连你都无能为力,本宫还能有什么指望?请老太医看在本宫面上,再想想办法,本宫感激不尽。:说着,便是要起身行礼。

李太医大惊,一把扶住,无奈道:“太妃娘娘如此抬举,真是折煞老臣了。老臣今日先给王妃试着施几针,再另外给王妃开个药方,吃着看看,不过,老臣实在不能保证什么。”

林太妃坐回座位,叹气道:“也只能如此了,有劳老太医。”

凌宇洛随那小女童进得内屋,脱去外衫,仅着中衣,由李太医施针治疗,其过程大概有一个时辰,只觉得浑身各处穴道插满银针,并不觉得痛楚,只是额上稍有汗意掌心却是微微发冷。

施针过后,李太医也是一脸疲惫,开了新的药方,这才起身告辞。

凌宇洛躺在榻上,只觉得一身疲软无力,不知不觉昏昏睡去,朦胧之中,只觉得有人进来,立在榻前,默默站了半晌,便是转身离去,那人满头珠翠,一身华服,似乎是林太妃,这个母妃,还是关心自己的吧?

新的汤药,气味不再酸苦,却是饮后口舌生麻,颇不舒服,想到良药苦口的道理,仍是每日坚持服用,不敢停歇一回。

秦易之自那日留宿之后,一路西行追查青莲的消息,再不返回。

而齐越终日与兵部研究对敌策略,越来越忙,早出晚归,有时一日仅仅是看上一眼,话都不曾说上一句,便是匆匆而去,心里异常憋闷,却又不知为何。

身子又开始犯困,终日神思恍惚,恶梦频频,总是梦见荷叶一身是血,在自己怀中不住抽搐,苦苦挣扎,至死不肯瞑目;或者是梦见一个可爱的婴孩,挥舞着小手,迈动着小脚,朝自己走来,忽然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婴孩应声而倒,那漫天的血色,映红了眼帘,触目惊心…

醒来便是痛苦失声,半日不得清宁,那清儿劝过几次,便是躲得远远的,直到黄昏时分齐越回来之前,才又再现身,廖安闻讯而来,也是叹息不已,毫无对策。

等到齐越深夜回府,人已睡得昏沉,仿佛感觉他总会抱下自己,再行洗漱入睡,想睁眼跟他说说话,不管怎么努力,总是眼皮发沉,无力出声。

如此,又过数日。

一日哭过之后,对镜自顾,只见镜中之人披头散发,面色苍白,形容枯槁,与当初艳美如花的娇俏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越看越是心惊,自己年轻力强,又是身怀武艺,不过是小产了一回,这数月以来,就算不服汤药,也早该恢复,怎么会变得如此不济?

发了一会呆,便看见清儿端药进来,口中不冷不热唤道:“王妃该喝药了。”

这个清儿,当真是人如其名,性子日渐清冷,只每日汤药一事,记得清清楚楚,从不落下,汤药…

一个念头忽然袭上心来,刹那间,身子微颤,手脚冰冷,看着那身影一步一步过来,眼前阵阵发黑。

“王妃,快趁热喝了吧,等下王爷快回来了。”清儿柔声哄道,那漆黑的药汁已经送到面前。

凌宇洛咬了唇,胸口起伏几下,伸手去接,就在触到的那一瞬,手指一勾,一个不稳,药碗啪的一声打翻在清儿裙边,药汁四溅,粉嫩的裙摆顿时乌黑一片,那药碗却是没碎,滴溜溜去了角落。

“哎呀,药都洒了,真是,又要重煎…”清儿低声叫道,面色不悦拾了药碗,匆匆出去。

房门关上,凌宇洛望着那地上一大滩药汁,定了定神,从柜里找出一块干净棉布,吸足药汁,仔细包裹好,便是藏在袖中,转身出门。

路上遇见廖安,见她走出悠然园,不解问道:“王妃这是去做生麻?”

凌宇洛随意答道:“我在园中随意走走,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罢也不理会他的目光,直直饶过园子,从王府后门出去。

站在楚京的大街上,看着冬日暖阳高照,底下人来人往,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身子有些发软,脑中却是渐渐清醒,喘息一下,慢慢朝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见得前方街巷一家医馆,径自进去,排队等了一阵,终于被领进房中,见得一名头发斑白的大夫,也不废话,直接将袖中的布团取出,递了过去。

“先生请看看,这布中所浸药汁,究竟是哪几位药物煎成?具体效用如何,可是治疗…产后虚弱之症?”

那大夫接过,凑近闻了闻,又看了看她,眼中惊疑不定,侧头唤人取来一只小碗,轻轻一拧,基础几滴汁水,又取了些粉末,均在一起,在碗里一阵搅合,半晌,方才面色凝重,慢慢说出几味药名。

凌宇洛听得不甚明白,便是着急问道:“请问大夫,这几味药物,到底是治何病?”

那大夫严厉道:“这几味药物单独用也是无妨,但若是一同过水煎服,长期服用,却是会致人神智错乱,直至癫狂。这个,绝非是补身效用,却是害人之物!却不知夫人从何得来?”

从何得来?凌宇洛心底冷笑,自然是那个所谓德高望重的李太医所开药方,自己这数月以来大力配合,已经饮下不少!

“你从来都不是我心目中的良媳!”

耳边忽然回响起这样一句,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那李太医,却是林太妃执意从宫中请来,为她调养身子…

“夫人,夫人?”那老大夫见她情形不对,连声唤道。

凌宇洛强自撑住,摆了摆手,朝他感激一笑:“谢谢你,大夫,我今日出门仓促,没带银子,这个给你,以作医资吧。”说着,将手腕上一只玉镯掰了下来,轻轻放在桌上,便想起身离去。

那大夫看出一丝端倪,在身后轻声唤道:“夫人,那药汁,决不可再沾!”

