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那白衣人轻轻说道:“可怜的孩子,我是你薛伯伯啊,我比你师父与师兄还要先认识你,你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薛伯伯?看起来倒是十分面善,看在他喂药让她开口说话的份上,好吧,这个伯伯她认下了。

再转头去看另外两人,那大胡子没有作声,只是眼睛望着身边的面具男,面具男直直望着她,声音发颤:“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火象国皇帝端木清远,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端木澈…”转头看向身边之人,眉头紧皱,沉吟一阵,方才说道,“而他,是你的未婚夫婿,火象大将军,颜青。”

卷四 火凤涅槃 第三章 未婚夫妻

谁说穿越就一定是幸运的?

比如像她这样,一朝穿越,不是穿到皇宫大内,也不是穿到王府庭院,而是穿到这破旧茅屋,当了个活死人,跟一群古古怪怪的大男人在一起,成天喝药针灸,运气疗伤,真是哭笑不得,却有何幸运可言?

这群男人,没过过两日又加入了一个叫尹方的男子,据说是一路护送她来此的属下之一,原以为已经葬身狼腹,不想竟是被薛神医救起,伤势并不严重,稍好之后便是过来看她,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喊着少主,众人听了,都是别过脸去,神情凄切。

看这情形,这个落难公主的身份,应该是真的了,对于端木澈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太多印象,但是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只好认下。

从今往后,她就叫端木澈了。

端木澈,真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据他们所说,她身上受了极重的外伤内伤,嗓子还被人毒哑,原有的一身武功也是被人废去,还不慎摔倒了脑袋,所以才会失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如今,只能在这寒玉床上静养,慢慢恢复元气,依靠那位薛伯伯举世无双的医术,一点一点调理治疗。

每回想到这个,端木澈便是一肚子气,尹方倒也罢了,这三个男人,一个是一国皇帝,一个是当世名医,还有一个是威武将军,如此显赫的身份,竟然不能好好保护她,还让她吃这么多苦头,历尽艰辛,九死一生,什么劳什子火象公主,真是比个寻常乞婆还不如!

还有,她那个未婚夫,长得跟个大叔似的,一脸大胡子,丑都丑死了,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个封建社会包办婚姻,可真是害人,所以等她伤势好了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休了这个未婚夫,自己重新去找个俊俏老公…

不过,这个未婚夫大叔,对自己倒是真的很好,想想,又有些于心不忍。

“小…澈儿,该喝药了。”颜青断了一碗汤药过来,轻轻扶起她,小心翼翼喂到她唇边,动作有些生硬,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好了很多了,自从她醒来之后,这端茶倒水,喂饭送药,一系列贴身服务的差事都是落在她身上,不用说,这也是他那面具老爹与那个薛伯伯的一番好意,有意制造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机会。

端木澈闭上眼睛,以示抗议:“我不喝,苦死了,这样天天喝药,跟个药罐子有何区别?”

颜青眉头一皱,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不喝药,这身子怎么好得了,大家都担心你,薛伯伯更是为了你的伤势头发都白了好多,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才行!快趁热喝了!”

端木澈猛然睁眼,低低嚷道:“哪有你这样哄女孩子的,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我那老爹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大叔级的未婚夫,真是气死我了!”

“你…”颜青楞了一下,随即低沉笑道:“当年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大叔,如今事隔多年仍是如此,你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心性脾气,跟当时一点都没变!”

端木澈想了想,笑嘻嘻道:“当年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在我老爹的皇宫里面?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颜青听得忍俊不已,哈哈大笑:“你哪有那么风光,我第一次见你,你正苦着脸,颇不情愿地在山门外面打扫落叶,个子只到我胸口,长得又瘦又小的,我一把就将你抱起来了,你只吓得哇哇大叫…”

他说着,似是想起前尘往事,微微含笑,目光逐渐柔和起来,整个脸庞都好看了不少。

端木澈看得一呆,心中微动,不禁轻声问道:“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定下的亲事?那个,之前,我是怎么叫你的,叫你什么?”这个大胡子,看久了,也就慢慢顺眼了,唉,老就老点,丑也将就,反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只要对她好就行,被当做嫩草吃吃倒也无妨。

“这个,我们是最近才定下的亲事,皆是出自你父皇的意愿,你自己其实并不太情愿…”颜青看她一眼,又低低说道,“你之前,一直叫我大师兄。”

是了,那个薛伯伯说,她与这个未婚夫是同门师兄妹,他是大师兄,她是小师妹,中间还有两名师兄,一个姓泰,一个姓纪,都是对她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瞥他一眼,轻笑道:“我们都订婚了,我怎么可能还叫你大师兄?就没有别的亲热一点的叫法?”

颜青脸色微红,低声道:“你叫我…青哥。”

青哥?真是有些肉麻,怎么不叫青叔?

清了清嗓子,又要再问,颜青却是伸手挡住她的唇,正色道:“好了,今日说话已经够多了,到处刚好满九句,剩下一句晚些再说,快些把药喝了!”说罢又将上市温热的药汁喂到她唇边。

都怪那薛伯伯兴起的怪规矩,说她嗓音受损严重,需要慢慢恢复,从那日醒转之后一个月,每日只能至多说上十句话,可真是憋死她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虽然自己打死想不出原先的嗓音是什么样子,可是对于现在这副鸭公嗓子实在是深恶痛绝,这哪里像是个女孩子的娇媚嗓音,比男人声音还要难听,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吓人!为了早日恢复正常嗓音,只好遵命了。

端木澈嘟着嘴,就着那药碗,一口饮尽,抬眼之际,却见颜青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轻声说道:“嘴巴上还有,像只小花猫。”

正愕然之际,他已是手指过来,将自己唇边的药渍尽数勾去,那动作极尽温柔,使得她心跳不止,没想到这副粗犷外表下面,居然藏着一颗如此细腻之心。

不过,若是他能够更进一步,直接吻去她唇上的药汁,那就更加浪漫了。

——这一把毛茸茸的大胡子,不知接起吻来,会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把自己扎的很痛。

想起来,心底竟是有了微微的期待。

又过两月,那箭伤慢慢愈合,胸口与腿上的兽爪抓伤也是结了疤,嗓子也是又好了许多,可以开口说话,而且不再是公鸭嗓,变成了沙哑低沉之声,薛明宣让颜青每日采来新鲜野生蜂蜜,以药庐背后的山泉调和,再加上清早花间晨露,说是每天早上让她喝上一杯,从不间断,假以时日,兴许能够恢复如初。

再有便是她日夜所睡之寒玉床,却是薛明宣花了多年心血,从极北苦寒之地,在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的寒玉所制而成,为天下至阴至寒之物,习武者坐卧其上,心火自清,而对于受伤病重之人,却有着治病救人,事半功倍的疗效。久而久之,伤势愈合,病痛渐消。

一日醒来,面前却是立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握住她的手,眼中带泪,嗓音略显呜咽:“好孩子,师傅不能改变天意,真是让你受苦了…”

师父?就是颜青口中那闻名天下无所不能的天机老人?

“没关系,你只要帮我报仇就行了,那些放箭射我,下药害我的人,哼哼,杀他个片甲不留!”真是不错,身边尽是些绝顶高手,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今后的日子风光无限了!

听得她的话,天机老人却是转过脸去,微微叹气,不再言语。

颜青见状,看了那榻上之人一眼,凑近问道:“师父,你这一路而来,可有老…他的消息?楚京如今情形如何?”

天机老人低声道:“他…不太好,楚京传出王妃之殇,那辅政王守灵十日,形容枯槁,有如行尸走肉…”

端木清远本是坐在一旁,此时却是冷笑一声道:“他如此冷清绝意,这番下场,真是活该!早知如此,朕当初就该把人带回火象去!都怪朕不好,害上这一身该死的病…”

天机老人瞥他一眼,道:“这其中也有内情,不可说得如此绝对,你们这样决定,到时如何收场——”再转向颜青,皱眉道:“阿青,当初在山上没待几日,为师倒是忽略了,却原来,你也是存了与他们一样的心思…”

颜青低下头去,说道:“都是徒儿不好,异想天开了,徒儿过一阵就去说明实情…”

端木清远摆手道:“不必了,颜将军,朕早有此意,你就不必推辞了,澈儿是朕的女儿,她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朕做主!”

天机老人瞪向他道:“你这个老顽固,真是不可理喻,当初辜负了兰若,现在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女儿!”