凌宇洛没有回头,走出医馆,又慢慢朝前走去。

越走越是清醒,越走又越是茫然,看着那繁华的街景,热闹的人声,驻足而立,竟不知何去何从。

出来这么久,早该回去了,不然这擅自出府的罪名,又不知会引来什么祸事!

可是,那个冰冷的地方,虚伪的面孔,跟个牢笼有什么区别,林太妃,廖安,依莲,清儿,溶儿,甚至是青莲…谁是真心关注自己,谁又是背地算计自己,谁是她可以相信的,谁又是她必须防备的,却是想得头痛,想得心伤,神思欲狂。

一路走,一路想着,自己自从穿越而来,所遇之人,小翔,薛神医,师父与师兄们,哪个不是对自己心存怜惜,宠爱有加?从来都是一帆风顺,便只看到美好与善良,却忘了人性的丑恶,失去了起码的警惕之心。

后来嫁给齐越,原以为就这样有家了,虽然并不符合自己的心性,却是一直在努力,一直在适应,力图慢慢融入,对家里的每一个人,也是坦诚而对,从不设防,没想到,自己竟是一错再错,错得离谱,错得不可原谅!

凌宇洛啊凌宇洛,枉自你两世为人,却单纯至此,有此今日,真是咎由自取!

脚步虚浮,泪流满面,走着,走着,终于停在那扇朱红大门前,伸出手来,勉力叩响门环,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声一声,如同敲击在自己的心上。

门开了,一个青玉色的身影立在门内,看清是她,惊呼道:“小洛,你怎么来了?”

“除了你们,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凌宇洛扯开一个笑容,朝他倒了下去。

卷三 倾世之恋 第二十九章 一夜情事

这一回醒来,却是在纪府,自己住过的那处小院厢房之中。

睁开眼,只见纪夫人坐在床边,直抹眼泪:“可怜的孩子,当初真是不该把你嫁过去…”

当初?是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只是,感情的事情,真不是一句该不该就可以说清楚,道明白的。

朝她虚弱笑一下,无力闭上眼,却听得那温润的男声沉痛响起:“小洛,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半月不见,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是纪云岚,她的岚哥哥,他在问她,为什么如此狼狈,她要怎么回答?

没有作声,想到之前寝室地上那一大滩漆黑如墨的药汁,暗自惨笑,哈哈,这就是人性,如此丑恶的人性,指甲不知不觉嵌进掌心,不觉疼痛,心已成冰。

纪云岚见她沉默不语,想了一下,便是唤道:“娘,你去给小洛弄些吃的来,我先跟她单独谈谈。”

纪夫人朝那榻上之人担忧看了一眼,便是叹气而去。

待得脚步声远去,纪云岚这才柔声问道:“小洛,给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别怕,一切有我在,我会帮你。”

帮她?是了,她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看就是受尽欺负,她凌宇洛竟是沦落至此,自己无力抗争,却需要别人来撑腰了?那个骄傲的凌宇洛,那个不可一世的凌宇洛呢,到底去了哪里?

傲气不再,尊严不存,只剩下这样卑微可怜的自己,真是好生陌生!

“小洛,说话…”

“岚哥哥,我…”面对那双溢满关爱的眼眸,却是无言以对,别过脸去,轻轻说道:“我…没事,只是出来走走,有点累。”

“没事?你敢说没事?”纪云岚扳过她的脸来,眼中闪耀不定,隐有怒意,却是将她吓了一跳,印象中的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哪里有过这般骇人的气势!

呆了呆,尚未出声,又听得他低吼道:“我问你,你进门之时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还能相信谁?难道是越对你…”

凌宇洛心头一惊,喘一口气,打断他道:“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告诉我!”

“岚哥哥…你别问了…让我好好想想…”轻轻摇头,脑中纷繁杂乱,也许那汤药的药性在自己身上还有残存,影响了思考能力,如今之计,却是决计不再服药,自己养好身子,然后想想清楚,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纪云岚哪里知道她这一番纠结的心思,只道是她不肯回答,决意隐瞒,心中焦急,竟是一把握住她的双肩,恨声道:“小洛,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模样,会让我后悔当初放开你!”

凌宇洛听得一愣,下一瞬,却是被他紧紧按进怀中。

他的怀抱那样的温暖,那样的柔软,如许安心,如许清宁,舒服得只想就此睡去,可是,心底隐隐不安,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不对,不对,不该这样,这是害人害己…”

“放开她!”一个清冷的声音似在耳边炸开,凌宇洛身子一僵,缓缓转头,只见齐越一身朝服站在门口,挡住了所有的光线,看不清面容神情,却能感觉到那身躯之上散发出的丝丝怒气。

“越,你来了。”纪云岚没有放手,只是淡淡说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齐越冷然道:“是,我来了,来接我的王妃回府!”那王妃二字,咬得极重,目光过来,竟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回府?”纪云岚冷笑道,“你对她做了什么?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你还当她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妻子吗?”

齐越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进来,大手伸到面前:“跟我回去。”

跟他回去?回去那个家不像家,似牢非牢的王府,在她有所醒悟,渐明真相的时候?

凌宇洛身子微颤,一阵恍惚,周身如此温暖安宁,无畏无惧,这样的感觉,怎能不让人贪念,不让人眷顾,又怎么舍得抽身而去?

齐越见状,面色微变,沉声道:“洛,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辅政王妃,这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辅政王妃…

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紧紧握住她的手,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道:“青天在上,日月昭昭,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的辅政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