端木清远立时吼回去:“你比我老多了,糟老头!当年若不是你帮助兰若逃离皇宫,她也不会带着我的骨肉远走他乡,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你——”天机老人指着他道,“你还好意思怪人家年轻小子,你当年还不甚一样,始乱终弃…”

端木清远怒道:“那是误会!是误会!我除了兰若,从没有过别的女人!”

天机老人冷笑道:“你的事情是误会,比尔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可能是误会?我自己的土地,心性品质如何,我心里清楚得很,阿越他…”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声响,顿时打住,侧头看向榻上之人。

只见端木澈面色苍白,呼吸也是急促起来,颜青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澈儿,你怎样?哪里不舒服?”

薛明宣也是一步过来,捏住她的手腕,手指搭上,凝神屏气。

端木澈深吸一口气,朝他们安慰一笑,说道:“不知为什么,刚才听你们吵架,听着听着就觉得心头慌得很,喘不过气来。”

众人听得一惊,齐齐望向薛明宣,只听得他放开手,叹了口气道:“对于过去的事情,稍微的一点提示,她脑子里都会产生抗拒,唉,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也不啊哟再提了。”说罢,面向天机老人道,“老友,阿青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与…澈儿,也是般配的,你就不要再反对了,只要他对澈儿好,我是全力赞成。”

天机老人叹口气,看了看颜青,再看看待在他怀中蹙眉不语的少女,转身走了出去。

端木清远却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间的景致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这个师父跟她那面具老爹似乎很不对眼,两人每次同处一屋,脸色阴沉,也没个笑容,从那回争执之后,干脆是不再同时出现,只要这师父在,那面具老爹绝不出场,那面具老爹在,这师父也不见人影。

这两个老头,难道之前有仇么?听他们当日吵闹一阵,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这两人前半辈子多半是情敌,同时爱上了那名叫做兰若的女子…那个兰若会是自己的亲娘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端木澈身上的病痛大半好了,只除了那一身的狰狞伤痕。

为此薛明宣绞尽脑汁,熬白了不少头发,用尽了药庐珍藏的灵丹妙药,伤口倒是渐渐痊愈,却仍是留有细碎痕迹,端木澈自己并不太在意,反正这个身子又不是自己的,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穿回去了,治不治好都没有太大关系,谁知薛明宣关在房中,苦熬数日,竟是制出了一种黑玉生肌膏。

这个药膏,以药庐附近特有玉峰王浆为主要原料,加入天然深潭冰泥,再配以药庐各种珍贵药草制成,薛明宣令颜青每日一早一晚为她厚厚敷在伤患处,说是坚持一年半载,应该能消除身上的疤痕,一身肌肤平滑如初。

当世神医的话,哪能不听,更何况,自己醒来之后,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离开过这石室一步,但从他们日常言语当中知道这张脸却是美得冒泡,令得她那大胡子未婚夫经常都是看得目光痴痴,既然生成一个大美女,自然要有一身与之相衬的好皮肤,至少在回归之前,可以迷死一大堆古代帅哥…

哈哈,想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当然,这个想法是不能让那个大胡子知道的,她可不想看到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听说,当初他一掌就打得那群狼之王脑浆迸裂而死,可见武功有多高强,脾气有多火爆了,不知以后会不会用到她身上?对老婆动手,打老婆的男人,她可是坚决不要的!

话说回来,这敷药的过程,实在是香艳之极,因那伤口本是在她胸口,后肩以及腿上,尽是些敏感部位,她倒不觉得什么,本来病不忌医,那颜青,却是手指轻颤,咬紧牙关,不知是心疼还是后怕,一张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实在吓人。

“青哥,痒死我了,就是那后面肩上,你能不能帮我挠下?青哥,好不好?”端木澈趴在寒玉床上,原本就是冷得打颤,再加上后肩伤口长出新肉,奇痒无比,实在苦不堪言,不断在上面磨来蹭去,随着那扭身的动作,本是搭在背上的薄被,此时也是大半滑落,露出一大片晶莹细腻的香肩玉背。

背后之人一声不吭,只隐约听得吞咽口水的声音,略显粗糙的手指沾了药膏过来,轻轻涂在那后肩的伤处,药膏清凉爽沁,多少缓解了身上的痒痛,令得她快活低吟起来:“好青哥,对,就是那里,你用力一点啊,好爽!舒服死了!”

颜青屏住气息,几下涂抹完毕,便是将薄被拉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一步跳开,大步朝门外奔去,边跑边回头道:“药膏用光了,我去找薛伯伯拿新的,你先自己歇会!”

呵呵,这个未婚夫,脸皮真是很薄,那个药膏还剩下大半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话说回来,自从这个身子醒来之后,他们这对所谓未婚夫妻,真是纯洁得可以,就是握了握手,抱了抱身子,连个亲吻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照理说自己长得也应该不差啊,这个大胡子身材有款有型,也应该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就不主动跟自己亲热亲热,方才就露了点肩背出来,竟然把他给吓跑了,不知他还能不能记起,她胸口与腿间的疤痕可还没有抹药呢!

懒懒趴在寒玉床上忍受着那一片冰冷寒气,过不多时,就听得门开了,颜青又走了过来,哑声道:“还有地方没有搽到…”

端木澈暗自好笑,被他翻转过来,对上他的脸庞,不觉愕然:“青哥,你的头发上怎么在滴水,今日天气不热啊!”

颜青低下头去,一边抹药,一边闷声答道:“跑得太快,流汗了!”

端木澈哈哈大笑:“你脸红了,你在说谎!”看他一眼,突然拉住他的手,“青哥,我有话问你…”

“什么?”颜青没有抬头,咬着嘴唇应了一声,浑身绷得死紧。

“你…之前经常亲我不?我都不记得了。你那大胡子,把嘴巴都遮住了,我们是怎么接吻的呀?”端木澈突然伸手,勾下他的脖子,低低笑道,“要不,我们来重温一下?”

卷四 火凤涅槃 第四章 诱惑成功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言语,敢说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诱惑,神仙都难以拒绝。

更何况,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个凡人。

颜青盯着那柔嫩的红唇,心跳若狂,微微喘息,心中尚有一丝理智:“澈儿,我…不行…”

端木澈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眨了眨眼,微笑道:“哦,你不行?是哪里不行?”说罢,一双灵动的大眼在他身上都处乱转,半晌过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甚是惋惜道,“这样好的身材,居然那个不行?”

话声刚落,已是被他大手捧起脸颊,目光炯炯过来,低叫道:“好了,你别激我…”

哈哈,鱼儿上钩了!

端木澈忍住笑意,顺着他的动作,小脸仰起,撅着樱唇道:“我哪有激你,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呀,你放心,薛伯伯是盖世神医,包治百病,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嫌弃你…”

“你这个小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颜青咬牙切齿一阵,终于忍受不住,朝她俯身凑了过去,一字一顿道,“你听着,我颜青,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四目相接,鼻尖轻触之时,端木澈却是低叫一声,蹙眉道:“青哥,我现在是病人啊,薛伯伯说了,需要静养,不能太过激动,你能不能再忍下,等我好了以后,我们再亲热…”

“你…”颜青张了张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去,退后半步。

对着面前那一脸无辜的女子,实在舍之不得,又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中,长长叹息一声,无奈道,“澈儿,我发觉我已经放不开你了,怎么办?”

端木澈怔了一下,轻笑道:“那就别放开啊,只要你对我好,老点丑点我也不介意。”

颜青捏一下她的脸颊,笑道:“总是嫌我老,说我丑,就不怕我伤心吗?”

端木澈靠在他的胸口上,闻着那阵阵强烈的阳刚气息,满足叹气:“外表只是其次,只要你人好心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颜青挑了挑眉,苦笑道:“在你心里,也只有他,才称得上美…”声音逐渐低下,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端木澈懒懒道,伸手过去,以手作梳,帮他整理他的胡子,可别说,这把大胡子摸起来还挺舒服的,不软不硬,很有韧性,这个未婚夫,也不算太丑,至少长得很威风的,一国大将军呢,听说还被称为战神…

“没什么…”颜青摇了摇头,牵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宽大厚实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好吧,你的激将法又一次成功了,过两日,我便将这胡子剃掉,不过,在踢掉这一脸胡子之前,仍是要以老规矩惩罚一下…”

老规矩,什么老规矩?

正疑惑不解,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啪嗒一声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那满面的虬须,触在柔嫩细滑的面颊上,有些麻酥酥的,倒也不觉得十分扎人。

哦,这个男人,还会偷袭,可不像自己想象之中那般木讷,有些好玩了。

捂着脸颊,正自顾自想着,颜青却是手指过来,轻点朱唇,低声道:“等我剃了胡子,下一回,就该是这里了…”

哦,听这话里的意思,敢情他们之前还没有接过吻啊,真是太无趣了!

醒来第四个月,这一天,端木澈终于走出石屋,得以重见天日。

这个药庐,地处金耀西北十万大山的一处山谷之中,地势低矮,风光宜人,四季如春,如同人间仙境,世外桃园,靠在薛明宣特意为她制定的楠竹躺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真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那边平地上,天机老人正在给尹方指点一套刀法,据说她这个公主手下的火凤卫个个擅长骑射,其他武功则是稀松平常,一旦到得地下,与人短兵相接,则很是吃亏。

这个师父收徒极为严格苛刻,颜青是大徒弟,自己是关门弟子,心底有丝好奇,那另外两名师兄,却不知长什么模样,是否都如这大师兄一般形象威猛粗犷?

茅屋顶上冒出袅袅青烟,却是薛伯伯在为她那个面具老爹进行药蒸治疗,这个老爹多年前受过极重的内伤,身体一直不好,这次与颜青出现在药庐,其实正是来求医治病的。唉,她爹是老药罐,她是小药罐,颜青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呢,够他受的。

对了,这四人各在各处,她那大胡子未婚夫,却是跑到哪里去了,半日不见人影?

又闭眼靠了一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无聊,索性站起身来,想了想,慢慢朝着那茅屋背后的清溪走去。

刚一转过屋檐,就看见不远处那个伟岸的身影,此刻正是卷起衣袖裤腿,赤脚空手站在齐膝的溪水了,双手齐发,往水里一抓,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离水而起,抛进岸边的一只竹编鱼篓之中。

端木澈轻手轻脚走过去,只在三尺之遥,拍手笑道:“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跑到这里来捞鱼,如此没有志向,你就不怕我反悔,不嫁给你?”

“我过来洗脸,看见有鱼,想着给你做点好吃的…”颜青早知她过来,也不诧异,在溪水中洗净双手,慢慢转过身来。

“青哥…你…你的胡子呢…”端木澈瞪大了眼,指着他的面容,手指微微发颤,眼前之人剑眉明眸,挺鼻丹唇,一张俊脸光洁清爽,英武异常,那一把大胡子却是被剃得干干净净。

颜青摸了摸下巴,几步上得岸来,有丝诧异她的表情,跟在山上之时有些不一样呢:“我不是说过我要剃掉的么?有什么问题吗?”

端木澈呜咽一声,扯住他的胸襟,低叫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哪知你居然真的剃掉了——那么威风的大胡子,人家这几个月都看习惯了,也喜欢上了,你,你干嘛要剃掉啊?还来,还我的大胡子来!”

颜青愣在当场,哭笑不得,只得轻轻搂着她,好言劝慰:“好了,我错了,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把大胡子,你一直说它丑,说我老…我今后随它长去,再也不剃了,好不好?”

端木澈伏在他胸口,闷闷道:“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征求我的意见,早请示,晚汇报…”

“嗯,记住了。”她的身子柔软纤细,带着淡淡的药草与花蜜的混合香气,令得他神思恍惚,有丝难以置信,多年隐藏的心事,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梦想成真了吗?

端木澈满意点头,伸手朝他面上摸去,摸着看着,突然停住手,低低叫了一声。

——那脖子上,有着一处细细的割伤,隐隐渗出血迹来。

颜青会意,拉下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薛伯伯的道我使不顺手…”

端木澈呆了呆,心底突然涌起温柔怜爱的情绪,挡都挡不住,情不自禁踮起脚来,对着那伤痕,轻轻吻了上去。

颜青身躯僵硬,原本轻轻搂着她纤腰的手掌一下子扣紧,微微仰起头,感觉那温软的唇瓣如羽毛一般轻柔刷过,只那么短短一瞬,内心狂热的火焰,却是猛然窜出,冲天而起。

“澈儿…”俯下身来,面对着那娇艳的花瓣,眉头紧皱,眼底仍是有丝犹豫。

“我数十声,你如果不亲下来,我就不要你了,另嫁他人——”端木澈话一说完,立时报数,快得像竹筒倒豆子,根本不给他思考的余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那个二字还没念出来,樱唇便是被一口封住。

那么高大硬朗的男子,嘴唇却是如此柔软,而又火热,一触之下,有着深深的悸动,与浅浅…的失落。